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冉一听這話,就傻住了,眼淚滾滾落下,她是被莫老夫人的嚇得,她是不想落淚的,因為在錦好面前掉眼淚,讓她有一種萬分尷尬,落面子的感覺,可是她是真的嚇到了,那眼淚就跟不能做主的一般——真的沒有這樣欺負人的,明明她才是受害者,為什麼反而是那個要被懲戒的人︰莫老夫人這話,是將她送到家廟禁足起來,能不能再回莫府,都成了未知數。
錦冉不敢指責莫老夫人,又將這罪名算在了錦好的頭上︰「五妹妹……你……你好……你很好……」她伸出手指,指著錦好咬牙切齒,卻又淚如雨下。
錦好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一成不變的平靜︰「二姐姐,我……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總不能自己沒做的事情,卻還要硬著頭皮應了下來吧!你不是說總說是我使壞,說我誣陷二姐姐你嗎?我總得還自己一個清白。」她搖頭低嘆一聲︰「一根手指輕輕被折斷,十根筷子緊緊抱成團。二姐姐,不管你心里怎麼不喜歡我,可是咱們都是莫府的女兒,怎麼能因為日常的些小不舒服,就這樣往深里踩自家的姐妹。你說你這麼誣陷我,有什麼意思?總不能事情都已經鬧得清清楚楚了,二姐姐還要說是我算計你的吧!」
錦冉被錦好這風涼話,氣得牙齒咯吱咯吱的直響,她狠狠地啐了錦好一口,氣得抓住一旁矮幾上擺著水果的青瓷高腳的果盤,凶狠的擲向錦好︰「呸!難道不是嗎?我自打一開始,就被你算計了,你以為到了現在,我還有什麼沒想明白嗎?」
清脆的果盤碎裂聲,讓莫老夫人的臉色沉的如鍋底灰,太陽穴那里一個勁的直直發跳。
錦好仿佛被錦冉的舉動給嚇到了,那果盤到了腦子門,才在丫頭婆子的驚呼聲中堪堪地避過,一張粉女敕女敕的小臉嚇得蒼白,聲音都是急急巴巴的︰「二姐姐……你……你……這是……做什麼?」
張氏偏偏就在錦好話落的時候,不咸不淡的接上這麼一句︰「傻孩子,你怎麼就看不明白,你這二姐姐已經將你看成眼中針,肉中刺,你想化干戈為玉帛,怕是痴人說夢了。」
錦冉氣得再也受不住了,指著錦好的鼻子,就將自己猜測的內容說了出來︰「你別以為,你在這里裝模作樣,就能哄騙過我,祖母受傷,是你沖過來,故意設計我的,就是我剛剛滾落在地,毀了祖母的院子,也是你設計我的,就是那天王家表哥的事情,同樣是你故意設計的,天下哪里有那麼巧的事情,怎麼你一出現,就會有各種狀況發生,別告訴我,這些事情與你無關。」
見錦好眉眼不動,神情依舊平靜,不驕不躁的,更是逼著錦好對天發誓︰「你敢不敢對天起誓,說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
她惡意的一笑︰「誓言我都幫你想好了,你就說,若是這些事情與你有關,你這輩子就嫁不出去。」
這在天朝算是對未出閣的小姐,最惡毒的誓言了。
錦好故意做出一副夸張的樣子,把她那誘人的小腦袋,搖得就跟貨郎手里的撥浪鼓一般,神色畏畏縮縮,帶著萬般懼怕的說道︰「二姐姐你別再砸了,我沒有……」小心翼翼的樣子,就跟錦冉是毒蛇猛獸似的。
錦冉瞧著她這番做作之後,越發的氣得兩眼發紅,似是要瘋了一般︰「你還敢抵賴,你說,你說,你給我說啊!」
錦好被這樣子的錦冉嚇得又是後退一步,一張白皙如花的小臉蛋抬了起來,漂亮的大眼楮就直直的向莫老夫人看去,其中的意思很明顯——祖母,你快救救我啊,二姐姐發瘋了!
