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正值吃飯時間,飯店里人來人往,偶爾有幾個人客人進出洗手間,都以驚詫的目光看著我和這位東方傳媒的總裁。
我梅馥愛不是名人,但也算有幾分姿色,所以引人注目;東方天煞是個名人,但沒有上過報紙,暫時沒有人認出他來,只是他一百九十公分的擎天柱形象很難不引人注目。
特別是我們在洗手間必經的這條僅有一米多寬的小過道相對站立,沉默對望,氣氛無比詭異,令人忍不住好奇駐足觀望。
「到目前為止,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值得我去向他證明什麼,但你,是第一個,我喜歡你!」東方天煞鎖住我的視線,鄭重的表情令他的石膏臉顯得更加立體。
這不是第一個向我表白的男人,卻是第一個向我表白的喜歡男人的男人,我反復思量他這些話的目的,反復考究他的真誠有幾分可信度,最終還是相信南宮成武那套理論——這個男人是為了遮掩自己的性向才向我表白的!
「好吧,我相信你喜歡我,就這樣,拜拜!」我扭身借著剛剛走過來的客人作掩護,火速閃出這條狹窄的過道,邁開長腿直奔大門。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周圍的客人紛紛放下餐具,瞪著大眼小眼齊刷刷掃向我和身後某位正在窮追猛趕的紳士,我不敢回頭,只顧著側身穿過桌椅間的縫隙往前沖。
直到身後傳來翻桌倒椅的噪音,我才釋然地揚起嘴角——以擎天柱壯碩的體格,想順利通過那些狹小的縫隙是不可能的。
我頂著35度的高溫天氣,一路狂奔出飯店,這個時候我不得不再一次贊美心髒科醫生的南宮牌內衣,果然透氣吸汗,在高氣溫下沒有絲毫不適感!
躲在富人大飯店後面的小徑偷偷喘口氣,耳邊只有令人愜意的風聲,盡管我已滿頭大汗,心跳還在不規律地亂蹦,但所幸成功擺月兌了擎天柱的追擊——這個殺千刀的,我的嘴唇現在還陣陣灼痛。
這時,腰間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我吃了一驚,遲疑模向口袋。
是個陌生號碼——也許又有生意找上門來了!
惡魔工作室注定是要進行到底的,不論東方天煞這個閑雜人保持多麼強硬的反對態度,不論風吹雨打,不論天打雷霹,不論海枯石爛,不論……
咳!扯遠了!
我扯了扯衣角,昂首挺胸,深吸了口氣,以無比專業的態度按了接听鍵。
手機剛放到耳邊,一個夾帶哭腔的女人就開始朝我的耳朵灌口水︰「我的母親呀,我的親媽呀,我的親娘呀,她那個@#¥%……」
五分鐘過後……
女人已經說了近一萬個漢字,她還接著說︰「我的母親呀,我的親媽呀,我的親娘呀,她……」
又過了五分鐘,女人仍然竭盡所能地用各種稱呼、各種悲慘淒絕的詞形容她的親媽在P市第一醫院的遭遇,這個時候我已經坐上前往P市第一醫院的公交車了。
其實事件的起因、經過、結果很簡單,就是此女的母親有心髒方面的疾病,但在P市第一醫院不治身亡,現在她糾集了幾路人馬堵在醫院,目的是死去的患者討回公道。
這就是傳說中的醫鬧事件,新聞報導網絡早已屢見不鮮,起因多是患者與醫生之間沒有事先進行有效溝通而導致悲劇,最終患者翹辮子,醫生也非死即傷。
這類事件,到目前為止,連執法機關都不能有效解決,如果惡魔工作室能在這一戰中打響一炮,從今往後,就算是政府大官員見到我梅馥愛也要俯首稱臣、退避三分!
然而,這通電話里最令我熱血沸騰、正義感爆發的還是女人最後那一句︰「我們要求醫院給予一百萬的賠償,如果你幫我們要到這筆錢,你可以得到二十萬的酬勞!」
中國有句俗語叫︰好了傷疤忘了疼。
幾個小時前我才因為萬元訂金差點**,這會兒腦門被二十萬一沖擊,什麼經驗啊、教訓啊、反省啊,都化作天邊的一朵無名雲,被風吹散了。
我恨不得公交車司機闖紅燈超速駕駛,恨不得坐火箭直飛到P市第一醫院,就連這非空調車里的桑拿氣候都因那二十萬的口頭承諾而變得無足輕重。
半個小時後,我跳下公交車,直奔P市第一醫院,這個時候我才猛然意識到這是南宮成武所在的醫院。
「但願跟南宮沒有直接關系才好。」我祈禱著快步走向醫院,大老遠就看到醫院門口有一堆農民裝扮的男女在打坐,拿著各種顏色的小旗,場面相當壯觀。
穿過醫院的大門,只見幾個女護士和女醫生顫抖著抱成一團,她們都驚恐地望著同一個方向,臉色發白,不敢出聲。
我切入她們視線的方向走去,只見幾個男人從側邊一間診室里沖出來,往走道更深處跑,我經過他們跑出來的診室時,不經意往里頭瞟了一眼,幾個男醫生正月兌上的白大褂,氣憤地甩在地上,也跟著跑了出來。
狹長的走道一片狼藉,桌椅東倒西歪,A4紙一團團到處都是,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了,至于那人山人海的走道盡頭,更是哭喊聲、嚎叫聲響成一片,整個場面已經失控了。
我撥通女人的電話,一眼就瞅見人群里一個身形彪悍、虎背熊腰的女人掏出手機接听——是她了!
