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初久未做答,庾亮又道︰「我听說那日女郎遇到襲擊時已近日暮,況且那人還蒙著面,會不會是女郎認錯了人?」
「這個嘛,」王初慢騰騰地說道,「我自然會證明他就是蒙面人。」
「怎麼證明?」
那邊司馬紹一听蒙面人抓到了,立刻快馬加鞭與李桓一道趕來王府。
王初還在拖延著,終于听到叩門聲,眾人正疑惑怎麼這時候會有人來,她對王導說︰「是瑯琊王世子到了,請阿叔命人去開門。」
司馬紹一進門,見有這麼多名士都坐在院中,便笑道︰「今日真是人才濟濟啊。」
王初笑道︰「你來了。」
司馬紹直奔主題︰「李桓說將那賊人抓到了,在哪兒?」
他環顧院子,看到那位被繩子捆的結結實實地庾家侍從,斥道︰「就是這庸奴?」
王初道︰「正是,上次他暗算我,還砍了你一刀,所以一將他捉住,我便即刻叫李桓去請你來,今日咱們要出一出這口惡氣。」
「好,我便將他狠狠砍上幾刀,為你出氣。」司馬紹道。
「世子,是不是他做的,尚且沒有定論。」庾亮急道。
「元規也在啊。」司馬紹笑道,他似乎很高興見到庾亮。
「我現在可以證明,這人就是那蒙面人。」王初淡淡地對庾亮說。
庾亮沒了言語,只等著看王初如何證明。
「你知道這人是誰嗎?」。王初問司馬紹。
司馬紹疑惑的打量著那被捆住的侍從,搖頭道︰「毫無印象,怎麼我以前見過他嗎?」。
「你還記得那日咱們在路上遇到庾家女郎嗎?」。王初引導他。
司馬紹點點頭︰「記得,」他臉色一沉,看著王初道︰「難道這賊人是那日隨時庾家女郎的侍從?」
王初眼楮里明確的寫著︰你猜對了。
司馬紹斂色道︰「元規,這是怎麼回事?」
「我實在不知啊,今日清談一散,我等即將離去,王家女郎突然說那日襲擊她的蒙面人就在我們帶來的侍從中間,之後她便指說我這侍從就是那蒙面人。」
司馬紹動搖了,他不相信庾亮會是刺殺王初的主謀,他猶豫的望著王初道︰「你會不會認錯了人?」
王初此時真叫一個生氣,要不是有這麼多人在場,須得給司馬紹留幾分面子,她真的要跳起來給他一個大爆栗。她跟司馬紹認識好幾年了,庾亮與他才認識不過幾個月而已,司馬紹竟然那麼信任他。
她忍氣道︰「我並未說是庾家郎君指使這侍從行凶,主使他的,另有其人。」
司馬紹點點頭,只要不是庾元規,就說明他沒信錯人,不枉自己將他引為摯友。
「你的意思說是庾家女郎指使這侍從行凶的嗎?」。司馬紹冷靜下來,問道。
王初忍住翻他白眼的沖動,心想你終于明白了,她正色道︰「沒錯,那日咱們與她發生不快,你可還記得?」
司馬紹道︰「如此說來的確很有可能,咱們且听這庸奴有何話說。」
王初點頭,叫李桓去拿掉堵在他嘴里的破布。
那侍從稍微喘了兩口氣,立刻連聲喊道︰「郎君,小人冤枉啊」
王初冷冷地看著他,突然笑了︰「是嗎?你覺得冤枉?」
「小人的確冤枉。」那侍從眼光閃爍地說道。
王初看著那侍從道︰「世子你說,咱們是不是該想法子叫他吐出實話。」
司馬紹笑著看向王初道︰「的確」
他轉頭對庾亮說道︰「元規,若是冤枉了他,我自會向你賠罪,但這件事必須查清楚,你可願意暫且將他交與我?」
看司馬紹如此認真,庾亮也無話可說,便點頭不語。
王初道︰「郎君請放心,我絕對不會令他屈打成招的,而且我會當著諸公的面審問他。」
「哦?」一直在一邊沉默的周伯仁輕視地笑道,「卻不知女郎有如此本事。」
王敦叱道︰「周伯仁,你少說廢話」
王初道︰「阿父別急,女兒很快就會讓他說實話。」
王敦鼓勵地對她點頭。
「諸公請移駕大廳,我要在那里審訊他。」
眾人好奇王初會怎麼做,便都紛紛來到大廳。
為了不被妨礙,王初命人將那侍從綁在大廳最空曠地前廳,又請賓客都坐在大廳的後頭。
「拿一條厚些的帶子來。」待眾人坐定,王初吩咐道。
很快有侍者拿了一條厚厚的長帶子來奉給王初。
王初道︰「綁在他眼楮上,綁緊點」
那侍從面上略現惶色,不知道王初要對自己做什麼。有時候,對未知的恐懼比實打實的傷害要難熬得多。
看著侍者在那人的眼楮綁好帶子,王初高聲喚道︰「李桓」
「李桓在」
「你去將他的手腕劃開,要劃得輕一些,只要能流血即可。」王初曼聲道。
「再拿一只大些的盆來,別讓他的血污了咱們的房子。」王初道。
眾賓客不知王初此舉是為何,便專注的盯著。
李桓上前在那侍從的手腕劃了一道,卻是狠狠地劃了一道,血流地很快,一滴滴的打落在盆里,發出急促地滴答滴答聲。
「哎呀李桓,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麼劃的這麼重,不是說了叫你輕點嘛?」王初佯怒道,其實這是她事先和李桓說好的。
「小人知錯,請小娘責罰。」李桓配合的單膝跪下。
「罷了罷了。」王初擺擺手叫李桓起來。
那侍從面色發白,賓客交頭接耳,議論不斷,似乎不知道王初為什麼要這般做作,大家都看得出這是王初的命令。
「請諸公安靜些,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發出聲音,不然我便無法審出個結果來拉。」王初道。
眾賓客聞言都收了聲,靜靜看著王初會如何審問。
司馬紹與她相視一笑,顯然已經他明白了王初的意圖。
王初懶聲道︰「給他包扎上吧,別讓他把血流盡了,不然華佗再世也救不回來。」
雖然包扎了傷口,血還是一直在流,只是緩了一些,落在盆里,滴答,滴答,那聲音在安靜的大廳中回蕩著,時間仿佛被拉得老長,在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盯著那一滴滴緩緩落下的血。
王初道︰「不出半個時辰,你就會血流盡而死,若是你現在說實話,我還能救你一命。」
那侍從扭過頭不吭聲,王初耐心地勸道︰「你真的不想說嗎?我已經知道你就是那日的蒙面人,因為上次我看到你手上有一道疤,所以今日一眼便認出你來了,」其實她是到現在才看到這道疤的,但也不妨先說出來震住他。
那侍從猛地扭頭回正面,但他眼楮上蒙著布,根本看不到王初的表情,頓了頓他又將頭偏過去。
「我只是想知道你家女郎為什麼會想殺我,難道只是因為我們倆爭路而已嗎?你說出來我便不會再追究的。」王初繼續誘導他。
那侍從只是不吭聲,身體僵硬的繃著。
王初往座塌上一倚道︰「沒事,就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我有的是時間陪你耗,唉,就怕你活不了那麼久啊。」
眾人還在等著王初的後招,沒想到她真的說到做到,一句也不再問,就那麼倚著座塌閉目養神,似乎是睡著了。
所以人都不出聲,連呼吸也是極其輕微的,整個大廳中只有那令人窒息地,血滴打落在盆里的聲音,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