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將那少女引至花廳,少女盈盈一拜道︰「小娘喚婢子前來,可是有事吩咐?」
王初淡淡地問道︰「小憐,你為什麼要害阿?」
少女面色煞白,跪倒地上,辯白道︰「婢子冤枉,婢子與阿姐姐一向交好,怎麼會害她呢?」
王初猛拍座塌旁的案幾,厲聲呵道︰「還敢狡辯」
少女被這響聲嚇得渾身一顫,她伏地哭道︰「小娘,婢子冤枉,婢子真的沒害阿姐姐。」
王初厲聲道︰「抬起頭來」
那少女面上盡是淚水,她哭道︰「婢子真的沒做啊」
「小憐,當真是我見猶憐吶,」王初盯著她的臉,輕飄飄地問道︰「若是將這麼好看的小臉劃花了,你說,還會有人憐愛你嗎?」。
小憐渾身抖作一團,像一只被主人責罰的貓一樣,蜷著身子跪在地上。
「李桓,」王初抬高聲音喊道,「將這狠毒的女子拉出去,」又刻意壓粗聲音︰「把她的臉給我劃花了。」
小憐如瀕死之人一樣喊道︰「婢子冤枉,婢子冤枉啊」
李桓不忍地看向王初。
王初對李桓眨了眨眼,曼聲說道︰「上次我送你你那把短劍呢?」
李桓拱手道︰「回小娘,小人一直隨時帶著。」
「拿出來看看。」
李桓拿出那柄錯金短劍雙手遞給王初。
這是西漢名劍——未央。這柄劍的劍身扁平,兩面均雕刻著精美的雲紋。劍鞘上細嵌著金片花紋帶,環首和劍格皆由銀合金制成,也細細地嵌了金片為飾。傳說此劍能摧金斷玉,削鐵如泥。
李桓喜愛刀劍,此時盛行佩刀,是以寶刀易求,名劍難尋。這柄劍是王初費了兩三年工夫,通過多人幫助才輾轉得到的。
她將那柄短劍拿在手里,反來復去的仔細端詳著。良久,嘩地一聲將劍自劍鞘中抽出來。「好」王初輕輕擊掌贊道,劍一出鞘,便有一股浸人的寒意襲來。
「李桓,」她喚道。
「小人在。」
「你去,將小憐的頭發拔一根過來。」
小憐不敢拒絕,她帶著哭腔道︰「小娘,婢子自己來。」她顫抖著自發髻中抽出幾根長發,哆嗦的手仿佛月兌力一般,扽了好幾次才拔掉。她將頭發遞給李桓,因為不明白王初想要做什麼,她不時偷眼看向王初。
李桓捏著小憐拔掉的那幾根長發送到王初面前,王初也不接過。感受到小憐的視線。她冷冷一笑道︰「小憐,你看好了」
她示意李桓拎著發絲,將手中的短劍側著豎起劍身,然後輕輕一吹,那細長的發絲隨著氣流飄來,還未觸及劍身,便斷做兩截,悄然落地。
「這柄劍當真是鋒利無比呀,若是將它在美人臉上輕輕那麼一劃,」王初贊嘆著在空中比劃,小憐猛然顫抖不已,「名劍,美人,鮮血嘖嘖,想到這麼美的場景我就很期待呢。」
王初嫣然一笑,她很是向往地望著虛空處說道︰「李桓,你還記得當日在京中權貴家中極為流行的那種裂紋蒸餅嗎?那種蒸餅一定要在上頭裂開十字型的花紋才好吃呢。我來建鄴這麼久,再也沒見過那樣漂亮的花紋了——今**便讓她臉上多開幾朵那樣的花紋。」
她又將目光投向跪在地上嚇得幾乎化作一灘稀泥的少女,輕儂軟語地柔聲道︰「可好?」
王初听到小憐牙齒控制不住地咯咯作響,她道︰「你很冷嗎?沒事,一會兒就不冷了,有鮮血暖著你呢。」
她向李桓微一點頭,李桓會意,上前來將那少女一把拽起,粗魯地拖向門口。
少女拼命掙扎著,她大聲哭喊道︰「我說,我說,小娘,我說」
「李桓,你太粗魯了,嚇著小憐了」王初對上少女那祈求的眼神邪邪一笑,口中說道︰「還不快放了人家。」
李桓將手一松,少女便癱軟在地上。李桓看也不看她,徑直退出去守在門口。
王初將聲音放緩,一字一頓道︰「說吧。」
少女斷斷續續地哭道︰「今日紫玉姐姐在阿姐姐飯菜中動了些手腳,待阿姐姐月復痛難忍的時候,便讓婢子將阿姐姐送來小娘這里,紫玉姐姐知道小娘前些日子去山間避暑去了。但小娘不在也不打緊,小娘一向用的人少,多半出門都會跟了去。郎主回府,若是問起阿姐姐,就對郎主說阿姐姐到小娘這里來了,到時候無人為她延醫,很難捱過去。」
王初面上神色不動,淡淡地道︰「那,若是我在呢?」
