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好,我來看你了。」
常歡是人未到,聲先到,急急忙忙的沖進來,親親熱熱的叫著,顯然她這人健忘的很,忘了昨夜是誰怒氣沖沖的離開。
錦好听到常歡的聲音,額頭跳了兩下,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有些昏沉沉的腦袋提醒她昨夜一夜未睡的罪魁禍首是哪位,頭卻依然垂著,應聲道︰「你不是來看我父親的嗎?咱怎麼成看我了?」她們好像還沒有熟悉到可以彼此相互探望的余地把!
常歡听了這話,嘴巴嘟了起來︰「怎麼?你不歡迎?」
錦好揉了一下太陽穴的位置,輕輕的嘆了口氣,決定等一下回去,一定要燒香拜拜了,「郡主駕臨,蓬蓽生輝,怎麼會不歡迎?」
「哼!」常歡冷哼一聲,語氣有些不快︰「你瞧你冷著臉的樣子,哪里有半點歡迎的樣子,擺明了就是告訴我,不要來煩你,我告訴你,我還就煩定了你。」
錦好的太陽穴的血脈突突的跳,暗自郁悶不已,這常歡公主刁蠻任性,喜怒無常,前一刻還晴天,下一刻就雨天,這脾氣沖到誰,誰就倒霉,一句話不合,就能翻臉。
早知道這樣,她昨兒個就不該半夜出來瞎逛,還不如躺在床上數綿羊呢,就是將床翻的咯吱咯吱響,也好過被這麼個麻煩郡主纏上。
「郡主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錦好有氣無力,不知道她是走了什麼霉運。
「你還不樂意是吧?」
錦好嘴角撇了撇,這位小祖宗看你不順眼,你說什麼自然都是錯,誰讓人家是朱三爺前妻的妹子,又是受寵的郡主,威名在外,而且身手不錯,至少那高高的圍牆,翻的那叫一個順溜,她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不過示弱,向來不是莫錦好的長項,再說了,這是她的家,憑什麼被人欺辱到家了,這天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她從善如流,冷笑點頭︰「是不樂意!」
「你這人怎麼這樣?怎麼著,這脾氣這麼強,誰慣的啊!」
听听這話,老氣橫秋不說,好像自個兒是多麼懂道理,脾氣好的一樣。
不得不說,這強人在什麼時候都是強人。
常歡絕對對得起強人這二字。
就在錦好有些發愁,怎麼和這位麻煩的祖宗溝通時。
一直被常歡郡主當成隱形人的金翰林,瞧著錦好眉頭微蹙,一臉苦惱的模樣,不樂意了,手中的茶盞重重的一放,頓時吸引了常歡的注意力。
他一字一句的問著常歡︰「我慣的,你有意見麼?」
常歡原本是想出出一口惡氣,你說你莫錦好,她都主動靠過來了,你干麼端著架子,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好像她要怎麼著她似的。
這讓向來走到哪里,都被人捧著的常歡郡主有些受不了啦。
見金翰林一直抿茶,不理會二人的爭吵,還以為他和其他的男人一樣,不理會女子之間的小小爭吵,誰知道這麼一會兒功夫,就天翻地覆了……
但是,這人似乎自個兒惹不起。自家的父親,還有義兄都曾提醒過她,眼前的男人可千萬惹不得,否則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于是,听了金翰林的話後,臉色微變,隱約有發怒的痕跡,不過想到榮親王和她義兄的再三警告,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勉強嘴角一彎,干笑了兩聲︰「沒意見……呵呵……」
金翰林輕哼了一聲,站起身子,也不看笑的甜甜的常歡郡主,只是低聲道︰「坐下,喝茶。」
常歡听了金翰林的話,順勢就坐了下來,錦好卻還因為沉浸在金翰林霸氣十足的宣言中,人還傻傻的站著,沒想到,還沒等常歡靠到椅子,金翰林卻瞧著站的好好的錦好道︰「你怎麼還站著,不是讓你坐下嗎?」
錦好抬頭先是瞧了一眼笑得溫和,一副人畜無害的金翰林,再轉頭看一眼,笑得不太自然,眉頭微微皺起的常歡,步伐小小的挪到了金翰林的身邊,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容作為獎賞。
這做人啊,就要懂得看人臉色,要瞧得清楚眼前的形勢,哪個能把場子震住了,哪個才是老大,心中卻竊喜不已,原來對付常歡這種刁蠻任性的主兒,就是要毫不客氣。
金翰林見錦好獎勵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這心里就跟喝了蜂蜜一般,讓人甜到了骨子里,男人,再成熟,骨子里都有份孔雀的開屏效應,希望得到心上人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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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金翰林面色頓時掃去冬日冷寒,柔和如春風拂柳般溫和,如同春日普照大地,常歡心中詫異不已,听義兄和父親的話,這為翰林大人不是挺難搞的嗎?怎麼莫錦好一個笑臉就給搞定了?