嘴里卻猶豫不決︰「二姐姐莫氣,我說,我說就是了!」
錦好一面用眼神求救,一面腳下不停的後退,嘴里卻還從善如流的應了下來。
錦冉瞧著錦好的樣子,更是氣得要噴出火來,這個賤丫頭實在太可惡了,這戲唱得就跟真的一樣︰「莫錦好,你這時候,還敢不認嗎?」說著,又掄起一個青瓷果盤砸了過來,那清脆的碎裂聲,又是驚得莫老夫人太陽穴突突的跳了兩下。
自然,那果盤又是堪堪地從錦好的耳邊擦肩而過,直驚得她面色越發的蒼白,語無倫次的道︰「二姐姐別砸了,我敢,我敢,還不成嗎?」聲音隱隱已經帶了哭腔,只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的往下掉,咬著嘴唇一個勁的承認,生怕莫錦冉不相信的樣子。
只是那濡濕著的一對大大眼楮,卻是看向莫老夫人,無盡的委屈,無盡的恐慌。
錦冉一听,錦好應了下來,喜笑顏開︰「祖母,祖母……您听見了嗎?是她謀害我,是她算計我的,她自個兒都承……」
抬頭看向莫老夫人的時候,那喜悅的神色頓時一頓,因為莫老夫人的神色實在是太難看了,莫錦冉可以用她漂亮的臉蛋發誓︰長這麼大,她還沒見過莫老夫人臉色如此難看過——就是她刺傷莫老夫人的時候,莫老夫人都沒像現在這般,一張臉黑的如同浸泡在墨池之中。
她僵硬的將脖子扭向王氏,心里又是一沉,王氏的神情,同樣的精彩,一張臉上又是哭又是惱,又是恨,又是怨,總之怎麼悲苦怎麼演繹。
她不知道,她剛剛那窮凶惡極的模樣,落在眾人的眼里,就跟屈打成招一樣,仿佛錦好不承認就要將錦好吞進肚子中去,錦好自然不得不承認了。
所以,對于錦好的承認,沒有一個人相信,反而人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是錦冉在逼迫她,在欺負她,在砸她。
錦冉的舉動,可了不得,她是在莫老夫人的屋子里就又是砸,又是威逼,可算說半點也沒有將莫老夫人看在眼里,所以老夫人的臉色怎麼能不黑,而王氏的臉上又怎麼能不悲苦?
錦冉到了這時,又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又中計了,再次中了莫錦好的激將法。
錦冉恨極了錦好,此時知道自己回天無術了,索性破罐子破碎,餓虎撲狼般的撲向錦好,掐住她的脖子,使勁的來回晃動︰「你說,你說……你為何算計我?」
錦好被錦冉掐的有些喘不過起來,用力的咳嗽幾聲︰「二姐姐,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中 癥了不成?」
她的話音剛剛落下,錦冉就氣得嘶吼起來,一副不掐死錦好,誓不罷休的樣子。
這次,不要說一旁的丫頭婆子了,就是莫老夫人這等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也都被強悍的錦冉給威懾住了,只是張大嘴巴,像是吞了一個雞蛋一般,居然沒有一個人叫停。
而,錦冉見無人上前,越發的囂張下去,居然將錦好摜倒在地上,一巴掌扇過去,錦好差點忍不住反抗,想到自個兒的初衷,咬牙忍著,側臉迎過,還沒等眾人過來勸架,錦好便應勢而暈——此時不暈更待何時啊?
