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晨曦撒在了姜無缺的身上，他在陽光下的身影越發顯得俊美難言。∣∣賀蘭火身子軟綿綿的，被侍女扶著走過來。軍中原本不許有女子出入，只是姜無缺身份特別，連青野的三皇子也對他很恭敬，誰也管不著。
賀蘭火檢查過自己的身子，知道以自己身子目前的狀況，絕難逃走。賀蘭火心中浮起了淡淡的憂愁，這些青野侍女對她雖然很恭敬，卻听不懂大胤話，縱然自己再聰明，也無法說動這些侍女。賀蘭火想到了這里，暗中暗暗覺得這一切說不定都是姜無缺所安排好的。
只因為時值冬日，山峰凝雪，陽光之下一片晶瑩燦爛，雪峰晶瑩剔透，陡峭而空靈。空碧藍如洗，雲深結城，霞光初染。姜無缺看到賀蘭火的到來，唇角頓時多了一絲笑容。他手臂一揚，指向南面說道︰「火兒你可看到，那里就是永州城了。」
賀蘭火隱約看到了城池的影子，可是這段距離對自己而言，當真是遠在邊。
「這座城池，阻擋了青野軍隊的道路，如今卻絕不可能阻止我的腳步。想到胤帝的江山，就會摧毀在我手中，這真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情。」
姜無缺眼中染上了幾許狂熱，賀蘭火的冷漠讓他內心受挫，實則他並不是個容易氣餒的人，卻禁不住在賀蘭火的面前沉不住氣。
賀蘭火看著他，不由得說道︰「公子之前，不是這樣說的。」
「是嗎？」
「公子你跟我說，原本只想殺了皇上一人，只是因為計劃不成功，所以才不得已幫助青野開戰。死了那麼多人，公子心中也是很不安的。」
賀蘭火的話語之中，有著淡淡的諷刺味道。
姜無缺卻是笑了︰「是嗎？原來昨我是這樣跟火兒說的。只是人的想法也是會變的，昨或許我真這麼想，畢竟和火兒久別重逢不免讓我心軟了，忍不住悲憫人起來。可是今日遙望大胤的城池，就不免讓我內心之中浮起了幾許豪情壯志。」
昨那個傷心而脆弱的無缺公子已經不見了，今日出現在賀蘭火面前的姜無缺卻也截然不同了。賀蘭火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一毫的脆弱痕跡，那張俊美得不可思議的臉孔之上，如今神色深邃，有著一股異樣的魅力，甚至有著一股傲視下的氣勢。賀蘭火不知為何，甚至在姜無缺身上找到了一絲曇青訣的影子，想到這里賀蘭火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絲思念之情。
隨即賀蘭火也收斂了自己的心神，現在並不是思念曇青訣的好時候。
她從前並沒有真正了解無缺公子，而現在她發現姜無缺是個喜怒無常，情緒極容易變化的男人。一個人越聰明，情緒越激烈，只是姜無缺慣于用風度翩翩掩藏自己真實心思而已。如今姜無缺對自己彬彬有禮，尚算客氣，可是之後呢？賀蘭火卻也不敢保證了。
眼見賀蘭火靜靜站在一邊，對自己視若無睹，姜無缺不由得問道︰「火兒為何悶悶不樂，為何事不開心？」
賀蘭火心中苦笑，自己如今是階下囚，又怎麼開心得起來呢？
就在這個時候，賀蘭火心念一動，不由得說道︰「我人在軍營，侍候的都是青野女子，她們說的話我也听不懂，實在是無聊之極。不過公子應該不放心讓一名會說大胤話的侍女來侍候我吧。」
請將不如激將，像姜無缺這樣的聰明人，通常也是自負的。
姜無缺卻是笑了︰「火兒，為何你居然跟我心有靈犀呢？實則我也覺得，派這些粗俗的青野女子來侍候你，不免惹你不快。竹影，今後就由你侍候郡主吧。其實你們也是舊相識了。」
一名衣衫如雪的靦腆少女就隨著姜無缺的話兒緩步走出來，恭敬應了聲是。
梅蘭竹菊四婢乃是姜無缺的心月復，當初在大胤京城的品情會，就是這四個丫鬟一手操辦的。賀蘭火知道她們精明能干，且又是姜無缺忠心耿耿，無論容貌武功都是極為出色。姜無缺派竹影來服侍自己，實則是多讓一個人來監視自己罷了，讓她更加逃月兌無望。
想到這里，賀蘭火心中也難免有些挫敗之感。姜無缺似乎算準了她的心思，早知道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並不好。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清越嗓音響起︰「無缺，你人在戰場，想不到也不失絕色紅顏相伴，真是悠閑。」
賀蘭火看著走來之人穿著青野貴族服飾，容貌卻不似一般青野男子那般粗魯，五官反而極為清秀，臉上最引人注目的則是一雙笑眯眯的狐狸眼，觀之可親。可是賀蘭火卻感覺到，眼前青年看似無害的外表之下隱隱帶著幾許嗜血之氣，身上若有若無散發的尊貴氣息，是常年身居上位者才有的。
「無缺可不敢怠慢軍事。」姜無缺含笑說道。
「這位應該就是大胤的錦媛郡主，能讓無缺你如此看重的女子，這眼神真是桀驁不馴，讓人想要將她馴服。越烈的馬，越是會激起人馴服的**。可惜郡主面帶輕紗，讓我無法看清楚郡主的真容了。」男子如此說道，嘖嘖稱贊。他的這種態度讓賀蘭火覺得很不舒服，這讓賀蘭火覺得自己似乎只是一件獵物。那雙狐狸眼看似帶笑，卻隱隱帶著冰冷，讓人不由得不寒而栗。
「賀蘭火見過青野的三皇子。」賀蘭火盈盈行禮，亦是一口叫出眼前男子的身份。
