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去世之後,她的女兒殷夫人繼承了長公主的封號,這份榮寵也是獨一無二的。然而殷夫人卻不讓世人叫她為公主,而是讓世人以她的姓氏稱呼,也是為了銘記自己的父親。
殷夫人的駙馬是京城有名的勛貴名門李家的嫡子,而李家的家主如今也是朝廷的禮部尚書,可謂是書香禮儀的百年世家。
如今閨學所在的地方便是淮安公主府,雖然僅限于權貴人家的千金小姐,里面的教學體系卻是十分完善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廚藝女紅,還有大戶千金的禮儀教養,都有專門的夫子進行教學。
「周靈兒,徐茵茵,郡主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兩個罪魁禍首也別想活了!」
「救命啊!」
「二姐姐,那邊就是學堂了,以後我們都會在那里上課的。」蘇雲柔善解人意地開口,一邊給她介紹著公主府的基本情況,虞心嵐看著這一幕,冷哼了一聲。
「醒了醒了!郡主醒了!」
李秀的手指向了孤零零地站在岸邊,捂著鼻子不停地打著噴嚏的蘇幕遮身上。眾人的目光頓時齊刷刷地看了過去,一時間,各種嫉妒的,艷羨的,復雜的眼神,讓蘇幕遮渾身一抖,打了個寒戰。
而且,她們跳下水,更多的恐怕不是為了救人吧。
「、、、、」
不遠處急匆匆的走來的美貌夫人,正是這淮安公主府的女主人。她焦急地看著剛剛醒來,神色還很蒼白的少女,語氣擔憂而急切︰「秀兒,你還好吧?」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喲,這不是薛夫人嗎?」一個中年美婦驚訝的聲音響了起來,她的目光落在薛氏和身後的幾個少女身上,隨即鎖住了面生的蘇幕遮,掩嘴一笑。
「別圍在這里,都讓開!郡主還沒死呢,被擋著我救人!」蘇幕遮忍不住大吼了一聲,這些人,該幫忙的時候不來,她正準備救人,卻被這些人強行擠到了外面。當下也顧不了其他,抓住身邊擋道的幾人就推開。
這天垠王朝的達官貴人不少,然而能讓殷夫人親自接見的人並不多。薛氏就算得上一個,不過倒不是因為薛氏的地位有多高,而是她和殷夫人當初也算是閨中好友了。兩人都是天之驕女,又一起在閨學相處了十幾年,雖說有過矛盾,到底也沒有交惡。
蘇幕遮看著對面鬧哄哄的場景,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那跌入水中的粉色身影撲騰了幾下,現在差一點就要把頭給淹沒了。有些反應過來的人找了一根長棍子遞到了水中,可惜根本不頂用,耳邊更是傳來陣陣哭聲。
她一腿跪地,另一腿屈膝,將少女月復部橫放在自己屈膝的大腿上,頭部下垂,後壓其背部,使胃及肺內水倒出。少女咳嗽了一聲,吐出了一大口湖水,終于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楮。
「雲柔,這是怎麼了?你二姐姐呢?」
這位中年美婦顯然和薛氏不太對盤,說出的話夾槍帶棍,句句諷刺。薛氏的臉色微微一變,臉上的表情格外難看,不過這也是一瞬間,她隨即露出一個笑臉迎了上去。
「快去叫大夫啊!」
蘇雲柔焦急地開口,一副擔憂迫切的模樣。一旁的薛氏和韓夫人也是心中一驚,尤其是薛氏驚聲開口道︰「糟了,心嵐剛剛過去了,也不知道出事沒有。不行,我得去看看!你們兩個,乖乖待在這里不準亂走知道嗎?」
「是韓夫人啊,好久不見了。你夸獎了,身為女子,三從四德最為重要,總比某些不守女戒的母老虎來得好。怎麼,你這是帶令千金來進學的嗎?我听說你女兒都考了三次了,還真是有毅力啊!」
跟在她們身後,蘇幕遮目不斜視,只見入門便是曲折游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小巧的花園,有美貌的丫鬟站在一旁引路。薛氏報上了自己的名字,那丫鬟便柔聲開口道。