錦冉心里嚇了一跳,不過目光落到錦好那如玉般的容貌上,面如水映韶光,色如月皎清輝,她那心里的邪火忍不住上來了,一把抓住地上的碎瓷片兒,朝著錦好的臉上劃去。
錦冉當然不是真暈,見苦肉計已經到了最恰當的境界,自然不肯再去吃苦,又嚶嚶醒來,腦袋一歪,就錯過錦冉手中的尖銳冷鋒的碎瓷片,像是被驚到一般,雙臂一撐,猶如神助,錦冉猝不及防之下,一把居然被推開了,而且那靈巧的腳兒還順勢將錦冉絆倒在地上。
錦好模了模自己疼痛的脖子,她不用看,不用照鏡子,就知道脖子上此時一定有一圈嚇人的青紫——她的皮膚可是那種很容易留下痕跡的。
錦好翻身試著想要爬起來,錦冉自然不肯,姐妹二人扭打著,錦好畢竟不是真正的十歲孩子,那心智要成熟很多,一個巧妙的反手,就抓住錦冉的胳膊,在別人看來,也只是姐妹二人在扭打。
錦好沉著聲音,湊到錦冉的耳邊︰「二姐姐果然蕙質蘭心,今兒個事情就是我算計你,你刺傷祖母是我設計的,你在地上滾個不停,毀了祖母的院子,也是我設計的,就是王家與二姐姐的親事,也是我設計的。二姐姐,你時常罵我是傻子,你說你被我這麼個傻子接連設計,是不是比我這個傻子更傻子啊?」
錦冉听了更是發瘋,臉色漲得如同豬肝,拼命的掙扎,嘴里更是罵罵咧咧,說出來的話,比起街道上的潑婦更是難听,而錦好卻還故意用柔滑細膩的聲音,繼續在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听到的聲量說著︰「可是你就算知道是我設計你,又能怎麼樣?我還是祖母眼中乖巧的孫女,而你卻要被祖母送到家廟,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來。二姐姐,到時候妹妹就不送你了,你自個兒保重吧!」
這麼一番話下去,莫錦冉更是瘋了一般,又捶又打,恨不得立時打死了錦好,那樣子,哪里還有半分姐妹的情義,就是世代的仇人,還沒有她來的猙獰。
這時候,眾人總算是回過神來了,莫老夫人首次沒了名門大家的閨範,大喊道︰「你們是死人啊,還不將二小姐和五小姐給拉開來!」
錦好立刻順勢離開錦冉的範圍,離她遠遠的,落在眾人的眼里,更是一副懼怕錦冉的樣子,脖子上那鮮明的印記,看得人觸目驚心,白皙的小臉上,皆是委屈和死里逃生的懼怕,整個人無辜之極。
而,錦冉的形象就不那麼正面了,差點掐死了自家妹妹,卻還是一臉的怒氣,猶自沒有絲毫悔改的跡象。
真個兒是個心狠手辣的!
眾人的心里都冒出了這麼一副感慨。
莫老夫人大怒︰「好好,你好本事,好手段,翻了天了。」喘息了幾口,氣得臉色發紫︰「往日里,倒是我小瞧你了,沒想到你還有這手段,打殺起自家的姐妹來,好事生威武……來人,給我請家法。」
隨即又瞪了身邊的丫頭婆子一眼︰「你們都死了不成,趕緊將五小姐扶著坐下休息。」然後又指著幾個下人︰「你們幾個,還不將二小姐拿住了。」
錦冉一听家法,心里就慌了神︰她身上還有傷,若是再受了家法,只怕這身子就真的要跨掉了。
錦冉擔心的,王氏自然想到,她上前一步,慌忙跪在莫老夫人的面前︰「母親,錦冉她身上還有傷,哪里還能受家法?求母親看在錦冉年少無知的份上,饒了她吧!」
要是往日里,莫老夫人听到這話,她定然會舍不得,可是今兒個,她是對錦冉失望透頂了,這是她身邊教養的孩子嗎?
