御用寵姬 第九闋 亂,芳心墜,最是難測帝王心 04 (疑)

作者 ︰ 落棋砂

幾乎所有人都怔在原地,張大嘴說不出話來。舒 

摔碎藥盅並算不得什麼大事,然而陰差陽錯的是,那因此濺起的藥汁有一大半都落在了某人身上!

那布料吸水性極好,一瞬間便將藥汁盡數收了進去,原本五彩斑斕的繡球花,仿佛一夜間蔫了下去,化作一片暗棕。

更不堪入目的是,那華麗昂貴的面料之上……甚至,還殘留些許零落藥渣!

「奴……奴婢該死!遽」

翡冷臉色刷地轉作青白,倉皇伏跪在地,瘦小身子瑟瑟發抖,「花大人……請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

「你……你怎麼敢這麼對我家大人!」

花鎏還未吭聲,反倒身邊那眉目清秀的小童立時暴跳如雷價!

他如雲豹般一躍而起,沖上去便是朝小丫頭膝蓋上狠命一踢,「你這賤婢!大人的衣服金貴,千金難買,是你這下賤的死丫頭污得起的麼!!」

兮予原本愕不成聲,听得這話霎時臉色一沉。

她刷地坐起,將被這一踢疼得小臉扭曲的翡冷護至身後,朝那小童似笑非笑道,「真是抱歉,翡冷這丫頭年紀小不懂事,花大人的衣服我來賠可以麼?」

那小童見她出頭護短,神色變了一變,卻不敢再吱聲。

這時身後已有透亮聲音響起,攜幾分風雨欲來前的洶涌,顯是動了真怒!

「花銀!——放肆!不過衣服罷了,再做新的便是,怎可這般難為公主的侍婢!難道我堂堂花家,還能為一件衣服斤斤計較不成?!」

那喚作花銀的小童面色一白,咬唇不語,顯然有些不甘,卻也只能低下頭去,朝兮予僵硬一行禮,「公主殿下請恕罪……還有……翡冷……姑娘……」

最後幾字,已說得極為勉強。

兮予倒也不指望他真的心服,揚袖微微一笑,「無妨,你也是為你家主子著急。」

說罷,她快步奔至花鎏面前,躬身去看那污濁的衣擺,瞧見那狼狽之狀,頓時皺眉「呀」了一聲,側臉朝翡冷急道,「快!你快去尋些男裝來讓花大人換下,這天氣,萬一著了涼可怎麼是好!」

帶著一臉煞白,翡冷應聲便要離去,花鎏卻開口喝住,側臉朝兮予薄薄一笑,「這等小事,怎敢麻煩公主?正好時候也不早,花某還有些事做,便先行回府了。」

「這……這怎麼過意得去?」

兮予急道,「起碼得讓我……」

「公主。」

花鎏輕輕喚了一句,打斷了她。

那聲兒輕柔低啞,仿佛真有根縴長絨羽從心尖兒上一拂而過,讓她沒來由心中一跳。

那著一身繡球花的男子,便這般勾唇望著她,鳳眸里笑容溫煦,宛若雲層之上透下晨曦,將所有頑固冰霜盡數融化。

「公主這般擔心,便是對花某……最好的補償。」

……

「什麼……嘛……」

待得那一行人已不見蹤跡,木了半晌的她才反應過來,心湖一蕩,頓時雙腮通紅,宛若彤雲。

那個奸商,在撇下這般曖昧的一句後,竟便哈哈大笑揚長而去,留下一院子復雜的目光,震驚的,懼怕的,艷羨的,嫉妒的,潮水般將她裹在其中。

連層寂看她的目光也略略不同了些,帶了分詭異又難以捉模的味道——想來花鎏送她亡妻宮闕這事本來便引人遐想,如今當眾目睹,不想歪也難。

可唯有她知道,那花鎏,才是藏得最深的人。

三言兩語便讓氣氛變得火熱而曖昧,不費吹灰之力便挑起一片流言蜚語,自己卻信步閑庭,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一面是對亡妻魂牽夢縈的思念,一面卻又對她這敵國公主毫不掩飾地討好,另一面,卻又是臉不變色心不跳的淡然……究竟哪一面,才是他的真心?

不行啊,可不能對別的男子這般好奇呢。

她搖搖頭,又用手拍了拍臉頰,才將升起的熱度壓下了些,然而一抬眼,便見到菇菇正賊兮兮地站在面前咯咯直笑。

雖未說話,內里含意卻不言而喻,她不由得又臉一燙,強作鎮定道,「你……做什麼?」

「這里人多,我們里面去說。」

菇菇哈哈大笑,拖住她的手便朝屋里奔,前腳剛過門檻,後腳便一個轉身將門「啪」一聲給關上了。

「別這麼神秘兮兮的……我知道你這妮子在想些什麼!」

兮予搶先辯白道,「不是說過了麼,那些不過是偽裝,連心律也不會變的人,你指望他是真心?」

「是不是真心我可不管。」

菇菇笑道,「我只是覺得他對人溫柔的樣子可真不錯,如果連偽裝出來的柔情也讓天下女人如痴如醉,真的動了感情時,不是要讓人融化了去?」

「你喜歡你追去。」

兮予給自己斟了杯熱茶,「比起吊死在羲王那棵樹上,我倒覺得花鎏還可行些,起碼,只要他願意,他大可只娶你一個。你若再多生幾個大胖小子,花家恐怕沒誰能動搖得你,不比宮里那群女人爭來斗去。」

