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便道︰「李姑娘,你要上野豬嶺麼,帶我一起去吧。」
李若水頭也不抬,一口拒絕「野豬嶺上惡人橫行,小鬼頭不知高低,跑去送死麼?」
楊謙道︰「你別瞧不起人,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李若水道︰「哦,是嗎?說說看,你有什麼本事。」
楊謙尚未回答,忽听得門外馬蹄聲響,一匹快騎疾馳而來,奔到近處,馬上乘客「吁」的一聲,韁繩輕拉,白馬于快跑之中四蹄頓地,穩穩停住,大氣也不喘上一口。
楊謙雖不懂相馬,卻也知踫上了稀世名駒,暗暗喝了一聲彩。凝神打量白馬,見它身高腿長,骨肉勻停,更是心喜。
馬上乘客年約四旬,相貌堂堂,衣著華貴,翻身落地,走入廟中,對著李若水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說道︰「小的高德亮,奉命獻上大食寶馬一匹,此馬名為‘吹雪’,日行千里,奔馳如風,常年縱橫大漠戈壁,慣走山路,極能吃苦,請姑娘笑納。」
李若水淡淡道︰「高德水呢,他為什麼不親自送馬,反要你代勞?」
高德亮道︰「哥哥他前日偶染風寒,一病不起,所以……」
李若水揮手打斷他,冷冷道︰「我不想听解釋。高德水既然不遵號令,你代我轉告他︰三日之內,卸去落日馬場一切職務,滾回波斯養老,否則的話,人頭落地。」
高德亮顫顫驚驚道︰「是,小的記住了。」
李若水點點頭,道︰「沒你的事了,退下。」
高德亮不敢停留,一步一步倒退著出去,到了門外,才轉正身子,發足狂奔,頃刻之間就消失不見。楊謙見屋外塵土翻滾,心道︰「這高德亮卻不知是什麼來頭,好像是李姑娘手下,他輕功可真不錯,隱約有幾分漠北毒龍堡的影子。」
一時之間,屋內沉寂無比。過得半晌,李若水問楊謙︰「小鬼,你為什麼要上野豬嶺?」
楊謙也不隱瞞,說道︰「宛若是我朋友,眼下她被擒,朋友有難,我不能置身事外。」
李若水似乎有些驚訝,笑道︰「你認識宛若?這死丫頭,竟敢背著我在外勾勾搭搭,回頭定要罰她。」
楊謙不滿道︰「什麼勾勾搭搭,你一個大姑娘家,說話怎麼如此難听?我跟你說,宛若是個好女孩,不準你欺負她。」
李若水笑道︰「宛若是我屬下,我要打就打,要罵就罵,你管得著麼?」
楊謙氣呼呼道︰「你……你蠻不講理。」
李若水笑道︰「講理?我從來不講理的,我只認拳頭。你對我不滿,是不是?沒關系,若看我不順眼,盡管打我,打得贏,算你本事。」
楊謙啞然失笑「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打你?再說了,我拳頭太重,你這般嬌滴滴的一個美人,一拳就打死了,豈不可惜?」
就在此時,屋外又傳來馬蹄聲,這次進來的是一名白衣少年,眉清目秀,肌膚比女孩子還要水女敕,肩上卻挎著一柄殺氣騰騰的鐵胎巨弓,長四尺,柄如漆墨,弦似龍筋,一望便知來歷不凡。
「好弓!」楊謙跟楚妍然心中同時琢磨。
那少年取下長弓,遞給李若水,說道︰「這是姑娘要的墨龍弓,請驗收。」
李若水笑道︰「陳公子辛苦了,累你三千里跋涉,送此大禮,實在過意不去。」
那少年臉色微紅,道︰「能博姑娘一笑,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
李若水柔聲道︰「謝謝你啦。等此間事一了,我去萬梅山莊找你下棋,順便看看你種的那些梅花。」
那少年喜不自禁,道︰「好,就這麼說定了。你要是不來,我便去陰山找你。」
李若水含笑答允,搖手道︰「千萬別來陰山,我弟弟一向跟你不和,每次見你面,不是斗拳,就是比劍,要是不小心傷了你,我可要心疼死啦。」
那少年眉間閃過一絲傲氣,笑道︰「李玄通這小子雖然厲害,不過想傷我,只怕沒那麼容易。若不是看你的面子,我早就打得他哭爹喊娘了。」
李若水听到「哭爹喊娘」四字,面色有些不悅,那少年察言觀色,頓時意識到言語失誤,忙岔開話題,說道︰「若水,這墨龍弓重達八十斤,射程八百米,沒有五百斤大力,輕易打不開。你用的時候,多使腰勁,切忌用蠻力。我先做個示範。」說話間沉腰坐馬,吐氣開聲,手腕拉處,弓開如滿月,神威凜凜。