她忍不住冷笑︰「饒了她?你瞧她這樣子,需要我饒了她嗎?在我的房里都能這麼囂張,若是不在我的房里,豈不是要掀了莫家的房頂了,這要是傳出去,我莫家上下還有何面目留在這世上,全都一根白綾了結了算了,這麼個孽障,不用家法,不送家廟,日後也只有全家陪著送命的份了。」
王氏听了莫老夫人這話,臉色白的嚇人,莫老夫人這話似是含了深意,像是這錦冉送了家廟,就不讓再回來的樣子。
她假假的打起一個難看的笑臉,苦口婆心的勸著︰「母親,錦冉這孩子一直都是在您身邊教養的,若是就這麼被打了家法,再送去家廟,只怕別人背後都會議論母親,豈不是礙了母親的名聲。」
莫老夫人的怒氣沖上來了,指著王氏,手指顫抖︰「你養的好閨女,居然推到我身上來,我看啊,這都是沾惹了你這商賈之女的跋扈之因。」
王氏一听這話,整個人都搖晃起來,接下來,就听到她陣陣的喘息聲。
張氏掩著口,輕聲細語,銀鈴般的說道︰「母親,您莫要氣了,不就是小姐妹鬧了點口角,你推我搡的幾下,也算不得大不了的,您就當著沒看見吧!」
莫老夫人听了狠狠地瞪了張氏一眼︰「小姐妹之間鬧口角,有這樣鬧的嗎?若是再這麼鬧幾下,我就等著白發人送黑發人了。你也是做嬸子的,怎麼就沒看到五丫頭那脖子都差點給掐斷了,一張臉更是腫的難看,我雖然年老了,可這眼楮還沒瞎,做不了睜眼瞎子。」
張氏被罵了,卻絲毫不顯得惱怒,嘴里更是恭維︰「母親息怒,是兒媳想得不周到。」
王氏臉色又是一變,狠狠地瞪了張氏一眼︰居心叵測的賤人!
錦冉瞧著莫老夫人一個勁的護著錦好,抬起頭,張口反駁︰「祖母,你偏心,我不服,今日這一切都是那賤丫頭算計我的,您不為我討回公道,還要懲罰我,偏心……我不服!」
自然不肯乖乖的受家法,莫老夫人讓那幾個丫頭拿下她,她就一個勁的跑,不甘示弱的與人扭打在一起,配上她淒慘的哭聲,還有王氏淒厲的大叫‘我的兒,我可憐的兒……還不把大爺,三爺叫過來,晚了,她這妹子就要被打死了……’一時間,莫老夫人的院子好不熱鬧。
王氏知道今兒個她和錦冉是徹底被莫老夫人厭棄了,可是錦冉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哪里能眼睜睜的看著被用家法,傷了身子,為今之計,也只有將兩個兒子搬過來做救兵了。
俗話說的好,老兒子,大孫子,都是命根子,莫老夫人雖然一向不是太寵愛錦俊,錦杰,可是卻也不能不顧及長孫,次孫的臉面。
過不了多時,錦俊和錦杰就趕了過來,二人倒是知禮的,不敢攔著莫老夫人行事,只是一個勁跪在地上磕頭,都是貨真價實的,沒幾下,那腦門子就磕的全是血,嘴里也只是翻來覆去的那麼一句話︰「祖母息怒,若是二妹妹/二姐姐有什麼不對,孫兒作為兄長/弟弟,有懈怠管教之罪,願意替二妹妹/二姐姐受罰!」
莫老夫人就是有天大的怒氣,瞧著這麼兩個孫子一頭是血的,也只能靠在顧嬤嬤的身上,半攙半扶著,只會喘氣了。
而莫錦冉此時也不和下人們扭打了,反而躲在了兩個身後,同樣跪在莫老夫人的面前,也跟著叩頭認錯,眼淚如雨,若不是眾人親眼所見,真不能將眼前這個哭的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的少女,與剛剛那個面目猙獰的凶惡之徒聯系在一起。
錦好瞧著莫老夫人的神色似有松動,趕緊也在一邊跪了下來,看了看那跪在一起的三兄妹一眼,一臉的難過委屈︰「祖母,剛剛不過是二姐姐和孫女在開玩笑,您就饒過二姐姐吧!大哥和三哥都過來給二姐姐求情了,您若是再追究下去,豈不是壞了他們的兄妹之情?若是讓大哥和三哥冷了心,那,那……」
錦好說不下去了,聲音哽咽難言,轉頭掩面而哭︰「都是兄妹骨肉,為何我就沒有……」
字字委屈,句句泣血,暗示她和錦俊,錦杰到底不是一個娘生的,這二人心中只有錦冉這個嫡親的妹子,卻沒有顧忌她一點半絲。
而,她卻不能不顧骨血之情,也只有忍著,受著。
莫老夫人氣極了,一掌打翻了一個描金細紋的茶盅,粉碎的瓷瓶四處亂濺在地上,她臉色鐵青,鎮不住手腕瑟瑟發抖,沖著錦冉喝道︰「哭什麼哭?你還有臉哭?白長了腦子,還不如你五妹妹懂事!也不知道哪里學的這些潑婦手段,居然要害了你五妹妹的性命?還想毀了她的容貌,你這狠心絕情的東西,還好意思在這里哭。」
莫錦冉被莫老夫人罵的難听,只覺得有無數風刀在剜割著她的臉面,哭的更加起勁。
而,錦俊,錦杰在听到那句要害了你五妹妹的性命,就傻了眼了,原本他們會一力承擔,是以為不過是小姐妹之間的口角,惹怒了莫老夫人,哪個會設想到,居然到了害人性命的地步,也難怪莫老夫人會生氣,五妹妹會委屈?
