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國已經宣戰,尹灝天也在開始準備出征事宜,糧草,軍隊,這些安排都不能發生任何錯誤。尹慕遮當天晚上就回到了鎮遠王府,見到她,尹灝天顯然也十分高興。
「幕兒,爹就要走了,如今盛京局勢不明,你以後盡量不要和他們有什麼牽扯。有九殿下護著你,爹也就放心了。如果上官家要你出手幫忙,你們也要量力而行知道嗎?」
深深地看著她,尹灝天沉聲開口,他是一個自私的人,只要女兒安然無恙,他也顧不得其他了。vxd8。
「爹,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你要小心。」體貼的話她說不出來,這也和她清冷的性子有關,即使到了現在,她接受了尹灝天這個父親,也學不來那種父女之間的相處。只是她卻知道,自己心中對這個男人的敬重,卻是一分也不少的。
「這是女兒以前得來的月澗草,您也隨身帶著吧,還有這些傷藥,都是素神醫親手做的,關鍵時刻能用來保命。」
「還是我女兒貼心吶!」尹灝天高興地接過,他以前就覺得女兒有些面熟,後來看到了月澗草,才想起當初在林子里面救了自己一命的那個小兄弟不就是她嘛!知道這件事情的事情,他沾沾自喜了許久,不愧是他尹灝天的女兒,這就是緣分啊!
尹灝天的樂觀倒是讓尹慕遮心里輕松了許多,這些年來尹灝天並沒有放下自己的武藝,到底是曾經的戰神,又豈是一個小小的西涼國能夠打倒的,她要對尹灝天有信心,不是嗎?
「對了爹,大姐有回來看你嗎?」
「你說若水啊,她來過,幕兒,爹知道你們心里有疙瘩,所以你也不需要勉強自己。以後只要面上和睦過得去就行,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爹的女兒。」尹灝天嘆了口氣,神色間有一絲悵然,他自然知道兩個孩子之間的間隙,只是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一個父親,希望兩個女兒,都能平安無事。
「我知道。」
尹慕遮點了點頭,其實,若不是因為這一點,她恐怕早就對尹若水下手了。她可以不主動,卻絕對不會退讓。
尹灝天終究還是走上了戰場,看著那漸漸消失的軍隊隊伍,慕容錦之握了握她的手,眼神帶著安慰。
「我沒事,回家吧!」
與西涼國的戰事已經展開,那些西涼國的使臣自然也不敢像以前那樣咄咄逼人,因為他們現在的情況,實際上就跟階下囚無疑。大皇子等人實際上早就在決定要處理十四皇子,那樣子,卻分明是默認了十四是刻意暗殺西涼二王子,破壞兩國聯姻,引發戰亂的罪魁禍首。
面對這樣的污蔑,慕容錦之卻是據理力爭。他留下了那些使臣,將十四關在天牢之中不許任何人探望,並且決定親自查清楚此事,在真相未明之前,誰也不準動十四皇子。他的態度強硬,就連大皇子也奈何不得,事情也只能暫時這樣拖了下來。
「該死的老九!寧願幫一個外人,也要跟本殿下處處作對!哼,我倒要看看,等你自己都自身難保的時候,還怎麼維護十四!」
大皇子惡狠狠地開口,眼神陰冷,他抬起頭來,看了看一旁的薛皇後,沉聲道︰「母後,最近父皇的身子如何?」
「依然沒有起色,母後按照你說的,每天在湯藥里面下了你給的那個東西,你父皇他最近都沒有醒過。」薛皇後點了點頭,從一開始的彷徨到現在的鎮定自如,她已經沒有了任何顧忌。
「很好!」
眼中浮現出滿意的神色,現在萬事俱備,就只等雲州城那邊的消息了。
「對了熙兒,你父皇最近昏迷不醒,已經不能喝下湯藥了。現在太醫們都急得團團轉,母後每次去喂藥,都會被吐出來。」
「無礙,既然藥效已經發作,也可以暫時停下來了。畢竟兒臣也不想要父皇的命,等到除掉了老九和十四,父皇病重,便只能依靠我。」
是背上謀逆的名聲還是名正言順,是個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大皇子向來愛惜羽毛,自然知道什麼才是對自己最好的。離開了皇宮,他第一時間趕到了暗月閣,早就約好了的尹若水,已經等在了那里。
