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東西一直在他的身上爬來爬去,擾得他無法安眠。
半夢半醒之間,蕭駒翻了個身。
眉頭微蹙,感覺無論如何閃躲,就是躲不開某種東西在他身上的侵擾。
「魯可,出去,我不是叫你不準再跑進我的房間。」
他的那只狗有時候不太正常,雖然平時不喜歡他的摟摟抱抱,但是偶爾又喜歡跟他擠在同一條被子里。
「魯可!我說了,不要再跑到我床上……現在不是冬天,沒有冷到需要窩進被子里取暖的地步。」
也不想想他都拉被子閃開了,它還得寸進尺,硬要跟他擠。
心里嘀咕抱怨,他也懶得再理睬,反正決定從明天開始要記得鎖門,因為他家的狗兒真是愈來愈聰明,竟然連門都會自己轉開……
狗兒自己開門?他家的狗有這項才能嗎?更何況……他記得自己有鎖門,而且……哪一只狗會在他身上磨繒,愈繒愈往他身下模去……
猛然睜大雙眼,他急慌的轉頭。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他差點昏過去。
商芊曄睜著明亮的雙眼,與他相望,他的睡衣鈕扣早已被她解開,一雙小手毫不避諱的在他的身上游移。
「我來找你……」
「找我?找我做什麼?」三更半夜,她不睡自己的床,出現在他的床上……
她與他的距離很近,在她又朝他逼近的同時,他聞到來自她身上的淡淡沐浴乳香氣,她一頭長發沒有綁起來,流泄在他的枕上與他的肩上。
她撐起身子,臉龐落在他的上方,「我來找你一塊睡。」
不等他反應,她低下頭,直接吻上他的唇。
蕭駒一臉驚慌,目光呆愣。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等……等……」他想出聲,卻在開口時,唇瓣被她緊緊佔有。
柔軟的身子伏在他的身上,雙手在他的胸膛上撫模,雖然動作有些生女敕,但就理論上來說,這種沒有經驗的生女敕手法反而讓人感到更加亢奮。
「該……該死……」他忍不住申吟,若有似無的撫模令他體內的某種逐漸蘇醒。
怎麼他會覺得自己變成了被動的那一個,盡是享受她的寵愛?明明他才是男人,應該由他主導一切才對,怎麼……
粗聲一喘,他瞪大眼,混亂的理智快速回籠,伸出手,抓住那只正覆上自己身下的小手,一個反轉,將她壓在身下。
「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嗎?」他的氣息不穩,一雙眼跳動著火焰,有火氣,還有欲火。
「我知道。」
「你……你知道?不!我覺得你一點也不懂。」看她的雙眼仍然冷靜平淡,他一點也不認為她知道與他之間正在發生的事有多麼嚴重。
「你是我的男人,和你一塊睡、有錯嗎?」她又說得理直氣壯了。
「我是你的男人沒錯,但我們的關系還不到可以做出這麼親密的行為。」
「什麼是可以做出親密行為的時機?」她偏著頭,認真的問。
他又呆住了,「呃……確認對方就是自己一輩子的對象……」
「那就沒有問題了。」她點頭,再次吻上他的唇,伸手摟著他的頸子。
「等……等一下!你說沒問……別再親了,我們先好好談一談。」
老天!他到底遇到了什麼樣的奇異女人?怎麼與她愈相處,他愈迷糊?
她停下親吻他的動作,雙眸卻緊盯著他的唇瓣。
就他看來,自己像是一道美味可口的佳肴,而饑餓的她像一頭可怕的大野獸,在他一個不注意時,被她狠狠的吃入月復。
「你要和我一輩子在一塊?」他想到她方才說的沒問題。
她點點頭,再次想吻他的唇。
「等……你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就決定?」他和她認識的時間不長。
「我喜歡你的唇和我的唇接觸,喜歡你的味道,喜歡在你身邊,喜歡你做的食物,喜歡你的笑,喜歡你看我,所以我要這些事情在我的生活中一輩子不斷發生。」
她說得很直接,明明是令人心動又害羞的告白,但她的神情十分坦然,反倒是他听了有點不好意思。
「呃……可是你不……你不知道我要不要和你在一塊一輩子,怎麼可以你單方面願意,就跳……就來我的床上,這種事要你情我願,否則另一方會受到傷害。」
「你是說你不想和我上床?」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說……」
「你不想和我在一塊一輩子嗎?」她的臉龐終于有些改變,變得黯然。
「不,這種事沒有辦法在剛開始交往就能馬上確認的……」
「為什麼不能?我發現想要你做我的男人開始,就確定你是我唯一想要的男人,一輩子不放開。」
他不禁愣住,忍不住為自己方才太過直言而內疚。
「芊曄……」他……他不知道她對他是這麼認真?
