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西涼國向來仰慕天垠王朝的文化和強盛,欲與之結為秦晉之好,今替我國二王子,誠心求娶貴國公主。若是陛下願意將公主下嫁,我西涼國願意定下百年盟約,絕不進犯貴國領土,並且每年奉上國庫三分之一的朝貢!」
那使臣的聲音在大殿之中回響,若是按照以往的要求,是要西涼國獻上一半的國庫,要是嫁了公主,結果反而只能收上三分之一,怎麼看都是吃虧了。不過在場稍有明白之人便會清楚,這絕對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要知道,西涼國這次來盛京除了進貢,更多的是爭取自己的利益,西涼國最近災害嚴重,而人一旦到了絕境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的,更別說對方還是那樣一個剽悍好戰的民族。若是這次的事情無法談妥,恐怕西涼國肯定會不顧一切地宣戰,在天垠王朝境內搶奪糧食和財富。
最近邊境的許多小國在十幾年的休養生息之後,都有些蠢蠢欲動起來。一旦西涼國失控,其他的那些小國必然會乘火打劫,這種情況,並不是景帝願意看到的。而且,听使臣的意思,他們願意簽訂百年盟約,俯首稱臣,用一個公主換來百年和、平,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實際上,西涼國的要求,早就由慕容錦之告訴了景帝了,如今這樣一問,無非是走個過場而已。景帝心中早就有了計劃,並且,也已經做出了決定。
「父皇,如今西涼國儼然已經成為西北地方舉足輕重的強邦,因為地形和天氣所限,只會加重他們掠奪擴張的**。如今只有加強對西涼的籠絡,才能保證我們西北邊陲之地的穩定。西涼國人尚未開化,如今只有讓他們對我國產生依賴和追隨的心理,在潛移默化之中影響他們,才是上上之策。
若是和親,我們可以選出一些文士,樂師和農事之人一起過去,並且在邊境地區開設通商城市,用我們的糧食和茶葉玉器換取他們的珍貴的皮毛和寶石。潛移默化之下,西涼人必然會被我天垠王朝的習俗同化,而他們得了我們的好處,必然會心生感激。如此籠絡感化疆外野民,才能宣展我大國之威儀!還請父皇三思!」
慕容錦之的話仿佛還回響在耳邊,景帝不由得嘆息了一聲,不得不承認,他的話的確很對。他膝下適齡的女兒只有十二公主慕容飛絮,卻是薛皇後寵到了骨子里的。恐怕並不願意讓她和親,只是除此之外,他也找不到別的人選,飛燕才十三,根本就還沒及笄。
若是找個大臣的女兒認為公主,卻又有輕視西涼國之嫌。畢竟那些使臣知道他還有幾個公主,肯定是打听清楚了之後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那二王子乃是西涼國未來的國君,飛絮嫁過去,以後就是一國之後,倒也不虧了她。而且,這番和親,他肯定也會送上不菲的嫁妝,身為天、朝公主,西涼國人也不敢看輕了她。
想到這里,景帝的心中便平衡了些。他大笑了三聲,沉聲道︰「此事重大,使臣還是容朕想想,這幾天幾位使臣好好在京城里面休息一番,朕讓朕的九皇子出面做向導,幾位使臣千萬不要客氣!」
雖說沒有正面答應,然而那幾個使臣卻是眼前一亮,此事本就是九殿下在和他們接洽,景帝這意思,分明就是同意了,只是還要做出考慮的姿態而已。當下便紛紛高興地起了身,叩謝了景帝,再次相談甚歡起來。
怎麼會這樣?不是要出難題挑釁的嗎?怎麼會變成了和親?前世的時候根本就不是這樣啊!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差錯,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尹若水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楮,以為自己是听錯了,可是眼前的一切卻在提醒著她。西涼國使臣根本就沒有提出那些過分的要求,而是希望能夠與天垠王朝和親,她悉心準備的一切都已經派不上用場,就連她苦練了幾個月的騎射之術,也都已經成為了白辛苦一場。
巨大的震撼讓她一時之間無法從自己的失落之中回過神來,她想尖叫,想質問,甚至想毀掉破壞身邊的一切,可是理智告訴她,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靜靜地坐著,等著,哭笑不得。
看著尹若水那般失魂落魄,大受打擊的模樣,尹慕遮頓時皺了皺眉。西涼國要求和親,那嫁的也是公主,尹若水她這麼驚恐做什麼?她忽然想起來,如今景帝身邊適齡成婚的公主只有一位,那就是驕橫跋扈的十二公主,而以薛皇後那寵愛女兒的性子,絕對不可能答應讓她和親。
那麼唯一的辦法,便是從宗室或者大臣之中挑選,尹若水的身份,倒是有被選中的可能。難不成,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才會如此失態?