這心中的狐疑還沒散去,就見轉向她的金翰林那眼底的笑意散去,雖然面上依舊和煦,笑容盈盈,可是卻再沒有剛剛的溫和,平易近人,雖然依舊在笑,可是那笑容卻多了一份流于表面的敷衍。
當然這份敷衍,非常的些微,若不是剛剛那份笑容可以對比,相信沒有人可以分辨的出來。
金翰林還不知道他的一個笑容,已經讓常歡想了如此多,只是抬目,漫不經心的瞧了常歡一眼,緩緩地問道︰「你找表妹有什麼事情?」
常歡正偷偷的觀察金翰林的表情,仔細研究一下笑容之間有何不對,冷不丁听他這麼一問,忙收斂心神,回答道︰「啊?什麼?找錦好什麼事情啊?嗯……也沒什麼事,就是隨便……嗯,隨便聊聊。」
有人代為出頭,錦好自然不會傻的不接受,此時立刻發揮木頭人的功效,腦袋垂得低低的,听了常歡這般說話,心中輕哼了一聲︰敢情這位常歡郡主就是個欺女怕男的,什麼叫沒事,什麼叫隨便聊聊,隨便聊聊還特別從朱三爺的屋子跑到她眼面前來,若是有事,豈不是天涯海角追著她了,這純粹就是個吃飽了沒事撐著慌的主。
「郡主。」金翰林神色不變,依舊溫文儒雅的盯著常歡看了一會兒,直將她臉上的血色看的漸漸地退了下去,這才緩緩的說道︰「日後莫要找表妹尋開心,我會很不開心,明白了沒有?」
這應該算常歡有記憶以來收到的第一個警告,因為她的身份,尋常人對她只有惶恐敬畏的份,而太後等人,憐惜她年紀小小,就失去了母親,也對她頗為容忍,可是今天卻被金翰林如此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可謂是打臉打到了家里。
她往日里就不是個能受氣的,剛剛已經是勉強壓著怒氣,金翰林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她的臉,這對一向好面子的常歡來說,再也容忍不下去了,直接吼了起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啊!難不成本郡主怕你不成,莫要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惹惱了本郡主,休怪本郡主不客氣。」
她突然這麼一吼,錦好被震的耳朵發麻,不由得眉頭微皺,金翰林瞧著眼里,那雙深幽的鳳眼立刻眯了起來,低低的反問一句︰「哦,我倒是看看你怎麼對我不客氣?」
「金翰林,你莫要欺人太甚!」憤怒之中的常歡直接叫出金翰林的名字,一雙眼楮更是氣得通紅。
「哼!」金翰林冷哼,半點也沒有將常歡的怒氣看在眼里︰「郡主,我若是你,就不會再留在這里,自取其辱!」
金翰林難得的口吐惡言,那拽拽的樣子,渀佛在說,我就是欺辱你怎樣?
