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美若天仙或者珠光寶氣的女人走在路上都有過被跟蹤的遭遇,經驗豐富的我自然掌握了不少擺月兌跟蹤者的技巧,其實不外乎加快腳步逃或者借助外力躲,比如混進人群里。
可是通過這菜市場之後,前面就是貧民巷了,傳說那里居住的大都是P市的拾荒者,我一個身高一米七二、長相如此這般出眾的女子站在那群人當中,明顯是鶴立雞群啊,想躲藏也不可能了!
先辦完正事才對付這個跟蹤狂吧!
剛下了這個決定,手機又不適時地響起來,我不得不放慢腳步接听。
「小愛愛……」手機另一頭傳來一個溫柔的男性聲音,這一聲叫喚盡管已經听了十年,但每一次這樣的叫喚總能令我全身酥麻,連胃里的早餐也一起酥軟了。
南宮成武,就是自稱認識我不止十年的那個猥瑣與正派的矛盾體,就是那個碎碎念功力遠超更年期婦女的男人!
光是听著他的叫喚,我就能聯想到他那張俊美無比的臉,英氣十足的劍眉,性感的一字胡,粉紅的薄唇……總之,連他身上的每一個毛細孔、每一根毫毛都令異性為之瘋狂!
「我正在執行惡魔工作室第二個任務,晚點再跟你說啦!」我直接把話丟過去,現在可沒有功夫听他「重播」肉麻情話。
「等等!什麼惡魔工作室?我有話要跟你……」他的溫柔嗓音在我按下掛機鍵之後被切斷了,我暗自禱告上天不要因為我掛了一個絕世俊男的電話而懲罰我!
因為任何有血有肉有理想有追求的女人,都不會放過任何與南宮成武說話的機會,哪怕只是跟他擦肩而過;但是此時此刻的狀況不允許我分心,後面的跟蹤狂還緊跟不舍呢!
正擔憂著,回頭卻再也找不到淺灰色跟蹤狂的影子了,心里略過一絲驚喜,卻又開始擔心他會不會突然從另一個角落蹦出來。
目光掃了整個菜市場一圈,仍然找不到他的身影,我才轉身趕去見老女乃女乃。
在貧民巷這條僅有1。5米寬的小路中央,我遠遠就瞧見那位可憐的駝背老人,她獨孤的身影立在夏風里,羸弱如一根隨時會熄滅的殘燭,什麼叫風燭殘年,我今天是徹底地深刻地理解了!
然而,我的同情心還沒開始泛濫,視線里就沖進一個穿著邋遢的胖婦女,她沖到老女乃女乃跟前,肥臂一出就把老骨頭架子彈推到牆角,骨頭踫壁的脆響傳到耳邊,比悲劇的二胡曲調更撥弄人的心弦。
此時此刻,我想任何一個有血有肉有良知有正義感的人都會條件反射地沖過去扶住老人,而我,當然也迫切想要這麼做。
可惜,背後突然出現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扯住了我的左臂,身體才向前傾了半秒鐘,又迅速向後倒去,我的後背硬生生撞在一堵結實的肉牆上。
還來不及弄清狀況,一只男性的大手就從我右邊繞到跟前,更驚悚的是——它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支大針筒!
從我出生到現在,從未如此這般近距離地「觀摩」到這種直徑3公分的超大型針筒,那閃著寒光的針頭一定是雄性的,因為它好像在向我放電!
目光下移,我看到淺灰色的袖子,心中不祥的預感像丟入沸水中的溫度計紅液——嗖嗖嗖地往上竄!
是淺灰色跟蹤狂!他想抽我的血!這個沒血沒肉沒理想沒追求的男人居然想抽我的血!我這小體格已經接近皮包骨頭的狀態了,為何他還要覬覦我的血?
眼看那尖銳的銀色針頭已經無限接近我手臂上的毫毛,那冰涼的針孔仿佛在發出令人心寒的奸笑,我即刻叫起來︰「等一下!」
見大針筒定在半空,我才狠狠地泄了口氣,懷著僥幸心理商量道︰「雖然不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麼恩怨,能否等我救了那位可憐的老人再處置我?」
淺灰色男子似乎默許了我的請求,慢慢松開我的手臂,也收起嚇人的針筒。
我忐忑地向前走了幾步才回頭看他,這一看,我又忍不住想埋怨上天的不公——為什麼偏偏安排一個如此這般有魅力的健美男子來干壞事?
嘖嘖!看他那休閑服下的肱二頭肌,多麼有安全感的臂彎啊!
可是,他再迷人也無法磨滅他的針筒對我幼小心靈造成的威嚇,等我幫老女乃女乃討完債,我一定會逃跑!我當然不可能站在這里任他魚肉!
心里暗暗下了這個決定,我鎮定地走向老人和胖婦女,胖婦女的肥蹄還壓在老女乃女乃肩上,嘴里 著各種兒童不宜的字眼……此處省略一百字。
「哇靠!傳說這年頭欠錢的就是大爺,欠的錢越多,大爺的級別就越高!我看你這大爺比美國總統還總統!」我扯著嗓門跳過去,出手掐住她的肥手,食指和拇指的指甲深深陷進她腕側的凹陷處,我知道這樣會令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楚!
