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重錦 第九十九章 定親?

作者 ︰ 白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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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這樣的氣勢,這樣的眼眸,哪是一個女子能擁有的,幼微當即嘿嘿一笑,模模後腦勺左顧而言他︰「那個,你去北屋吧,待會兒就吃飯了……」

順子的目光依舊沉沉,但畢竟緩和了些,俯首道︰「娘子,小的是來問有什麼事可做的!」

小的?幼微蹙眉,他還真給自己定義為奴僕啊,她小手一揮,也不與他分辨,道︰「暫時不需要你做事,安心養好身子便是。」

說著她又忍不住瞅了一眼腰細似柳、肩挺如山的少年,暗蹙,這少年體質怎麼這般好,剛還餓暈過去連路都不動,怎的不一會兒功夫就生龍活虎的樣子!

的確,那少年無論走路的姿態、說話的姿態還是行禮的姿態,都彬彬有禮中透著一股隱于其中的威壓,實不像剛搶人荷包、黑瘦如柴的小賊。

順子挺秀的眉皺了下,但還是彎腰施了禮,轉身向北屋走去。

幼微原就心不平靜,現被他一攪,心就更亂了,想了一想,還是忖道反正在書房外說了這麼一會兒話,爹也知道自己來了,還是進去吧。

這樣想著,她便伸手敲了敲門,里面靜了一靜,就傳來魚宗青疲憊又威嚴的聲音︰「進來。」

幼微沒有注意到在廚房門口探出頭偷瞧她的鄭氏,推開門走了進去。鄭氏則一邊 著面團,一邊豎起耳朵听著書房那邊的動靜。

「爹。」書房內,幼微臉上露出一抹笑,聲音輕快,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魚宗青抬頭望向她,待見到她燦爛的笑顏時,那心底的郁怒卻是消散了些,他頓了頓,沒有吭聲。

幼微走到他旁邊,盈盈納了個萬福,小臉上有了絲赧然︰「爹,剛是我不好,你別生氣好不好?」語音怯怯,眼中閃過一絲軟弱。

魚宗青的心就猛地一軟,自家閨女什麼性子他還不清楚嗎,最孝順最沉靜的,自己剛那莫名其妙的怒火明明不對,她卻依舊先自認錯了。

他長嘆一聲,扶額道︰「惠娘,你知道當初我為何同意你做生意嗎?」。他是個書生,是個準備以考科舉揚名立世的人,本身又迂腐耿直,對商戶之道是非常不喜的。

這點幼微知道,所以她也更好奇為何當初爹會同意,聞言便靜靜傾听著。

魚宗青卻是話鋒一轉,問到別的事上︰「惠娘,你與為父說實話,你對謙郎有沒有好感?」

此言一出,幼微呆了一呆,然後才愕然抬頭看他,見他一臉的嚴肅時,才輕聲答道︰「我與謙郎實是姐弟之情!」

她雖比謙和小一歲,但魚劉兩家都看在眼里,她自小就是照顧劉謙和的。

魚宗青也不吃驚,只點點頭,嘆息一聲︰「當年你說要擺地攤做生意時我很不贊同,後來你劉伯父知道後,竟然跟我說……」他頓了頓,神色未明地看了幼微一眼。

後者的心卻忽然跳將起來,她恍惚知道劉忠說了什麼了,不由又驚又愕地看著他。

魚宗青接著說,聲音低沉︰「他說喜你聰慧,小小年紀異常沉穩,于生財之道很有天賦,又孝順,與謙郎又是兩小無猜,便願聘你為劉家兒媳……」

轟隆隆,恍若晴天一個霹靂乍響,幼微被震得七葷八素,張大了嘴傻乎乎地看著魚宗青,好半晌,她才慢慢回過神來。

聘她為劉家兒媳?原來自己那麼小的時候劉伯父就給爹求過親了,怪不得他一直那麼喜歡自己……不,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幼微忙搖搖頭,將那些驚詫甩之腦後,接著便是愕然地看著魚宗青,訥訥地問︰「爹你同意了……」

她的聲音因為太過驚訝而顯得低沉飄忽,原本糯軟清冽的嗓音竟是顯出了一股無力與軟弱。

她實是震驚啊!