「鎮遠王已經出征了,弟妹,那可是你親生父親,你真的能夠狠下心來?」慕容熙略有些調侃地問道,語氣之中卻有些嘲諷的味道。尹若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殿下此言差矣,陛下不也是您的父親,殿下你不也是那樣做了嗎?」
「你——」慕容熙神色慍怒,他再笨也能听出來尹若水是在諷刺他,這個女人,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
「殿下息怒,妾身可不是在故意笑話你!說起來,殿下難道不覺得我們是同病相憐嗎?明明都是一樣的兒女,為什麼就那麼偏心?若不是他們的所作所為太讓我們傷心,我們又怎麼會做下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呢?我們只是想要得到本該屬于我們的東西,所以,我們沒有做錯,這都是他們逼的!」
「是啊,父皇,你不要怪兒臣,都是你逼我的!」慕容熙喃喃自語,神色迷茫之後,漸漸地變成了一股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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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城。
「殺啊,沖啊!」
「戰士們,為了我們的親人,趕走蠻夷,戰斗吧!「
「、、、、、」
里啪啦的刀劍聲,嘶喊聲,馬蹄聲不絕于耳,寬闊的戰場上,到處都是尸體和散落的武器,兩隊人馬廝殺正酣,血腥的味道迎面而來,帶著一股凌厲的殺戮之氣。就在這時,一批黑色的駿馬忽然出現在戰場之中,一個穿著白色盔甲,高大健壯的男人不停地揮動著手中的長劍,胯下的駿馬一路飛奔,帶起陣陣血霧,那攔路的敵人發出淒厲的慘叫,紛紛跌倒在地。
「兄弟們,你們都是好樣的,殺死這些西涼小賊,沖啊!」
「將軍!將軍!」
士兵們整齊而又振奮的聲音響了起來,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氣頓時高昂起來,手中的武器宛如死神的鐮刀,收割著一批又一批人的性命。
尹灝天的勇猛,帶動了眾多將士們的血性,而他更是一馬當先,凌冽的目光堅硬如冰,只是誰也沒有發現,他的嘴唇蒼白,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用牙齒緊緊地咬破自己的雙唇,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來到雲州城已經是第五天,這幾日的戰爭從未停過,然而不管他制定了什麼作戰計劃,那些西涼人卻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反而讓我方損失慘重。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意外,而現在,尹昊已經肯定,他們的人中已經出現了奸細!等這次回城之後,他一定要好好地徹查清楚,將那個奸細揪出來碎尸萬段!
才殺到一半,尹灝天便感覺到不對勁了,他的神智越來越不清楚,若不是一股毅力強撐著,現在他早就閉上眼楮睡了過去。就連看著四周的人影,都是模模糊糊的。然而他更清楚,自己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倒下!幾萬將士們的性命都在他一個人身上,他不能讓眾人的情緒陷入失控和絕望之中,忍耐,一定要忍耐!
從懷里掏出一粒藥丸塞進嘴里,感覺到精神好了許多,尹灝天眼中浮現出一抹暖色。幕兒,爹一定會活著回來見你的!爹還沒看到你和九殿下的孩子,還沒來得及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爹一定會光榮地回到盛京的!
「殺啊!」
嗓子里面迸發出一道嘶吼,尹灝天渾身上下殺氣彌漫,宛如戰神一般,橫掃千軍萬馬。他沖入了敵軍的陣營,眼中除了殺戮,再也看不到其他!
