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重錦 第一百三十二章 誘惑

作者 ︰ 白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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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微掘唇笑︰「只是小本生意而已。」

「惠娘我是自小看到大的,最穩重謙虛的一個了。」田氏依舊拉著她的手笑著夸贊。

幼微只裝作害羞的樣子淡淡笑︰「老夫人過贊了。」

田氏便道︰「惠娘今年也十四了吧?成大姑娘了!」

幼微輕輕點頭︰「是,到八月份就滿十四了。」

田氏臉上的笑意便更深了,給在屋內服侍的人使了個顏色,眾人便都退了出去,田氏的大丫鬟走到元蓉跟前,笑著拉她︰「走吧,老夫人要與魚娘子說悄悄話呢,咱們別在這兒礙眼了!」

元蓉詢問地看向幼微,後者略一沉吟,便點點頭。

等屋里沒了旁人,田氏才望著幼微意味深長地笑︰「我也知道魚家其實是你當家,所以這話我就先問問你了,你看我家大郎怎麼樣?」

幼微呆了呆後,繼而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只覺一股憤怒自心底涌上來,這算是什麼意思?田氏竟然不堪到這種地步,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做主,即使在風氣開放的大唐,也沒有這樣親自問到人家女兒面前的!

還虧得田氏是大家之女出身!

她臉色漲得通紅,雙唇顫抖著,想要把緊抓著自己的那只手給甩下去,但最後殘存的一絲理智阻止了她這麼做。

她長舒一口氣後,才放緩聲音,面無表情地盯著田氏︰「請老夫人恕罪,民女不懂老婦人的意思!」

田氏看她神情不渝,眼楮眯了眯,怎麼與自己設想的不一樣,想了一想,可能女孩子家面皮薄,不好意思也是有的,便又笑著說道︰「你看你還害羞了呢,其實大郎他心里早就有你了,只是礙于禮儀不好說出口,便托我這做祖母的幫他問問,你若是也有意,我就派媒人去你家里提親,說起來,也沒什麼不願意的!你與大郎兩個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認識了那麼多年了,也因為胭脂方子的事常在一起,而且我也听說這次孫大郎有了困難也來求助于你,你也熱心,這可不就是那郎有情妾有意嘛……」

田氏正說得恣意痛快,幼微卻已經臉色大變,猛地自椅子上站起來,面前的茶杯被她的袖子一帶摔碎在地上,發生一聲脆響。她冷冷地看向她︰「田老夫人還請慎言!」

田氏被她突如其來的怒火給驚得呆在了那里。

而屋外守門的丫鬟嚇了一跳,忙忙推門進來。

幼微胸脯劇烈地起伏著,臉色潮紅,雙目中含著怒氣,顯然被氣得不輕。她輕輕地但堅定地對身後的人說︰「今日天熱,你們老夫人可能熱糊涂了,還是請大夫來看一下的好!老夫人,惠娘先行告退!」

說完,也不再田氏的臉色,轉身離開了瑜寧候,元蓉忙緊跟著她。

坐在馬車上,幼微仍然余怒未平,面無表情地盯著車廂的一角,臉上變幻莫測,不知在想什麼。

而瑜寧候府的榮喜堂,田氏大怒,再次將茶杯給摔在地上,罵道︰「魚幼微她算什麼東西,竟然敢甩臉色給我看!我呸,我瑜寧候府的堂堂公子,要她一個身份卑微的民間女子來配就已經是看得起她了,她莫不成還以為自己是鳳凰,呸,看她長得那個狐媚樣!」

一旁的丫鬟一邊幫她撫著胸口,一邊勸道︰「老夫人,消消氣,為那種人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

田氏正發泄著怒氣,忽想到了什麼,厲聲問︰「大郎呢?他在哪兒?讓他給我滾回來!」

丫鬟忙應了是,急急退了出去。

屋內田氏依舊氣得身子直顫。可以說,她根本沒想過幼微會拒絕她,或者是毫不留顏面沒有一絲轉圜地拒絕了她,平常老百姓若是遇到了這種千百年不遇的好事,不知該怎樣燒高香直稱撞大運了!

她若不是看魚幼微還算有幾分聰明,大郎要娶的妻子絕不能是二郎成爵的絆腳石,需要一個身份普通沒有勢力的妻族,她說什麼也不會看上魚幼微那種家世,那種身份!

