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鷗他們睜開眼楮後,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一間溫馨的書房里。
書房四面到處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書架,書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圖書,其中屬各國的經典漫畫最多,其次是各世紀偉大的哲學家和作家的大部頭巨著。
書房北面的書架前有一張寬大的辦公桌,桌子上鋪滿了漫畫角色的草稿圖,有已經完成的,有只完成了一半甚至更少的,還有已經完成但又被作者用堅硬的鉛筆線條無情地劃掉的。
左本英雄就坐在那張桌子後面。此刻,他正咬著鉛筆頭皺著眉頭,兩只眼楮愣愣地往天上瞅,就像是一個做不出考試題的小學生在期待天上的神仙突然賜予自己以無窮智慧和無上靈感。
突然,他的眼楮一亮,眉頭像是雪化般舒展開來。他興奮而焦急地在桌子上又鋪開了一張嶄新的白紙,用手里的鉛筆頭在白紙上迅速勾勒了幾筆,畫出一個十字定位星,然後開始小心翼翼地在紙上細細勾畫點描了起來。
「是莫行天,《天行者》的主角哎」
左本英雄的筆下才勾勒出人物的一只眼楮,蝴蝶霏霏就認出了他想要畫的是誰。
也難怪,姑娘作為一名專業漫畫人士,當初可是天天抱著莫行天的海報入睡的。別說是一只眼楮,就算是他只畫了一根眉毛,姑娘都能準確的認出他來。
「你們猜他剛剛想到了什麼?」
看著左本英雄筆下莫行天的形象漸漸成形,夏鷗忍不住半開玩笑似地問北雁南飛他們。
「他老爸」
北雁南飛撇著嘴角淺笑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玩兒的事。
可是想到自己的老爸能有什麼好玩兒的呢?男人還真是一群難以琢磨的物種。
「同學」
小王子淡然說道,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彷佛自己說的不是人話,而是天機。
天機不可泄露,再多說兩個字,這小正太恐怕就要遭天譴,五雷轟頂了。
「羅蘭,你覺得呢?」
夏鷗覺得在場的兩位男士的話都不太靠譜兒,于是回頭問同為女性的奼紫羅蘭。
誰知此時的奼紫羅蘭卻在偷偷地笑,笑得那叫一個惡俗,那叫一個賤啊。
「該不會是……」
奼紫羅蘭看著夏鷗繼續賤笑道,「想到自己的男朋友了吧」
天下腐女出我輩,左右悶騷變明騷啊
夏鷗、北雁南飛、小王子、蝴蝶霏霏、加上左木一一,六個人都被雷到了,雷得那叫一個外焦里女敕,酥而不脆。
「怎麼了?八卦雜志上有說左本英雄的性取向有問題啊,你們都沒看過嗎?」。
奼紫羅蘭見眾人都一臉詫異到死的表情,突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于是趕緊收起了自己那副淺淺賤賤的惡俗表情,很嚴肅地問大家。
「姐姐,你是從哪份兒雜志上看到的那種無聊花邊兒啊?左本英雄,人家有妻子兒女的好不好?」
蝴蝶霏霏很幽怨地看著奼紫羅蘭道,如果羅蘭不是自己的隊友的話,此刻她早就撲上去抓她一個昏天黑地了。
「就是……那個……大街上人們散發的那種雜志啊,介紹各種醫師醫術什麼的,主治各類不孕不育,兜售各種成人用品……呃……看來我是應該改一下愛好了,總收集這類雜志太影響形象了。」
奼紫羅蘭訕訕笑道,彷佛她說的是真得似的。
她這番話頂多也就騙騙蝴蝶霏霏和小王子這種不諳世事的少男少女,想要糊弄夏鷗和北雁南飛這種老江湖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大街上散發的廣告雜志?少來了
奼紫羅蘭姑娘在游戲里一擲千金的豪情可不是那種成天在街上溜達撿免費雜志看的人能培養的出來的。