快要到達之際,虞心嵐瞪了她一眼,輕蔑地囑咐道。對于薛氏母女的態度,蘇幕遮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不過,就在這個時候,蘇雲柔卻忽然捏住了她的手,對著她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蘇雲柔悄悄地開口,仿佛虞心嵐剛剛諷刺的那個人不是她一般。蘇幕遮點了點頭,對于薛氏和虞心嵐的各種挑釁,她向來都是視若無睹的。
薛氏點了點頭,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滿,面對和她身份地位差不多的貴婦人,薛氏看起來倒是有禮多了。
「無事獻殷勤!」
從蘇雲柔那里,蘇幕遮知道原來閨學並不需要天天待在那里,里面的教學有點類似于現代社會的大學,每天輪流有課程,休息時間很多,每五天休息一天。殷夫人是個十分風雅的人,經常會舉行宴會之類的,讓閨學里面的少女們表演才學,最出眾的人還會有獎勵。
另外一邊,薛氏發現虞心嵐根本就沒到對面去,這才松了口氣,兩人回到了涼亭,結果只看到蘇雲柔神色古怪地看著湖泊,地上還有一件衣服和鞋子,分明就是蘇幕遮的,頓時奇怪極了。
丫鬟帶著她們穿過一道長廊,只見沿途亭台樓閣,池館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壇盆景,藤蘿翠竹,點綴其間。這長公主的府邸,真真是美輪美奐,比起蘇府的宅子還要精美。生活在這種地方,真真算得上是一種享受了。
「郡主,郡主你沒事吧?」
「你們是怎麼做事的?怎麼能讓救命恩人就那樣站著,還不快把郡主和這位姑娘一起送到內屋,讓太醫看看!」殷夫人神色凌厲地看了看眾人,立刻出言吩咐道。隨即將目光落在這些少女身上,沉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給本夫人說清楚!」
這小姑娘倒是挺會做人的,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一刻蘇幕遮承她的情,也對著她笑了笑。
原理來,那兩個少女一個叫周靈兒,一個叫徐茵茵,兩人之間鬧了矛盾,吵了起來。雲秀郡主身為殷夫人的女兒,又是同窗,便上前勸說,卻不小心被激動的兩人推下了湖泊,差點淹死。
第二天一大早,用了早膳之後,薛氏和虞心嵐便一臉不情願地帶著蘇幕遮和蘇雲柔一起去了公主府。畢竟薛氏是蘇府的女主人,入閨學這種事情,必須要她親自出面拜訪殷夫人才行。再加上蘇世杰發了話,薛氏也不好明目張膽的反對。
「這姑娘眼生的緊,莫非就是那位從鄉下接過來的二小姐?薛夫人果然是傳說中的那樣大度,不但把夫君的前妻弄進了府上當平妻,連她的女兒都費盡心思的要送到閨學來。你可真是有心了,這份賢惠氣度,我們可是比不上啊!」
「、、、、、、、、、、」
如此一來,蘇幕遮便放心多了,她只要在沒課的時間回到小院子里面便能繼續自己的果脯實驗。而要是成功了的話,有閨學里面那麼多貴女,她也不愁果脯的銷路了。想到這里,蘇幕遮頓時高興地笑了,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她的運氣還真是不錯。
「薛夫人,我們夫人正在接見貴客,現在恐怕還不能親自招待您。請您和幾位小姐先去院中稍作休息,等夫人得空,奴婢再來親自通知您如何?」
她就看不慣蘇雲柔那副溫柔善良的模樣,就跟她那個娘一樣,不過是裝模作樣的狐狸精!不過因為蘇雲柔還小,她也沒把這麼個丫頭看在眼里,平日里除了無視就是輕視。而蘇幕遮卻是和她差不多大小,又想起娘親因為她們母女受到的委屈,心中就更加的討厭了。