也太不知好歹了!

田氏恨恨拍了一下桌子,雙目陰沉。

「娘子,怎麼了?」元蓉終于忍不住,問。

幼微嘴角浮起一絲極冷的微笑,略一思索,便將事情原原本本與她說了,然後問︰「這事你怎麼看?」

元蓉皺眉,想了想,便先問幼微︰「娘子對孫大郎的印象怎麼樣?」

幼微疑惑,繼而突然明白過來,她是問自己對孫大郎有沒有感覺。她苦笑一聲︰「孫大郎以前確實幫過我許多,見他有難我伸手幫一把也只是盡盡以前的情誼,其余的卻是什麼也沒有!」

元蓉卻是微微笑著︰「還請娘子不要著惱,依著奴婢看,這卻是一份好姻緣!」在幼微睜大的雙目中,她解釋著︰「依姑娘看,田老夫人給孫大郎挑選孫媳,長安有那麼多名門仕女可以挑選,可是她卻挑中了您,這是什麼原因?」

幼微剛並沒有注意這個問題,她只是被田氏侮辱似的態度給氣糊涂了,以致于連這樣明顯不合邏輯的事也給忽略了。

她畢竟聰明,當即便道︰「應是為了遏制孫大郎的勢力,他雖是庶子,但畢竟是長,而且以度被所有人承認是嫡長子,最有資格成爵的!」

元蓉笑道︰「是,田老夫人想讓孫二郎成爵,便必須阻斷孫大郎繼承世子之位的可能,如果孫大郎當真成了親,那麼就可能被分出去單過!」她說得很肯定,在皇宮待這麼多年,這些嫡庶之爭她看得多了。

幼微的眼楮眯了起來︰「分出去單過?」

元蓉點點頭︰「是。」她望著幼微的神情,便知她有些動心了。

在她身邊不到一個月,元蓉對幼微已經非常了解了,是一個非常獨立、渴望能憑借自己的能力于這亂世中打下一片天地的女子,她不希望依靠于任何男子,而且,她也不信任任何人!

孫大郎是熟悉的人,性子也好,也有一定的能力,而且是侯府之子,若真能成親後分出去單過,日子簡單輕松,幼微也能做她的生意!

似乎,從這樣的角度來看,是不錯的親事。

幼微眼楮閃爍著,陷入了沉思中。

元蓉卻微微蹙起了眉。

回到家中,幼微低低囑咐一聲︰「這件事誰也不要提起!」

元蓉忙應了︰「娘子放心,奴婢知道輕重。」

幼微點點頭,下了馬車。

吃過晚飯,她去自己空間里瞧了一瞧,五個聚寶盆每日每夜都在為她生著糧食、錢財與金銀首飾。

她看著面前壯觀的幾百袋米面,一直感覺漂泊不定的心才好像忽然就安定下來,有了依靠。

她仰面躺在地上,望著沒有一絲耀眼的明亮的空中,想著白日與元蓉的談話,卻又突然煩躁起來。

她曾想過嫁給謙和,但是到爹親口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她卻激烈地拒絕了,可能是她下意識里不想害了謙和的緣故吧,因為她知道這輩子她都不可能真的喜歡上他,她對謙和只是姐弟之情。

而且,還有一個李億在中間阻擋著……

現在已經六月份了,快了……

幼微將目光移向一旁,那里堆著如巨石一樣高的金子,那金塊有的如碗大小,有的如石凳大小,也有的就像鵝卵石一般,亮堂堂地堆在那里,光讓人看著就有無限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那是幼微花費了好多日子才終于在狀元宅子找到的,而悄悄將金子都搬出來以後,她才把宅子租給了前世買下宅子的那個員外,他的小兒子已經中了秀才,只等今年秋他家的大兒子中過舉人,那麼這宅子的名聲就會傳出去了,到時一定會有很多人爭相前來租賃吧?