這位青野的三皇子軒轅玄亦是青野的傳奇人物，據聞他生母也不過是個卑賤的外族歌女，因為青野王的一夕醉酒而有孕。軒轅玄容貌肖似其母，容貌偏陰柔俊美，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這位青野三皇子不但是武術奇才，而且善于用兵。賀蘭火知道此人看似無害，卻也是狡詐狠毒，青野的七皇子四皇子二皇子怎麼死的，雖然看似意外，但是大家卻是心照不宣。青野王對這個兒子又愛又恨，只是因為太過于愛惜他的才華，故此也只能將軒轅玄立為皇儲。
眼前的軒轅玄身材修長而優美，雖然絕非文質彬彬，但是也不如一般青野男子一樣的粗壯。就算是以白禹的標準來說，他的容貌也是已經極為英俊了。據聞正因為如此，他上戰場會戴上面具，以方便震懾敵人。
姜無缺知道軒轅玄只是隨意玩笑罷了，只是縱然如此，姜無缺的心中也很不舒服。
自己在意的女人，又豈容別人覬覦呢，就算是軒轅玄也不行的。
軒轅玄若有所思看著賀蘭火，看來姜無缺將賀蘭火視為禁臠了。
賀蘭火則盈盈行禮道︰「既然公子和三皇子有事相商，那賀蘭火就先告辭了。」
雖是階下囚，賀蘭火卻也禮數周全，不免讓人有一種她並非是階下囚的錯覺。
軒轅玄的眼神之中也多了幾許異樣，難怪姜無缺會鐘情于她。
「這女子舉止不卑不亢，身為階下囚，既沒有特別討好，亦是沒有觸怒于你，實在聰慧。可是她態度看似溫和，實則心思狡詐，無缺你要馴服她恐怕要多多費心了。」軒轅玄眼中多了幾分玩味。
他知道姜無缺縱之才，聰慧無雙，文地理無所不通。這一次大胤的軍隊節節敗退，正是姜無缺的策劃。那降異火燒毀了大胤糧倉，實則是姜無缺設計了一種遠距離的投石機，能將包了火油和磷粉的巨球投入城中，並且準確率極高。可惜這種投石機太過于精細，用了幾次就損毀了，要再造一具卻也要多費年余功夫。否則有這樣的攻城利器在手，永州城早被攻下下。
邪神巨像乃是姜無缺花重金早命人埋下，同時命這些早在城中的奸細造謠生事，鬧得滿城風雨。
至于草原上的兩個小部落全族上下無一幸免，乃是青野用蠱術所殺。
而老鼠進城和瘟疫肆行，連軒轅玄也不知是為什麼。無缺公子似乎有操縱動物的能力，這一點簡直讓軒轅玄不可思議。有時候軒轅玄甚至覺得，青野的士兵只是姜無缺復仇計劃之中的一種點綴。只是未曾想到，這樣一個男人居然對一名大胤的郡主關愛有加。軒轅玄原本以為，姜無缺對大胤的一切都是深惡痛絕的。梅蘭竹菊四婢乃是無缺公子倚重的貼身婢女，眼前的竹影更是一個清麗月兌俗的美人。讓這樣的美人兒來侍候自己，賀蘭火的心中也是禁不住多了一絲罪惡感。賀蘭火心知竹影身為姜無缺的心月復，自然是忠心的，可是她還是想試試。
「這次勞煩竹影姑娘來服侍，真有些過意不去。」賀蘭火如此說道。
「郡主不必在意。」竹影口氣溫和，真是看不出有半點不喜，只是她的話也不怎麼多。
「我在大胤京城和公子也頗有交情，想不到如今立場不同，卻已經是敵人了，這真讓人覺得很唏噓。」賀蘭火感慨了一番，只是想化消竹影心中的幾分敵意。
「只听說竹影姑娘原本也是權貴之女，听說你們跟隨無缺公子，都有一番往事吧。」
竹影話也不多，賀蘭火也就慢慢的逗她多說幾句話。
只見竹影的眉宇之間，漸漸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哀愁了。
她若有所思的看著賀蘭火，不由得說道︰「郡主說得是，我父親乃是魏國御史，為人清正高貴，從不屑同流合污。國主欣賞他的耿直，父親也是士為知己者死，當面直諫，絕不屈于何人。那年二皇子有不法之事，被我父知曉，朝廷直諫，惹得二皇子被國主訓斥一頓。從此為我家惹下禍根，只因為二皇子乃是個心胸狹隘不能容物的小人。之後老國主去世，這國主之位卻由二皇子這個小人繼承。他將我一家以莫須有的罪名入罪下獄，我的家人都被害死在牢獄之中，唯獨我和姐姐因為姿容出眾，被他收納入魏國皇宮。」
「我姐姐為了我，委身于魏王，只是很快就被魏王凌虐而死。那時候我又被魏王盯上，本來準備以死以保清白，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公子出現了。那一年，他帶著我離開了魏國皇宮。之後公子在魏王出巡的時候，命一位大力士將一顆巨大的石頭推下。這顆石頭砸壞了魏王的馬車，也將這個殘暴的魏王砸成了肉泥。我的大仇得報了，可是這下之大卻無我容身之地。故此我跟隨公子身邊，甘願為公子做任何事情。」
賀蘭火不覺呆住了，魏國不過是小國，不過魏王身為一國之君，卻被人如此害死，這件事情當時是傳遍了整個大陸的。只是賀蘭火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是無缺公子所為的。
竹影不由得輕輕說道︰「所以郡主不必出語試探，竹影對公子的心，只希望以性命報答。我雖然是女兒身，可是多麼希望如我爹一樣，為了我的主人盡心，就算是以死直諫也在所不惜。」
而竹影外表看似溫和如水，這一刻她的眼中卻是透出了宛如烈火一般的情愫。
听到了這里，賀蘭火自然知道不便再說什麼，只是輕輕說道︰「竹影姑娘，你多心了，我並無此意的。只是你既然是忠良之後，難道你真覺得無缺公子所作所為是正確的？」
「胤帝昏庸殘暴，讓大胤換個皇帝也是應該的。」竹影神色坦然。
賀蘭火卻是搖搖頭，胤帝可能是個殘暴的人，但是絕不昏庸，他身為大胤皇帝反而很有手腕能力的。〔中文〕
話不投機半句多，竹影也恢復了溫和的樣子，她看著賀蘭火不由得說道︰「郡主若是無聊，竹影可以取一些公子珍藏的書畫，讓你鑒賞一番。」