二人臉上火燒的疼,將目光移到錦好的身上,赫然發現那腫的發青的臉頰,還有那觸目驚心的脖子傷痕,這麼一看,只恨不得自個兒沒來︰不是他們心狠,而是這錦冉實在要狠狠的教訓一頓——瞧那手勁,是實打實的想要掐死五妹妹啊!
錦好看清楚錦俊,錦杰眼底的神色,也沒有就此松口氣,歇下來,她膝行幾步到莫老夫人的跟前,伸手扯了扯莫老夫人的衣角,眼中更是淚花一片,淒淒慘慘戚戚的︰「祖母,就當今兒個這事,是二姐姐一時糊涂,就此揭過去吧,日後,還是姐妹,就是不知道二姐姐還會不會嫉恨我,再對我下毒手。」說著,一手模了模脖子上刺眼的傷痕,一手撫上臉頰,雙眼還直直的盯著地上的碎瓷片兒。
錦好說著話的時候,為了更具有震撼力,那是一臉的傷心欲絕,哭的肝腸寸斷,听得人陣陣心碎。
說完話之後,又轉頭看向錦冉,哀哀柔柔,滿目期盼的問著︰「二姐姐,今兒個這事咱們就此揭過去,好不好?日好還是骨肉血親的好姐妹,好不好?」一副委曲求全,顧全大局的模樣。
錦冉有些傻眼了,沒想到錦好這兩面三刀的手段,居然還在她之上。
這些年來,經過王氏精心的培育,在比哭功和裝大方得體這兩個經典宅斗項目上,她莫錦冉還從未有過敗績,算起來在莫府上下,可謂是獨孤求敗,頂上繁華了,忽然之間沖出一匹黑馬來,可謂是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戰。
只見,那匹黑馬也不等她的回答,就再次一頭哭倒在莫老夫人的狡辯,哀哀淒淒,悲悲慘慘,莫老夫人都給哭得心里酸楚起來,沒有兄弟撐腰的滋味,她也曾品嘗過,她紅著眼眶,親自扶起錦好,讓她坐在自己手邊的梨花木的椅子上,回頭看這錦俊,錦杰,疾言厲色的說道︰「手心手背都是肉,錦冉是你們的妹妹,錦好也是你們的妹妹,你們沖進來,問也不問,就護著錦冉,置錦好于何地?」
隨即厲聲罵著錦冉︰「你這孽障,祖母平日里是何等的憐惜你,疼愛你,今日你不但刺傷我,還毀了我的院子。你五妹妹為著手足情深,出面幫你遮雨擋風,你卻只是小雞肚腸,記著往日的嫌隙,伺機報復,想要壞了她的性命,毀了她的容貌,小小的年紀,待自家的姐妹也是這般心腸歹毒。這樣的莫家女兒,還不如不要。」
然後又瞪了房里的丫頭婆子︰「你們都死干淨了不成,沒听到我讓你們拿了二小姐,用了家法,給我送到家廟去。」
莫錦冉沒想到自己的兩個兄長過來,磕的腦袋開花,莫老夫人都半點口風不松,她深深的絕望,知道今兒個自己這頓家法是免不掉了,想到這一切都是錦好算計她的,恨的差點吐血,一雙眸子,赤紅著,猙獰著盯著錦好︰「這下子你得意了,你算計成功了,我告訴你,我跟你勢不兩立!」
「二姐姐……」錦好哭的喘不過起來,顫抖著語氣︰「你不會是得了 癥吧!」
錦好這話雖然說是顫抖著悄悄兒的猜測,可是卻又偏偏聲音算不得小,可是若是說她誠心來氣錦冉的,卻又不像,因為聲音實在算不上大。
那麼說來說去,也就只有一個可能——這是她的真心話!
