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之初 第一百三十八章 驚聞

作者 ︰ 梁簡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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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抹曦光從雲中透出來,照在屋頂,照在樹梢,照在大地萬物之上。

天地間還浮動著蒙蒙的薄霧,空氣中還殘留著夜間的濕度,有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氣味。

風兒帶著濕冷地水氣從秦淮河畔輕輕吹來,樹枝微動,鳥雀們便撲稜著翅膀四散而去,不過一會兒功夫,卻又嘰嘰喳喳的聚在一起,仿佛在交換著對這個清晨的意見。

听著清脆的鳥鳴聲,伴著下人們在院中用力打掃時掃掃過地面的聲音,捧起房中那一捧溫熱的洗臉水,這便開始了王初在烏衣巷王府中嶄新的一日。

昨日王初回來時王導已經出門,但他卻給王初留了話,叫她今日一早去書房。知道今日不是休沐日,所以王初並未多做耽擱,她梳洗過後,便帶著李桓匆匆趕往王導的書房。

才走到一半,恰巧踫見王導向自己這邊走來。

「阿初,」王導先是含笑喚王初,待王初應聲,他又對王初招手道︰「陪阿叔走走。」

王初點點頭,她估模著等王導出門的時候自己也該餓了,便對李桓說道︰「你先回去叫杜若預備好早飯。」

李桓領了命正要退下,王初又道︰「你跟杜若說完後就別趕過來了,等阿叔去上朝時我便回去用飯。」

「小娘,李桓以為小娘此舉不妥。」

「此話怎講?」

「那庾文君昨日才見過小娘,若是她不死心,又來為害小娘——」

「李桓,」王初看了王導一眼,打斷了李桓的話,她笑道︰「這麼近能出什麼事?何況那庾文君也未必有這麼大的膽量。」

「阿初你怎得還不過來,阿叔一會兒要上朝去了。」王導揚聲道︰「跟李桓說甚麼哪?」

王初小跑到王導身邊,抱怨道︰「李桓總是這麼羅嗦,阿叔叫我他也要跟著。」

見李桓要跟過來,王初沖他搖搖頭,道︰「你回去。」

王導笑道︰「李桓,既然阿初叫你回去,那你便听她的罷。」

李桓為難的看著王導,王導笑道︰「你放心,我保證阿初回去還是好好的,一根寒毛都不會少。」

王初也催著李桓叫他回去,李桓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去到院中。

春日悄悄來臨,冬日已經過去,整個王府一掃冬日那種灰蒙蒙的色調,這條雨花石小徑兩邊的花木不知何時都蒙上了一層鮮女敕的綠色,灰暗了一冬的竹葉子也重新煥發出光彩,連房屋上瓦片的顏色都生動了起來。

「阿初你看,」王導指著道邊的那一叢伸展著綠葉,迎風起舞的竹子道︰「我記得這還是你剛來建康那年栽下的,現在都長這麼高了。」

「是啊,」王初望著王導應道︰「這叢竹子剛栽下時才那麼矮,如今都比阿初還要高了。」

「你也長這麼多大了。」王導回頭比量了一下王初,似乎是在感慨。

王初笑道︰「阿叔怎麼了?」

雖然不知道王導想跟自己說什麼,但她能肯定王導一定有話要說,因為他最近越來越忙,有時候好幾日都看不到人影,要是沒事,他怎會一大清早就在這兒同自己閑話家常?

「近來老是想起從前的事,」王導笑著嘆道︰「哎,我看我是老了。」

「阿叔說哪里話,這叫念舊,阿初有時候也會想起從前的事,難道阿初也老了不成?」王初挽著王導的手臂嗔道。

「你這丫頭,」王導寵溺地笑道。

見王初的披風系的松松的,王導便要替她重新系好,王初忙道︰「阿初自己系。」

王導看著王初系好披風,嘆息了一聲,道︰「阿叔總當你還小,卻原來你早已經長大了。」

「阿叔怎得這樣說?」王初心頭一跳,王導今日的表現令王初直覺此事定然大不尋常,她故作輕松地笑道︰「今日阿叔似乎有很多感慨?」

「阿初你昨日去過太子府了?」王導沒有直接回答王初的話,反而先問了她一個問題。

看來王導要說的事和司馬紹有關,難道他是想問自己見到庾文君後是如何應對的嗎?王初謹慎地答道︰「去了。」

「你都看見了嗎?」。王導不大放心地盯著王初。

「看見了。」王初答道,她越發肯定王導要說的話跟庾文君有關,「我在太子府見到了庾家那個女郎。」

王導面有愧疚地望著王初,嘆道︰「阿叔對不住你啊。」

「阿叔?不知阿叔何出此言?」王初驚詫地睜大了眼楮,莫不是王導要做什麼不利于自己的事?可自己在烏衣巷這麼多年,王導從來未曾虧待過自己,他對自己比對王初那幾個堂兄弟要好得多,若要說他會對不住自己,一時間王初還真不太相信。

「晉王執意要太子娶那庾文君為妻,就連阿叔也阻擋不得。」王導苦惱地捋著胡須說道。

「阿叔何須為此事苦惱,」一听見王導的話,神經緊繃的王初便笑了起來,「晉王不是一直都如此打算的嗎?」。

「阿初你,當真不在意?」王導遲疑了片刻,不大相信地向王初確認道。

王初毫不在意的一笑,道︰「晉王有此想法由來已久,豈是一時半刻便能改變的。」

「我就知道咱家阿初不會被這等小事打敗的,也許太子本就不是你的良人。」王導的面色頓時輕松起來,他笑呵呵地說道︰「阿初你放心,日後只要你是你中意的,不管是誰,阿叔都會全力支持你。」