魚宗青緩緩搖頭,幼微大大松了一口氣,然那口氣剛到半空中魚宗青就又接著說︰「雖沒直接同意,但也差不多應允了!」

幼微的那口氣就那麼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動彈不得,她一雙稍帶粉色的桃花眼瞪得大大的,小嘴未張,就連呼吸也不由自主屏住了。

他說,他說什麼?應允了?

這個念頭一在心頭閃過,一股怒氣就在她心底升起,她瓷白的臉頰轉為緋紅,那是被怒火給漲紅的,什麼話也不說,她當即就轉身離去,嘴里恨恨有聲︰「好你個劉謙和,竟然瞞了我五年……」

這時的她完全忘記了自己曾有那麼片刻是想嫁給劉謙和的。

「回來。」魚宗青見她神情不對,忙忙喝道。

幼微的腿向外跨了一步,無奈只得停下,她雙目晶瑩,閃著憤怒的光,也顧不得其他,就直接質問魚宗青︰「爹,你給我許人家為何不跟我商量商量?還瞞了我這麼多年!」虧她還想著在嫁娶一事上該怎麼對爹娘說自己的主張呢!誰知竟然是商量都沒商量一下就把她的人生大事給解決了,這,這與前世有何不同……

好吧,即使現在的幼微極其憤怒,她不能不承認劉謙和比李億好太多了,而且前世基本上就是她自己相中、進而決定嫁人的,這世卻是爹完全做主,並不一樣……

但,就算如此,她依舊非常憤怒!是從未有過的憤怒!她也不知她自己為何會這麼憤怒,明明劉謙和開朗體貼,溫遜聰明,又對她有情義,她自己也曾動過心思,但現在听到爹竟然早就把她的婚事給解決了,她竟是這樣的憤怒!憤怒之後,便是一陣的心酸與哀苦……

哀苦,怎麼會苦呢?她愣了一下,自己這是怎麼了?

李億那溫文爾雅、俊朗含笑的臉龐在她腦海倏忽閃過,她吃了一驚,黑亮純澈的眼眸莫名閃了閃,原來,她竟是從未忘記他嗎?

原來,在她記憶的深處,她竟是時時刻刻都記著他的存在,記著那個薄幸郎的存在!

她一直以為自己忘記的了……

魚宗青為她突如其來的怒火給驚呆了,愣了下,才緩緩的小心地喊道︰「惠娘?」

幼微一下子就回過神來,她看了看面前正擔憂奇怪望著自己的魚宗青,心頭突然一澀,她擠出一個笑容,輕聲︰「爹,這事我們待會兒再談好不好?我先去幫娘準備晚飯……」說著不等魚宗青回話,便轉身急急離去。

魚宗青望著她倉皇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

幼微快速沖出書房,也沒去廚房幫忙,而是徑自回了自己屋子,一把把門關上,她才如松了口氣般癱坐在床上,瞪大眼楮望著頭頂的屋梁。

她是個很善于遺忘的人,是個不喜耿耿于懷的人,過去發生的人與事她從不願多想,只堅信以後會更好,那些苦難與悲慘她自重生後也是盡可能地全部忘掉,但——不想起不代表是真正的忘記!

那些痛苦的殘忍的記憶一直都藏在她的內心深處,悄然矗立,稍稍一踫就會痛徹心扉。

而現在,她就不小心踫到了那塊最柔軟傷處最深最敏感的角落……李億!

可以說,她前世一切的悲慘都來源于他,但歡樂也幾乎全部來自他。

遇他之前,她因家境貧寒、出身卑微一直汲汲經營、努力往上爬,但她自與娘住到平康里以後就不再是之前平民的身份了,不管如何潔身自愛,她姓氏的前面一定會加上平康里三個字,這三個字本身就是一種蔑稱,一種類似于伎的稱呼。平康里本是長安最繁華的ji女歌ji所在之地,那麼自平康里出來的小姑子又怎會是良家之子呢,在世人眼里,她是由民自降為伎啊!除了這個惹人非議的身份,她又是個有才、能寫出名震長安詩歌的才女,伎之前再加上才女兩字,她魚幼微與時下名ji無異。

大唐聲譽赫赫的名ji,一則必定是長相艷麗,一則便是才華橫溢,她這二點全佔全了。

所以即使她十一二歲就名滿長安,她寫的詩人人傳誦,時人對她的評價依舊是一個「伎」字。這是她努力一生都不能去掉的污點!

她那時何其怨恨鄭氏的愚昧短視啊!