幼微的嘴角浮起一絲冷冷的微笑。

沒過兩天,孫大郎就找來了,與幼微站在長興坊前面的曲水的橋上,略帶羞赧地說︰「我才听說了那件事,實在是……對不起你!」

他的臉微微紅了,樣子很有點靦腆。

幼微原本沒覺得有什麼,只是在拼命想著若真與孫大了成親自己會得到什麼好處,而是看到他那個樣子,不知怎的,自己竟然也含羞起來,臉微微垂著,眼楮不敢看他。

孫大郎目光清潤地望著她︰「惠娘,我,我已經對祖母說了,一切都按著正常禮節來辦,會讓官媒去提親……」他的臉已經像火燒一樣了,說到最後已經語無倫次,雙手傻傻地擺放在身子兩側,不知該怎麼按才好。

幼微卻微帶訝異,抬起頭︰「你同意?」她很驚訝,在她的印象中,孫大郎似乎對什麼都淡淡的,只有在初次見面對杜五娘有著超乎尋常的迷戀後,她就再沒見過他有如此失態的時候了。

孫大郎笑了一笑,其實他的五官長得並不精致,嘴唇微厚,沒有孫二郎長得好看,但是一笑起來,仿佛是突然浮雲散開一樣,那眉目間便多了璀璨耀眼的光芒,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幼微早就知道,他是個很適合笑的男子。

她怔怔地盯著他看,後者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低低地說︰「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一成親就會從侯府里分出來,財產也會分得很少……」

幼微唇邊便染了笑意,抬頭望他︰「你以為憑我的生財之道還養不活我自己嗎?」。其實她真的沒別的意思,只是自然而然接著他的話往下接了一句。

但孫大郎似是就這樣就能確定她的心意一樣,松口氣,輕微點下頭,便拱拱手︰「那我先走了。」說著便轉身離開。

幼微看著他愈走愈遠的背影有些想笑,這就是他來找自己的目的,只是就這樣簡單通告一聲便走了?

難道就這樣簡簡單單地把自己嫁出去嗎?

幼微並沒有迷茫多久,因為次日她就被千墨請到了郢王府。

每次見到千墨,都不會有好事,現在可以說幼微已經把千墨同驚慌混亂的詞語聯系在一起了。

說起千墨,她便想起很久沒有看見的阿三,便好奇地問道︰「阿三將軍呢?」

千墨來時明明是騎馬來的,但每次請她過去的時候他總是也要跟著上馬車,這讓幼微很難不懷疑郢王暗暗下了命令讓他監視自己。

看了幼微一眼,千墨便恭敬又淡淡地說道︰「他被主子派去做別的差事了。」

幼微了然點頭,望著千墨的神情,她隱約知道,這不是自己該問的。

馬車走了一會兒,听到四周喧雜的人聲漸漸消失了,她好奇地掀開窗簾往外看,這才發現馬車似乎是往郊外走去。

她不解︰「這是要去哪里?」

千墨淡漠看她一眼︰「魚娘子到了就知道了。」

幼微暗中撇撇嘴,多說一句你會死啊。

當然,這話她可不敢說出來,只敢在心里月復誹一聲。

卻原來是去郢王的別院濼源,順著側門進了院子,立即便有兩名侍女上前領著幼微向前走去。

幼微扭頭看向千墨,後者卻理也沒理她,徑自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幼微更加不解了,只得乖乖地跟著兩名侍女走著。

幾人走進一處院落,進了屋子,幼微發現這明顯是一間女子的寢房,梳妝鏡台、胭脂水粉、金玉首飾應有盡有,而那兩個侍女已經向她施了一禮,道︰「奉王爺之命,奴婢兩人前來為娘子梳妝!」

梳妝?

幼微低頭看看自己的穿戴,難道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她想著要不要反對,但實際上她根本就沒有機會提出反對這個詞,那兩名侍女已經推她在梳妝台坐下,將她的頭發散開,又打了水來將她的臉洗淨,然後便在她臉上涂抹起來。

幼微只覺她們雙手在自己眉宇間、臉頰上輕輕拂動著,如春風拂面一般,很柔軟,也很舒服,她甚至都有些困意了。再然後侍女又給她換上一件玫瑰紅的大袖褙子,下拖著長長的百褶裙子。