不,不對,以尹若水的性子,她要是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情,肯定會在之前就斬斷那一切可能,就如同當初和上官如設計要殺了她和秦雨香斬草除根一般。若是知道自己會被拿去和親,在這之前她肯定會想辦法把自己嫁出去的。
難道,這女人又打算設計自己代替她和親?也不對,慕容錦之已經征得了景帝的同意,他們之間的婚事已經備案了。如果不從景帝這邊著手的話,那個女人還會有什麼手段,改變這一切?
尹慕遮心念急轉,思索著所有的可能,看著尹若水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戒備。而此時此刻,和她一樣心情復雜的人,還有坐在景帝身邊,母儀天下的薛皇後。即使已經人到中年,薛皇後依然保養得宜,整個人雍容華貴,精致的容顏,充滿了無法言語的尊貴和驕傲。她的眼神,十二公主幾乎學了個十成十,一樣的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從听到使臣提出和親的要求來,她就是心中一驚,尤其是看到景帝眼神平靜,似乎早就有所決定的態度,她很難不忘自己的女兒身上去想。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怎麼可能舍得讓她去西涼那種野蠻人的地方受苦?不行,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讓景帝把女兒拿去和親的!
而與此同時,尹灝天的眼中卻是充滿了暢快的笑意,他抬起頭來,與不遠處的九皇子慕容錦之實現相遇,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嘴角,表示自己的滿意。慕容錦之眸光微閃,卻是將眼神落在了他身後的尹慕遮身上,眼神漸漸變得柔軟。
且不說這次西涼國的使臣給眾人帶來了多大的震撼,宴會散去,九皇子親自安排他們去了行宮,負責接待事宜。這次使臣會在盛京停留七天,也就表示,景帝有七天的時間考慮,要不要接受這一次的聯姻。
而一時間,盛京之中適齡的少女們人人自危,尤其是官職在三品以上的,紛紛開始為自家的女兒尋找女婿起來。而有那已經訂了親的,則是暗呼僥幸。畢竟,若是真心疼愛孩子的,又有誰會舍得將她們嫁到西涼那種地方去?他們都這樣想,皇帝和皇後難道不會這樣想?自家女兒舍不得,別人的可就不一定了。
皇宮之中。
「我不同意!讓飛絮和親,絕無可能!陛下,臣妾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她也是你的孩子,你怎麼能忍心?」
並貴盛百。薛皇後憤怒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只有她這個皇後才敢這樣對景帝說話了。景帝疲憊地揉了揉額頭,沉聲道︰「就是因為她是朕的女兒,是天垠王朝的公主!這也是她身為皇家女兒應該承擔的責任!那二王子是西涼國未來的儲君,飛絮嫁過去之後便是皇後,身份尊貴,哪里委屈了她了?」
「西涼國貧困,就算是皇後也比不上盛京一個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那里的人長什麼樣子陛下也知道,人高馬大跟個大熊似的,飛絮金枝玉葉,怎麼能嫁給這樣的人?這不是存心糟踐她嗎?什麼皇後太後的,我的飛絮不稀罕!陛下,您要安撫邊疆,臣妾沒有意見。不過,那個人絕對不能是飛絮!飛燕也是公主,為什麼就不能是她?」
「飛燕才十三歲,她的年紀太小不適合聯姻!」
「那陛下可以從其他的王室郡主之中挑選也是一樣的,再不濟,從大臣的女兒們中挑一個認為公主。總之,本宮的飛絮,絕對不能和親!」