可是如此這般口才與體型兼得的「棟梁之材」怎會需要惡魔工作室的幫助呢?
我遲疑地收回邁出去的腳,隨即又想到她正是因為相信惡魔工作室懲奸除惡、排憂解難的能力,才找上我,我更不能令她失望。
「你好,我是惡魔工作室派來的,為你做一切你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我大方地走過去,輕拍彪悍女人的肩膀,以接見美國總統的不吭不卑的態度對她說道。
彪悍女人收起手機,扭頭仔細打量了我幾下,肌肉結實的面部出現不可思議的表情︰「你就是能用強、能潑紅漆涂血字、能罵人的惡魔?」
「是的,我在電話里听說了您母親的遭遇,希望能幫到您。」我瞪著她半敞的前襟下赫然露出彪悍的公雞頭紋身,極力想保持鎮定,卻見女人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兩遍,她再次發出疑問︰「你……能行嗎?」
「當然沒問題!」我職業化地點了一下頭,以無比專業地語氣說道︰「不過您能否告訴我具體的事故過程,還有您要求的這一百萬是依據什麼索要的?這樣我才能幫您更快更有效地索賠。」
「事故過程就是我的親娘站著進來,躺著出去!睜著眼進來,閉著眼出去!這一百萬已經算少了,在我們老家光是喪葬費就要七八十萬!另外的二十萬算是我們白白付了的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費!」女人理直氣壯地嚷道。
我瞅著她大開的獅子口,腦子里搜索了全國所有墓地的價格,普通墓地最高價也不超過30萬,這個女人的母親莫非還要金飾名畫古董摩天大樓作殉葬品不成?
說話的時候,最里頭那間診室又傳出一個男人的嚎叫聲,仿佛正承受著滿清十大酷刑,那叫聲叫得比殺豬還令人心驚!
我好奇地探頭從門外這群人的頭頂望進去,診室里擠了十來個人,氣氛十分緊張,相較于室內的氣氛,窗口隨風揚起的窗簾上映著的人影卻顯得分外輕松自在——這個時候會是什麼人坐在窗台上呢?
只見室內幾個彪形大漢圍著地上三個跪著的男醫生拳打腳踢,醫生的白褂子上處處見紅。
究竟誰才是弱者?究竟誰才需要惡魔工作室正義的維護?我的眼楮看到的畫面已經告訴了我答案。
如果我幫了這名彪悍女人,我不僅成了職業醫鬧的一份子,我的良心也會遭到社會上任何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的譴責!
心里一陣陣熱血翻騰,我正想著如何對付這群肇事者,忽覺雙臂被人從身後扭住,一直往走進來的方向拉出去。
「喂!你別走啊!你至少還能幫我們施個美人計引他們院長出來啊!」女人沖我招手喊道,但她的臉卻離我越來越遠。
直到那個女人放棄跟我說話,我身後挾持我的神秘人才發出磁性的嗓音︰「跟一群野人在這里鬧事,你是不是想在成為東方傳媒總裁夫人之前先臭名遠揚?」
我心里一驚,東方天煞怎麼跟來了?
「鬧事?我是在執行惡魔工作室的任務!這可是賺錢的正經事……等等!什麼東方傳媒總裁夫人?我可不……」我扭頭接觸到東方天煞那張笑臉時,突然聲帶抽筋了。
這個男人不該在這種時候笑的,他的微笑暗藏了多少殺機,他的溫柔背後究竟藏了多少刀劍啊!
「午餐還沒上菜,你就放我鴿子,我原諒你了,畢竟第一次跟我共進午餐多少會有點緊張;但如果你在這里受了傷可不能輕饒了。」東方天煞自導自演地解說我竭力擺月兌他的片段,要不是他強行奪走我的吻,我也不會狼狽逃走!
「我的安危跟你沒關系!」此時此刻我實在沒有心思去欣賞東方導演的作品,走道盡頭真實的血腥場面才是我所關注的,那三個可憐的男醫生的命運分分秒秒牽動著我的心。
任何一個有血有肉有理想有追求的人都不會眼睜睜看著劇情演變到最後變成悲劇,正當我想掙月兌東方天煞的束縛前去拯救水深火熱中的男醫生時,一個白色的身影從我旁邊晃過——
我看到一個魔幻般的男性背影以風速鑽進人群中,然而,這名男性的出現並沒有令嚎叫聲停止,反而加劇了現場的各種尖叫聲!
走道里原來就被桌椅和紙團佔據了空間,幾秒鐘的時間又被最後一間診室里飛出來的人塞滿。
十多個農民裝扮的男女堆在狹窄的走道里,一層一層的,他們艱難地蠕動著,試圖站起來,卻又被身上新增的同伴壓住。
未知此英雄人物真面目,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