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紀氏問起沈大夫,采華有些無奈地回道︰「沈家醫館那邊說是還沒有回來,奴婢已經派人去城外打听了,只是一時還未有消息傳回來。」
紀氏不由心中焦慮,喃喃說道︰「怎麼還沒回來,這可如何是好啊,哥哥他偏生這個時候有了急事在身,不然還能多個商量的人。」
「要派人去尋舅老爺嗎?」。采華小心地問道,也默默地嘆了口氣,前幾天紀衡豐派人捎信兒來說接了筆大生意,就在離京城不遠的華鎮,便帶著紀子晨暫時離開了,卻沒想到剛走便出了這樣的事情。
紀氏搖搖頭,說道︰「哥哥說起這次的生意,神色很是凝重,想必這次並不那麼簡單,況且並無他們確切的落腳地兒,又如何尋起?還是算了。」
紀氏望著手中茶盞中漂起的幾片茶葉有些出神,最近正是一年中最為寶貴的交易時期,紀衡豐一定是遇到了大賣家。嚴君興這幾日也又恢復了忙碌,日日早出晚歸,忙個不停,紀氏雖然心中焦慮不已,但是不到萬不得已,卻也不想打擾了男人們的正事。
「那奴婢再去打听看看,還有什麼大夫能請來為咱們姑娘診脈。」采華只得如此說道。
翌日,嚴君興晌午突然興沖沖地歸來,進門便嚷道︰「快,瞧我請來了誰?咱們女兒這回肯定有救了」
屋子里的人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紀氏先是一驚,隨即面色浮現出喜色問道︰「老爺,您怎麼回來了?這位是……」她瞧著跟著嚴君興一起進來的白須老者,不禁有些疑惑。
「這位是劉太醫,醫術十分高超,從前在太醫院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他能來為盈兒瞧病,你就可以放心了」嚴君興神色頗為得意,不自覺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哪里哪里,嚴老爺莫要如此,可不折煞老朽了嗎?我早已不在太醫院掛職了,如今不過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罷了」劉太醫捋了捋一把花白胡須,面色倒是平靜如常,絲毫沒有因為嚴君興的吹捧而自得的樣子。
紀氏趕緊上前欠欠身子,行了一禮說道︰「那真是盈兒的造化,這番有勞劉太醫了,請瞧瞧小女這到底是怎麼了?」
劉太醫自然知道這病患親人的心情,于是還了一禮,沒有多說什麼便走到床邊,俯身瞧了瞧嚴盈的臉色,眉頭微皺了一下,坐下來開始診脈。片刻後他開口問道︰「貴府小姐是否在服驅寒扶正之湯藥?」
紀氏一怔,隨即點頭道︰「不錯,小女曾不慎落海,著了寒氣,如今正在服用湯藥調理。」
劉太醫瞧向紀氏,問道︰「那藥方可還在?不知道是否方便讓老夫一看?」
紀氏哪有不肯的,這位劉太醫一把脈便知嚴盈在服什麼藥,這讓紀氏心中升起一絲希望,于是趕緊催著人將那藥方取來交與劉太醫。
一展開那方紙箋,瞧見那狂書亂草的字跡,劉太醫便是一怔,隨即面上閃過一絲笑意,掃了幾眼之後他將藥房交還,說道︰「原來是沈氏醫館的方子,難怪如此明顯的脈象,小姐體內寒氣已經略有消弱,在這‘病’之前,精神是不是好些了?」
紀氏想了想,似乎的確如此,所以她才如此依賴沈大夫,只是本以為已經開始好轉了,卻沒料到又遭遇了如此這般劫難,瞧著似乎熟睡一般毫無起色的嚴盈,她的眼中不禁又泛起了淚光,不禁問道︰「那時候瞧著卻是好些了,誰知道一晚上便……」
嚴君興看不得紀氏抹淚,趕緊接過話來說道︰「敢問劉太醫,可是這藥方出了什麼問題?不然為何小女會如此沉睡不醒?」
劉太醫撫了撫胡須,開口道︰「不可如此認為,不過小姐這‘病’卻的確跟服用這藥有關系。」
嚴君興和紀氏不由一怔,互相瞧了瞧便知都沒有听明白,不由一起看向劉太醫,等著他的進一步解釋。
見兩人都愣愣地看向自己,劉太醫露出一個滿意的眼神,頗有些自得地說道︰「沈岱峰那個老家伙,用了辰砂這味藥,不錯,辰砂的確是可以安定神明,寧謐心火,對心悸易驚,失眠多夢十分有效,只是此味藥材微寒且特別,不宜久服,若是僅僅這般使用妨礙倒是不大,可是這位小姐卻是誤食了某種至陰至涼之物,竟然帶出了體內積累之辰砂的毒性,踫巧引得寒氣反攻,這才昏迷不醒,並顯出中毒之狀。」
紀氏瞧了瞧臉色一片青灰的嚴盈,不由腳下有些發軟,下意識地抬手扶住身邊的嚴君興,嘴唇顫抖著問道︰「中……中毒……」雖然已隱約料到,從大夫口中听到此話,還是有幾分眩暈。