她睜大了眼楮看向鏡中的自己,這一世,她還從沒有這樣打扮過。

侍女著重用眼線將她的眼楮給上挑起來,又在眼角周圍打了層紅fen,如墨玉一般的桃花眼顧盼轉目間,那股無人媲美的風流嫵媚便完全展現出來。她的雙唇完全涂上厚厚一層嫣紅,上唇微微翹著,就如剛摘的玫瑰花一般鮮艷欲滴,嬌媚奪目。她烏壓壓的頭發完全披散開來,只用一串紅繩串的玉扣向後壓著,露出光滑潔白的額頭。

而她身上那玫瑰紅的衣衫卻是透明的,露出里面繡著蝶戲牡丹的玉黃肚兜,背後形狀美好的雪白的背便隱隱閃現出來,更加凸顯了那種柔媚與勾魂的誘惑。

這樣的裝扮是她前世裝扮慣的了,但在出家做了女冠後,她便常年穿著青色的道服,也很少這樣穿戴,所以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現在這個模樣是多麼得——魅惑人心,妖艷動人!

或許,她比她記憶中的時候還要漂亮,是因為自己今世不像前世那樣窮困潦倒了嗎?

也是因為自己這一世有了些許保護自己的能力?

那兩個侍女早就被幼微與眾不同的美給驚呆了,愣了好一大會兒,二人才忙向幼微施了一禮道︰「王爺正等著娘子,請跟奴婢們過來。」

幼微又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抬腳向前走,這才發現這百褶裙除了下邊的開散處,上面開得非常窄,她必須邁著小步才能正常行走,否走就有被絆倒的可能。

她不耐煩地撇撇嘴,也在不知郢王搞什麼把戲,弄這麼一套像是ji女穿的衣裳給自己!

出了剛進去的院落,侍女們領著幼微向剛來的方向走去,果然,不遠處那個身著黑色寬袖長袍的人影正靜靜等著。

此時已經半下午了,六月的陽光照射下來,給那人身上投下斑斑的光點,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幼微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她低頭緩緩走過去,其實可以說是盈盈娉娉地走過去,這裙子真的是太窄了。

她勉強屈了膝,道︰「民女見過王爺。」

郢王眯起眼楮看著她,如弱柳扶風似的腰肢似乎輕輕一握就折斷了,身姿窈窕別致,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妖冶的風流。

即使知道她本身就長得很漂亮,但沒想到她這樣一打扮起來竟讓人有種血脈噴張的驚艷之感。

他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看了半晌,直到千墨在身後輕咳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近似狼狽地扭過頭去,淡淡道︰「起吧。」

幼微早就支持不住了,但一直沒有他叫起的聲音,還以為他是在借機為難自己。

「上車。」郢王輕聲命令道,一掀袍子便跳上了馬車。

幼微慢吞吞地走到馬車前,看著那高高的車轅與地上矮矮的凳子,她很想質問郢王一聲︰「老大,你想讓我怎麼上車?」

直接飛上去?

她的腿根本就抬不起來。

可是,當真開口讓人去搬來一個高凳子,她怕她會窘得直接鑽到地縫里。

幼微舉棋不定地站在馬車旁邊,大概許久沒見她上來,郢王不耐煩地掀開簾子,望著她︰「怎麼了?」

幼微還未說話,他就已經明白了什麼,那衣服是他親自指給幼微穿的,自然知道裙子的開幅多大,望著地上的人兒微帶窘迫的樣子,郢王嘴角略起一絲淡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忽而一伸出長臂,便將幼微給提到了馬車上,後者一聲驚呼,便發覺自己正在一個溫暖寬厚、散發著澡豆清香味的懷抱里。

而馬車已經開動起來。

她嚇了一跳,忙雙手掙扎地從郢王懷里掙月兌開來,郢王卻非常順從地松開了手。

幼微睜大眼楮仰頭望他,郢王眼楮微眯,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後然後沉沉地問︰「你就準備這樣坐著?」

幼微不解,低頭望向自己,這才發現因為裙擺很窄,她伸不開腿,只能並攏著彎曲在一旁,上身微微斜著,這樣的姿勢……

非常曖昧,好像是在誘惑著什麼。

幼微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她忙忙重新坐好,馬車里有著一個身份尊貴的四皇子,她自然不能與他同坐在榻上,那麼就只能跪坐在塌的下面了,幸好馬車內鋪了厚厚一層的羊毛毯,不然幼微就真得該哭了。

她不情不願地跪坐在那里,在心里將郢王罵了個狗血淋頭。

偷偷挑了窗簾向外看去,原來是回長安的方向。

幼微愈發不解,難不成郢王讓自己來到郊外一趟,只是為了換一套衣服?