賀蘭火對書畫沒什麼興趣，可是也樂得轉移一下話題。無缺公子周游各國，書畫收藏自然不俗。賀蘭火表面上做出欣賞的樣子，實則卻有些心不在焉。不過眾多書畫之中，倒是有一幅圖吸引了賀蘭火的注意力，這幅圖乃是青野三皇子軒轅玄所做。對于這個生著狐狸眼的青野皇子，賀蘭火總是有幾分興趣的。
也許是因為傳聞之中，軒轅玄總是和曇青訣扯在一起，認定青野將領之中，唯獨軒轅玄才配成為曇青訣的敵手。今日一見，軒轅玄果然給了賀蘭火一種無法看透的感覺。
而軒轅玄看似外表儒雅斯文，然則這幅畫卻是筆法剛勁，畫中一只猛虎下山而來，目露凶光，一股威武之氣似要裂畫兒出。賀蘭火心想畫為心音，原本沒錯。她突然心念一動，問著竹影︰「那不知道公子可有什麼墨寶，能讓我欣賞一番？」
竹影神色頓時有些古怪︰「公子私下可能寫字作畫，可是通常作品完成，他都一把燒毀，從來不保存下來的。可能是因為公子追求著完美，要是作品不夠完美，他必定不願意這些作品留下來。」
可是賀蘭火的心中反而有另外的想法，也許姜無缺這樣，只是不願意將自己內心絲毫泄露給別人。這畫作之中，難免會流露出幾分作畫之人當時的心境的，可見姜無缺的心中，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有深深防備。
欣賞完畫作，竹影送上幾本書冊給賀蘭火打發時間，又奉上相差，方才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軒轅玄卻是大步踏進帳篷之中。
賀蘭火已經去掉了面紗，露出了真容。軒轅玄身為青野皇子，亦是見過不少風姿各異的美女，只是在見到賀蘭火的剎那，軒轅玄還是禁不住有驚艷之感。
眼前的女子容色絕美，既有南方女子的秀麗，又有北方女子的堅毅，融合的衣無縫，這也難怪無缺公子對她動心，讓無缺公子念念不忘了。只是軒轅玄並非貪戀美色的人，賀蘭火的容色雖然一瞬間讓軒轅玄有了動搖，但是很快軒轅玄的眼神又恢復了平靜無波了。
「如此絕色，難怪無缺會念念不忘。」軒轅玄眼神平靜，口氣卻是有些輕佻。
但凡男子見到美麗的姑娘，總不免想要口齒輕薄一番，軒轅玄也是不免如此。
賀蘭火手指輕輕挑開了一頁書，緩緩說道︰「三皇子，是無缺讓你來找我？」
「自然不是。」
賀蘭火目光凝動，隨即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是三皇子自己來找我了。不知三皇子來此，究竟所為何事呢？」
軒轅玄啞然失笑︰「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機會難得，我也有話直說，並不跟你拐彎抹角。實則我今日前來，無非是想跟賀蘭郡主談一個對雙方有利的合作罷了。你應該知曉，無缺公子對著有著很深的執念，縱然小王令他放你離開，他也絕對不許。除非無缺公子死了，郡主你才有月兌身之機。」
軒轅玄的話，讓賀蘭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可是心中同時又升起了一絲不可置信。若她沒有听錯，軒轅玄有殺姜無缺的意思。可是兩人不是合作得極為愉快嗎？為何又會如此呢？賀蘭火自然不可能因為軒轅玄這麼幾句話就沖昏了頭腦，她微微含笑，看著軒轅玄，卻並沒有說話。
「我知道空口白話一說，賀蘭郡主必定不信我真想殺了無缺。說實在話，姜無缺是有才之人，我也不是不能容人之人。像他這樣的人才，肯為青野出力，我本來應該欣喜若狂，高興之極。平時我禮賢下士，招攬的幾個人才，可是他們和無缺公子比起來，不過是庸碌之輩，顯得庸俗不堪。今日我說要殺了姜無缺，自己都覺得驚訝。」
「可是姜無缺他早就已經瘋了，在他眼中，除了報仇，別的什麼事情也不重要。今日我是他盟友，要是我對他復仇的大業有絲毫的損害，他就會毫不猶豫痛下殺手，根本不會顧及所謂的情分。什麼青野，什麼三皇子，在他心中真是毫無分量。我也知道，有他幫助，靠著他那些神鬼莫測的手段，攻破大胤的城池也是遲早的事情。可是這又如何呢？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姜無缺想讓青野的鐵騎踏破大胤京城，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們青野，每年雖然滋擾大胤的邊塞，然則本質是行搶掠之時。我們的兵力和大胤相比，實則並沒有多少優勢。只因為鐵騎仗著地勢之利，游走靈活，配上戰士的勇猛，方才能來去自如，行動如風。今日大胤看似吃虧，但是一旦青野士兵深入，不免會陷入僵持，兵馬膠著，糧草不濟。加上白禹狄鳳兩國的夾擊，只恐怕青野反而會陷入困境之中。要攻下大胤，非朝夕之功。小王這次，也只想要攻下大胤邊塞幾個城池，慢慢的和大胤談條件。我生性謹慎，決不願這樣冒險，姜無缺一舉攻下大胤京城的想法實在是太瘋狂了。」
軒轅玄看著賀蘭火，笑笑說道︰「比起姜無缺，我也算是仁慈得多了吧，至少我從未有那種瘋狂的想法，一定要將大胤滅掉。這樣也是會讓青野元氣大傷的。可是這些考慮，對于姜無缺而言，根本不重要。實則就算青野滅國，他也不會皺下眉頭。我若一再阻擾，他說不定反而會想將我也除去。青野不是他的，無缺真有些糊涂了。」