劉太醫見狀有些無奈,只得解釋道︰「也不能簡單歸結為中毒,只是恰巧引發了小姐體內的寒氣,過量寒氣涌出,極寒攻心所致,話說這位小姐體內之寒氣倒是十分詭異,老夫還是第一次把到如此陰寒之脈……」
眼見劉太醫的興趣就要轉移到對嚴盈體內寒氣的探究當中去,紀氏強忍著心中巨大的惶恐開口道︰「不知,不知這所謂你寒氣攻心可有解救之法?」
劉太醫停下剛才話頭,想了想說道︰「自然有解救之法,夫人莫要擔心,老夫這便寫了方子,照著吃上幾日,消散了裹在心外的寒氣,小姐自會醒轉,還好瞧的及時,不然若是寒毒滲入心間,便是藥石無靈了,即便藥祖在世也救不得了。不過這心脈損傷恐怕是多少難免了。」
紀氏心中一沉,卻也不敢思量太多,只要女兒有救便已是感念天地神明了,于是只會胡亂點著頭,卻是再也說不出什麼了。嚴君興此刻倒是做得十分體面,一邊吩咐身邊小廝伺候著劉太醫動筆,一邊吩咐采華幾個扶好了紀氏,屋子里一時又忙亂起來,倒多了幾分人氣兒,稍稍掃去了之前的死寂之氣。
接下來的幾日,紀氏命人在屋子里設了佛龕,除了每日照看嚴盈和偶爾去瞧上一眼越郎,便是跪在女兒屋子外間禮佛念經,抄寫**,為女兒祈福。不知是劉太醫的方子起了作用,還是紀氏的誠心感動了上蒼,在灌了三日藥湯之後,香蟬驚喜地發現,嚴盈終于睜開了眼楮。
「小姐,小姐,您終于醒了……」香蟬愣了半晌,頓時喜極而泣。
嚴盈眼中映出香蟬一張涕淚交流的小臉兒,不由苦笑一下,扯動嘴角便費了十分的力氣,忍不住輕輕皺起眉頭,喘息了片刻方才恢復了些,看來真是傷了元氣,她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似被抽走一般,動動手指頭都十分吃力。
「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瞧見嚴盈皺眉,香蟬趕緊俯身過來問道,手舉了起來卻不由不敢隨便觸踫嚴盈,就像她是個瓷女圭女圭一般觸踫即碎似的。
「我餓……」嚴盈憋了半天,終于耗盡力氣憋出兩個字來,聲音嘶啞的連自己也嚇了一跳。
「好好好,奴婢這就去給您取來。」香蟬听清了嚴盈的話之後,眼淚又是 里啪啦地一陣狂掉,她一邊抹著,一邊向外走去,邊走邊自個兒嘟囔著︰「得熬些燕窩銀耳湯來,不不,還是先煮些白粥潤胃才是……對了,要先去通報夫人姑娘醒了,姑娘終于醒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先去做了哪樣,嚴盈好笑之余也不免一陣唏噓,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她有些乏力地閉起了眼楮,耳邊傳來柔和而虔誠的誦經之聲,伴隨著陣陣木魚輕敲地聲音,一聲一聲緩慢而悠長,沒由來得讓人感到一陣心安,嚴盈心中一暖,那一瞬間覺得能再次睜開眼楮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情,她滿足地享受著這難得而短暫的平靜時刻,因為很快便要有陣子喧嘩吵鬧了。
「囡囡,心口還疼不疼?」
「囡囡,頭還暈不暈?」
「囡囡,身上冷不冷?」
嚴盈裹著被子,靠在床榻之上,看著香蟬手中的青花瓷勺盛著熱氣騰騰的白粥送到嘴前,張開嘴來一口吞了下去,惹得紀氏又是一陣緊張,連聲道慢些,生怕她被這粥噎到。
嚴盈無奈地看了看紀氏,抓緊香蟬舀粥吹涼的空隙,說道︰「娘,我已經沒事了,只是多日未曾進食,餓得狠了,莫要擔心了。」
紀氏聞言一邊立刻吩咐人到廚房再去做些吃食來,一邊揉著嚴盈的腦袋說道︰「囡囡,你可嚇死娘了,怎麼能不擔心?瞧著你前幾日的樣子,娘……娘恨不得跟著你去了算數。」
嚴盈哭笑不得的躲開紀氏的手,嗔道︰「娘說什麼呢,什麼去不去的,女兒這不是好好的麼,說這些個晦氣的話做什麼?」
紀氏連忙「啐」了幾口,十分懊悔地說道︰「娘真是急糊涂了,瞧瞧說的這些個話,菩薩勿怪,菩薩勿怪。」說著她伸手模模嚴盈的臉頰,心疼道︰「這幾天的功夫,便瘦成了這般模樣,若是讓我查出有人搗鬼,必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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