「你以為朕沒有想過這些嗎?那些西涼國的使臣早就調查清楚了朕有幾位公主,他們甚至已經指明了要十二,你讓朕怎麼搪塞?」
「本宮不管!」薛皇後的態度強硬,她眼神痛苦地看著景帝,憤憤道︰「陛下,為了您,臣妾把錦之都放在了身邊,這是你欠臣妾的!」
「夠了!」
景帝沉下了臉,神色陰冷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要說他原本還有些猶豫,听了薛皇後這句話,卻反而堅定了他的決心。
「皇後,你還好意思拿錦之的事情來威脅朕,這些年來,你是怎麼對待錦之的,當朕是瞎子嗎?朕曾經是覺得虧欠你,所以忍受你的放肆,忍受你對錦之所做的一切,忍受你繼續成為朕的皇後!可是,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忘了,朕,才是皇帝!沒有了朕的忍耐,你什麼都不是!不要逼朕把對你的最後一絲仁慈都丟掉!和親之事不用再說,朕已經決定了!」
冷冷地開口,景帝一甩袖子,怒氣沖沖地離開了鸞鳳殿。薛皇後瞪大了眼楮,渾身顫抖地癱軟在了地上,只覺得背後升起了一股涼氣。
她忽然想起這些年來,即使寵愛不在,景帝也始終不曾虧待她,皇後的位置和薛家的榮寵。不管上官貴妃有多麼受寵,也始終無法越過她。她也知道,因為當年的事情,陛下對她心懷愧疚,也是為了那個賤人的兒子,不管她做的多過分,都從來不曾插手其中。
就算是普通的男人,也無法忍受妻子這般的無理取鬧,更何況,景帝還不是普通的男人。而她,早就在不知不覺間揮霍掉了那個男人對她所有的耐心和感情,再上前一步,就會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母後,母後這一定不是真的對不對?父皇不會讓飛絮去和親的對不對?那些賤人敢亂說話,本宮要拔了她們的舌頭,母後,你要為兒臣做主啊!」vzil。
慌慌張張地跑進鸞鳳殿的十二公主,不依不饒地告起狀來。茫然的薛皇後抬起頭來,卻只能狠狠地抱住了她,看著女兒淚如雨下。
「飛絮,是母後錯了,母後無能,護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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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之中的發生的波折,外界之中無人知曉,從離開了皇宮,尹若水就是一番失魂落魄的模樣,就算是叫她都沒有反應。下了馬車,尹若水告辭之後,便游魂般地離開了。反倒是尹灝天看起來興致高昂,十分開心的模樣。尹慕遮看的一頭霧水,好奇地開口道︰「爹,你笑什麼呢?」
「秘密,總之是好事就成了,幕兒,爹也算是為你報了仇了。九殿下還不錯,只要他以後好好待你,爹也就放心了。」尹灝天笑了笑,模了模她的頭,眼神溫柔。
看尹灝天這樣一副確定她會嫁給慕容錦之的模樣,尹慕遮頓時松了口氣,不管尹若水還會使出什麼手段,她決定這幾天閉門不出。等那些西涼國的使臣離開了,景帝的賜婚也會隨之而來,她現在,還是安心的備嫁吧!
尹慕遮閉門不出,尹若水卻也仿佛死水一般,每日縮在房中,倒是讓尹慕遮吃驚不已。七天的時間很快過去,而和親的事情卻基本上已經定了下來,盛京之中,也飛起了不少的流言。
听說景帝和皇後大吵了一架,十二公主被勒令禁足,然而她卻沒有停止過折騰,甚至還自殺過。不過,不管她如何反抗,景帝似乎已經做下了決定,而在使臣即將離開的那天,他宣布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