歡呼聲響了起來,就在這時,救援的小廝和大夫也趕到了,見到這一幕,蘇幕遮不由得想到了後世的警察,發生了案子總是最後一個趕到的。幾個僕婦上前把少女抱走了,那大夫也跟著一起離開,反倒是她這個真正的救命恩人,居然被眾人忘在了一邊。
也有幾個女子跳到了水中救人,不過她們非但沒幫上忙,反而連自己都顧不上,蘇幕遮看的一陣無語。她搖了搖頭,站起了身子。
「娘,我沒事,多虧那位小姐救了我。」
「是有人落水了!看起來應該是閨學的學生,這可應該如何是好?」
雖說這些權貴人家都有錢自己請專門的夫子到府上,不過閨學依然是眾人趨之如騖的對象。要知道,閨學的性質實際上就像是一條通往榮華富貴的跳板,殷夫人和宮中的很多娘娘公主都交好,甚至還會有貴人經常到淮安公主府,只要那些貴女們把握住了機會,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和好都心。
不過,不管是什麼社會,都有特權這個東西,比如虞心嵐,她實在是沒在她身上見到所謂大家閨秀的氣質,若不是她身份特殊,要進去那個閨學恐怕也是不容易的。不過,她倒是很好奇,蘇世杰為什麼會認為自己也行呢?莫非也是沾了那位薛太師的光?
幾人在一處涼亭里面停了下來,石桌上備好了水果糕點,只要坐在這里慢慢等待就是了。這涼亭卻是建在一個湖泊上面的,對面不遠處隱隱約約能見到許多人影,還有琴聲和女子交談的聲音傳來,看樣子應該是那些貴女們上學的地方了。
就在這時,湖泊對面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女孩子的吵鬧聲漸漸大了起來,琴聲也停了。就連打嘴仗的薛氏和那個韓夫人都轉過了頭,疑惑地開口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好吧。」
「郡主看起來好像沒有呼吸了!」
語氣嚴厲地叮囑了一番,薛氏急急忙忙地朝著對面走去。那位韓夫人也跟著一起走了,涼亭里面頓時只剩下姐妹二人。
被一群丫鬟帶到了一個房間,蘇幕遮洗了一個熱水澡,又在下人的服侍下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喝了一碗熱姜湯,頓時覺得舒服了不少。倒是被她救下來的那位少女,殷夫人的女兒雲秀郡主,由于身體不好,現在還躺在床上呢。
不得不說,薛萍雨的反擊倒是挺有力度的。幾句話一出口,神色難看的人瞬間就變成了韓夫人了。如此看來,這兩位果然不怎麼對盤,也虧得薛氏身份夠高,不然以她這樣的性子,不知道被多少人嫉恨了。
蘇雲柔回過神來,頓時焦急地開口道,薛氏看了看平靜的水面,語氣有些幸災樂禍︰「這死丫頭也不怕自己被淹死了!」
深吸了一口氣,蘇幕遮月兌下了外衣和鞋子,做了幾個熱身運動,縱身一躍跳進了湖泊之中。幸好這個湖泊不大,里面的水現在也不算很冷,她的身影宛如一抹游魚,很快就找到了那最先跌倒湖泊之中的粉衣少女,拖著她往岸上走去。至于另外那幾人,她們就在邊上不遠,拉著竹竿就能回去的。
「殷夫人來了!」
女孩子只要到了六歲的年紀,並且能夠通過相關的考試,那麼便能進去。即使如此,里面真正能夠進去的閨秀也不足百人。有柳氏的精英教育,三個月前蘇雲柔便通過了考試,如今和虞心嵐一樣都是閨學的一員。
不過,蘇幕遮能不能被殷夫人看中,那還不一定呢!在薛氏和虞心嵐看來,蘇幕遮粗鄙無禮,絕對是進不去閨學的。
她這幅模樣,落在一旁的蘇雲柔眼中,小姑娘眸光閃了閃,垂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zVXC。
一個粉色的身影跌入水中,濺起了一池水花,湖泊對面听起來似乎慌亂成了一團,喊著救命幫忙的人多,卻沒人敢跳下水中救人。對面多數都是女孩子,從小長在深閨之中不諳水性,誰都不敢冒險。
自己本來就不是主角,被忽視也正常,蘇幕遮吸了吸鼻子,捂著嘴打了一個噴嚏。糟糕,她不會感冒了吧?