錦好瞧著這二人爭鋒相對的模樣,不管不問,依舊垂著腦袋,不過一雙耳朵卻豎得長長,其實這時候她挺想抬起頭看看常歡的臉色有多麼的五彩斑斕,不過為了日後不被她滅了,只得強忍著。
不過,金翰林的怒火來的到是讓她覺著莫名其妙的。
常歡強忍著才沒讓淚水流下來,氣的花容變色,一掌就掀著往金翰林的俊臉上來,金翰林側身閃過,手指一點,常歡一個受不住身子,就來了個狗吃死的態,這里雖然沒有什麼外人,可是這對高高在上的常歡來說,絕對比殺了她還痛苦。
一咕嚕,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捂著臉,提著裙子,就往屋外跑去,只是剛剛跑了幾步,就被金翰林叫住︰「郡主。」等她步子停了下來,金翰林慢慢上前走了兩步,依舊輕聲︰「日後記得多吃飯,少說話,尤其是不關自個兒的事情,禍從嘴出。」
錦好恍然大悟,敢情金翰林此時已然明白她是為何事生氣了,再也難已忍住,抬頭瞪了一眼金翰林,再看向常歡,誰知道這麼一看,嚇了一跳,這位任性刁蠻的常歡郡主此時也正掛著兩行晶瑩的淚珠,一臉憤恨的瞪著她。
看來,貴人們都喜歡遷怒。
這般被人憤恨的瞪著,自然沒有人開心,這讓原本還想開口說話的錦好,頓時熄滅了心思,繼續做壁上畫。
見錦好沒有為她解圍的意思,常歡方才轉身,捂著臉,嗚嗚的哭著跑了開去,錦好瞧著那飛快的,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背影,心中覺得,好像這個喜怒不定,刁蠻任性的公子,似乎也不那麼難以搞定。
常歡這麼鬧了一場,錦好也沒有了心思再和金翰林鬧脾氣,不過這麼輕易的饒過他,自個兒也不甘心,想來想去,決定眼不見為淨,于是站起身子,就準備離去。
金翰林既然已經知道自個兒哪里不受錦好待見,哪能容得她這般離去,別人不知道,他從小就認識錦好,這丫頭的性子,他還能不知道,最容不得男人惹上什麼花花草草了。
這丫頭的一顆心,就跟石頭一樣,他捂了這麼多年,才給捂出點熱氣來,若是因為這些破事,就又涼了回去,他哪里肯依,說什麼也不肯回去,就死死的跟著錦好,也不說話,就跟之前一樣,跟在錦好的身後——他有心解釋那件事情,可是見錦好不提,又不敢輕易提起來,怕弄巧成拙。
錦好看著身邊的人,緊緊的跟著,一副陪盡小心的模樣,因而這兩天有些烏雲密布的心情,也放晴了不少。
轉動了眼珠子,對著一邊的雲燕吩咐,道︰「嗯,我也有些餓了,讓廚房上膳。」想了想,又道︰「讓廚房上些羊女乃,來盤鴛鴦雪花卷,鮮肉小餛飩、小籠包、再來點八寶粥,多加點糖。」
牛女乃,這本是是個稀罕的東西,是朱丹青的福利,不過朱丹青卻嫌棄這牛女乃的味道腥氣大了點,說什麼也不肯喝,倒是便宜了邱如意,誰知道這喝了以後,皮膚明顯的好了起來,所以朱三爺想著法子,托人又弄了幾頭牛回來。
金翰林也不要人安排,自個兒就自動自發的坐在錦好的對面,听得錦好每報一樣,那眉頭就皺一份,有些哭笑不得,但瞧著錦好的神情,卻是說不出的寵溺,溫柔,還有縱容——這個壞丫頭,明知道他早膳從不用肉食,更別說甜食了。
她心中有氣,還是讓她出吧。
再說了,這事情的確是他這里做的不到位,看來,也是該給那些人一個臉色看看的時候了,省的都爬上了他的頭,以為可以左右他的決定,之前怎麼鬧,他都無所謂,但是鬧到錦好的面前,讓她心里不舒服,他就不能置之不管了。
正想著的時候,丫頭們麻利的上好早膳,就听到錦好淡淡地對一邊伺候著的雪蘭吩咐,道︰「給金公子的碟子,夾點鴛鴦雪花卷,來者是客,咱們可不能怠慢了客人。」
