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是燈謎啊?」嚴馨念完後,拍著手說道︰「有意思,有意思,我還從沒猜過燈謎呢」
「就你鬧騰。」嚴舒雖是這麼說著,臉色卻也繃不住了,露出笑意,「知道你今年沒趕上燈會,雖然這里沒燈會那麼熱鬧,可是比燈會還有意思,你再多瞧瞧。」
嚴盈看著嚴馨撒著歡兒地向前奔去,不由笑了,用手臂撞撞身邊的嚴舒,壓低聲音說道︰「你這是特意準備了給馨兒玩的吧?」
嚴舒板起臉,看向一邊說道︰「什麼特意?我哪有那功夫,這是為了聚會才準備的,大家一起玩才熱鬧,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看著鬧的歡,肯定一個也猜不著。」
嚴盈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前世怎麼沒發現嚴舒是這麼一個妙人呢,瞧著別扭勁兒,她捏了捏嚴舒的胳膊,悄悄說道︰「你呀,就跟那煮熟的鴨子一樣。」
嚴舒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嚴盈有些茫然地問道︰「什麼鴨子?為什麼呀?」
嚴盈抿嘴樂了,揭秘道︰「死鴨子呀,嘴硬」
嚴舒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嚴盈背上,哼哼地說道︰「你就變著法子取笑我把,本想著這剛剛見到,對你斯文一點,這可是你自找的,莫要怪我。」
嚴舒這一巴掌沒留情,還真的有點疼,不過嚴盈還是忍不住嘴角更彎,心中有個地方似乎被人呵了一口暖洋洋的熱氣,舒坦極了。嚴舒說完,自己也笑了,忍不住挽了嚴盈的胳膊笑道︰「走,到前頭去瞧瞧?」
嚴盈應了,兩人到了湖心亭里,看到一只雙耳雷紋青色花瓶,兩尺左右高低,立在地上。嚴舒指著一旁放著的一把箭枝,笑著說道︰「南海可玩這個?」
原來是投壺,嚴盈微微一笑,嚴舒最愛這個,舞刀弄槍的總被薛氏罵,這總算個文雅的玩意兒,多為文人消遣所用,是以也算個折中的法子。
「你若想玩,咱們就試試。」嚴盈看著躍躍欲試的嚴舒,點頭笑道。
嚴舒聞言一雙杏眼立刻樂成了彎彎的月牙兒,摟住嚴盈笑道︰「還是你好,二姐小五她們沒一個肯陪我玩這些個,不是怕弄亂了頭發,就是擔心弄皺了衣服,一個個恨不得當那畫兒里的人,最好頭發絲兒都能定住。」
嚴盈終于笑出聲來,這個嚴舒,除了她誰還喜歡這種男人家的玩意兒?大家閨秀最講究儀態氣質,俗話說笑不露齒,語莫掀唇,更甚者還標榜行不露足,踱不過寸,雖說不是真的每時每刻都需如此,可是畢竟是女子的標桿,哪里有人如此公然挑戰的?
兩人正說著話,那邊卻是吵嚷了起來,嚴盈忍不住看了過去,卻見嚴馨嚴蓉和顧琪銘嚴庭旭他們幾個正圍著一個燈籠不知在爭論什麼,嚴馨的聲音格外響亮,隱隱透著壓不住的興奮。
嚴舒皺了皺眉頭,說道︰「這個丫頭,又不知道鬧騰什麼呢,人一多就是這幅模樣,咱們過去瞧瞧吧。」
嚴盈自然沒有異議,只是走近了之後挑了個遠離顧琪銘的地方站定了,听他們說話。嚴馨見姐姐來了,忙拉著嚴舒說道︰「姐姐,這詞是你找來的,你肯定知道,你來瞧瞧,銘哥哥和四哥哥誰寫的好?」
原來嚴舒為了讓此次聚會玩的盡興,不僅準備了燈謎,還搜集了不少詩詞歌賦什麼的,取了其中一句掛在燈籠下面,大家可以想辦法對那上句或是下句,這是為了大房那些文縐縐的準備的,就他們和顧家那個喜歡這些,嚴舒可是一看就腦袋疼,更別提評判哪句接的好了,可是看著妹妹一臉期待,要她說不懂還真是說不出口,左看看右看看,嚴玉她們還沒回來,只能寄希望于嚴盈了,只是不知道這個妹妹懂不懂。
「盈兒,要不你來看看?」嚴舒試探的問道︰「這句我還真沒留意過,嘿嘿……」
嚴盈哭笑不得地接過兩張紙來,又伸手扯過燈籠上掛著的綢布條看去,只見上面寫著——「落花人獨立」,她不由心中猛然一震,鼻梁如同被人打了一拳般的酸楚,心底深處的那縷前世的情絲頓時化作毒蛇口中鮮紅的信子,在心里瘋狂攪動,將一顆柔軟的女兒心攪的七零八落,一地碎片……
「怎麼了?看不出就別看了,其實我也不懂這些個饒舌的東西。」見嚴盈愣在當場,嚴舒以為她跟自己一般也不喜歡讀書,被這些詩句給弄懵了,不由欣慰之余又有些歉疚,趕緊自揭其短以表示支持。
「四弟弟這句接的好。」嚴舒的話讓嚴盈回過神來,她松開寫著上半句詩句的綢布條,不經意地瞟了一眼手中的兩頁紙,毫不猶豫的說道。
