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夫人發表過意見之後,更是搖頭︰「外祖母,這現在的人啊,做什麼都喜歡給自個兒的臉上貼金,一看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居然還敢冒充威遠侯府的侯夫人和小姐,也不怕被人拆穿了,拖進衙門里打板子。」
錦好也搖頭嘆了句︰「世風日下啊!」
姚老夫人諷刺過葉氏和許諾西之後,又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對著被氣的冒煙的葉氏,道︰「人這輩子有時候就得認命,你生來是什麼命,就是什麼命,不是你蹦達,就能變得了的,威遠侯的侯夫人,這天朝上下,哪個不曉得是當朝的長公主,那是真正的金枝玉葉,你什麼人不好冒充,居然冒充長公主,你這不是自個兒找抽嗎?」
錦好听到這里,閑閑的說了一句︰「冒充皇親國戚,那是要打板子的,兩位一位冒充自個兒是長公主,一位冒充自個兒是長公主的女兒,這可都是大罪,若是告到了衙門,兩位就等著吃板子吧!」
錦好和姚老夫人不愧為祖孫,這說話都是一個風格,專門往這二人的心坎上捅刀子,葉氏不能踫觸的傷口,那就是出身卑微,由外室爬為平妻,雖說這平妻也是夫人,可是卻不是根正苗紅的侯夫人,往日里也不能自稱為侯夫人,這已經成了她的心病,只得說自個兒是夫人。
人家葉氏明明自個兒自稱夫人,但是這兩位就跟沒听到的一樣,非說人家是侯夫人,這一個侯字,听在葉氏的耳朵里,就跟被人一把揉碎了心髒,再放到鹽水里浸泡了一般,腌制般的疼。
葉氏想起這麼多年來,自個兒費盡心機,花費了多少心血,去哄威遠侯府那對父子開心,可是只要長公主的身份在那里,自個兒就永遠越不過她,逢到重大的節日,自個兒永遠落在長公主的身後,變成襯托紅花的綠葉,而她不管心里有多麼的不滿,都得打起笑臉陪著,哄著,不管長公主怎麼冷漠,她都得用熱臉去貼長公主的冷,而且還得貼的半點都不能讓人看出勉強來。
葉氏心中充滿了委屈,人家許諾西又何嘗不是滿心的委屈呢,有多少次,她這心里都抱怨自個兒怎麼就是葉氏的肚子里爬出來的,她這威遠侯千金小姐的身份,總是讓人有些疙瘩,畢竟葉氏是從外室爬上來的,知曉她底細的人,每次听了她的身份,總會露出意味深長的笑,笑得她一肚子的憋氣,可是又發作不得。
總之,葉氏和許諾西對自個兒的身份有著千萬的不滿,往日里這種不滿,心里倒也能藏著幾分,可是今兒個被姚老夫人和錦好這麼一挑,這膿包就挑破了,疼的難受不說,這心里的怒火也跟芝麻開花一般,節節高。
葉氏鐵青著一張臉︰「兩位是沒有听清我的話吧,我可沒說自個兒是威遠侯府的侯夫人。」
錦好夸張的抬高聲音︰「原來不是侯夫人啊!」隨即壓低聲音,像是自言自語,不過聲音卻又能清清楚楚的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如夫人也是夫人,倒是我自個兒沒弄明白。」
那縮著身子,努力降低自個兒存在感的掌櫃子,听得這話差點笑出聲來,心里卻明白了過來,眼前這對祖孫是半點不怕這位威遠侯府的夫人和小姐,看來也是個底氣足的。
生意人和氣生財,到底是忍住了笑,緊緊的抿著唇,瞧著葉氏和許諾西吃癟,這兩位來博古齋也不是第一次了,往日里趾高氣揚,對他喝來喝去,那態度就跟自個兒是她們家的下人一般,他能混到博古齋掌櫃子位置,出去那也是爺,雖然鑒于這二人的通身氣質,他只得忍著,但是這心里總是有些不舒服,沒想到這兩位平常橫得恨不得將京城的
路獨自走的母女,今兒個卻吃癟了,實在是痛快。
他倒是真沒看出來,這對祖孫居然是這麼個嘴厲害的,就不知道這兩位是哪里的真神。
