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惡魔工作室成立以來,我第一次準備在夜里執行任務。
我興奮地搗鼓那些剛從XX用品店買來的東西,大腦像被注射了嗎啡似的,為自己描繪出的一幅又一幅兒童不宜的藍圖亢奮不已。
當然,考慮到自身的安全,我也將平時購置的各種防狼裝備一一塞進背包里。
全身神經正處于亢奮狀態,門外突然傳來「勢利眼」的尖利嚎叫︰「一整天野在外面不夠,晚上又要出去放縱!你想把窮人小區的臉都丟光嗎?」
「後媽」來勢洶洶,兩腳夾著人字拖「啪嗒啪嗒」闖進來,像進村掃蕩的鬼子,聲色俱厲地叫道︰「還收拾一堆行李?你是打算跟哪個野男人在外面過夜?快從實招來!」
「這些是朋友的,我給她送去,馬上就回來!」錯愕了一秒,我即刻以閃電之速堆了一臉微笑,火速拉上背包,往背後一甩,不讓她的爪子觸踫到我的「作案工具」。
一見我笑,勢利眼的態度明顯柔和下來,但她永遠不忘保持一個數星星的孩子的好奇心,繼續刨根問底道︰「馬上是多久?」
「很快!最慢也不過從P市東南角到西北角來回的距離。」我如實說道,雖然目前還不知道東方天煞心目中那位女神即將選擇什麼位置作為我的「作案地點」,但應該不會跨出P市,畢竟明天不是周末,他們還要上班呢,總不能那個啥通宵達旦吧?
想象著傳言中喜歡男人的石膏臉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的曖昧情景,我忍不住勾起嘴角,腦中又浮現一幅幅令人心緒起伏的畫面。
幸好此時勢利眼突然冒出一聲警告,才終止我的大腦幻想出限制級的畫面︰「要是超過晚上十點,你就準備好三個小時的借口來跟我說吧!」
「不會的,我保證!我出去了啊。」我朝她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側身從她旁邊擠出去。
勢利眼沒有追出來阻止我,但我知道她關切的目光一直盯著我的後背,只是她說出口的話再次令我無力︰「要是跟哪個野男人做那種事被抓進派出所,我也不會去保釋你們的!」
「我是去辦正經事,不會給你機會去派出所看帥哥的!」我陰沉著臉,丟下一句玩笑便走出地下室,勢利眼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在我背後嚷道︰「死丫頭給我小心點!那個啥套多帶幾個!」
聞言,我的臉色瞬間被漂白,腳步失衡,差點直挺挺摔到地上,還好及時扶住牆面,不料她果真從後面趕上來,將一盒東西塞到我手中。
這熟悉的氣味和觸感,不用看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了,盒子上的字我就不說了,上面的橡膠圖案我也不描述了,但是——
「嘖嘖嘖!從我16歲起,每次晚上出門你都給我塞一盒,我到現在一盒也沒拆開用過,就算扔掉那些過期的,也可以擺地攤批發賣套了!」我把盒子塞回她手中,強烈抗議道。
夜晚出門帶一盒,是十年來這個「後媽」一直堅持讓我履行的義務,她不僅扮演了母親的角色,時時刻刻關注我的健康成長,連父親的角色也一塊兒客串,分分秒秒擔心誰家不長眼的小男生把我糟蹋了。
不過,她顯然多慮了,特別是這兩年有南宮成武時時保護著我,還教我不少防身術,除了像南宮和擎天柱那類經過專門訓練的「武林高手」,同一般男人在一比一的情況下,我還是有勝算的。
「那你今天帶了嗎?」勢利眼還是不死心地伸手抓向我的背包。
說時遲那時快,我趕緊180度轉身正對著她,解釋道︰「帶了帶了!真的帶了!」
「給我檢查一下!」這個後媽疑心真重!
「為了我的健康,為了窮人小區的名聲,為了黨和國家的榮譽,為了東亞地區的安寧,為了地球和平、宇宙和諧,我真的帶了!」我一步步從樓梯往上逃難,一到達一層,我拔腿就跑,勢利眼追趕也來不及了。
阿彌陀佛!這世上哪有逼人帶一堆避那個啥套出門的長輩啊?
