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後傳 正文 第十章 武學之道

作者 ︰ 陳夢遺

楊謙見楊過還是不肯傳授九陰真經,微微有點不悅,不過更多的還是欣喜和期待。

他性子雖然隨和,可畢竟只有十歲,終究不能月兌了小孩心性。此時听到楊過又要出題考較自己,心想以楊過的心智脾性,所出題目定是萬分艱難新奇,不由得躍躍欲試,一心要憑一己之力將難題給解了,好叫楊過另眼相看。

大凡小孩子的脾氣,總是對新事物和棘手之事充滿挑戰,念念要試上一試才肯罷休,若所遇之事愈是希奇古怪,愈是充滿挑戰,他便愈是歡喜雀躍,愈是興趣盎然。這股沖動,既非為名,也非為利,純是天性使然。再說了,天下的孩子哪個不希望在父母面前表現自己,以求博得父母一聲贊嘆,一絲歡笑。

更何況楊謙通過考驗後得到的禮物乃是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至高武學寶典九陰真經。楊過愈是為難自己,愈是不肯輕易傳授,楊謙便愈覺九陰真經威力無窮,非同小可,不然楊過又何必要如此鄭重其事?

倘若楊過一開始就輕易傳給他九陰真經,楊謙反而會覺得九陰真經也不過如此,不免會萌生輕視之意,那他學習之時自然不會刻苦用功,也就不可能領悟武學中最高深的道理了。楊過如此百般刁難,卻也是出于一番苦心。

當下楊謙微微一笑,說道︰「爸爸,你就出題罷。」

楊過不答,踱步沉思。楊謙見他走老走去,有些不耐,叫道︰「好爸爸,你還沒想好麼?我快急死啦。」楊過微微一笑,點頭道︰「跟我來吧。」轉身便走。

兩人來到一處密林之中,楊謙抬眼望去,只見古木蒼蒼,直插天際,所見處全是百年高齡的古松,心下奇怪,不知楊過帶他到此,意欲何為?

楊過拍拍他肩膀,說道︰「謙兒,你還記得剛才我試你內力之時的情景麼?」楊謙道︰「記得記得,這一仗對我很有好處,我從中學到了不少道理。」頓了一頓,眨眨眼道︰「爸爸剛才好厲害呢。」

楊過微微一笑,道︰「爸爸練了這麼多年功夫,招數純熟一點不足為奇。你只要肯努力,要練到我這般境界,也不是什麼難事。」楊謙大喜,笑道︰「爸爸,我真能練到你這樣高深的武功麼,那我可真要開心死了。」

楊過微微一笑,道︰「只要你不怕吃苦,以你的資質,要達到我今日成就,又有何難?」楊謙听的血脈僨張,連聲道︰「我不怕吃苦,我不怕的。」

楊過見他興奮之下小手緊握,笑道︰「你先別高興,武學之道,最講究悟性,你必須明白,招數永遠是死的,再厲害的功夫,也總有克制它的法子。因此啊,真正的高手都是不拘行跡,對陣之時,因敵而變招,能以己之強,克敵之弱。你什麼時候明白了這八個字,那才算真正步入了武學殿堂。」

楊謙乍聞如此妙理,真是一下子豁然開朗,喃喃道︰「以己之強,克敵之弱,不拘形跡,因敵而變招。好深奧哦」楊過見他喃喃自語,怕他想痴了,說道︰「你先別忙,這等武學妙詣,不是一時三刻就能領會的,要慢慢參詳。你只要將我今日之話牢牢記住了,那便會終身受用無窮。此刻想不明白,卻也不必計較。」見小家伙滿臉迷茫,又道︰「你可記得剛才我拍向你胸口那三掌有什麼特點麼?」

楊謙以手支頤,緩緩道︰「爸爸剛才三掌每一掌都拍得好慢,便似沒吃飯一般。可掌勢到了跟前,卻又力道大得驚人,直有千鈞巨力。而且,而且……」楊過一喜,問道︰「而且什麼?」楊謙道︰「而且爸爸每一掌都余力無窮,擊出十分力,卻留了十二分力,叫人難以破解。」

楊過見他能領悟到自己招數精妙之處,不由大喜,道︰「你能看出我招數余勁綿綿,實在很不容易。這便是我跟你說的不拘行跡,因敵而變招了。」又解釋道︰「你內力本就極厚,任何精妙招數踫上了你渾厚的內力,都如泥牛入海,不起作用。所以一交手,我便沒打算跟你硬拼。我先將掌勢放緩,叫你疏于防備,又是隨隨便便拍出,你更加不會將我放在心上。直到掌勢距你極近之時,這才發力,這時你已然輸了先機,很難反擊了。可你畢竟內力高深,還是有反擊的可能,因此我便得留有後勁,以備不策。這幾番算計下來,我基本上佔盡優勢,進可攻,退可守,所以自然也就穩操勝券。」