掌櫃子礙于權勢,不敢笑的明目張膽,可是姚老夫人卻不用管這些,笑得那叫一個張揚,邊笑邊假意訓斥錦好︰「你這孩子,外祖母不是跟你說過話,誠實這品質是好的,可是有時候咱們也要因地制宜,靈活機變,不能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了,雖說這位夫人一看就是如夫人出身,可是你也不能這麼實實在在的說出來,要知道——狗急了還要跳牆。」
「老賤人,你敢罵我母親是狗?」許諾西到底比不得葉氏涵養,听了這話頓時跳了起來,撲向姚老夫人,一副恨不得要撕了姚老夫人嘴巴的樣子。
錦好的目光掃過許諾西握在手里的玉簪子,眼中寒光微閃,跳起來去擋住許諾西,嘴里卻一個勁的譏諷,道︰「外祖母,這世上什麼奇怪的事情都有,我今兒個算是開了眼界了,居然還有人上趕著要做狗。」母親是狗,這女兒自然也是狗了,若是不是狗,那也只能算是狗雜種吧。
顯然葉氏和許諾西都是熟悉這罵人的藝術,至少錦好這話里的深意,這二人都听出來了,這下子,許諾西氣得冒煙了,葉氏更是粗著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氣——就是她做威遠侯外室的時候,都沒受過這等委屈。
許諾西就更不用說了,這一出生那就是金玉養著,寵愛有加,這才養得她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眾人都對葉氏的過往閉口不提,哄著她,捧著她,即使有一兩個不長眼楮的,背後說幾句不好听的話,可是那只是背後說說,哪個敢當著她的面這般說話,就差沒指明她是狗雜種了,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欺辱,只恨不得將錦好撕成了碎片。
也不知道這對不識好歹的東西,是從哪個洞里冒出來的,今兒個,她要是不給這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一點教訓,她就不姓許。
這麼一想,許諾西的目光就掃過手里的玉簪,一個惡毒的念頭,就在腦中閃過——若是這小賤人的臉上被劃了一道,就不知道這小賤人還敢不敢出來見人,這麼想著,手里的玉簪就狠狠地向錦好的臉去招呼︰作為一個自認為美人的小美人,見到真正的大美人的時候,這心底總是嫉妒羨慕恨的。
錦好早就仔細的觀察許諾西的一舉一動,沒放過她的半點神情,她眼底的猙獰惡毒之意,錦好自然也看的明明白白——很好,這蠢物掉進了她的陷阱了,也不妄她賣力演出了這麼一回。
姚老夫人雖然不知曉自家的外孫女一再的故意激怒對面這兩個上不了台面的東西要做什麼,可是她也知曉,自家的外孫女雖然年紀不算大,但行事頗為老道,心思也是個縝密的,她這般做,必然有她的道理,所以心里即使有些放心不下,故而一直也努力配合著,只是見到那小姑娘居然將簪子劃向錦好白玉無瑕,粉女敕如話的臉蛋時,頓時激動了起來︰「錦好小心。」
該死的,真沒看出來,這麼小小的年紀,心思居然如此惡毒。
錦好側頭躲過許諾西手中的簪子,伸手,死死的牽制住許諾西的手腕,讓她動彈不得,人卻向前傾斜了三分,附在許諾西的耳邊,低低的說道︰「你知道豬是怎麼死的嗎?」
許諾西一怔,顯然沒想到錦好在這時候,還有心情說這樣的話,心底掠過不安,這個小賤人是要做什麼?這一刻,許諾西有種一腳踩進錦好陷阱的感覺。
不過,還沒容她回過神來,就听見錦好扯開了嗓子,尖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冒充威遠侯府的夫人小姐害人啊!」
錦好的聲音突兀想起,不說這博古齋的掌櫃子沒料到,葉氏沒想到,就是姚老夫人也有些不明白,她這孫女是要做什麼?