走出窮人小區,我才拿出手機摁了那個熟悉到能夠倒背如流的號碼——有必要跟這位預備男友匯報一聲,畢竟這次去見的人是一個性向到目前為止仍不明確的男人!
剛匯報完畢,我以為這個疑是更年期提前的碎碎念醫生又要長篇大論了,結果他卻簡短地說了一句︰「好,我跟你一起去。」
「呃,好……」我忽覺腦袋卡殼,原本準備好大篇幅的理論來應付他的反對,現在突然全盤作廢,一時忘記怎麼思考,掛了電話才驚覺沒跟他約好見面地點。
剛按了重撥,耳邊就傳來一陣令人血脈賁張的摩托車引擎聲,下一秒,隨著一陣風強速襲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醫用酒精味撲入鼻腔,一只大手已經伸過來替我摁掉掛機鍵了。
「上來吧。」南宮成武絕美的微笑在我眼前放大,盡管相處多年,他那性感的一字胡、粉女敕的薄唇還是一如既往地令我欲罷不能!
我盯著這張吸魂收魄的俊臉,所有思維都飄浮在九天之外,忘了回應,直到眼前兩片薄唇微啟,飄出一串令人臉紅心跳的台詞︰「盯著人家的小唇唇看那麼久,你是不是企圖親吻人家啊?」
呃?我的企圖有那麼明顯嗎?我尷尬地把視線從他的唇上移開,腦中卻不適時地出現另一對厚實飽滿的唇。
「要是有這個企圖是好事,說明你是個有血有肉有欲求的正常女人,如果你能把這個企圖付諸實踐,你將成為一個有血有肉有欲求有成就的女人,因為你是第一個我心甘情願被吻的女人!」這位俊美的心髒科醫生嘟起嘴向我貼過來,自信滿滿地問道︰「怎麼樣?親一個?」
我低下頭,腦袋被某個男人所謂的肺活量測試攪得一團糟。
當時的情況只想著逃開,現在探究起來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他為什麼吻我?
據我26年來的生活經驗和經歷分析,一個男人吻一個女人有三種可能,一是愛,二是玩笑,三是荷爾蒙作祟!
但是,一個神智清醒的男人強吻一個狀態正常的女人卻只有一個理由,那完全是佔有欲的詮釋!
東方天煞想佔有我?!不可能!他明明說他的生命中已經存在一個女神,他那麼相信惡魔工作室的能力,我怎麼可以輕易懷疑他的真情呢?
這個出類拔萃的男人中意的女人絕非等閑之輩,還好我這次準備充分,一定要將她制服!
「小愛愛……」耳邊隱隱傳來南宮成武輕柔的叫喚,我猛然回神,才驚覺自己剛剛走神十萬八千里。
「對不起,你剛剛說什麼了?」我深懷歉意地問道,眼前這張俊臉早已皺成一張苦瓜臉了。
「我在獻吻,你卻在走神!你看——」南宮成武長臂往路邊一指,那里有一個被砸碎的啤酒瓶,瓶頸是完整的,但瓶身已找不到完整的碎片弧度了。
「這……」跟他在獻吻和我在走神有關系麼?我狐疑地瞅著他一臉淒苦欲絕的模樣,運行所有想象力的細胞也研究不出這三者之間的關系。
「你摧毀了我這顆對接吻滿懷憧憬的少男之心,此刻我的心髒已經不在我胸腔里了,那堆碎玻璃就是我的心髒被你無情踩碎後的殘渣。」這位心髒科醫生使勁捂著左部胸膛的胸肌,俊美的五官淒楚得令人看了也忍不住皺眉、自責,甚至想一吻定他心。
不知是荷爾蒙分泌失調的緣故還是太陽即將下山、夜色即將來臨的緣故,我竟踮起腳尖,扶住這個男人的肩膀,傾身貼向他的臉……
「咳咳咳!」一陣清晰的干咳聲中斷了我第一次的主動接吻,稍微一扭頭,夕陽折射過來的銀白色光芒亮得令人睜不開眼,我本能地抬手睜住眼楮,想從指縫里探看光芒的來源,卻感覺原本及時控制住的身體又傾向摩托車上的南宮成武。
嗖哧吱……
耳邊傳來吮吸的聲音,同時我的雙唇被另外兩片柔軟的東西吸住……
鼻腔里吸入的淡淡的醫用酒精味告訴我,這是南宮成武的吻——像他一樣溫柔纏綿、輾轉流連……
這個向來語言放蕩,行為卻正派得無可挑剔的心髒科醫生竟吻了我!