「阿叔。」王初羞澀了起來,她還不大習慣跟王導討論如此個人的話題。

「阿初害羞了。」王導笑道。

早晨還很冷,王初的鼻尖卻沁出汗來,她不好意思地扭過頭看著路邊,嗔道︰「阿叔。」

「好,好,阿叔不提便是。」見王初很是窘迫,王導便住了口。

兩人往前走了一段,王導隨口問道︰「那麼太子一定跟你說了晉王將他們的婚期定在幾時了吧?」

「婚、婚期?」王初結結巴巴地重復了一句,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轟地響了一聲,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窟。

怪不得今日面對自己時王導顯得這麼愧疚怪不得王導昨日叫自己親自到太子府走一趟

先前王初還以為是因為司馬睿叫庾文君想辦法多和司馬紹相處,庾文君才會到太子府去的,到這時她才反應過來,他們都已經開始約定婚期了

怪不得昨日庾文君在太子府、對著司馬紹時,說話行事都處處以女主人自居,王初當時還覺得她不矜持,現在才明白,她的確也不需要矜持啊

可笑自己還以為司馬紹真的會遵守他對自己所做的那個三年之期的承諾。

王初到現在也沒有真正看清自己的未來該如何行走,她也沒有真的指望司馬紹能一直等下去,她早就知道司馬紹會與庾文君成親,她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王初沒想到,當這一日真正擺在面前的時候,自己會這麼難以接受。

或許人就是這麼自私的生物,即使不能對別人付出自己的心,卻因為那人對自己的好而生出貪念,當這個人的好即將被旁人分去的時候,心里都會極其不舍得,極其不情願。

更何況那個旁人,還是她活了兩世最憎恨的人

王導見王初的神色異常,擔憂地問道︰「阿初你怎麼了?」

看著王導憂慮的神情,王初心中一酸,他的額間眼角不知何時生出了幾條明顯的皺紋,每一條皺紋里都透出疲憊的訊息,他明睿智地雙眸不知何時失去了那種直達人心的神韻,他的鬢間不知何時竟生出兩撮白發……

曾經王導是那麼超月兌淡泊的一個人,至今王初還記得第一次見王導時的情形,他從容地自江邊的台階上快步而來,和顏善笑,神采風姿,姿容絕世;身披褒衣博帶,腳踏連齒木屐,行走間長袖當風,飄然若仙,一舉手一投足,盡顯名士風流。

雖然剛至建康的那段時日處境艱難,但王初相信那是他一生中最意氣風發的時期,司馬睿事無巨細,皆問計于他,同僚們信服他,當他是江東管仲。他是江東政壇最閃耀的一顆明星,所有人都抬頭仰視著他,將中興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司馬睿只是宗室疏族,根本沒有問鼎皇位的機會,是王導始終堅定不移地支持他,追隨他,一步一步為他籌謀,替他籠絡世族;再結合整個王家的影響力,才終于有了如今成果,司馬睿離皇位只有半步的距離,可這時他卻與王家生分了,他開始防備王家,忌憚王家,或許這是所有能力過強的臣子與沒有能力卻不乏野心的君主必將走到的境地。

王導一直認為自己和司馬紹是兩情相悅,他和王敦也承諾過要盡力與晉王司馬睿周旋,他們自信他們可以掌控一切,以為最後自己和司馬紹能在一起……可如今晉王不受控制,處處制肘,國事家事一重重地壓在身上,王導的日子也不好過吧?想到這兒,王初虛弱地牽起嘴角,勉強向王導一笑,說道︰「阿初無事,今日起得太早了些,可能是有些著涼吧。」

「阿叔叫人去請醫者來可好?」王導詢問道。

「不用了阿叔,」王初輕描淡寫地笑了笑,寬慰道︰「這算不得什麼病,待會兒阿初回去睡一覺,發發汗便好了。」

一個侍從面色焦急地匆匆趕來,那侍從躬身向兩人行了禮,低聲催促道︰「郎主,該出門了。」

王導看了看地上陽光,又看了看王初,囑咐道︰「阿初你回去歇著罷,若是覺得那里不妥,一定要著人去請醫者來,記下了嗎?」。

「阿叔放心吧,阿初記下了。」

王導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他對侍從吩咐道︰「你去跟杜若和李桓說,叫他們照顧好小娘,若是疏忽了,我回來定會重重責罰他們」

「謹遵郎主吩咐。」那侍從答應著退了下去。

「阿叔竟不信阿初的話,」王初故作委屈的說道︰「身體是阿初自己的,阿初又豈能不悉心照料?」

「這可不敢說,」王導點點王初的鼻子,笑道︰「還是多些人照顧你阿叔才能安心。」

王初皺著鼻子表示不服,王導失笑,他又囑咐了王初幾句,才往大門走去。一背過身去,王導面上的笑容立刻不見了,他神情嚴肅地嘆了一口氣,緩緩地穩步向前走去。

轉了一個彎,在王導看不見的地方,王初強撐的笑顏也垮了下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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