「你是他心愛女人，他必定也已經將你搜身，面對你的時候，也一定會為了情緒波動。我這里有一顆毒丸，到時候你將毒丸融入酒中，口對口的喂給他喝。這樣香艷的方式，無缺一定難以拒絕。讓他死在最愛女子的櫻桃小口之下，也不負他無缺公子的惜花美名了。等你為我做好這件事情，我就會放你離開的。」
說完，軒轅玄還拿出了一顆毒丸，放在一邊。
賀蘭火看著這顆毒丸說道︰「三皇子當我是三歲的孩童嗎？你的話我為何要信呢？」
「縱然你信了也沒什麼損失，姜無缺可是青野大敵，他手上已經染了不少大胤之人的鮮血了，你為了曇青訣，殺了他對大胤有利無害。」
說完，軒轅玄也不待賀蘭火同意，放下了這顆藥丸，就笑笑離開了。
賀蘭火略一猶豫，還是將這顆藥丸收起來了。她姜無缺並沒有什麼咬牙切齒的痛恨之情，畢竟姜無缺雖然雙手染血，可是卻沒染上自己親友的鮮血。她畢竟不是什麼忠臣義子，保護大胤也只是為了保護自己所在意的人而已。故此雖然和姜無缺勢不兩立，倒也沒有將姜無缺恨得咬牙切齒。
可是軒轅玄既然如此說了，要是自己不從，也難保軒轅玄不會心生殺意。
晚上軒轅玄居然在軍帳中設宴，不但邀請了姜無缺，還特意邀請了賀蘭火。當賀蘭火和軒轅玄目光相對的時候，軒轅玄神色很淡漠，實在看不出來，軒轅玄之前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軒轅玄對姜無缺態度親呢得恰到好處，也看不出他對姜無缺有什麼殺意。就憑軒轅玄這樣掩飾自己的本事，也難怪軒轅玄被冠以狡狐之名了。
可是賀蘭火想不明白，軒轅玄憑什麼肯定自己會如他所言，對姜無缺下手呢？畢竟她並不是笨蛋，絕不會相信軒轅玄所言會放自己離開的鬼話。殺死一個有功之人，軒轅玄必定不願意這個消息傳出去，否則豈不是讓那些為青野效命的人寒心？
賀蘭火心思起伏不定，心中暗潮涌動。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軒轅玄帶上一人，那女子已經昏迷，身上傷勢嚴重，居然是羅紫裳。賀蘭火也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能看到羅紫裳，念及羅紫裳對自己維護，賀蘭火心中一緊！
軒轅玄笑著說道︰「我們青野對戰俘從來不客氣，此女偷襲軍營，是該處死的。可是這位女子既然是郡主的下屬，那就不同了。既然郡主是無缺公子喜歡的人，不如讓郡主口對口喂無缺喝一杯酒，那就饒這位戰俘一命。這樣你們兩位也不傷和氣。」
姜無缺居然沒有阻止，只是帶笑看著賀蘭火。
賀蘭火心中明白了，羅紫裳顯然是被軒轅玄作為人質，更何況自己縱然說出姜無缺也只以為自己挑撥。而且姜無缺輕佻的態度也是讓賀蘭火心中點燃了怒火。
毒丸放入了酒杯之中，賀蘭火輕輕晃晃，心中自然不免有些猶豫。她端起了酒杯，目光和姜無缺相對，姜無缺目光冰冷沒有絲毫憐惜。賀蘭火心亂如麻，就在這個時候，她心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軒轅玄畫的那幅畫兒，畫中的猛虎氣勢凌厲，真是有王者之氣。賀蘭火電光火石想到了什麼，既然如此，要是如自己所想，這也未必不是個機會。
賀蘭火一咬牙，將這杯酒放在一邊，冷聲說道︰「公子你這樣侮辱，不如殺了賀蘭火吧。」
這也是一種賭博，姜無缺神色卻柔和了，並且多了幾分憐惜︰「火兒，今日卻是我過分了。」
姜無缺微微一笑，隨即溫聲說道︰「竹影，今日火兒受驚了，你還是先扶火兒下去吧。」
送走了賀蘭火，軒轅玄不由得說道︰「看來賀蘭火並不想你死，可見對你也並不是全無情意的。」
姜無缺不置可否，嘴角卻勾起一絲笑容。
賀蘭火被扶回了帳篷，仍然心有余悸。她隱約猜得到，這是姜無缺對自己的一種試探。要是她當真對姜無缺下手，會有什麼樣子的後果呢？
也許是因為她太心急，所真相信了軒轅玄的話，以為軒轅玄想要殺掉姜無缺。可是軒轅玄的話里面，有一個很大的破綻，那就是那副猛虎下山圖。這幅圖沒有題字，卻隱隱透出一股皇者的霸氣。這樣的男人絕不會如他自己所說那般，甘于守著大胤邊關幾座城池就滿足了。
軒轅玄是個野心勃勃的人，這樣的人只會想要創立一番不世之功績。有什麼比攻下大胤更能滿足軒轅玄的雄心壯志呢？
這說明軒轅玄說因為不想攻打大胤而欲對姜無缺下手只是謊話，這根本是姜無缺和軒轅玄的聯手試探。
賀蘭火慶幸著自己看到了那副圖，可是隱隱又覺得有些湊巧了。
就在這個時候，姜無缺已經過來，賀蘭火也頓時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姜無缺的心情不錯，他雖然絕頂聰明，可是越聰明的男人也越自負。特別是他的魅力在女人面前從來沒有失敗過，姜無缺自然有自負的資本。況且底下再特別的男人，也總願意相信自己在所愛的女人心中有著不同的位置。
所以姜無缺不由得相信，賀蘭火縱然喜歡曇青訣，但是對自己無不情意。只要自己在賀蘭火心中並非毫無地位，奪走賀蘭火的心也不是沒有機會。
賀蘭火看著姜無缺俊美的面容一如平時，望著自己目光之中難掩一絲激動和欣喜。這樣高傲的無缺公子，也是大陸上很多女子的夢中情人，卻在自己面前如此卑微。她的心一瞬間微微一軟，竟然有些可憐他。可是那又如何呢？其實姜無缺不該喜歡上自己的。
「你答應軒轅玄下毒，讓我很傷心。可是最後你還不忍心下手，我又不怪你了。」