此話一出,嚴庭旭微微有些臉紅,顧琪銘還是微微笑著,只是眼中的一抹幽黑似乎加深了幾分,或許是天上那朵飄過的雲彩遮住了暖陽的那抹微光吧。嚴馨自然不服氣,嚴盈那一眼連看清紙上的字沒有都不知道,可是嚴盈畢竟是今日才見面的,看上去也是溫溫柔柔的,她倒不敢像對自個兒姐姐嚴舒一般放肆,只是一把從嚴舒手中搶過那兩頁寫了下句詩詞的紙,一邊看一邊嘟囔道︰「給我再看看……」
嚴舒倒是沒料到嚴盈如此直截了當地便宣布了她的結果,瞟了一眼顧琪銘臉色笑意未失,想想他的確也不是小氣的人,于是放了心,哈哈一笑說道︰「這些什麼詩啊詞啊的最費腦筋了,讓她們去玩吧,咱們還是去投壺吧」
嚴盈點點頭,兩人正想離去,卻不料顧琪銘突然開口道︰「敢問嚴四姑娘,在下那句詞寫的是什麼?」
嚴盈腳下一頓,目光第一次看向顧琪銘的眼楮,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落花人獨立,微雨。」
顧琪銘微微一怔,難得的沒有掛著那副心不在焉的笑容,多了幾絲茫然和意外,倒更像一個孩子的模樣了,他看著嚴盈的目光,總覺得有些虛無,似乎在看他,卻又沒有焦點,不知看向何方,滿目蒼涼。
嚴盈腦海中回響著這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詞,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個一臉羞澀笑意的白衣少年,出現了那封用梅花小篆寫著詩詞的雪白書簽,出現了那雙洞房花燭夜時蓋頭落下便對視上的溫柔眼楮……
直到最後,還是那雙眼楮,只是眼里的溫柔都已化作冰冷的漠視;還是那張讓人沉醉的俊臉,只是臉上的笑容都已變成無情的嘲弄,想到最後的那次見面,她露出一個淡到無形的笑容繼續說道︰「詞接的也算不錯,就是矯情了些,悲春傷秋的像個姑娘。」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像是陷入冷場,幾人都在懷疑自己听到的話——這是嘲諷還是玩笑?若不是看到嚴盈一臉清清淡淡微微笑著的模樣,這幾乎就像是挑釁了。
顧琪銘自然也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中,奇怪的是生氣的感覺並不那麼敏感,那感覺像是隔了層什麼一般的遲鈍,他滿眼都是那個淡到無痕的笑容和那雙眼中掩不住的悲涼,他一時間竟有些狼狽和無措,就好像剛才出口傷人的那個人是他一般。
天空中的雲朵越聚越多,越聚越厚,遮住了本就遙遠而冷淡的那輪暖陽,卷入回廊的風中也似乎因此多了幾絲寒意,就那麼鑽入嚴盈的領口袖端,激起一片涼意,嚴盈如被驚醒般打了一個冷戰,一下子魂魄歸了位,見幾人都愣在當場,不禁有些不安,正不知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便听到一個稚女敕地童聲響起,打破了這磨人的寂靜——
「三姐,我也要玩投壺……「
眾人頓時松了一口氣,嚴舒哈哈一聲,難得溫柔地撫了撫嚴庭俊的頭,從未覺得幼弟是如此的可愛。嚴盈也借機開了口︰「我果然不會逗趣呢,瞧你們的樣子就知道了,不過是個玩笑,我其實也不怎麼懂這個,都是胡說罷了,可別作準啊。」
嚴舒打了個哈哈,撫著胸口說道︰「好了好了,你們玩你們的,我們可要去投壺了。」說罷兩人帶著嚴庭俊快步走開了,頗有些逃開的意味。
到了湖心亭,嚴舒抓起一把箭枝,分了給其他兩人,看著嚴庭俊樂顛顛地跑去開始往瓶子里那麼一只一只的丟出去,直到手里的箭枝用完。嚴舒夸張地呼了口氣,靠近嚴盈說道︰「你可嚇到我了,竟然說顧琪銘像個姑娘」
嚴盈有些訕訕,心里後悔地要死,嘴上卻說道︰「我是說那句詞,不是說顧琪銘,我都說了是胡說的了,他也不必介意了吧。」
嚴舒用三根指頭捏起一只箭枝,對著瓶子的方向比劃了一下便丟了出去,輕松入瓶,然後她看著天想了想說道︰「我可是連胡說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那些詩啊詞啊的最麻煩了。不過顧琪銘這個人你倒要留心,莫要像剛才那麼說他了。」
「此話怎講?嚴盈也照著嚴舒的動作拈起一只箭枝,正在比較著方向,听到嚴舒提起顧琪銘,手指微微一顫,丟出去的箭枝正撞在瓶口,彈了開來。哦也今天按時了哦~~求表揚~~求鼓勵~~求票票,求收藏,求評論呀求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