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陽光燦爛,天空萬里無雲,正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京城的大街上,一隊車架一路上吹吹打打,迎著一輛八抬大轎,緩緩地朝著蘇府所在的方向走去。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要成親了嗎?看著不像啊?」路人甲發出一聲疑惑。
「嗨,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是蘇世杰蘇大人在把他的前妻接到府上去呢!」路人乙興致勃勃地解惑道。
「二娘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娘又不是妾侍,怎麼能給你敬茶呢?自古以來都沒這個道理啊!」
「你、、你叫我什麼?二娘?」
至于她身邊的虞心嵐則是老相識了,此時此刻也和自家娘一起狠狠地仇視著他們。在她下首的小女孩,恐怕就是薛萍雨和蘇世杰的女兒。
柳氏和蘇世杰也有一個女兒,如今才六歲,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比起依然被女乃娘抱在懷中的妹妹,她顯得跟個小大人一樣。
就在秦雨香準備站出去的時候,蘇幕遮卻伸手拉住了她,笑眯眯地看著薛萍雨開口道。她這話卻是把薛萍雨氣得不輕,瞪大了眼楮顫抖地指著她,尖聲叫了起來。
比起薛氏的咬牙切齒,柳氏卻是顯得平靜得多,秦氏入府她早就料到了,至于成為了平妻,這卻是在她意料之外的。很明顯,這對于自己來說也不是好事。要知道,秦雨香還有一個兒子呢!又是平妻的身份,在這府上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這些,都是自己不能比的。
在場的眾人何嘗不明白這一點,秦雨香咬了咬唇,看了看蘇世杰的神色,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她的眉宇間浮現出掙扎之色,最終還是打算敬茶,她知道,這個府上真正做主的是薛氏,自己受點委屈吃點苦不算什麼,只要兩個孩子以後能好好的,她做什麼都願意。
外人看上去沒什麼異常,蘇幕遮卻是從秦雨香微微發抖到身體感覺到了她的緊張,頓時握了握她的手,湊近了她小聲安慰道︰「娘,別怕,有我呢!」
小丫鬟稟告的聲音響了起來,屋子里面的眾人頓時抬起了頭,紛紛朝著門口看去。只見老爺走在前面,右手拉著一個七八歲的男童,竟是和自家老爺有八分相似。在他身後跟著一個青衣如柳,容貌秀美的婦人。婦人左邊則是一個十四五歲,姿容無雙的美貌少女。
簡單地打量了一下屋子里面的女人,果然礙于薛太師的權威,蘇世杰並沒有過多的沾花惹草。就在她暗自思量的時候,蘇世杰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終于到了蘇府的大門,車隊停了下來,蘇幕遮一手扶著秦雨香,另外一只手拉著弟弟,緩緩走下了轎子。今天的三人經過了蘇幕遮刻意的打扮,都穿上了得體的新衣,蘇幕遮自不必說,秦雨香和墨兒也絲毫不怯場,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鄉下來的。
與此同時,蘇府里面的氣氛卻並沒有那麼喜慶。一身大紅色錦衣華服的薛萍雨端坐在正位上,一張臉陰沉之極,在她右下首坐著虞心嵐,還有一個被抱在女乃娘懷中四五歲的小女孩。坐下手則是柳氏,她的下面也是一個端坐在椅子上的六歲女童。其余的丫鬟婆子則是把大廳圍得滿滿的。
簡短的幾句介紹,蘇世杰的語氣有些尷尬,顯然他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說什麼好。不過,目光落在墨兒身上的時候,他的臉色立刻就變得柔軟許多。
這輩子,她薛萍雨就沒遇到過這樣糟心的事情!一個鄉下女人,居然妄圖和她平起平坐,簡直是做夢!不好好敲打她一番出口惡氣,她就不姓薛!