不過錦冉自然不會這麼想了,她听得清清楚楚,一個字都沒漏掉︰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讓人生氣的呢?莫錦好這個賤丫頭算計了她,到這時候,還想將屎盆子往她頭上扣。
錦冉此時早已沒有半分理智了,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姑娘家兒,哪里比得上重生而來的偽蘿莉,而且她原本在莫家就是個囂張霸道的主兒,現在被錦好這麼一再撩撥,吃了這麼多的虧,她豈能不氣得要瘋掉。
她整個身子往前一撲,就想撲倒那坐在椅子上的錦好,卻還沒有踫到錦好的衣角,錦好整個人就嚇得向後仰去,然後——華麗麗的暈了過去。
莫錦冉氣得肺都要炸掉了,你莫錦好今兒個倒是成了紙糊的,不,就算是紙糊的,都要比眼前的莫錦好來的結實一些。
張氏頓時尖叫了起來,錦玉也嚇得驚呼出聲,就是顧嬤嬤也是神色大變,一時間,莫老夫人的院子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熱鬧。
好在顧嬤嬤跟著莫老夫人多年,這麼一點本事還是有的,在錦好的人中處掐了掐,錦好于是又嚶嚶叫了一聲,幽幽的醒了過來。
張氏拍了拍胸,將錦好摟住︰「五丫頭,你今兒個可嚇死嬸子了?」
而,莫錦冉卻氣得一雙眼楮瞪得如銅鈴︰「賤丫頭,你這算是什麼本事?你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裝模作樣來害我,是不是非要將我害死了,你才收手,對不對?」
錦好看著她,使勁的搖頭︰「沒有,我沒有……」
扭著腦袋,萬般心疼的對莫老夫人說道︰「祖母,您看看,二姐姐是不是真的 癥了?都說得了 癥的人,整天就疑心別人害她,這般下去,只怕是不行啊!」
瞧瞧,她這個做妹妹的,是多麼的好心啊,錦好差點都要為自己的善良,感動的落淚了。
錦冉听到這里,再也按捺不住了,拼著渾身的力道,終于掙月兌了丫頭婆子的手,沖向錦好。
可是剛剛,這房里的丫頭婆子都得了莫老夫人的訓斥,自然趕緊的上前,死死的抱住錦冉,不肯再放開一絲一毫。
錦冉急得腦門上直冒汗,束手無策之下,居然想也不想,張口就咬向丫頭婆子的手,因為用足了力道,一口下去,都是生生的咬下一塊肉來,這麼一口一塊肉,然後毫不猶豫的吐掉,再接著咬下一塊肉,吐掉。
這麼血腥猙獰,被咬掉肉的丫頭婆子只是一個勁的捂著傷處哀嚎,而趕著上來的丫頭婆子,則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住了腳,沒一個敢上前。
錦冉沖到錦好的面前,伸手再去掐她的脖子︰「你個賤丫頭,我讓你害我,我掐死你,掐死你這個賤丫頭。」
她不停的罵著錦好是賤丫頭,發泄著心里因為比不得錦好光明正大的身份,而壓抑著的憋屈。
而,錦好自然不會再乖乖的任她掐著,一個勁的後退,卻再次用二人才能听見的聲音撩撥她︰「哪個是賤丫頭?我母親可是正經的莫家二夫人,我也不是什麼叔嫂同床生下的小姐?」
她的聲音太小,唇都沒怎麼動,所以眾人眼里,現在的錦好只是被嚇得不停的後退,而,錦冉卻不肯甘休的逼迫著。
錦冉听到叔嫂同床,所有的理智就不翼而飛了,腦子里只有轟轟然的怒火,嘶吼︰「我不是叔嫂同床生下的,我是莫家正經的小姐,我母親才是莫家二房的正經夫人,你莫錦好才是偏房生的,我才是莫家正經的小姐,你是個庶出的,你是偏房生的庶出的。」