那絕對是從大把大把的鈔票里燻出來的。沒有個十幾年的敗金經驗是絕對練不出那麼高強的花錢不眨眼神功的。
「我覺得他想到的應該是自己的偶像。」
夏鷗挑了挑柳眉微笑道,「人們在創造角色的過程中,總會把自己崇拜或喜歡的人的影子加進去。」
「我說的喜歡不是那個喜歡」
看到奼紫羅蘭又在那里偷笑,夏鷗郁悶地加了一句。
腐女,當真傷不起啊
「其實,當時他想到的不過是一個路邊上的年輕人。」
蝴蝶霏霏剜了奼紫羅蘭一眼,然後溫柔地看著夏鷗說道,「在一次電視訪談中,左本英雄說過這件事。
「他說在他成名之前,有一次在路邊等公交,看到一個戴著黑邊眼鏡的年輕人在看一本科技雜志。
「那個年輕人看上去很斯文很秀氣,可是當他看到馬路上突然沖出的一個偷了女人錢包的扒手後,那個年輕人瞬間變得無比凶悍,他一個箭步沖出去,飛起一腳就把那個扒手給釘在了地上。
「那個年輕人給左本英雄留下的印象很深,後來當他在為《天行者》的主角確定性形象的時候,那個年輕人的形象再一次浮現,因此也就有了今天的莫行天。」
「呃……什麼嘛,一點兒都不浪漫」
奼紫羅蘭听完蝴蝶霏霏的介紹後,表示很無聊地撇著嘴道。
「如果你知道那個年輕人的結局後,可能就會覺得有點兒浪漫了」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左木一一突然開口道,他的表情肅穆而傷感,全沒了剛剛在血色沼澤里的高傲與戲謔。
「這件事還有後來?」
蝴蝶霏霏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左木一一,眼楮瞪得又圓又大。
「凡事都會有後來的,不管是好還是壞」
左木一一無奈地低聲嘆道,然後他打了一個響指,書房就突然間消失了,而夏鷗他們則來到了一處很詭異的地方。
「這里該不會是……」
「監獄里的會客室」
北雁南飛搶先答道,然後看到大家都驚訝地看著他,他轉而嬉皮笑臉地道,「這種地方,我去的多了,跟回家似的。」
能把監獄里的會客室當家的人會是什麼人?眾人心里都開始疑惑。
只有夏鷗心里明白,這貨也是在胡說八道,就他這種貴公子要是也把監獄當家的話,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家就是開監獄的,二是他家的豪宅叫監獄。
會客室里,除了夏鷗他們以外,一個是左本英雄,另一個則是蝴蝶霏霏之前所說的年輕人。
只不過這個年輕人完全沒有漫畫中的莫行天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他只不過是一個剃了光頭,長著胡子茬兒,穿著一身囚衣的囚犯。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左本英雄十分遺憾而且憂傷地問監獄里的那個年輕人。
「像我這種人注定會出現在這里。」
年輕人風輕雲淡地道,似乎根本沒有把身在監獄當作一回事兒。
「我相信你是一個正直而善良的人。」
左本英雄看著年輕人,目光中流露出善意的執念。
「你相信的是你漫畫里的莫行天,而我只不過是一個罪行累累的殺人犯。」
年輕人冷笑了一聲說道,他的眼神很冷,很烈,很執著,很頑強,根本沒有一絲想要妥協的成分。
「後來,年輕人被執行槍決半年後,他才知道原來他先後殺過十八人,其中每一個都是社會上的風雲人物。這些人衣履光鮮,道貌岸然,私下里卻犯下過無數令人發指的惡行,年輕人的未婚妻就是死在這些人經營的一個毒品集團手里。」
左木一一悵然念道,語氣哀怨而蒼涼。
「蒼天無道人有道,有道卻在無道時。夏鷗,你要記住,我們不是在替天行道,我們沒有那麼偉大,這個世道也容不下那麼偉大的人。我們是在破道求生,是在這個無道的時代里尋求生存的機會,是在這個虛偽的世道里尋求一線自保的可能。」
夏鷗突然想起,在自己殺手生涯的第一天,葉叔曾經無比惆悵地和自己說過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