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高原挑動著刷子眉毛跟上來,儼然一副小跟屁蟲的模樣,絲毫不擔心會在自己下屬面前失盡警官的威嚴。
審問室的門被高警官黝黑的大掌推開之後,里面失控的吼叫聲便像小型龍卷風襲入耳膜——此處我不得不省略描述他噴出口的300字污言穢語。
無恥大叔跟錄像中的形象一樣,身材中等,一副路人甲的模樣,最引人注目的可能是他兩只手臂上紋的兩條長了腳的蛇吧。
他一見到我,原本噴臭的大嘴立馬合上,像個慈祥溫和的中年大叔,抿著嘴痴痴地看著我傻笑。
這副德行一看就是色大叔之流的痞子!哼!
我勾起嘴角,剛想迸出令無恥大叔魂飛魄散、肝膽俱裂的犀利言辭,卻見這路人甲的嘴臉頓時從鮮花般的嫣紅變成大便似的土黃,他的目光直視我身後七點鐘方向的男人,漸漸變得凶狠惡戾。
淺灰色男子不再羞澀,從我左後側鑽到我跟前,擺出保護我的架勢,仿佛前方這個無恥大叔隨時會丟香蕉皮和臭雞蛋過來似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無恥大叔就彎身下去月兌下他右腳的舊涼鞋,作勢要砸過來,幸好旁邊兩個正在審問他的警察大哥將他及時按住。
我臉皮一僵,即刻換上無比柔美的微笑,本想直視無恥大叔的雙眼表示我在關注他,但此路人甲內眼角某坨黃色的污物令我不得不移開視線,我盯著他的印堂,盡量讓自己偽裝得更加親切︰「听說你被一位老人誣蔑了是嗎?」
路人甲聞言,瞬間眼放婬光,咧嘴露出黃牙,一臉賤笑道︰「美女就是冰雪聰明啊!一眼就看出我是無辜的,不像這些粗人,進來就質問我的作案動機,我沒作案,哪來的動機啊?」
「嗯!有道理!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專門為民排憂解難、專除疑難雜癥、專幫社會底層的惡魔工作室代表……」我本想象征性地與他握手,但見此無恥大叔的手比他的鞋底還髒,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直護在我前頭的淺灰色男子傻了眼,扭頭充滿無限疑問和不解地瞅著我,低聲問道︰「你想干什麼?」
「辦正經事啊!」我義正言辭地說道,勾起眼角瞟了一眼無恥大叔,我看到他已然完全信任我了,便趁機發表正義的說辭︰「我怎麼忍心眼睜睜看著社會底層的弱者遭受這樣無理的欺凌?任何有血有肉有理想有追求的人都不會放任天底下發生這等不公平的事情而不管的!」
高原和淺灰色男子都向我投來極其不理解的目光,我甚至看到這位原本對我迷戀得無藥可救的黑警官刷子底下兩只金魚眼流露出的失望,但此等狀況並不是眼下要考慮的問題。
我笑著拉住高警官說道︰「大熱天的,這位無辜的大叔被人冤枉就算了,還要呆在這空調效果不怎麼樣的派出所,作為主人,你多少體諒一下,幫忙整杯冰鎮可樂給人家喝嘛!」
「你……」高警官擰緊了兩把刷子,金魚眼幾乎要滾出來了,鼻孔也張得老大,最後還是硬壓下怒氣,無比失望地丟下一句「算我看錯你了」,便甩門出去。
「我……我也是,看錯你了!」淺灰色男子怯生生地說道︰「但是不管你人品是好是壞,我還是會奉命保護你的。」
「你們這兩個男人也太摳門了吧?我才說倒杯可樂,又沒讓擺皇家大宴,至于這樣嗎?」我假裝擰起眉頭與他們作對,扭頭對無恥大叔微笑︰「你稍等兩分鐘,我給你送杯可樂過來。」
說完,我便追著高原跑出去。
嘖嘖嘖!印象中,這個五官過分立體的男人一直是個花痴,沒想到他還有正義的一面!
我追上去輕拍他厚實的肩膀,食指一勾暗示他把耳朵湊過來。
這一小動作引起了周圍警務人員的注意,也令這個壯實的男人臉色泛紅,我壓低聲音問道︰「你們不會連一、杯冰可樂都沒有吧?」
「你……你明明看過錄像,為什麼還把他當好人?我對你那麼痴情,你連半杯白開水都沒給我倒過,現在這個……」
眼看這個沉不住氣的男人開始撒嬌耍脾氣,我不得不把他推進旁邊一個小室,低聲威脅道︰「你到底給不給可樂?不給我下回見到你就閃!」
「給!我給!哼!」高原氣鼓鼓地嘟起兩條香腸,那吃醋的小模樣差點沒讓我憋出內傷來,我愣是忍著沒敢張口爆笑。
看著這個黑壯的男人生著氣走出去,我瞟了淺灰色保鏢一眼,後者似乎也對我的行為分外不滿,只是性格內向的他沒有再發表言論。
待高原嘟著兩條香腸將一個一次性紙杯遞到我跟前時,我左手接杯轉過身背對他們,右手伸出尾指鑽進右邊的鼻孔……
指月復的觸感告訴我︰右邊的鼻孔沒有東西;我抽出手指,又鑽進左邊的鼻孔,指月復的觸感傳來的信息依然令人遺憾——為什麼偏偏今天沒有鼻屎?平常都是隨挖隨有的啊!
我無奈地轉身回望小室里這兩個男人,一個雙臂抱胸生著悶氣,一個用羞澀含怨的眼神表示失望。
「你們倆……鼻孔里有東西嗎?」我遲疑問道,有些擔心他們無法接受我即將進行的計劃。
淺灰色男子難為情地模模鼻子,沒有回答。
黝黑的警官則擴大鼻孔,食指伸到人中處,沒好意思再往鼻孔里探。
「呃……要用食指或尾指摳挖才知道有沒有。」我皺著臉提示道,難道他們長這麼大還沒挖過鼻孔麼?
這兩個含蓄的男人在我的指示下,紛紛抬起雙手的尾指摳挖兩個鼻孔,兩個人同時臉色爆紅,低著頭機械地抬眼看我。
「有麼?」我急切問道,只見兩個男人同時尷尬地點頭。
我立刻端著可樂遞到他們跟前催促道︰「快給我!快給我!」
這一刻,這兩位壯男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了,像兩個剛被許諾給糖果的小孩,無比積極地完成「作業」,努力地、使勁地、忘我地摳挖兩個鼻孔。
不到十秒鐘,四團黑灰色的小東西如期落入我手中的可樂杯,只見兩個大男人面露難色,尷尬地對望了一眼,又糾結地垂下眼——想來他們都是新手,以前肯定沒干過這種壞事。
然而,我的計劃只進行了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