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微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在宣平坊附近停了下來,而慶大娘說的京都住所竟在原先魚家小院那一巷子里。
她露出激動的神情,想必是京兆伊把這里翻修了一遍後,慶大娘才買的。這可是大大的有利了
她們女孩全部被攆到院子後邊的東廂里,里面有兩排的床鋪,最里邊已經住了三個十歲左右的姑娘,而劉謙和與其他幾個男的則去了西廂。
在馬車上奔波了近一日,人人都累得很,個個躺在分好的床鋪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幼微也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忽然醒了,好像是睡了一場好覺終于歇過來一樣,但緊接著她就听到某處有兩個低低的談話聲,其中一個還提到了自己。她才明白自己是被吵醒了。
听聲音是原先就住在這里的兩個女孩。
其中一個低低道,聲音沉穩︰「听慶大娘吩咐說睡在格子窗那兒的要好好看緊了,別讓人給跑了,她可聰明著呢」
「好像是個秀才的閨女吧?」另一個聲音略帶些輕快,夾雜著滿滿的好奇︰「我怎麼听黑猴子說是要進獻給里邊的?」
「噓」第一個聲音忙道︰「小聲點,小心給人听到了。」
「沒事,她們睡得死沉,誰會听到」輕快的那個聲音繼續說道︰「好姐姐你快告訴我,還有誰是要進獻的?」
第一個聲音沒奈何地說道︰「你呀,整日就會打听這些閑事」雖如此說,可她還是細細地道︰「這個姓魚的是最主要的,其余還有幾個是附帶的,長得也是白淨乖巧,最最重要的是一看就知是非常容易害羞的喏,那個叫什麼明珠的就是一個」
「其實細看也不怎麼樣嘛」輕快聲音的女孩似乎仔細觀察了一下幼微,撇了撇嘴角,不在意地說道。
「听慶大娘說她有一雙不甚明顯的桃花眼」沉穩聲音嘆口氣︰「雖說是要去貴人身邊的,可這麼小的年紀,到底太早了些。」
第二個聲音頓了頓,才道︰「姐姐你為她擔心什麼,到了貴人身邊整日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若是再能得寵,一輩子都順風順水,那日子不曉得會有多逍遙自在我看她是交了八輩子的好運了」
「你呀」沉穩聲音嘆口氣︰「就只會看那表面的……」
歡快女孩沒有听清,忙道︰「姐姐說什麼?」
第一個聲音卻不回答,只道︰「走了,該去打掃院子了,不然待會兒慶大娘又要罵了」說著便輕聲輕腳地出了屋子。
第二個聲音嘟嘟囔囔地跟著出去,隔了好遠幼微仍能听到她的抱怨︰「天天都有那麼多的活要干,手都磨粗了,還有哪個貴人會看上我」
……
她靜靜等了等,直到四周一片寂靜,才慢慢睜開眼楮,打量四周。一睜眼,她就發現對面床鋪的一個女孩正專注地盯著自己,卻原來是剛才那兩人提到的明珠。
此時她眼中含著惶恐與失措,看著完全被嚇呆了。
幼微蹙了眉,她不知明珠的想法,但她自己是堅決不會去伺候什麼貴人富人的自前世的經歷後,她對權勢財富已看得淡多了,想要錢可以,想要過得富足也可以,靠自己的雙手去賺她不會再傻乎乎地去依靠男人
這天下所有的男子,全是負心漢。
眾人睡足了一覺之後,慶大娘便過來教她們規矩。做了奴才後該怎麼走路,怎麼行禮,怎麼說話,怎麼討主人家的歡喜,雜七雜八地說了一大堆。那兩個年齡大些的女孩在這里已經待了兩三年了,對這些最是清楚,大致講明白後,慶大娘便讓她們去訓練,自己則帶了幼微、明珠,還有另一個名叫秋花的小姑娘去前院。
幼微很是驚異,難道現在就要被進獻了嗎?沒有任何準備
慶大娘把她們帶到前院的主屋,又把門關上,然後才和藹可親地看著三人︰「覺睡足了吧?」
明珠與秋花兩個都怯怯地點點頭,幼微咬了一下唇,也裝作害怕的樣子點頭。
慶大娘很滿意,愜意地喝了一口茶,便道︰「是這樣,你們幾個這幾天都跟著我專門訓練,我對你們最是看重,所以要求也最嚴格最挑剔知道嗎?」。見幾人都沒敢吭聲,她繼續道︰「若是表現好了,那自然什麼都好說,我把她當佛爺供著,若表現得不好,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對你們殘忍了听清楚了嗎?」。她猛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發出「澎」得一聲響,幾人都嚇了一跳。
這就叫做恩威並施。
幼微垂下眼簾,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慶大娘著重看了一眼幼微,即使她也裝作同別人一樣害怕的樣子,但是仍能看出其中的倔強與傲氣來。
這也是那位貴人最為看重的一點。
黑猴子眼力越來越好了,她滿意地笑笑,仿佛已經看見漫天的賞賜與無邊的金銀財寶朝自己滾滾而來。
時間很緊,幼微她們當天就被訓練到深夜,才允許去睡覺。來到東廂的時候,別人都基本已經睡了,只有張明芳在等著她,看她進來,便投去同情的一瞥。
幼微有些奇怪,她這是知道了什麼內幕嗎?或者是她另得了什麼消息?
張明芳悄悄過來擠在她的床上,低聲道︰「听說你們幾個要被賣了,才被慶大娘那個老巫婆親自訓練。」
幼微恍然大悟,原來是為這個
「得趕緊想法子逃出去才是啊」張明芳見她竟然只是微笑,沒有一點反應,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劉小郎一直在為你擔心著,生怕你被帶走賣掉了。」
「那你呢?」幼微好笑起來︰「有沒有為我擔心?」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張明芳責怪道。
難得看到她這麼一副懂事的大人模樣,幼微感慨的時候又覺得很感動,張明芳因劉謙和的緣故總對自己帶著三分敵意,若是這次的事件真的讓她們之間完全沒有隔閡障礙了,也算是好事一樁吧
她苦中作樂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