楊謙點點頭,恍然道︰「我有些明白了。不過爸爸如此取勝,是否有些騙人的味道呢?」

楊過哈哈一笑,道︰「武學本就是騙人的玩意,虛者實之,實者虛之。十門武功之中,倒有九門是騙人的。只要能騙得對手破綻百出,那就算本事。」

楊謙若有所悟,問道︰「爸爸。你剛才拍向我的第二掌,居然能從極短之處,發出山洪般的巨力,是不是也是騙人的招數呢?你將這一招教給我好不好?」楊過微微一笑,自己這一掌乃近年得意之作,融合了九陰真經,全真派,古墓派,白駝山,桃花島諸般絕學,可不是騙人的玩意。當下說道︰「我這一掌包含了很多妙理,太過精深,以你眼下的修為是學不了的。」楊謙「喔」了一聲,不再言語。楊過見他微露失望,說道︰「你也別灰心,只要好好用功,將來爸爸還有好多高深武功傳給你呢。」

楊謙大喜,一把抱住了楊過,笑道︰「爸爸是大英雄,可要說話算話。」楊過微微一笑,道︰「我自然不會騙你。」楊謙嗯地一聲,道︰「爸爸,你不是要考驗我麼,這就來吧。」

楊過知道他是想盡快通過考驗,好學那九陰真經。說道︰「好吧,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楊謙嘟囔一聲︰「爸爸怎麼有這麼多問題要問。」

楊過在他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說道︰「小家伙,我跟你說的問題可都牽涉武學中最高深的道理,旁人一輩子都未必有機會聆听,你卻不知道珍惜。我跟你說,學武最忌心浮氣躁,急于求成,你明白麼?」楊謙聞言聳聳肩,笑道︰「好爸爸,我錯了,你快問吧。」

楊過微微一笑,道︰「這才是好孩子呢。謙兒,你剛才能看出我招數精微之處,眼光是不錯的。不過察他人之對錯是容易一些,要明白自己功夫之不足,那就有些難了。我問你︰你跟我過招之時,可有發覺不順手之處麼?」

楊謙笑道︰「爸爸不來問我功夫得意之處,卻問我不順手的地方,可真會刁難。」楊過正色道︰「你這小鬼,武功使得好,那沒什麼。跟人動手之時,你一百招都使得精妙也沒什麼了不起。可若有一招使得差了,就有可能一敗涂地。因此一個人學武,最重要的是查漏補缺,然後加以改進,這才是制勝之道。」

楊謙每听楊過一句話,便如沐春風,受益匪淺,自此方覺楊過之才若汪洋大海,不由得收起了輕浮之心,正色道︰「爸爸,你說的很對,我會好好記在心里的。」

楊過笑道︰「這才對了。我問你,你對自己的武功可有不滿意之處麼?」楊謙道︰「我剛才跟爸爸對掌之時,一掌擊出,感覺掌勢全給爸爸制住了,特別是後面倆掌的時候,這種感覺更明顯。好像我所用勁力越大,受制于人越厲害。掌力使出時已不能凝聚為一,有些綿綿亂竄。這可不知是為什麼,實在令人費解。」

楊過見他幾句話便能說中切要,也是欣喜。說道︰「你能看出掌力受制于人,不壞,不壞。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麼?」楊謙搖了搖頭。楊過道︰「你這孩子,天資是非常好的。我跟你說吧,你之所以會處處受制,並非因我功夫比你高的緣故,而是你真氣運轉方式不對,像你這麼使力,再強的內力,也發揮不了倆三成的威力,因此當然力道凝結,受制于人了。」

楊謙道︰「那麼怎樣才能將真氣凝聚呢?」楊過道︰「這便是我要考較你的地方了,也是我給你出的難題,你若能想明白這一點,那便真正的踏入了一流高手境界。」楊謙笑道︰「可不可以給點提示?」

楊過道︰「以你現在的年紀,要想明白這個道理,確實難了些。不過你是我楊過的兒子,自然要對自己要求高些。好吧,我就告訴你八個字‘靜心絕慮,順其自然’」楊謙道︰「靜心絕慮,順其自然?」楊過道︰「正是,神聚氣凝,抱一含元,心無雜念,法用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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