衣服?

幼微突然想到一事,驚呼一聲︰「糟了。」

郢王垂眸不知在想什麼,聞言皺眉看向她︰「怎麼了?」

幼微坐的位置微微靠前,他一抬眼便可以看見她半邊影影綽綽露出里面膚色的雪背,他雙眸的顏色便加深了,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剛那驚鴻一瞥的仍留在腦海中的她那嫣紅微翹的唇。

幼微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急急地問道︰「我的衣服呢?」

她可不能穿這身回家。

郢王微微蹙了眉,沒有回答。

幼微睜大眼楮,非常急切地問︰「我的衣服你讓人帶來了沒有?」

郢王卻雙目沉沉地盯了她一眼,繼而移開視線。

前者快要被他這種無視的態度給弄得瘋掉了,她舒口氣,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郢王懶洋洋地靠在榻上,閉上眼楮,就在幼微以為他還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淡淡道︰「你到了便知。」

這還不如不說呢,幼微恨得真想一拳打過去。

他們來的卻是廣德公主府,在側門,幼微發現外面停留著許多馬車,莫非廣德公主今晚要舉辦宴會?

幼微吃了已經,她雖然不是長安仕女,但多次隨著同昌出入一些宴會,現在長安的權貴已有十分之七都識得她,她現在這個樣子裝扮出去,那豈不是……

立即便有冷汗涔涔地自她鬢角流下。

她望著那個靠坐在車壁上閉目養神的男子,幾次想請求他不要讓自己出席,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下了。

她知道他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郢王卻似是沒有發現她的窘態一樣,直接說道︰「千墨,直接駛進去。」

外面傳來千墨清淡的聲音︰「是。」

然後便不知他與守門的侍衛說了什麼,侍衛便打開了側門,讓郢王的馬車進去。

下車的時候,幼微緊緊揪著自己的衣裳,臉色通紅︰「王爺,我這身衣服……」

郢王已向前走了兩步,聞到此言便回轉身,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眼楮在她身上打了轉後,嘴角翹起一抹略帶嘲弄的笑容︰「你似乎很自信自己能被人認出來?」

幼微的臉更紅了,不過不是羞紅的,而是氣紅的,她咬了咬唇,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

她也知道現在這身裝扮與她往日完全不同,若沒看到臉肯定沒人會認出是她,但是這畢竟是廣德公主府,廣德那樣精明聰慧的一個人,若真認出來了她,察覺出她與郢王之間有某種聯系,那可怎麼好?

唉,這個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郢王,為什麼一定要讓她跟過來?

「也或者,你是怕被別人發現你我之間的關系?」郢王又淡淡道。

幼微卻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這,這家伙該不會有讀心術吧?怎麼她心里一想他就知道。

她猛然瞪大眼楮與那慌亂得如兔子一般的神情,表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郢王從鼻孔里輕哼一聲,听不出是不是生氣了,他一甩袖子,真個人便大跨步朝前走去。

幼微不敢再多想,也忙忙地跟了過去。

他們去的是宴會的地點,此時花廳里面人聲鼎沸,燈火輝煌,顯然大多數人都已經到了,幼微他們走的是花廳後面的門,沒有多少人注意,上了二樓,千墨便領著他們直接到了最靠邊的一個房間。

桌椅靠著窗,郢王帶著幼微坐下,房間的窗戶全是用透明的薄薄的錦紗給遮住,坐在這里,可以將樓下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而樓下的人卻只能透過窗簾模模糊糊看到里面有人影綽動,具體看不真切。

「今日田老夫人會來。」郢王忽然說道。

幼微愣了下,轉頭看他,但後者神情冷淡,仿佛剛才那話只是他隨口說說而已。

幼微有些疑惑,田氏會來,那表示孫大郎與孫二郎也會來嗎?