「你說,你給我說,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都是你在害我,對不對?是你害我的,對不對?」
「是,是我害二姐姐的,是我害二姐姐的。」錦好接連後退,聲音惶恐不安︰「二姐姐,你先別激動,咱們有話慢慢說,別激動,別激動……」那麼個瑟瑟的模樣,說不出的可憐。
錦冉的無理嘶吼,說的那些個混賬話,什麼我不是叔嫂同床生下的,什麼我母親才是莫府的正經夫人,你母親是個偏房,你是個庶出的。
听到這些話,眾人心里對錦冉得了 癥,就有了些懷疑,若不是得了 癥,怎麼會有這麼些荒謬的念頭?
再說,她剛剛一口一塊血肉的樣子,就跟 癥的一樣,那嘴角還殘留這血跡,這麼一想,覺得錦冉得 癥的可能性又大了一份。
錦冉听了錦好再次裝模作樣的回答,眼明手快的就抓住了錦好的衣襟︰「賤丫頭,你再敢這麼不陰不陽的說話,我就打的你滿地找……」
這次,還沒等她將狠話說完,丫頭婆子就沖上前來,將她拖著離開了錦冉︰二小姐八成得了 癥了,可千萬不能傷了五小姐了——五小姐已經夠可憐的了,若是再傷到哪里,可真是作孽啊!
再次被丫頭婆子捉住,錦冉立刻就想到了莫家那恐怖的家法,她掙扎的力氣更大,卻自然掙扎不月兌,她可是個十三歲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氣,所以在掙月兌不下的情況下,她自然依照著十三歲少女特有的思考方式,再次張口咬人,不過這一次,她卻沒有得逞,被早就做了準備的丫頭婆子們躲了過去。
這一次,眾人看著猶自掙扎,咬人的錦冉,眾人都百分之二百的相信錦好的話了,二小姐是得了 癥了,不然怎麼像個瘋狗似的,逮誰咬誰啊!
而且,她嘴里說出來的那些荒謬的話,就是知事的女圭女圭都說不出來的啊!
不要說別人了,就是莫老夫人心里也這樣認定了,因為錦冉是在她身邊長大的,這樣匪夷所思的話,她以為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的,看來這孩子是真的得了 癥。
這麼一想,莫老夫人豁然開朗的感覺,就說嘛,她身邊教養出來的,怎麼會變成這麼個樣子,看來定然是這孩子得了 癥。
于是,莫老夫人自以為真相了,對錦冉刺傷她,毀了她的院子,誣陷錦好等等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了明確的認識——錦冉得了 癥了啊,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莫老夫人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不是她教養的問題了!
于是,她撫了撫額頭,道︰「家法就莫要用了,直接將二小姐送去家廟,暗暗找幾個好點的大夫給二小姐好好的看看,莫要耽擱……」
莫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錦冉尖聲打斷︰「祖母你老糊涂了,你怎麼能信賤丫頭的話,我沒有得了 癥,我沒有,是賤丫頭害我的,是她說我是叔嫂同床生下的。」她急得口不擇言︰「就是剛才,她剛才說得,你們沒有听見嗎?」
莫錦冉沒有想到錦好的手段如此了得,只是輕輕松松的幾句話,就能讓莫老夫人相信她是得了 癥。
她這些話一說,就是一直目瞪口呆看著她的錦俊,錦杰也信了錦好的話︰他的二妹妹/二姐姐果真是得了 癥了,五妹妹什麼時候說她是叔嫂同床生的,他們靠的這麼近,也沒听到一言半語的。
可是,怎麼好端端地人,怎麼就轉眼間就得了 癥?