「雲柔,你在這兒別動,知道嗎?」
原來,那落水的少女竟是殷夫人的獨生女兒李秀,如今已經被陛下封了雲秀郡主,身份尊貴。也難怪她落水之後,幾乎沒人不擔心的,有幾個女子就算是不會游泳都跳了下去。畢竟,要是李秀出了什麼事情,她們這些人絕對會被遷怒。
抱著那少女上了岸,蘇幕遮抬頭一看,那少女雙目緊閉,嘴唇泛白,看起來仿佛沒有了知覺一般。就在這時,岸上的那些人也紛紛圍了過來,一個個的哭的淒慘。「大娘,二姐姐她跳到水里救人去了!」
「別胡說,郡主一定沒事的!」
「一會兒你別亂說話,在殷夫人面前表現的恭謙一點,別丟了我們的臉!」
救了雲秀郡主一命,這份功勞,就足以讓對方入了殷夫人的眼,以後的前途還用得著說嗎?
「噗通!」
兩個渾身濕漉漉的少女頓時走上前來,臉上充滿了內疚和後悔,身邊不少人添油加醋地說明了原因。
知道不過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事情,差點就害死了自己的女兒,殷夫人休養再好,臉上也帶出了一絲怒氣。她嚴厲處罰了兩人,直接宣布兩位姑娘退出閨學,兩人痛哭了一場,知道沒有反悔的余地,只能道了歉,哭泣著離開了。
就算是沒有得到貴人的青眼,以後嫁人只要說起自己是進過閨學的,想要求娶的人家絕對是不少的。畢竟關系網在哪兒呢,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借著這交情給自家謀一個機會。
「大娘,二姐姐,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問問二姐姐到底怎麼樣了吧,要是真的出事了可改怎麼辦啊?到時候爹一定會生氣的。」蘇雲柔弱弱地勸道,提醒著她們還有一個蘇世杰呢。要是才帶了蘇幕遮出門就遇到了意外,這責任可不是那麼好擔的。
馬車停了下來,蘇幕遮走了出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座華麗的府邸。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兩座威武的石獅子屹立在朱紅色的大門兩邊,正中心的門匾上書「淮安公主府」五個大字。
「二姐姐,別理她!」
這宅子外面有一大片很寬闊的空地,細細地鋪著鵝卵石,四周更是停了不少的馬車,不時有穿著精美的年輕少女走過,亦或是像蘇幕遮這樣的有年紀大的夫人陪同拜見的。門口更是有專們的丫鬟和小廝負責傳話和帶路,雖然熱鬧,卻顯得格外井然有序。
虞心嵐顯然也遇到熟悉的朋友了,更不想和蘇幕遮她們待在一起,跟薛氏說了一聲就離開了。蘇幕遮悠閑地吃著水果糕點無聊地打發時間,一邊問蘇雲柔幾個問題,一邊听著旁邊兩位夫人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這情況,就跟看戲差不多了。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恭敬地詢問道︰「請問是薛夫人嗎?令千金救了我們郡主,夫人請你們過去一趟!」
「什麼?落水的是郡主?蘇幕遮還救了她?」
薛氏和虞心嵐面面相覷,不敢置信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