「小娘在便在了,紫玉姐姐說到時候讓我主動要求去幫阿姐姐抓藥,趁機在里面多加一味藥,只要阿姐姐服下,便是華佗再世也難救了。」
「這麼說阿沒死倒是意外了?」
「婢子不敢瞞小娘,因為阿姐姐素日里對婢子很好,婢子實在不忍心下手,所以下藥的時候只加了一點點。」
「如此說來我還要謝你拉?」王初垂眸掃了她一眼。
小憐將頭磕的砰砰作響︰「婢子不敢,婢子也是被逼的,若是婢子不做,紫玉姐姐也會殺了婢子的,求小娘饒過婢子這次」
小憐說的一切都與王初所猜想的差不多,紫玉不僅要殺掉阿,還想嫁禍給王初,現在阿還正得著寵,若是阿死在王初這里,不僅王初會怪王敦沒照顧好阿,連王敦也會認為是王初照顧不周,因此最差的效果也能讓王敦王初倆父女生些隔閡。
最重要的是還能洗月兌紫玉的嫌疑,真是一石二鳥的好計策啊
王初暗暗冷笑道︰「紫玉,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這幾年王敦相繼納了些侍婢,卻不過都是貪圖一時新鮮,最得王敦喜愛的還是紫玉和阿這兩位跟在王敦身邊多年的大美人兒。當初阿剛跟了王敦的時候,王初時常擔心紫玉會出手暗算,誰知兩人一直都相安無事,王初便也漸漸松懈了。
這個女人真不能在姑息了,她幾次三番的加害王初與王初在乎的人,這次王初下決心一定要教訓她,不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和身邊人又會被她使手段害了去。
正自發呆,王初听到似乎有人在門口說話,她揚聲道︰「李桓,誰在外面?」
李桓進來回道︰「小娘,是蘭芝,她說,」李桓看了看仍然跪在地上地小憐,「阿醒了。」
王初忽地站起來,對李桓說︰「看好她。」
「小娘。」阿慢慢睜開眼,看到王初,她虛弱地一笑,又無力的垂下眼皮。
王初握著她的事,趕緊道︰「沒事了,你只是飲食上沒注意,休息兩日便好了。」
關于阿不再有生育的希望這件事,不僅不能讓王敦知道,王初甚至都沒打算告訴阿,有希望,有盼頭才能好好活下去,若是阿驟然得知此事,定然心灰意懶,女人最好的日子不過就這麼幾年,一旦憔悴起來,便會迅速枯萎。
阿點點頭,疲憊的合上眼楮,不一會兒又沉沉地睡去。
王初吩咐道︰「派個人去告訴阿父,就說阿來我這里住幾天,叫他勿要擔心。」
「是,小娘。」蘭芝矮身應道。
回到花廳,李桓還守在那里,小憐依舊跪在地上發抖。
王初坐到座塌上,瞥了她一眼,道︰「既然你也是被逼的,這次我就不追究了,你起來吧。」
小憐低聲道︰「謝小娘。」
她用手撐著地,試了兩次都沒站起來,王初道︰「李桓,扶她起來。」
過一一會兒,蘭芝來到王初身邊,對她說「小娘,紫玉派了人來,說是要接阿回去。」
王初道︰「阿不會回去的。」
蘭芝道︰「這紫玉行事也忒張狂了,小娘都說了讓阿在這里住幾日,她還派人來接。」
王初抬頭看了看小憐,淡笑著對蘭芝說道︰「咱們也別太駁了紫玉的面子,就讓來人接了她回去也是一樣的。」
小憐大驚失色,她撲通跪下,磕頭如搗蒜,一個勁兒地喊道︰「求小娘救救婢子,別送婢子回去。」
王初懶懶地道︰「我不罰你已是格外寬容了,憑什麼還要救你?」
小憐咬咬牙,決絕道︰「婢子回去也是個死,紫玉姐姐不會放過婢子的,與其受她折磨,還不如小娘給婢子一個痛快。」說完便閉上雙眼。
王初打量著她,觀她情狀不似作偽,便說道︰「好,我就給你個機會。」
小憐猛然睜開眼,喜道︰「多謝小娘,多謝小娘。」
王初笑吟吟道︰「小憐,你可願幫我一個忙?」
小憐不假思索,應聲答道︰「婢子願意。」
王初笑笑︰「還不快起來。」
「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刺史府,你讓紫玉到我這里來一趟,」她低聲對小憐交代道︰「記住,一定要當著阿父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