二人心里一動,想起王氏今兒個說得錦冉院子里不干淨的情況,心里都是一動︰不會是真的吧!
而莫老夫人心里也是這麼想的,心里哆嗦了一下,想著,要找一個得道姑子回來做個法才好,莫府這麼些人,可千萬不能再出現第二個 癥了。
張氏看了看錦冉,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母親,我看錦冉這丫頭是心魔,怕是些下人嚼舌頭根子,被這孩子听到了,一直記掛在心上,這才神志恍惚,亂了腦子。只可惜,我們一直都沒有發覺,這才讓病癥加重,弄到現在這麼個地步,唉……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就……」
王氏雖然心里明白,今兒個想救錦冉,怕是難于登天了,可是還是不甘心的說道︰「不,母親,錦冉她沒有得了 癥,沒有!」
「沒有得了 癥?」張氏一臉懷疑的看向王氏︰「若是沒有得了 癥,那些胡話實在怎麼說出來的,難道是嫂子教得不成?」
王氏張了張嘴,什麼話也答不出來,那些話的確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教的,可是那也只是她們母女二人關起門來說的話,哪里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若是真的承認了,只怕今兒個去家廟的就不是錦冉一個人了,她怕是也要收拾包袱,不,或許莫老夫人連包袱都不讓她收拾,就讓她和錦冉一起去家廟了。
錦冉看著眾人不相信她的話,反而相信錦好的鬼話,氣得一個勁的掙扎︰「我沒有得 癥,是莫錦好這個賤丫頭害我,你們不信,我看你們都吃了莫錦好這個賤丫頭的迷河蟹魂藥了。」她氣得恨不得吃錦好的肉,喝錦好的血。
而,錦好卻不理會她的咒罵,反而萬般憐惜的說道︰「二姐姐,那麼一個靈巧的人兒,怎麼就……唉,心魔啊!」
自然,這番裝模作樣,又換的錦冉的不停咒罵,這樣的行為只是增加了她得了 癥的可信度,最後,在錦好的努力,張氏的幫襯下,眾人無二意的都認為錦冉得了 癥。
人人都想著,二小姐的院子里定然有著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于是王氏的借口,平添了事情的真實性——差點沒讓王氏吐了血。
莫老夫人當即就將人送去了家廟,還不忘讓顧嬤嬤親自挑選幾個丫頭去伺候得了 癥的錦冉——莫老夫人是不相信王氏了,這是怎麼做母親的,自己的孩子有了心魔都不知曉,就顧著盯著二房的動靜。
錦好當時听了心中一動,就遲疑著求了起來︰「祖母,瞧著二姐姐這樣子,身邊還是要個妥帖的人才好。」
她咬了咬唇︰「我听說得了 癥的人,身邊最好有個熟悉的人。孫女記得,二姐姐身邊的大丫頭瑤琴是個妥帖的,上次被二姐姐說是損壞了葉三夫人的釵子,不過現在看來,二姐姐得了 癥,只怕那事不是真的,否則那丫頭也不會一死以求清白,孫女看著那丫頭也該是個衷心的,不如……」
顧嬤嬤立時點頭︰「老夫人,老奴瞧著五小姐這主意好,那瑤琴丫頭是個老實的,又曾經是二小姐的貼身大丫頭,這二小姐的性子最事情清楚,伺候起來,最是得心應手。」
莫老夫人心里正傷心著自個兒的最寵愛的孫女得了 癥之中,听了這話,覺得萬分有理,點頭應了下來︰「那就讓瑤琴繼續伺候二丫頭。」
王氏一听,眼前一黑,一口氣喘不上來,直堵的難受︰莫錦好這個賤丫頭,好狠的心,這是要逼死錦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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