「如果你不打算和我在一塊一輩子,為什麼答應成為我的男人?」她不懂,真的不懂。
「呃……所謂的男女交往,是從男女朋友開始進行,認識對方,熟悉彼此,了解另一方,進而衍生出默契,這需要花時間。」他不是不喜歡她,而是怕她在這方面吃虧了。
他一個男人把女人吃了有什麼損失?但她就不同,如果他隨隨便便和她上床,哪一天她突然發現他不是她要的菜,這樣……
他也不是不相信她所說的想和他在一塊一輩子,而是……好吧!他承認自己不相信她這種想都沒有想就說永遠的干脆答案。
永遠有多長?哪是幾秒鐘、幾分鐘、幾天的時間就能作好決定。
「書雅和大熊說我們結婚,大熊馬上就說好,他們沒有交往很久。李譽和沐淨見面十二次就結婚,回到家來時,過不久就有孩子了,他們也沒有交往。為什麼我卻得和你先交往、認識對方、熟悉彼此、了解另一方,進而衍生出默契?確定了就是確定了,為什麼要考慮這麼多、想這麼復雜?」商芊曄認真的看著他。
他為什麼要給她這麼多的問題去困擾、思考?
總覺得從認識他開始,他就不斷給她許多無法解釋的為什麼,但人的腦袋就這麼大一顆,想這麼多事、困擾這麼多問題,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誰是大熊和書雅?」
「我的家人。」
「那誰又是李譽和沐淨?」
「我的家人。」
蕭駒有種被打敗的感覺。
她的家人到底都是什麼樣的怪咖?到底是怎麼混淆她分辨事情的對錯?
瞧他面有難色,一臉困擾,沒來由的,商芊曄心一沉,感覺胸口悶悶疼疼。
「蕭駒,你是不是沒有想過要和我在一塊一輩子?是不是當我要你做我的男人時,你雖然答應了,但是從來沒有想過把我當成你的女人?」
「我有,我當然是經過認真思考後,才決定和你交往。」他急急否定她的問題。
她凝望著他,緩緩的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龐,似乎……想通了某件事。
「你和我的認知不同,對嗎?你的交往只是交往,不代表永遠,而我的成為我的男人是指一輩子,就像是……訂下永遠的契約,一輩子只看對方,一輩子與對方在一塊不分開,一輩子成為對方的唯一……你誤會了?」
她好像有點懂了,懂這個大社會的人的愛情與她所認知的價值觀不同。
她不懂愛,只知道認定了就是認定,什麼猶豫、掙扎、迷惘全是多余的,要就是要,就算自己決心愛一輩子的另一半做錯事,她也會毫不猶豫的陪他一塊錯,就算死,也要死在一塊……
她的世界是平凡單純的小鎮,在來到小鎮前,她的世界沒有教她這麼多理論和對錯,所以無論是她還是小鎮內的人,大家渴望擁有的只是單純屬于自己的家,單純擁有屬于自己的另一半,一個願意永遠深愛自己的親人……
她看到大熊和書雅的幸福,看到李譽和沐淨的幸福,所以十分羨慕,也想要幸福。
她以為幸福很好找,就像他們一樣只要認定對方,對方就一定願意給彼此永遠的承諾。
但是她錯了,她現在面對的是一個處在大社會,和同樣曾經處在大社會的沐淨,個性、想法和認知上完全不同的男人,所以他無法滿足她的渴望,他也不能給她一輩子的承諾……
胸口發酸、發脹,不知打哪來的疼痛與苦澀在她的體內翻騰,她只覺得雙眼涌起霧氣,熱熱的水液在眼底打轉。
失望的閉上眸子,她沉重的嘆息,伸出雙手,放在他的胸口上,然後將他緩緩的推開。
「芊曄?」蕭駒感到一陣不安的恐慌。
她平靜的離開他的床,平靜的將解開的鈕扣扣上,再平靜淡漠的抬起頭,望著他,然後淡淡的笑了。
「蕭駒,我好像有點懂你的意思了,可是這不是我要的答案,我好像……好像這些日子讓你困擾了。」
她笑得很真誠,但眼底的溫度不再清晰,而是帶著惆張。
「我想你誤會我說的意思了,我要的男人,是可以讓我為他而生、為他而死,同樣的,對方也可以為我而生而死,我說做我的男人,這句話代表一輩子。」
他雙眼瞪大,聲音卡在喉嚨,無法發出來。
「我和你之間的認知不同,很抱歉,我以為你了解我的意思,我想了想最近你的態度,自己好像鬧了個笑話。」
吸了一口氣,她揚起笑容,「所以就當我和你許下的承諾不存在吧!你不用勉強和我……交往,兩人之中如果有一方勉強,那不會快樂。從現在開始,我們恢復房東和房客的關系、老板和職員的身分,如果你願意,我和你一樣是……是朋友。」
雖然已經認定的事要改變很難,但是……比起令他煩惱,她寧可所有的事都不曾發生。
她不懂大社會的相處模式,一直以來都以自己的想法在做事,沒有想過這個大社會中不是只有她一人,也不會為她一人而旋轉……
輕嘆一口氣,總覺得這樣的復雜生活好累,她還是比較適合單純的小鎮生活,是嗎?