姜無缺低低一笑，有些情動，居然拉起賀蘭火，將賀蘭火抱在了自己的懷中。賀蘭火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無缺公子身上仍然是她熟悉的蘭花味道，可是這個懷抱真讓賀蘭火覺得有些害怕。
男人一旦情動起來，就會失去理智的，更何況自己全無抵抗之力。
姜無缺果然有些放肆了，甚至想要親親賀蘭火的耳垂。賀蘭火感覺耳垂被姜無缺吻了一下，她心中有些驚恐，勉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由得低低說道︰「原來公子早就知道了，可是如今我心里很亂，你可否，可否不要逼我？」
自認為有了希望，姜無缺嗓音之中也多了點點溫柔︰「你放心，我說過不會對你用強，自然不會強迫于你。火兒，其實你心里，不會對我沒感覺吧。你選擇曇青訣，只是因為他是大胤人而已。人生苦短，當然要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不過你放心，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你在我的心中很是重要，我一定會昭告下，將你明媒正娶，不會這樣隨隨便便的要了你。」
姜無缺說著這些情話，無論賀蘭火是否真這樣想，她听得多了，必定也會情不自禁的當真了吧。
只是賀蘭火始終垂著頭，沒什麼反應，姜無缺的心中也不由得浮起些許的挫敗之感。轉念一想，來日方長，自己也不是性急的人，為何對著賀蘭火就有些難以忍耐了呢？
賀蘭火既然對自己並非無情，只要自己慢慢用些功夫，一定能讓賀蘭火將心交給自己的。
如今姜無缺也不願意將賀蘭火逼得太緊了，終究還是緩緩松開了手。
就在這個時候，賀蘭火卻不由得抬起頭來說道︰「公子，羅紫裳——」
賀蘭火心中很擔心羅紫裳，所以不由得月兌口而出，可是話一出口，卻不免有些後悔。這豈不是將自己的弱點和一個把柄告訴給了姜無缺了？不過以姜無缺的聰明，未必不會想到這一點。
「我會放了羅紫裳，讓她離開軍營。」未等賀蘭火將話說完，姜無缺就這樣干脆的說道。
賀蘭火不由得一怔，料不到姜無缺居然會答應得這樣的干脆。
姜無缺慣于籠絡人心，當然知曉何時該大方一些，畢竟自己不想脅迫賀蘭火一輩子，總要讓賀蘭火知曉自己對她的好，他看著賀蘭火驚訝的樣子，嗓音越發溫柔了︰「放心火兒，只要是你在意的人，我自然不會去傷害。」
賀蘭火嗯了一聲，睫毛輕輕顫抖，眸光閃動說道︰「公子，我有些累了，我想要休息。」
姜無缺只覺得她似乎離自己很近，可是又似乎離自己很遠。這種感覺，他從來沒從別的女子身上體驗到。可是他又覺得賀蘭火是有些喜歡自己的，想到了這里，姜無缺內心之中也多了幾分溫柔。
「那你好生休息吧。」
賀蘭火獨自留在帳篷之中，心中百味交雜，姜無缺真會放了羅紫裳嗎？賀蘭火有些不確定，可是從感覺上來說，她又覺得姜無缺沒有說謊。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身影悄悄過來，居然是軒轅玄。
賀蘭火收斂了自己的情緒，不由得冷笑說道︰「三皇子位高權重，日理萬機，想不到卻如此無聊，試探我這個小小的階下囚。」
軒轅玄一笑，看著賀蘭火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的贊嘆︰「賀蘭火，我是試探你，不過不是試探你對無缺是否有情，而是試探你是不是聰明人。」
他真覺得奇怪，姜無缺那樣一個聰明決定的人，怎麼會相信賀蘭火是對他有情呢？賀蘭火眼中的光芒，軒轅玄從太多大胤俘虜中看到。這樣的人一般都是會寧死不屈的。看來再聰明的人，踫到一個情字就會變傻了。
賀蘭火雖有疑慮，卻絕不肯輕易暴露自己心意，眼前這位狐狸眼的青野皇子，給了賀蘭火一種極為危險的感覺的。
「三皇子說什麼，賀蘭火卻不明白。」
「若不是你看過我那幅猛虎圖，明白我的心意，知道我的提示，又怎會讓姜無缺以為你不舍得殺了他？錦媛郡主，你該不會以為如此湊巧，竹影讓你欣賞字畫，其中就正好有我的作品了。你也許不知道，竹影雖然是無缺公子的婢女，但是已經是我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倩影緩步進入，正是竹影。
賀蘭火有些驚訝，轉念一想，若無竹影幫忙，軒轅玄又怎麼可能來去自如呢？只是無缺公子的貼身侍女，卻偏向軒轅玄，這讓賀蘭火有些不可置信。
軒轅玄將竹影摟入懷中，竹影也沒有拒絕，好似一只小貓一樣的順服。軒轅玄對上賀蘭火有些驚訝的目光，不由得說道︰「郡主何必如此驚訝呢，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竹影這樣一位標志的美人，卻只在姜無缺身邊為奴，本來就委屈她了。」
竹影也沒什麼不好意思，靜靜說道︰「三皇子說得沒錯。」
賀蘭火對竹影的背叛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她抬起了眸子，看著軒轅玄說道︰「那三皇子現在來，總不是向我炫耀，你已經抱得美人歸吧。」
軒轅玄笑笑說道︰「其實你是聰明人，知道我想要什麼。之前是試探，如今我卻願意跟你你這個聰明的女人合作。如今姜無缺已經對你少了很多提防了，現在正是你除掉他的好機會。」