認識十年,見面兩年,這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似乎是我應該欣然接受的事,但身側有一輛熟悉的銀白色轎車,而車里有一個無比熱情的觀眾正目不轉楮地盯著我們,我甚至能感覺到兩束灼熱的視線燒穿了鋼化玻璃扎過來的痛感!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成武才從我雙唇退開,他迷離的雙眼似乎蒙著一層水霧,俊臉微紅,呼吸急促。
他的反應竟那麼像、那麼像東方天煞在富人大飯店強吻我之後——我的反應!
反觀自己,我除了心里在掙扎是否要推開他,顯然平靜多了。
這是戀人之間的吻吧?為什麼我沒有戀人該有的反應呢?
驚奇間,那兩片薄唇又貼過來了……
「對不起小愛愛,我情不自禁了……」南宮成武溫柔的聲音剛傳入耳膜,他的下一輪激吻又侵襲而來!
「嗚……唔!」我極力想推開他的狂猛進攻,身體卻連雙手一起被他圈緊在強有力的臂彎里,動彈不得。
「變態色醫生放開她!你沒看到她在反抗、在排斥嗎?她打心底不接愛你齷齪的狼吻!給我滾開!」東方天煞的吼聲從銀白色轎車里傳出來。
當我听到他說最後一句話時,南宮成武突然從我唇邊閃開,雙臂也同時從我後背離開,下一瞬間,一個大拳頭就從我眼皮底下揮過,最後被南宮成武的大手勉強包住!
「等等?別沖動!」見情勢緊急,我跳過去拉住兩人的手。
這兩個男人的眼神為何那麼凶狠殘暴?他們要展開一場血腥廝殺麼?
我對這種突發狀況還沒反應過來,兩只大手已經收回去了,兩個男人同時從鼻腔里發出冷哼。
看著氣氛稍微緩和,我才松了口氣,今晚原本計劃去糟蹋別人家的女人,自己卻先被糟蹋……呃,那是戀人間的激情接吻,似乎不能說成糟蹋!
我偷偷看了南宮成武一眼,他望著我的眼神里充滿柔情,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溫柔!
眼珠轉向另一邊的東方天煞,他同樣溫柔的看著我,只是眼里少了慵懶的調調,這種嚴肅的溫柔令人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仿佛有千萬條蟲子爬上心頭,啃噬著、消耗著我的意志。
我趕緊把視線移到地上,掩起漏跳了一拍的心跳問道︰「南宮和我一起去,沒問題吧?」
「無所謂,反正他不是今晚的主角,只要你能幫我實現願望,誰跟去都無所謂的。」東方天煞聳聳肩,臉上又換上慵懶的微笑,邁開優雅的長腿鑽進他的勞斯萊斯里。
我忐忑地瞟了他的背影一眼,突然納悶自己沒由來的罪惡感,南宮成武基本上應該算是我的男友了,情侶之間接吻怎麼了?為什麼我感覺像在偷那個啥情,出那個啥軌呢?
接個吻算什麼?東方天煞不過是惡魔工作室現階段的客戶之一,憑什麼要受到他兩束復雜視線的干擾?
這麼想著,我便堂而皇之地跳上南宮成武的摩托車,理直氣壯地伸手環住他結實的腰桿。
不該把心思放在無謂的事情上,今晚的任務是幫這位東方傳媒的總裁去糟蹋某家的女人——呸呸呸!這豈不是助紂為虐?用詞不當!應該是幫某位瀕臨失戀邊緣的可憐男人爭取得到他的真愛!
拉風的摩托車上路,我的心情也跟著波動,背包里藏著的各種工具似乎也跟著蠢蠢欲動,似乎急于接觸它們今晚的女主人!
未知東方天煞的女神本尊何貌,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