事情若是真的鬧大了,錦好這面上也不好看啊,畢竟她日後是要嫁進威遠侯府去的,還沒進門,就鬧得滿城風波,怕是對錦好自個兒的名聲也不好的啊。
讓這對母女丟丟面子,倒也沒什麼,若是因此讓老太爺,威遠侯生出不喜的心思,也不是什麼好事情,這對母女算不得什麼正經的長輩,可是那兩位卻是正經的長輩,日後要是想要給她小鞋穿,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錦好心里也明白姚老夫人擔心的這個道理,不過,今兒個她敢出手,就是想明白的對策,絕對讓威遠侯和許老太爺找不出她一個錯字來。
錦好對著姚老夫人眨了眨眼楮,一邊做出惶恐的樣子︰「外祖母,你快讓人幫幫我,她要殺了我啊……」
邊說著,邊拉著許諾西的手,讓她手中的簪子對著她的胸口,做出一副欲刺進去的樣子。
葉氏到底是聰明人,到了這時候,她是看明白了,眼前這少女是做了套子,讓她女兒往里面鑽,可恨她剛剛居然氣昏了頭,沒回過神來。
其實倒不是葉氏腦子蠢笨,能攏住威遠侯府上下心思的,怎麼可能會是笨的,她今天能讓事態發展到這樣的境地,一來是錦好和姚老夫人配合密切,處處挑著她的痛處,讓她氣的失了理智,二來,她大意失荊州,沒把錦好這麼個小少女放在心里。
現在她回過神來了,哪里還肯讓事情按照錦好的意思走,于是沖上前來,幫著要將許諾西拉開,不能讓許諾西上了錦好的套——即使是威遠侯府的千金小姐,可是這殺人總是要償命的,就是未遂,那也是要挨板子的。
葉氏的腦子轉的不慢,可是姚老夫人也不是吃素的,這時候也明白自家孫女要做什麼了,收到錦好的暗示,就跟著扯開嗓子︰「來人啊,來人啊……有人冒充威遠侯府的夫人小姐,要謀害人命啊!」
雲燕等人原本是守在外面的,先是听到錦好的尖叫聲就沖了進來,撩開簾子瞧著眼前的情況,就要沖上去幫忙,可是再听姚老夫人重復錦好的話,腳下的步子就停了一下。
威遠侯府的夫人小姐?
小姐既然知道是威遠侯府的夫人小姐,還鬧成這樣子,看來……
跟了錦好這麼多年,對她的心思也能明白不少,小姐這是要將對這二人出手。
腦中微微思索一下,威遠侯府的夫人,那不就是那位傳說中從外室爬上平妻位置的葉氏,而小姐,就應該是這位平妻所出的。
頓時雲燕就轉頭,對著身邊的丫頭婆子道︰「快去叫巡街的衙役過來。」小姐這麼做,是打算將事情鬧大,給這兩位一個下馬威啊。
有腦袋機靈,手腳麻利的丫頭忙領命出去,雲燕就轉身,對著門口,扯開嗓子叫了起來︰「來人啊,救命啊……有人冒充威遠侯府的夫人小姐謀害性命了!」
眾位丫頭婆子都不是太蠢笨的人,听得雲燕扯開嗓子,雖然一時還搞不懂自個兒的小姐要做什麼,可是卻也知道雲燕最懂錦好的心思,跟著雲燕做,絕對錯不了的,忙也扯著嗓子,跟著叫起來。
頓時,博古齋的門口出現了奇景,一排高矮胖瘦的丫頭婆子,伸長脖子,扯開嗓子,叫的那叫一個歡快,可謂是少有的壯觀。
天朝的娛樂活動不算多,而人性中的八卦因子從來都是異常活躍的,這麼一排的丫頭婆子,其中還不乏美人,嬌嬌嚷嚷的,瞧著也養眼,再加上那喊出來的話——冒充威遠侯府的夫人小姐,就已經噱頭十足,再加上謀害性命,這實在是太具有震撼性了。
所以沒一會兒,這博古齋的人群就跟潮水一般涌了進來,圍得個水泄不通,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這怕是博古齋開業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這般熱鬧過過,比開業那天請來舞獅隊都來的熱鬧。
葉氏和許諾西沒想到這麼一會兒,事情就變成了這樣,二人都石化了,因為許諾西手里正握著玉簪,而葉氏也拉著許諾西的手,不過眾人都被誤導在先,現在瞧了這情景,就認為這二人正在「謀害」錦好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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