我畢竟是窮人家的孩子,多少干過粗活,胖婦女最終敵不過我的手勁,只得松開老人的肩膀,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丟過來一句「多管閑事」。
「欠多少,自己招了吧!」我冷言說道,目光移到她後腦勺那團褪色開叉的黃發上,那里赫然插著一根充當發簪的筷子,我差點爆笑出來,但作為討債者,我最後還是忍住了。
胖婦女不屑地瞟向老女乃女乃,輕蔑地說道︰「就為了那五百塊錢,你至于天天來擾亂我的清淨嗎?這回還找了幫手?哼!」
呃?五百?!
我錯愕地轉向老女乃女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分鐘前我接到她的電話時,以為那筆債至少應該是五位數,听到她說第N次討債無果時,我又將預測的金額增加為六位數,但眼下我的听覺似乎跟我開了一個宇宙級的玩笑。
「不對!」只見老女乃女乃無畏地反駁道︰「明明是五百零一塊二毛五,上次我又給了你零散的一堆罐子,里面有六個塑料可樂罐六毛、三個330毫升的易拉罐四毛五,一個大可樂罐兩毛,一共是一塊二毛五!不要以為我年紀大了記性就不好!」
听到這里,我總算明白那五百零一塊二毛五對于這位老女乃女乃的意義了!在一個年長的拾荒者眼里,哪怕是一毛錢一分錢也是來之不易的血汗錢啊!
「哼!你說欠多少就欠多少啊?沒憑沒據!就算交給警察也不會幫你討這點小錢的!還不夠人家備案的手續費呢!」胖婦女惡劣的眼神睨著老女乃女乃,仰著插了筷子的頭發,想讓自己的眼神看上去更加充滿鄙夷的成分。
胖婦女說得沒錯,如此這般「巨額」即使有證人證明她們之前的債權關系,告到法院也不會被受理,這五百多塊,甭說法官和律師,就是底下那些做著普通文書工作的人也看不上眼。
但是,胖婦女這回遇到的是我,一個有血有肉有理想有追求的惡魔!
法律懲戒不了的、道理譴責無效的,正是惡魔工作室志在彌補的缺陷!今天就是這個胖女人的大限之日!
「你家也在收廢品,難道你不清楚、不理解、不明白一個老人在風吹日曬下,為了一毛兩毛一次次地彎下腰去拾起別人丟在地上的瓶瓶罐罐的艱辛嗎?」我忍著掐死胖婦女的沖動說道,只見她毫無悔意,滿臉的橫肉無動于衷,只是因為我加重了捏她手腕的力道,她才皺起眉頭。
「你是她什麼人?為什麼要管這點小錢的閑事?」胖婦女試圖掙月兌我的手,但沒有成功。
「什麼小錢?!就算是一分錢!對于一個勞動力微弱的老人而言也是巨款!」我大聲吼道,她的不屑實在令我火大,強烈的正義感燃燒著我的理智,我恨不得把她的手掐折了,可是這時突然從她後面磚頭屋里躥出來的黑色大狗改變了她的命運。
我生平最害怕的就是狗,尤其是目露凶光、青面獠牙的大黑狗!
那一刻,求生的本能令我條件反射地撒開肥手就逃。
這是那個胖女人家的狗!一定是我吼了它的主人惹到它了!
真是人仗狗勢!下次等我穿了金鐘罩鐵布衫一定會再來討債!
幸好黑狗的目標只有我一個,沒有對手無寸鐵的老女乃女乃下口,我才能專心一路狂奔。
可是,就在這區區1。5米寬的窄巷兩側,還堆積著各種各樣的垃圾,若不是我身體較為削瘦,怎能輕易穿過?
忽然腳底一滑,視線里滿目的衛生巾、香蕉皮、爛塑膠袋一下子轉移到巷子盡頭來往的車人,又以更迅猛的速度轉移到蔚藍色的天空——此舉可美其名曰︰後空翻90度。
然而,最遺憾的不是我滑倒這糗事,也不是那滿地的酸臭味蘸到我干淨的、昂貴的、價值500塊的黑色套裝上,而是背後那條尖牙上拉著長長口水絲的惡犬!
當生命受到威脅,我想任何一個注重形象的人都不會把心思放在形象上,可我是為人民排憂解難的惡魔啊!我的形象直接關系到未來幾十年里惡魔工作室的運作是否順利!
我迅速曲起膝蓋,左右手同時摘下兩只高跟鞋,以無限帥氣的動作蹦地而起,我以為還能爭取0。1秒的時間逃走,惡犬卻一個飛身撲了過來,髒兮兮的前爪摁在我後頸上,濕答答的,不知道是髒水還是尿液!
正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堂堂P市一等良民竟淪落得如此這般狼狽,欲知惡犬牙下能否逃生,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