李若水笑道︰「行啦,不就是拉弓射箭麼,又不是沒玩過。」
那少年收弓凝立,笑道︰「對不起,我光顧著顯擺,卻忘了你是黃河以北第一神箭手,在‘女李廣’面前班門弄斧,實在是有些不自量力。」指著門外那匹白馬,說道︰「這次我共帶了三百支箭矢,都放在馬鞍旁,應該夠用了。對了,今天是芷蓉姑娘十八歲生日,我要去給她祝壽,先行告辭了。」
李若水笑罵道︰「快滾,快滾!」
那少年嘻嘻一笑,轉身出門。
李若水將墨龍弓提在手里,天缺刀插在腰間,一言不發,站起身來,往門外便走。
楊謙知道她無意帶自己上山,心中不悅,又擔心宛若,如煙等人安危,來不及多想,拉了楚妍然手掌,嬉皮笑臉跟在李若水後面。
沉星通靈無匹,不用招呼,見楊謙動身,乖乖尾隨,半步不離。
李若水秀眉微蹙,嗆地一聲響,天缺刀出鞘,刀光一閃,架在楊謙脖頸中,冷冷道︰「不準賴著我不放,不然一刀殺了你。」
楊謙心想「我要不是不認識野豬嶺路徑,鬼才跟著你呢。」伸出手指在刀背上輕輕一彈,李若水手腕一麻,胸口一熱,長刀把持不住,足足蕩開三尺有余,睜大了一雙妙目凝神楊謙,神色間十分詫異。
只听楊謙不疾不徐,慢吞吞說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不準我走路,天下間可沒這般蠻橫的道理。」
李若水還刀歸鞘,呸地一聲,道︰「好,你喜歡走路是不是?請啊,我讓你先行。」
楊謙搖頭道︰「還是姑娘先走,我斷後。」
李若水狠狠瞪了他一眼,翻身上了馬背,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揮掌重重擊打‘吹雪’臀部,白馬吃痛,撒蹄狂奔,眨眼之間,就拉開楊謙百丈距離。
楚妍然笑道︰「大哥,小魔女跑了,快追。」
楊謙道︰「無妨,若論腳力及追蹤,普天之下,誰也及不上沉星。李姑娘想甩掉咱們,那是白日做夢。」
李若水策馬奔馳,一口氣跑出五里,連轉了七八個彎,駛進一條山道。兩旁山峰夾峙,時聞猿啼虎嘯,視線前方一座山嶺蜿蜒橫亙,大氣磅礡,也不知有幾千幾百里寬。
心想「前面就是野豬嶺,可得小心在意。」回頭望去,不見楊謙跟來,有些瞧不起他,尋思「小鬼頭就這點本事麼?如此輕易就被我甩月兌,太沒用了。」
這個念頭尚未轉完,忽听得背後一聲豹吼如雷,一男一女騎著一頭獵豹緩緩走來,兩人對著山邊風景指指點點,有說有笑,不是楊謙跟楚妍然,還有誰?
眼見兩人神態親昵,心中不爽「男人都是無恥,小弟如此,眼前這小鬼也不例外。哼,口口聲聲說要跟我進山救人,身邊卻帶著個美貌小妞鬼混,真真氣死人了。」
楊謙見李若水停馬不前,便也勒住沉星,兩人始終保持百米距離,並不靠近。李若水更加惱了「沒膽鬼,畏畏縮縮的,有本事就過來,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楊謙只是對著她傻笑,並不開口說話。李若水給他目光打量,反而沉不住氣,縱馬走到他身邊,問道︰「你在干什麼?」
楊謙側耳聆听,說道︰「兩邊山上都有埋伏,左邊十七人,右邊九人。」
李若水冷笑一聲,並不相信,道︰「少哄我!山上有埋伏你怎麼知道?你當自己是千里眼,順風耳麼?」
楊謙不答,跳落地面,走到馬鞍旁,跟李若水相距不過咫尺,目光卻盯著她玉足觀賞。李若水心中惱怒,抬腳就踢,楊謙伸左手輕輕握住她腳踝,皺眉道︰「別亂動,我不過跟你借支箭來用,沒有惡意。」右手食中二指輕輕一夾,從馬鞍旁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矢。
李若水給他抓住腳掌,臉色微紅,嗔道︰「還不放手?」楊謙訕訕一笑,放月兌手掌,凝神打量箭矢,訝然道︰「純鐵的?嗯,好箭!」
說話間反手甩出,鐵箭去勢如電,流星般射入左邊山林中,但听得啊地一聲慘呼,一名青衣漢子搖搖晃晃,殺豬般狂叫著走了出來,手腕處鮮血淋灕,給楊謙一箭對穿而過,箭頭露出肌膚半尺,箭尾處羽毛亂顫,顯然受傷不輕。
楊謙哈哈一笑,提氣說道︰「林子內的朋友們,別藏頭露尾了,都出來吧。」聲若驚雷滾滾,直震得群山回響,無數只雀鳥受驚,沖天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