「那我不打擾你了,晚安。」
轉過身子,毋需再面對他帶著為難與驚訝的神情時,她才發現原來不是真心的笑容讓人感到痛苦,連強顏歡笑這種事她都覺得好累。
身後的男人冷不防一把抓住她,在她反應不及時,她發現自己被他壓落在床上。
微微睜開雙眼,映入她眼簾的是與先前完全不同的神情。
幽黑的雙眼有如深潭,仔仔細細的在她的臉上梭巡。
「你確定這真的是你想要的?你要知道,對這種事我是不開玩笑的,如果你真的這麼認為,如果你的要求是如此,那麼我也會跟著認真,只要我認真起來,你想擺月兌我,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她沒有看過他這種專注認真到令人感到陌生的神情,從認識他開始,他給人的印象一直是隨興溫柔,總是對事情不勉強、不強求、不算認真,偶爾發生無法解答的問題時,也是笑著帶過,抑或轉移話題。
這一次他嚴肅的神情卻透露出另一種她不熟識的光芒,像是他埋藏在心靈深處的秘密被她挖出來,屬于他的潘多拉箱被她手上的鑰匙開啟。
「你不需要為了我的說法而改變自己的決定和認知,我已經說了,我不會因為和你的關系不同,就改變與你的相處方式和工作,我……」不等她說完,他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我不要听到這些,我只要你的答案,告訴我,你剛才說的永遠、與另一方生死與共,是認真的嗎?」
她感覺得到,他的問題就像一道誓言,與她方才提出的口氣和心境不同。
他為何變了個人似的陌生?到底她方才做了什麼,開啟他心中那一扇也許不該開啟的大門。
心一悸,她為他拂在唇瓣上的柔軟而顫栗,那是和她吻他時完全不同的感受。
「是……我是認真的,這是我要的幸福方式。」她堅定不已。
他依然輕拂著她的唇瓣,他的手撫模她流露出疑惑的臉龐,突然嘆了口氣,神情堅毅的捧著她的臉,「你糟了。」
「什……什麼?」她沒來由的感到不安,忍不住了口唾沫。
「如你所願,你逃不掉了。」他揚起隱含著危險的懾人笑容,結結實實的攫住她的唇。
他的吻不像她親吻他那般柔軟,令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深刻強烈的震撼她的心房。
顫動的跳躍心律讓她的呼吸變得急促,不安的嗚咽,感覺體內的氣息全都被他抽取,整個人快要昏眩。
雙手不住的抵向他,神智就像被抽離一般無法控制,她痛苦的嗚咽聲變得更大,像是無助,又像是求饒,抓著他的衣服,想將他推離。
「呼吸……你這樣的行為,會讓我以為你生女敕得像個不知世事的女孩。」明明她十分大膽,好幾次令他驚震愕然。
她說要他成為她的男人,她主動親吻他,她躺在他的床上對他毛手毛腳,現在卻又稚女敕得像什麼都不懂……
多麼奇怪的組合,一下子大膽,一下子怯澀,一下子魅惑人心,一下子無辜無助,她是個矛盾的綜合體,令他又是無奈,又是動心。
他的手從她的臉龐游移到她曲線玲瓏的身上,手掌留下性感的溫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