「三皇子，合作的話，你已經說過一次了。我始終不願意相信，你居然舍得除掉姜無缺。」
賀蘭火一雙明如秋水的眸子落在了軒轅玄的俊臉上，她居然從軒轅玄的臉上看到一絲黯然和失落，可是這絲表情很快也就沒有了，快得讓賀蘭火以為這不過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是什麼原因重要嗎？只要你忍心，就能除掉姜無缺，到時候我給你逃走的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這個時候，只見竹影盈盈向前，將一枚相似的香囊送上，清聲說道︰「公子身中三皇子的血心蠱，只要你捏碎這枚香囊之中的珍珠，這引發血心蠱的藥物氣味就會散發。只是這藥物的氣味雖然很淡，公子機敏，必定會察覺到。不過有郡主你在他身邊，那就不同了，只要你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讓公子晚些發現，就能讓這蠱毒深入骨髓。」
她清潤的容貌之上看不上一絲猶豫，賀蘭火也暗暗驚訝。
賀蘭火接過這個香袋，發現這個香袋和自己之前所用果然很是相似，看來果真是早有準備。
「只是听說，青野之人善用蠱術。既然無缺公子身上的血心蠱是三皇子所下，三皇子自然可以輕取公子的性命，又何必需要我這個階下囚動手呢？」
賀蘭火捏著這個香囊，心中不免有些不解。
她專研醫術，對青野的蠱術也是有一些了解的。
「實則這不過是姜無缺讓我安心的一種手段，他沒有除掉身子里的血心蠱，可是我真要殺他，他也有除蠱的辦法。像姜無缺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真正將性命交到別人的手里呢？只是血心蠱的特性，我比他要了解。這種香囊里香味被身子里有血心蠱的人聞到，必定會產生足以致人死命的毒素。」
軒轅玄如此解釋，賀蘭火也想不到姜無缺看似和青野勾結，實則相互之間，仍然不免是勾心斗角。
「可是這是你和姜無缺之間事情，這和我又有什麼關系。」
賀蘭火輕輕眯起了眼楮，眼中多了幾許的狡黠︰「老實說，我是不願意待在青野軍營，也不認同公子的所作所為。可是我也並沒有特別想殺了他，甚至連自己性命也不顧。我之前停手，可不是看出這是三皇子和公子的聯手試探，只是不願意死了罷了。我在大胤身份尊貴，又是未來海陵王妃，怎舍得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
軒轅玄不由得笑了︰「郡主真是善于把握機會，你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
「大胤和青野本是敵人，你我就算合作，也不過是情勢所逼。我不敢奢求太多，三皇子口口聲聲說會放我自由，總要給點誠意。」
賀蘭火目光靜靜的看著軒轅玄，她知道自己絕不能急，這也是對軒轅玄的一種試探。
軒轅玄看著眼前絕色的女子，從第一次看到賀蘭火的真容時候，軒轅玄就覺得賀蘭火是美麗的，甚至比他見過所有的女人都美。可是再美又如何呢？對于軒轅玄而言，再美的女子也沒有權勢重要，他畢竟也不是之徒。故此那個時候，軒轅玄也沒有十分心動。
不過如此美麗的紅顏，配上狡詐如狐的心性，如此冷靜與自己討價還價，軒轅玄倒是覺得有趣。
若非賀蘭火身份太敏感，他真想要將這個女子收入房中，馴服這樣的女子一定是非常有趣的。
隨即軒轅玄解下了自己的令牌說道︰「這是我的金令，一旦你拿在手中，便可通行無阻。」
說罷，軒轅玄還一臉忍痛割愛的樣子。
賀蘭火縴縴素手接過去，捏在手里，她玩了玩隨即輕飄飄的拋在了地上說道︰「三皇子，你當賀蘭火是傻子不成？這金牌有用沒有，只是你一句話而已。你說一句沒有，我拿著這塊金牌就如廢鐵。」
軒轅玄也不生氣，他輕輕一笑，將這枚金令撿起來，隨即輕輕的吹了口氣。
「不過是和郡主開個玩笑，郡主又何必這樣的生氣呢？這顆藥丸，乃是郡主的解藥，我早就準備好了。」
只見軒轅玄隨即將一枚藥丸奉上，看著賀蘭火說道︰「郡主，你願還是不願，我絕不會勉強。」
軒轅玄走了，賀蘭火卻是捏著這顆藥丸若有所思。自己所中乃是杏花醉，人飲下了這種藥酒渾身無力，倒也不會對身子有太多損害。這顆藥丸無疑是對癥解藥，可惜軒轅玄又在藥丸之中加了斷腸散，自己服下之後，七個時辰之後必死無疑。
隨即賀蘭火捏著這枚香袋，心中輕輕的嘆了口氣。
她從來沒對姜無缺說過喜歡他，只怪姜無缺喜歡上自己這個冷血無情的人。
賀蘭火眼神幽幽，燈光下絕美的容顏卻是冰冷若雪。
賀蘭火想了一陣，卻沒有將這顆解藥服下，不到萬不得已，自己也不會如此。
她休息了一陣，讓自己仔細平靜的思索了一番。隨即賀蘭火才招了竹影進入，讓她為自己挑選一件好看點的衣衫。
賀蘭火輕輕撫模著香囊，突然問道︰「竹影，想必公子在青野軍營必定事務繁忙，我若如今約他，不知他是否有空？」
竹影不由得垂頭說道︰「公子這樣喜歡你，又怎麼會沒空呢？」
賀蘭火感覺竹影話語之中有一絲怨怪，並不如之前所表現得那麼無動于衷。賀蘭火輕輕一攏耳邊的發絲，心想女人的想法，真是奇妙的。
果然賀蘭火邀約，姜無缺很是歡喜，立刻來見賀蘭火。只見換上青野貴族女子服飾的賀蘭火，多了幾分明快大方，一雙秋水似的眸子宛如雪山一般空靈冰冷，俏麗的容顏之下卻沒有半點笑容。姜無缺看到了賀蘭火的到來，心砰砰亂了半拍。