樓下廣德公主與同昌公主結伴款款走進來,花廳中頓時響起了一片叩拜與祝福聲,她們兩個在一大堆侍女的簇擁下到了主位,那里已經有幾名公主、郡主坐著。

樓下熱鬧了一陣,便听到外面有人通報︰「瑜寧候老夫人,孫大郎軍與孫二郎軍到。」

頓時,人群便靜了一靜。

這里面的的人都是長安消息靈通的貴人,瑜寧候府的那些破事他們自然都知道,而田氏這個離家搬到下邽五六年又最終被瑜寧候請回侯府的老夫人也備受關注。

自然,也有些聰慧的早就查出她之所以與現在的瑜寧候關系不合,是因為她害死了瑜寧候的生母,把他扶植稱為為嫡子所致。

自古的高門大戶,最不缺的就是這種嫡庶之爭了!

但瑜寧候另外一個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孫大郎亦不是嫡長子,而是庶子,親生母親也被仙逝的瑜寧候夫人所害……

一家三代人,就出了兩代血腥的事,這其中可怎麼一個亂字了得!

田氏穿著莊重的暗紅色萬壽不到頭的褙子,頭上挽成一個髻,上插著四五支金玉釵子,她比幼微上次見到的時候要精神許多,紅光滿面,臉上帶著端莊慈愛的笑容,就仿佛是一個以慈悲為懷的長輩。

她的身後左邊跟著的是穿著淡藍色的孫大郎,此時,他唇邊含著淡淡的笑意,目光清潤。孫二郎卻與他大大不同,一身胡服裝扮,身上佩戴著寶劍,薄唇微微掘起,露出一絲痞痞的笑容,很有種颯爽英姿之感。

田氏是長輩,廣德與同昌公主便走上前去親自迎接,田氏臉上的笑意便更深了,屈膝給她們兩個行禮,又道︰「老身能接到廣德公主的請帖,當真無限榮幸!」

可以說,鄭氏她重新回到長安後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宴會,所以給人留下良好的印象是非常有必要的。

同昌卻仿佛對孫大郎更感興趣,笑眯眯地圍著他問這問那。

同昌在宮外面同昌表現得很秀雅端莊,溫柔嫻淑,哪里對某個年輕郎君有這樣熱情的表現。頓時,田氏與孫大郎都覺得受寵若驚。

坐到席位上後,同昌直接邀請孫大郎去她那邊坐著,她本就長得是非漂亮,五官精致,帶著孩童一般的天真與單純,自與杜五娘的嫵媚風流不同,孫大郎的眼楮便黏在了她身上一般,眨也不眨一下。

幸好,這是公共場合,他並沒有失態多久,就拱拱手道︰「公主相邀,本不該辭,但祖母在這里,我應該照顧祖母才是!」

卻是拒絕了,但拒絕的力度又不甚高。

田氏是不希望這個大孫子同公主走得太近的,尤其是皇帝最寵愛的同昌公主,所以她也言笑晏晏地說道︰「多謝公主美意。」

同昌也不惱,只是咬著唇似是羞怯又似是嬌嗔地看了孫大郎一眼,才起身盈盈娉娉地走開。

幼微並不能听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但從同昌的動作神態還是能猜出三分來,不由訝異︰「同昌公主這是在做什麼?」

郢王淡淡瞟她一眼,拿著面前的酒杯輕掘一口,沒有吭聲。

宴會舉行到一半的時候,不用別人提醒,幼微就發現孫大郎的眼楮總是隨著同昌打轉,那副痴迷的模樣同他當初看見杜五娘一模一樣。

幼微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能將那麼久遠的事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眉頭緊緊蹙著,心里有一絲急促的緊張感,但具體緊張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隔得那麼遠,她只看到同昌的一個侍女走到孫大郎面前悄聲給他說了句什麼,後者的神情就立即變得不一樣了,在那侍女離開後,他又猶豫了一會兒,最終站起身向二樓走去。

花廳的二樓,他知道,上面有幾間雅座,是為了那些不願意曝光自己的身份又想前來玩樂的貴人們準備的,可以說能上二樓的人不是皇子,就是公主。

那麼,同昌公主邀請自己來這里是做什麼?

他從來都沒覺得自己的心跳得這麼快過!

幼微看到他直直朝二樓這邊走過來,嚇了一跳,以為他知道自己在這里,她忙忙朝里側了側身子。孫大郎卻沒有向她看過來,而是去了隔壁的屋子。

幼微松口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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