遇到李億後,那樣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又滿月復才華的郎君便讓她輕而易舉地心動了,她在平康里見多了肥腸大肚的粗鄙商戶,見慣了縱欲過度腳步輕浮的世家子弟,李億的出現真的就像天空里的郎朗白雲、高山中的淙淙水澗,讓她又驚又喜,江陵名門之後,新科狀元,偏偏他容貌俊朗,性情溫潤,悲憫寬容,對她一見傾心,小意順服,她那顆心便在他火熱的攻擊下淪陷了……甚至都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對于世家子的李億來說連小妾都不夠資格,她做了他的外室……

外室啊,前世的自己怎麼會認為真能與他耳鬢相磨,廝守一生呢?

短短三個月的新婚生活,哪怕是現在想來,也是美好幸福的,他們就如世間最普通最平凡的夫婦一樣,他為她畫眉,為她梳發,出游時體貼地扶她上馬,她為他做半生不熟的飯菜,為他做丑陋的荷包,小鳥依人,含情脈脈,她那做人外室的遺憾漸漸消散了,若這樣神仙伴侶的日子真能過得長久,是不是原配又有什麼關系呢!

她甚至都慶幸自己當初沒有執意要做他的妾了,大戶內宅關系復雜,正妻管教,公婆都在,她哪里會有與李億依依相偎的夫妻生活……她不禁都洋洋得意起來,可是不過三個月,不過三個月啊,遠在江陵的李億正妻裴氏來到長安,知道了她的存在,當即帶人打到了她住的地方,李億也隨之而來,他只是站在那兒看著,看著她被裴氏的奴僕打罵侮辱,她被打到了大街上,衣衫被撕破,頭發散亂,臉上與身上都是傷痕,圍觀的人都好奇憎惡地看著她,身為外室,就是自甘下濺墮落,沒有人會同情憐憫她!她那樣悲慘,那樣不堪入目,但李億依舊只是看著,連上前為她披件衣服的勇氣也沒有……

她恨,她憎,但是隨之而來的還有無助的酸澀與苦痛,與心底那一點點的期待和渴望,她被少女情懷蒙住了眼楮,竟沒當場看出原來她相中的翩翩才子郎君竟是個懦弱懼內的,竟是個大事上掂不起來的,竟是個繡花枕頭……

她被李億悄悄安排在咸宜觀,他許諾會在說服裴氏之後前來接她回府,她苦苦等待,等來的是他被授了官,是他牽著妻兒遠赴上任的消息……

她是個痴情又死心眼的人,在自怨自憐過後便鼓起勇氣找他,求他再續前緣,他拒絕了,帶著絲不舍與無奈,但依舊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然後她的愛便變成了憎恨,變成了無奈,變成了墮落,她只有過三個月的幸福,上蒼便全部殘忍地奪去了,並讓她用將近十年的生命去補償,去懺悔!

思及此,幼微痛苦地閉上了眼楮,一滴淚自眼角悄悄溢出。

她心底是有著深深憎恨的,她有時想決意搬回長安可能與別的都沒關系,只是因為她要報仇,她要將前世所有的痛苦都讓李億再承受一遍……

所以,現在的她才會在听到爹早早給自己選好人家的時候大發雷霆吧,這就是她發怒的理由吧……

她如是安慰自己。

听到外面鄭氏在喊吃飯了,她忙站起來走到梳妝鏡台拍了拍略顯蒼白的臉,又做了幾個鬼臉,見其恢復成紅潤高興的模樣,才打開門去了廚房。

鄭氏正在舀飯,見她進來著重看了她一眼,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不自然,松了口氣,想魚宗青興許沒說什麼厲害的,便拋之腦後不再管,興沖沖地叫著木華吃飯。

順子也進來幫忙,鄭氏原是挑剔地打量他,待發現他竟是一副貴人長相時,頓時嘴巴大張傻愣在那里。

這少年怎麼看都不像個乞丐。

鄭氏原本預備月兌口而出的刻薄話也生生咽在了喉中,悄悄在幼微耳邊問︰「慧娘,這人什麼來歷?」

幼微搖搖頭,不甚在意地說︰「我沒問。」

「像是貴人出身!」鄭氏咽了下唾沫,驚惶不定地說道。

天哪,斷更兩天被編輯大大給發現了,好慘呢!其實是下大雪,家里一直停電,偶又沒存稿……(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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