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可不知道有人在想著算計她,來了也有小半個月了,她打算明天去鎮上一趟,觀察一下市場行情,順便把自己從山里采的那些藥材賣掉。秦雨香不太放心,正好她也打算把這幾天積下來的繡品賣了,家里如今情況好多了,干脆就帶著一雙兒女去鎮上看看。
「真的嗎?哦哦,太好了,鐵蛋可以去鎮上玩了!」
小家伙高興地叫了起來,蘇幕遮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臉,記憶中鐵蛋是從來沒去過鎮上的。以前都是蘇秦氏一個人出去,蘇幕遮則是在家里帶著弟弟,後來蘇幕遮漸漸長大,蘇秦氏身子又弱,去鎮上賣繡品的事情就交給了蘇幕遮。
這個孩子,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幸好現在有了小牛這個朋友,總算是變得開朗了許多。在蘇幕遮看來,鐵蛋的年紀不小了,應該去學堂才是。便宜爹已經死了,而蘇幕遮的願望便是讓他們過上吃穿不愁的日子,鐵蛋能夠有所作為。
蘇秦氏對于一雙兒女完全是按照書香門第的規矩來教養的,記憶中便是她教兩個孩子識字啟蒙,不過她到底是個婦人,學識本就不高。也許是對于死去的夫君的執念吧,對于鐵蛋,蘇秦氏更是寄予了厚望,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夠考上狀元,金榜題名。
本來蘇秦氏已經存了一些錢,打算今年就讓鐵蛋去村里面的學堂,誰知道半路蘇幕遮會發生那樣的意外,家里的余錢都被為了給她看病而花光了,鐵蛋入學的事情也就耽擱了下來。
不過,現在既然她接受了這一切,便會細心為鐵蛋打算的。確定了未來努力地目標,蘇幕遮只覺得自己那漂浮不定的心緒終于安穩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收拾整齊,便坐上了牛大叔的牛車。自從蘇幕遮打了獵物交給牛大叔賣之後,兩家的關系也近了起來,牛家還經常會送些獵物的肉過來,倒是讓村里的某些人十分眼紅,說了不少的酸話。
梨花村距離鎮上倒是有一段不小的距離,沿途都是農戶和山路,夏日的景色讓這份田園山水多了一絲靈動。接近正午的時候,他們終于到了平安鎮上。
來來往往的路人,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音,還有街頭林立的房屋商鋪,直看得人眼花繚亂。鐵蛋驚奇地四下看著,什麼都覺得新鮮。牛大叔趕著牛車到了一個鋪子面前停了下來,朗聲道︰「蘇家嫂子,幕丫頭,可以下來了!這是我家的鋪子,等你們辦完了事,就到這里來找我便是了。」
「好咧,謝謝牛大哥了!」
牛家的小鋪子雖然面積不大,位置卻很好,此時此刻也有許多的客人絡繹不絕地進出,看起來生意很好。
「姐姐,是大牛哥哥!」
拉了拉蘇幕遮的袖子,鐵蛋歡快地開口道,蘇幕遮抬起頭一看,在櫃台忙碌的不正是大牛嗎?此時此刻的他沒有了面對蘇幕遮之時的羞澀木訥,和客人講價倒是有板有眼。蘇幕遮勾了勾嘴角,看到牛大叔那副對自己兒子分外滿意的模樣,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王翠娘總是纏著他不放,對自己處處敵視了。
對于鄉下的女子來說,大牛應該算是一個「金龜婿」了吧。想起最近牛大嫂來串門子,話里話外都在說自家兒子的好,又旁敲側擊的問蘇秦氏她打算找個什麼樣的女婿,蘇幕遮頓時了然。
與此同時也有些好笑,沒有多想,蘇秦氏便帶著他們離開了。先去的是蘇秦氏經常賣繡品的那家鋪子,走過一條繁華的街道,便看到了一個寫著「毓秀坊」招牌的鋪面。這店面比起牛家的倒是大了許多,外門擺放的是繡品,錦囊,頭花等等飾品,里屋則是布匹和成衣。有不少婦人進進出出,看起來生意也不錯。
「喲,蘇嫂子,你來啦!我這里正忙著,你先等等啊!」
開口的正是在門口招攬客人的毓秀坊老板娘,只見她四十來歲,長的雖然不算漂亮,身上的衣料子卻是不錯,臉上涂脂抹粉,眼神精明。對面的客人都被她一張三寸不爛之舌說的主動買下了繡品,滿意地離開了。讓蘇幕遮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在一旁仔細打量起來。
約莫過了一刻鐘,那老板娘才抽出了空閑,笑眯眯地開口道︰「蘇嫂子,真是對不住了,讓你等了那麼久。這次怎麼跟你家丫頭一起來了,喲,這是你那小兒子吧?長的可真好,一看就是個有出息的。」
熱絡地招呼著,不得不說,這老板娘卻是厲害。一開始把她們母女晾著,現在這樣一寒暄,竟是什麼都揭了過去一般,讓人想生氣也生不起來。
「老板娘客氣了,我這次是來送繡品的。」
秦雨香柔柔地開口,她本就是溫順的性子,即使等了許久,也並不介意。老板娘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隨即嘆了口氣。
「蘇嫂子,這些年來你的繡品都是在我家賣的,都是老主顧了。現在繡品越來越不好賣了,你的手藝不錯,只是現在到我這里散賣的,繡品比你好的也大有人在。別看我這店看起來不錯,實際上要支付一大攤子花銷,難啊!」
從一听到這老板娘訴苦開始,蘇幕遮便輕哼了一聲,果然,那老板娘也不含糊,哭了窮之後便開始說重點了。
「以前那繡品都是給的十文錢一幅,現在最多只能給八文錢了。蘇嫂子,不是玉娘我故意壓價,你可以隨便去別的繡品店問問!」
這整個平安鎮就兩家繡坊,唯一走平價路線的就是這毓秀坊,另外的玲瓏閣卻是大商號,都自己專門的繡娘,根本不可能從外面收繡品。這老板娘這樣說,根本就是仗勢欺人。按照如今這情況,不管她們願不願意,要麼就不賣了,要麼就只能被宰。
無奸不商,她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余地,看著老板娘眼中一閃而逝的得意,蘇幕遮神色一冷,正要開口,耳邊卻忽然響起了一個婦人的聲音。
「這繡品真是不錯,我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