「瞎說些啥呢。」

菇菇晃著食指表示不以為然,「花大人當然好,可是誰讓我先見著的是神仙一般的羲王陛下呢?心里住進了他,可就裝不下別人啦,姐姐我呀,可是個專情的人。」

「不怕羞。」

兮予朝她刮了刮臉,嗤笑道,「說了幾句,還真當自己是十年苦等王寶釧了。」

「不信拉倒!」

菇菇吐舌頭表示不屑。然而過不了一會,又湊過來趴好友耳朵邊上碎碎念,「喂,我說……今天這事,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奇怪?」

兮予愣道,「你是指……」

「就那丫頭打翻藥盅的事。」

菇菇將聲音壓得很低,「……你不覺得詭異麼?她平時做事都那麼謹慎小心,怎地就會在這緊要關頭突然把藥盅給打翻了?」

「而且……」

聲音低至谷底,化作尾音一揚,「還那麼巧——都潑在花大人那兒?」

兮予呼吸略略停滯,「你的意思是……」

「——她是故意的!」

菇菇干脆利落地下了結論,「她根本就是想要引起花大人的注意好借機上位!」

「蘑菇,這話可不能亂說!」

兮予心頭一顫,反手握住好友的手,「也許,不過是個巧合罷了!」

「‘也許’?——你看,連你自己也不能確定,你那麼敏銳,其實也起了疑心對不對?」

菇菇反握住她的手,加了把力,「花大人是誰?花家的宗主啊!家財萬貫,富可敵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個死丫頭不是說要當人上人麼?除了羲王陛下外,這可不就是她最好的選擇?」

見兮予依然沉默不語,菇菇苦笑一聲,「好小魚,乖小魚,你別怪我多心,我們這可不是處境窘迫麼?——舉目無親,沒處可去,誰要這時候為了自己利益將我們往懸崖下推一把,我們也呼救也不知道該找誰去……」

「如果這小丫頭只是借著你接近花大人便算了,可如果也像宮斗里那些陰謀算盡的女人一樣,聯手對我們倒打一耙該怎麼辦……要知道,這幾天羲王跟花大人都往這夕虞宮跑,可拉了不少仇恨,誰知道會不會有誰從小丫頭這打主意……」

她洋洋灑灑分析一堆,兮予卻似在思索什麼,一直悶不吭聲。

然而最後,竟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好啦,」她伸出拳頭在菇菇腦袋上輕輕一敲,「快停止你的被害妄想癥吧,人家不過見到帥哥一時緊張打翻了個藥盅,你也能分析出這般多的罪狀來。再這樣下去,連她之前被欺負被我救,都要變成驚天動地的稀世大陰謀了。」

「——哼!也不是沒這可能!」

菇菇用鼻子嗤道,「總之,你寧可信那個撿回來的小丫頭也不信我這相識多年的死黨閨密!」

「怎會呢?」

兮予笑笑,拈了塊糕點放入口中,「我不是不會懷疑,只是……我不想沒有緣由地懷疑。」

「信任這東西……脆弱得很,裂開一次,就像破了的鏡子,再怎麼補……也照不回原來的樣子。」

菇菇愣在原地,許久,才嗤了一聲,「隨便你……總之,我就是不喜歡她。」

「你這妮子,就是傲嬌,心里說好,嘴上說不要。」

兮予撲哧笑出聲來,「不過,听說不少男人在某方面就是喜歡女人這點,我是不是該把這個作為賣點把你推銷給羲王陛下呢?」

「你……你壞死了!」

菇菇羞得滿臉通紅,一賭氣沖了出屋,「我不理你了!」

這模樣,分明是想歪了吧,她可沒說是哪方面呢。

兮予望著她背影沒入拐角不見,無奈攤了攤手,然而當目光觸見門外帶著詫色的瘦小身影時,她點頭笑了笑,轉過身來,唇角抿開一縷淡淡的苦澀。

其實,不是不曾懷疑,這般地反駁,只是不願你變得像我一樣多心猜忌。

被迫防範身邊的人,被迫每日盤算分析,被迫過得提心吊膽,這種事,一個人,便夠了……

如果真有一天,到了不施手段就不能活下去的境地,那麼,就由我,來做那個壞人吧……

……

小院里,忽然起了風。

有人坐在柳樹之下,薄唇緊抿,一言不發,惟此時繡球花衣角被風晃了一晃,才抬起頭來望向略微陰沉的天,蹙了蹙飛揚的眉。

「怕是……要變天了麼。」

今年的春雨,來得……似是要早了些,正如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寒冷。

「大人,小心著涼。」

旁邊小童走上前來,將一件袍子披于他身上,「表小姐恐怕還沒那般快出來,大人不如回去歇息,一會有結果再過來就是了。」

「不見結果,我不安心。」

花鎏揚眉望向那緊閉的屋門,「今日這事,我越想越是詭異,那藥里有股味道,讓人心緊得很。」

小童默然,而後低頭,嘆了口氣,「大人這般牽腸掛肚,可也不見別人領情……」

花鎏笑道,「你還小,可不懂。」

「花銀不懂,花銀只知道,表小姐才是這世上對大人最好的人,也是花銀見過的最溫柔的人,不像那個敵國公主,說起話來都讓人怕怕的。」

花鎏一愣,隨即勾唇一笑,伸手模了模他的頭,「呆子,你知道麼,你之所以怕她,是因為她的氣勢鎮住了你。可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這樣的本事,許多時候,連男子也敵不過她。」

「可女人需要這種本事做什麼?」

花銀嘟囔道,「我覺得啊,還是表小姐這樣和和氣氣斯斯文文的女子最好,最適合相夫教子,也最適合大人,族里長老們也都很喜歡表小姐,都希望大人你娶……」

「胡說些什麼!」

花鎏勃然變色,一瞬間鐵青的臉色讓花銀愕得蒼白了臉踉蹌後退,卻在這時,只聞嘎吱一聲,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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