雪蘭瞧瞧自家小姐的臉色,有心不夾,可是又不敢惹了錦好,只得手腳緩慢的夾了一個鴛鴦雪花卷放進金翰林的碟子中。
錦好瞧著雪蘭那慢騰騰的動作,心中有些不樂意了,自個兒主動又夾了個小籠包放在金翰林的碟子中,道︰「金公子,您請用,多吃點。都說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這早上吃飽了,才能一天都有力氣,您說是不是?」
說著,自個兒又夾了一個小籠包,大口的吃了起來︰「這豬肉應該是香山小乳豬的,這肉味鮮美不說,還帶著淡淡的香氣,口感也異常的女敕滑。」笑得燦爛無比,對著金翰林異常殷勤︰「金公子,怎麼不吃啊,難不成是嫌棄我家廚子的手藝?」
金翰林輕輕地嘆口氣,看來今兒個,她是非要折騰他一番了,也不知道,她最後能不能消氣。
瞧著眼前笑得明媚的少女,雲鬢上綴了幾星珠花,膚白如瓷,身上是淡鸀色的衣裳,就渀佛是一潭碧色的春水,有種浸染在春天的感覺,也好像是上等的碧玉,透著一股瑩玉般的晶瑩剔透的美好。
她這般笑盈盈的看著他,莫說是這些了,就是送來的是毒酒,他也如飲甘甜。
他哪里知道,今日的這番感想,日後果真實現,而他,亦如此刻所想那般,如飲甘甜。
他微笑這夾起碟子中的小籠包,面不改色的吞了下去,只覺得油的他胃腸都痙攣了起來,忙端起一旁的香茶,卻被錦好殷勤的擋了下來,將手邊的牛女乃給金翰林,倒了滿滿的一碗,道︰「金公子,嘗嘗這牛女乃,這可是最營養的。」
金翰林忍住嘔吐的沖動,笑著點頭︰「好。」一飲而盡,半點折扣都沒打。
一旁伺候著的阿寶,看著金翰林如此,一張臉都驚的變形,眼楮瞪的圓溜溜的,看向錦好的目光就帶上了責備。
金翰林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他忙收回自個兒的目光,低下腦袋,心里卻覺莫錦好有些過了。
錦好瞧著這主僕二人的交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又親手給金翰林盛了一碗八寶粥,笑道︰「金公子,這八寶粥可是最好吃不過的,往日里,我最是喜歡,來,您也嘗點。」說著,還異常親熱的,用勺子舀了一勺子送到金翰林的嘴邊。
看來這丫頭氣得不輕,果真是個小醋壇子。
不知道為什麼,金翰林不怒,反而有著美滋滋的感覺,乖乖的張大嘴巴,讓錦好將那勺子甜的發膩的八寶粥,給喂進了嘴里,也不知道是喝的太猛,還是實在受不了那甜味,頓時嗆的難受。
阿寶猛的抬起頭,一向清秀的臉色,已經黑的嚇人,沖到金翰林的身邊,「公子……」
金翰林大手揮了揮,站起身子,臉色有些發白,看著錦好︰「沒將你的衣服弄髒吧!我不是故意要吐掉的,要不,我再吃點……」說著就要端起八寶粥的碗,一飲而盡的樣子。
錦好氣得哼了一聲,伸手奪過他手里的碗,重重的放在桌上︰「不能吃就莫要逞強,哪個逼著你了不成?」
金翰林好脾氣的笑著︰「沒人逼我,是我自個兒想吃。」
整人的樂趣,是對方心不甘,情不願,哪有這樣心甘情願的。
錦好頓時沒了興致,絕不承認是自個兒心軟了。站起身,氣呼呼的走了,這次金翰林倒是沒跟,就听到錦好的聲音傳來︰「回去將你家的那些破事給清理干淨了,再來。」
金翰林展眉一笑︰到底是說出來了!還真怕她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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