姜無缺好奇賀蘭火究竟有何事要跟自己說，眼見賀蘭火欲言又止，姜無缺更加想要知道了。
賀蘭火暗中悄悄將將珍珠捏碎，這香囊頓時散發出淡淡的香味。香味雖淡，若是從前，姜無缺必定會發現，可是如今姜無缺一顆心兒都在賀蘭火的身上，所以渾然不覺。
只見姜無缺禁不住說道︰「火兒，你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呢？」
賀蘭火心想就算自己投懷送抱，姜無缺也會覺得疑惑的，況且她也做不到這一步。故此她只是面露遲疑，有些猶豫說道︰「公子，其實你不必對我這樣客氣，我本來是階下囚，你對我太後，我受之有愧，而且也不會動搖自己的立場的。」
姜無缺的眸子里泛起了淡淡的水光，覺得賀蘭火要是不動心，又怎麼會這樣說呢，他的心情不由得愉悅了幾分，唇角漸漸浮起了笑容。
「如何對你，是我事情，你就不必在意了。」
賀蘭火搖搖頭︰「我和青訣已經有了婚約，此生此世，只是青訣的人，絕無二心。你對我再好，也是徒勞。公子，你生母完顏海珠被胤帝百般寵愛，可是她抑郁寡歡，到了大胤沒有幾年就死了。這說明她心里仍然忘記不了自己的丈夫。」
她心里也暗暗罵自己卑鄙，明明知道完顏海珠乃是姜無缺心中難以痊愈的傷口，卻偏偏這樣說。
姜無缺的臉色頓時一沉，隨即說道︰「是嗎？也許她心中是有愧吧，可是既然對不起我父親，當初被擄走的時候就應該自盡了。而不是被帶到皇宮，成為胤帝的妃子，受了幾年恩寵再為他生了一個兒子之後再死。听說胤帝對她很是寵愛，既然如此，她動心也很自然的事情。說到底，終究還是水性楊花，對不起我父親。」
賀蘭火想不到姜無缺的性子居然這樣的偏激，無論誰听了都會覺得惠妃對胤帝無意吧，想不到姜無缺居然深深的恨上了惠妃。可是這又說明，姜無缺的內心之中，對完顏海珠又是有深深的依戀的。正因為愛得太深了，所以才會如此苛責。
姜無缺眼見賀蘭火臉色不是很好，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說不定是水性楊花四個字刺痛了賀蘭火的心。他立刻溫聲說道︰「不過火兒，你跟那位惠妃娘娘是不同的，你還沒有嫁給曇青訣，我也不會傷害你大胤的親人。再說青野戰勝大胤，一統江山，也免去了邊塞多年紛擾，少了不少流血傷亡，這未嘗不是件好事。當下可能有人覺得這是侵略，可是幾百年後，說不定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不得不說姜無缺舌燦蓮花，說的話兒似乎能蠱惑人心，讓人情不自禁的為他所言迷惑。他的思想馬行空，可是又能說得那麼的理直氣壯，甚至讓人無法辯駁。
賀蘭火勉強笑笑，就在這個時候，姜無缺突然發現自己胸口有些刺痛了。
這種刺痛讓姜無缺迅速的回過神來，他很快發現周圍有著淡淡的香氣。之前自己進入的時候，他並沒有發現有這種香味的。
賀蘭火雖然神色自若，可是姜無缺卻是面色一沉。他抓住了賀蘭火的手，深深的看著賀蘭火，賀蘭火居然覺得他的目光難以忍受，禁不住別過臉去。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萬箭齊發，將帳篷射得粉碎。煙霧散開之後，只見無缺公子手掌捂住了胸口，嘴角蜿蜒而下一絲黑色的血跡，周圍箭矢散落一圈。這些箭居然是被姜無缺用玄力硬生生的震開的。傳聞中無缺公子乃是八級玄氣高手，只是這只是傳言而已，倒很少有人看到姜無缺親自動手。
可是如今卻是證明，這個傳聞不假。
軒轅玄站在對面，周圍布滿了軒轅玄的親兵，而這些親兵無不再次將箭搭上，對準了姜無缺。姜無缺心知賀蘭火身上原本不會有這種引發蠱毒的香料，事到如今，他哪里還不明白呢，只是軒轅玄和賀蘭火一起聯合欲取自己的性命罷了。
「你為何要這樣做？」姜無缺抬起了腦袋，眼中有著不可置信，還有一絲難掩憤怒和悲傷。
軒轅玄有著悲憫的看著姜無缺，他縱然是鐵石心腸，也有些動容了。
「我知道你將我看成自己人，我勉強也算是你的朋友，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朋友。無缺，可是你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四周圍，軒轅玄的親兵已經將兩人團團圍住，軒轅玄心中卻無半點放松。
若說軒轅玄對姜無缺一點情誼也沒有那也不盡然，可是軒轅玄並不是那種為了一點私人情誼就手下留情的人。他沒有命自己的手下立刻進攻，乃是因為顧忌到姜無缺的武功。這個男人，既然徹底的得罪了，那就一定要斬草除根，趁機殺死才是，否則一定是後患無窮。
玄氣八級的修為，在大陸上屬于絕頂高手，就算是中毒了，那也是受傷的猛虎，並不是能輕視的。
「可是你真不知道我為何要殺你嗎？你那麼會測度人心，我的心思其實你應該知道的。你有些事情，實在是做得過分。你將你身邊婢女蘭影送到我父皇身邊，如今蘭影已經被封為蘭妃了，當真是寵冠後宮，父皇也對這個美人兒言听計從。短短時間，你手下之人迅速滲透在青野軍中各個角落。你的那些暗探無孔不入，甚至暗中追查朝中文武百官的把柄，以方便他們為你所有。你又有將我放在眼里嗎？也許你知道的，知道我會心生顧忌，會對你不滿。可是你根本不在乎對不對？因為你覺得我必須顧忌到你，不敢現在就對你動手。仗著這一點，你就肆無忌憚。」
