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香蟬最後離去時露出的那個微笑,是那麼的溫柔和堅定,可是她卻沒能再回來……想起這個,嚴盈突然覺得腦中轟然一震,一片恍惚,那個圓圓臉龐,濃眉大眼姑娘的笑臉卻無比清晰的浮現在眼前,「香蟬……」嚴盈突然鼻子發酸,喃喃呼喚道。
紀氏聞言詫異的低頭看去,卻見女兒眼中竟然隱隱閃著淚光,不由更是驚訝︰「囡囡,香蟬不是給你收拾房間去了麼?只離開一會兒,這是做什麼?」
嚴盈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睡糊涂了,剛才夢見香蟬叫我吃芙蓉糕來著,可是卻被晨哥哥奪了去……」
采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其他人臉上也都隱隱藏著笑意,氣氛頓時輕松了許多,紀氏頗有些哭笑不得,愛憐地摟住女兒說道︰「夢里還不忘吃糕,真是個小饞貓,看日後誰敢娶你做媳婦。」
嚴盈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藏進紀氏的懷里,不肯抬頭,惹得紀氏又是一陣笑︰「編排完你晨哥哥,自個兒倒害起臊來。」惹得眾人又是一陣哄笑,正熱鬧著,萍兒便到了。
「夫人萬福,休息的可好?」萍兒經通報之後,被領進了屋,正看到紀氏在梳妝台前,自有身邊的大丫鬟伺候著梳洗。
紀氏淡淡地說道︰「你安排的很好。」
萍兒連聲道不敢,才又提醒道︰「剛才二夫人使人來傳話,再有半個時辰就可以入席了,萍兒來伺候夫人更衣。」
紀氏點點頭,停了一會兒說道︰「不必了,這兒有采華她們幾個呢,不勞你插手,老爺可曾回來了?」
萍兒答道︰「二門那邊還未有消息傳回來,估模著還未到呢」
紀氏面色微沉,卻未再問下去,只是一言不發的任采華梳理著自己的發髻。嚴盈知道紀氏又在生悶氣了,于是眨了眨眼問道︰「為什麼父親這麼晚還不回來看盈兒呢?」
這也是紀氏心中疑問,她自然答不上來,順勢看向萍兒,等著她的解釋。
萍兒哪里不明白紀氏的意思,連忙綻放笑臉對著嚴盈說道︰「四小姐,昨日咱們嚴家在瓊鎮的首飾鋪子出了事兒,有人拿著說是從嚴家鋪子里買到的珠子來鬧事,誣賴咱們高價賣劣等珠子給他,揚言若不給個說法兒,就要砸鋪子呢,所以老爺在外面辦重要的事兒呢,被絆住了,其實早就想回來看四小姐和小少爺呢」
這一番復雜仔細的話哪里是一個孩子听得懂的,分明就是解釋給紀氏听的,的確是個伶俐人,事情能知道的如此詳細,看來平時也是個受寵的,紀氏自是想得到,只是嚴三老爺倒像是真被正事絆住了,沒有故意輕慢她們,這讓紀氏心里多少舒服了些。
「夫人,您看哪件衣裳合適?」采月提了一藍一紅兩套衣裳過來問道。
嚴盈望了過去,只見一件是寶藍色錦緞上襖配青黛色百褶裙,另一件是紫紅色過膝長襖,上面繡著黃色花開富貴的圖案,領口袖口還瓖著銀白色貂毛,都是平日里紀氏喜愛的款式。
「藍色那件。」紀氏情緒不高,只是隨便指了一件說道。
萍兒聞言欲言又止,眼看著采月欲將那件紫紅色的收回,不由開口說道︰「老夫人一向喜歡鮮亮些的顏色,夫人不試試穿那件紫紅的?」
紀氏頗有不喜萍兒的多嘴,更拿不準她是好心相幫還是存了什麼心思,于是並沒有答話。采月看了看萍兒,又看了看紀氏的臉色,猶豫了片刻便還是繼續剛才動作。
嚴盈听了萍兒的話,倒是想起一件事兒來,連忙開口道︰「白毛毛好看,盈兒也要盈兒也要」
紀氏一愣,隨即笑了,站起身來刮了一下嚴盈的鼻子說道︰「你個小東西,這麼小就知道什麼好看了?你放心,娘的就是你的,等你長大都留著給你。」
嚴盈揉著小鼻子,頗有些遺憾的說道︰「可是衣裳太大了,還是娘穿著好看,你穿給盈兒看好不好?等盈兒長大了,娘再送給盈兒吧。」
紀氏又瞟了一眼兩件衣服,模了模嚴盈的頭說道︰「好,就相信我們盈兒的眼光,采月,穿那件紫色的吧。」
嚴家的正經宴會,女兒們一般是沒有資格出席的,除非是到了待嫁的年紀,要相看人家了,不然都不會被允許出現。嚴盈終于可以松口氣,不必再做出一副天真歡喜的模樣,于是整個人都垮了下來,斜倚在床頭開始發呆。
「小姐,房間收拾好了,你要不要去瞧瞧?」香蟬一回來就看到嚴盈毫無表情的模樣,頗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道。
嚴盈搖了搖頭,表示沒興趣。
香蟬想了想,有問道︰「那要不要去瞧瞧少爺,剛才路過少爺房間時,听見他已經醒了呢。」
嚴盈眼楮一亮,剛要點頭,卻突然想起越郎肯定被紀氏抱去家宴了,他雖然年紀小,可是卻是三房嫡出的少爺,又是剛到嚴家,得了嚴老夫人的喜愛,這種場合肯定少不了他的,于是說道︰「不必了,這會兒越郎肯定在前頭宴會上呢,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那咱們賞月去?」香蟬最怕看見自個兒的小姐這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模樣,只要夫人不在,她便總是一副寂寥蒼涼的模樣,那種表情出現在一個小小女童的臉上,是那麼不真實……香蟬搖了搖頭,小姐從前不是這樣的,難道是那次嚇到了,還沒有緩過勁兒來?
賞月?嚴盈坐起身子,臉上多了一點笑容︰「香蟬,帶你去個好地方。」
……
「小姐,咱們這是去哪兒啊?」見嚴盈帶的路越來越偏,卻越走越快,從出了院門的左顧右盼,試探前行,到現在的如成竹在胸,腳下生風,眼看就要出了內院的範圍,香蟬不由有些擔心的問道。
「就快到了,瞧,前面就是……」嚴盈聲音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