來中還看。「這是秦氏雨香,這是主母薛氏萍雨,這是柳氏雲兒,咳咳,以後你們好好相處。」
虞心嵐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根本就不把他們看在眼里。柳氏所出的三小姐蘇雲柔則是乖巧地喊道︰「二姐姐,大哥哥好!」
蘇幕遮和蘇青墨規規矩矩的行禮叫人,蘇世杰滿意地點了點頭,指著那個另外幾個女孩道︰「這是大小姐心嵐,幕遮你年紀稍小些,以後就是二小姐。這是你三妹蘇雲柔,四妹蘇碧月。雲柔,碧月,這是你們的二姐姐蘇幕遮,還有哥哥蘇青墨。」
蘇世杰沉聲開口,卻讓薛萍雨心中不是滋味,她沒發話,四周的丫鬟下人也不敢動。從頭到尾,她都端坐在主位上,冷冷地開口道︰「既然這樣,還是先敬茶吧,要進我蘇家大門,總不能沒了規矩。」
即使薛太師把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對薛萍雨說了個明明白白,她雖然咬牙接受了,心中卻堵著一口氣。當初柳氏利用她的救命之恩,未婚先孕成為了蘇世杰的貴妾,她忍了。如今更是多了一個平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她也得忍了。
听著各種各樣的議論,大多數居然是夸贊的話,蘇世杰臉色露出溫和的笑容,看起來沒有一絲異常。蘇幕遮在轎子里面冷笑,得了這麼一個「好」名聲,也不知道他虧不虧心。果然,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人雲亦雲,雖然這一切是蘇幕遮一手安排的,此時此刻也覺得有些嘲諷。
「主母,老爺帶著秦夫人他們來了!」
蘇幕遮的一番話夾槍帶棍,卻是絲毫不讓,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蘇世杰身上,看到他微微變色的臉,頓時勾了勾嘴角。
雖是童言童語,卻讓在場的氣氛更僵了一層。蘇世杰微微一噎,轉身看到薛萍雨眼中的怒火,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照理說,只有妾侍給正妻敬茶的道理,且不說秦雨香是平妻,她更是在薛萍雨之前和蘇世杰成的親,真的計較起來,薛萍雨也只能算個繼室了。她這便是要給秦雨香一個下馬威了,而且,薛萍雨自信蘇世杰本就虧欠她,絕對不會開口為她說話。
「難道是那個分散八年,即使娶了富家千金也始終不忘糟糠之妻的蘇大人?」路人丙驚訝。
蘇世杰一帶著他們走進來,這幅親密一家人的模樣,讓薛氏和柳氏頓時心中不是個滋味,尤其是薛氏,只恨不得上前狠狠地扇那賤婦一個耳光。
「好了,從現在開始我們都是一家人,都好好相處。雨娘他們一路上也辛苦了,夫人先讓下人把行禮都搬到听雨閣去吧。這安置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她抬起頭,目光掃過這一屋子的人,最後落在了為首的女人身上。這人就是薛太師的獨女薛萍雨了,不愧是權貴人家的女兒,僅僅只是坐在那里,渾身上下就有一股子獨特的其實。蘇幕遮幾乎是毫不意外地看到對方眼中的陰厲之色,心中卻並不害怕。
不過,不管怎麼說,她總算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讓娘和弟弟,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了世人的面前,再也不用面對別人異樣的目光。zVXC。
「幕遮,青墨,快過來見過主母,柳姨娘和兩位妹妹!」
「是啊是啊,蘇大人真是有情有義,薛夫人更是賢惠大度,這可又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話啊!」路人丁搖頭晃腦。
蘇世杰也再一次被秦雨香驚艷到了,對于這個妻子,八年前的印象模糊的差不多了,而現在卻是越看越驚喜。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真摯的笑臉,領著母女三人進了蘇府。
「當然是二娘了,我娘嫁給爹幾十年了,那婚書上面寫的清清楚楚,還在我娘的櫃子里呢!而且,我娘奉養了祖父祖母,更是守孝了三年,從來不知道蘇家還有這個規矩啊!再說了,二娘心胸寬廣,自降為平妻和我娘共事一夫,滿城上下誰人不知二娘你的賢惠大度?不叫你二娘,難道叫你薛姨娘嗎?」
最小的蘇碧月被女乃娘抱在懷疑,眨巴眨巴了大眼楮,天真地看著蘇世杰︰「爹爹,娘什麼時候給月兒生了個姐姐和哥哥呀?」
就在她打量的時候,意外地和對面那人的眼神相遇了,蘇幕遮見到了一個雖然容貌並不出眾,卻透露出一股柔情似水一樣溫柔和善氣質的女人。兩人的目光相接,那個女人居然還對她笑了笑,一副友好的模樣。蘇幕遮微微一愣,暗想此人恐怕就是貴妾柳氏了。
「……」不過,她到底心機深沉,反正現在最恨秦氏的人不是她,此時此刻,坐等漁翁之利,才是最好的選擇。
秦雨香有婚書,又在薛萍雨之前和蘇世杰成親,當然應該是薛萍雨自降為平妻。再加上她又為蘇世杰的雙親守孝了三年,按照法律,就算是犯了七出之罪也不能休妻。這本是蘇幕遮打算用來威脅蘇世杰的最有力的武器,如今進了蘇府,那就可以毫無顧忌地說了。
相信蘇世杰不想名聲掃地的話,總要顧忌一下那婚書,而且,蘇青墨還是他唯一的兒子呢,自然是向著從小養大他的母親的。如今更是薛閣老的弟子,和九殿下還有點關系。
「夠了,幕兒,在長輩面前怎能如此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