「不錯，你對大胤所做一切，是為了報仇。可是像你這樣絕頂聰明的人，也不見得就安于現狀，不想嘗嘗掌控一切的美妙滋味。青野不是你的，可是你已經將青野當成你手中工具。我們是朋友，可是正因為如此，我才看透了你的想法。你又怎麼甘願在別人面前低頭呢？無缺，你沒安全感，不信任任何人，什麼東西都要被人掌控得徹底你才放心。可是你太自負了，以為這世上非你不可嗎？比起讓你羽翼漸豐，我寧可現在就殺了你。因為你讓我覺得害怕，你在毀滅大胤的同時，也會毀掉青野的。」
姜無缺冷冷笑著說︰「想不到軒轅玄你居然是這樣膽小怕死的人，我什麼都算得到，就是算不到你居然這樣膽小如鼠，現在大事未成，就要殺了我。你可知道，我從來沒想過成為青野的皇帝。我跟你是合作，卻不是你的臣子，不會按著為臣之道與你相處而已。」
軒轅玄有些悲憫的看著他說道︰「無缺，我是賞識你的，否則不會千方百計在父皇面前保舉你。你我一開始是因為有相同的目標而聯合，你救過我，我也救過你。走到這一步，我也不願。我們太相似了，我安排人監視你，收買你身邊的婢女，想要知道你的冥閣會不會威脅我，若是威脅到了，我也會費心打壓。你也不過在做相似的事情，所以我知道你最後縱然無心當青野的皇帝，但是皇帝則必須是你傀儡，否則你受不了的。」
「我在你身上種下血心蠱，你甘願接受，這也是希望兩個多疑的人有合作的機會吧，當初我也是很是感動的。可是區區的蠱蟲，又怎麼能彌補我們之間越來越大的裂痕呢？」
軒轅玄微微苦笑，隨即搖搖頭，看著姜無缺說道︰「你我情意已絕，你當知道我一旦決定殺你，那也絕不會手下留情。無缺，你的蠱毒也該發作得差不多了吧。如今我只能跟你說，再見了，我唯一的好友。」
軒轅玄似乎不忍心看了，手卻打了個絕殺的手勢，但見軒轅玄手下的親兵萬箭齊發，向著無缺公子射過去。
漫箭雨紛紛而下，而這箭也是特制的。原來這些箭中間挖空，中間注入了毒液。一旦這些箭被震碎，毒液就會四下濺，而這些毒汁，卻是連石頭也能腐蝕掉的。
賀蘭火心中並不奇怪軒轅玄的冷血，一開始都沒想過這個三皇子會留下自己的性命。只是想著親人，她舍不得，況且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和姜無缺死在一起。就算要死，自己該同生共死的人似乎也不是姜無缺吧。賀蘭火突然想要掙月兌軒轅玄的手掌。
想不到姜無缺卻將她手腕緊緊的扣住了。
賀蘭火從姜無缺的眼神之中察覺到一絲死寂般的憤怒，想必姜無缺再也不會認為自己會對他有一絲柔情。
軒轅玄以為姜無缺必死無疑，除非如今姜無缺有遁地之能。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只見姜無缺隨手一揚，地面居然裂開了一個大洞，賀蘭火和他一起掉下去。隨即轟隆巨響響起，洞口居然被封住了。那漫的毒箭居然射了個空。
軒轅玄的面色極為難看，讓姜無缺這種危險到了極點的男人離開，叫他以後怎麼入眠呢？
隨即軒轅玄的目光落在了一邊的竹影身上，這個俏麗的丫鬟是主動來投靠軒轅玄的，甚至已經是軒轅玄的女人了。這一次如果不是竹影的幫助，軒轅玄也找不到機會接近賀蘭火。他原本以為竹影只是在暗戀無望之後貪圖榮華富貴，只是如今看來，似乎並非如此。只因為眼前清麗的少女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似乎是欣慰又似乎有不甘。
「竹影，為何會如此？」
「奴婢忘記告訴三皇子了，其實公子決意在此處駐軍，是發現這里有一條通道，是草原各部族曾經修建的祭祀所用。此處通道機關重重，四通八達。奴婢跟三皇子說過，這個計劃周詳，除非公子有遁地之能，否則絕不能逃生。可是以公子之能，這遁地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可能三皇子又奇怪了，我自薦枕席，背叛公子，為何現在又對他死心塌地呢？」
竹影容色憔悴，眼中蒙上了一層潮意，似笑非笑。
軒轅玄點點頭說道︰「不錯，我確實不明白。你們女人的想法，總是奇怪。」
「公子對我，乃有大恩，我內心之中，也是對公子很是仰慕。在我心中，他是全下最完美的男人。可是他遇上了賀蘭火之後，整個人就變了。那個女人對大胤死心塌地，心里更有別的男人。可是公子還以為賀蘭火會喜歡上他，這真是不切實際的妄想。當初在大胤京城，公子已經不似從前那麼英明睿智，甚至為她冒險留在大胤京城。直到听說賀蘭火已經和曇青訣訂親，他方才傷心的離開了。我要讓公子知道，那個女人對他沒有半點情分，甚至想要殺了他，公子是不可以留戀賀蘭火的。」
竹影眼中淚水終究奪眶而出。
她沒想到，就算到了這個時候，姜無缺臨走之前，卻也還不忘將賀蘭火也帶走。
「很好，你要讓他醒悟，我要姜無缺的命，可惜我們心願都沒達到，這真是可笑。」
軒轅玄臉上帶笑，眼神卻是一片冰冷，他搭箭上弓，隨即將竹影一箭穿心。說起來這個女人圖什麼呢，她成為叛徒，姜無缺絕對會恨上她，這對竹影並沒有好處。只是竹影自己發瘋好了，卻連累自己結下了這種大敵。
－－－－－－題外話－－－－－－
非常非常抱歉，昨晚上水靈家中停電導致晚上沒辦法打字啊啊，水靈就算更3000也不會斷更字的人昨卻讓大家空等了，今水靈奉上長長一更希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