「將軍,小心!」
一個驚恐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尹灝天卻毫無所覺,空氣里傳來破空之聲,他只覺得胸口一痛,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將軍!」
「啊——!」
「幕兒,怎麼了?做噩夢了嗎?別怕,我在這里!」
慕容錦之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尹慕遮緩緩睜開眼楮,感覺到懷中的溫暖,頓時松了口氣。慕容錦之伸出手,擦了擦她額頭上的冷汗,擔憂地看著她。
「我沒事——」
啞著聲音開口,尹慕遮搖了搖頭,勉強勾起了嘴角,臉上卻殘留著未曾消散的驚慌。
興兒當灝。「怎麼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爹出事了。」深吸了一口氣,尹慕遮只覺得心跳得厲害。
「好了,只是一個夢不是嗎?岳父身手矯健,身經百戰,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不會有事的。」慕容錦之抱著她,柔聲安慰道,然而眼神之中卻閃過一絲幽暗。自從有了那白、虎玉佩之後,他們總是能夢到一切特別的東西,即使這樣勸著妻子,他的心里,卻也浮上一縷不安。
而這個預感,果然在早朝的時候,變成了現實。
「報——雲州城傳來急函,鎮遠王在戰爭中被敵軍偷襲,身受一箭,如今已經昏迷不醒!」
軍報一傳到盛京,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尹灝天是什麼人,那可是向來都戰無不克的煞神,就連他都中了西涼人的暗算,頓時打擊了眾人的信心。
「我當初就說了,若是與西涼國議和,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了!」
「現在可該怎麼辦?主帥受傷,這個節骨眼上,誰有能力出戰?」
「、、、、、、、」
一時之間,文武百官們議論紛紛,不少人都覺得應該交出十四皇子議和,平息這場戰爭,然而主戰派也不少,尹灝天重傷,那就再派一個主帥過去鼓舞士氣便是。朝廷之中分成了兩派吵鬧不休,然而,在大皇子和薛家做出了表態之後,這些聲音紛紛平息下來。
淮安王府。
「嘶!」
一滴殷紅的鮮血從指尖冒了出來,尹慕遮下意識地放到嘴邊允去,下一秒,便已經恢復如初。她放下了手中的刺繡,上面歪歪扭扭的陣腳,足以證明主人的心緒煩亂。這幾日慕容錦之每天都早出晚歸,雖說面對她都一直表現得十分正常,她卻依然從中感覺到了一絲異常。
慕容錦之有事情瞞著她,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十分難受。她知道,慕容錦之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難題不想讓她擔心,才會故意都不告訴自己。然而對她來說,不管再大的困難,只要兩人一起分擔,都不算什麼難事。
尹慕遮一直都是相當固執的,既然慕容錦之不打算告訴她,那麼她就自己去打听消息。想了想,她心中一動,起身朝著素老頭的房間走去。也許別的親人會刻意瞞著她,這個老頭子卻向來都是口無遮攔。
翌日清晨。
「好好伺候王妃,記住本王的話,不要驚動她,知道嗎?」慕容錦之輕輕的聲音響了起來,依稀可以听到冷霜應下,等到他離開之後不久,尹慕遮這才緩緩睜開了眼楮,弄出了聲響。
「王妃,您醒了。」
凝霜走了進來,伺候她梳洗更衣,尹慕遮看著她遞過來的衣裳,搖了搖頭道︰「把我的朝服拿來。」
她不僅僅是九皇子的正妻,淮安王妃,還是鎮遠王府的世子。而不是一個需要被人保護,菟絲花一般柔弱的女人。
金鑾殿上,幾乎三分之二的大臣已經跪下來請命。
「殿下,王爺,如今西涼國大軍壓境,鎮遠王生死不知,我們已經不能再耽擱了!請淮安王出戰吧!」
「是啊,為今之計,唯有大皇子坐鎮朝廷,淮安王趕赴雲州城,有淮安王出征,一定能鼓舞士氣,扭轉乾坤!」
「王爺,為了我、朝百姓安危,還請王爺三思啊!」
慕容錦之臉上的神色如常,心中卻暗自冷笑不已,他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一眼大皇子慕容熙。什麼請命,分明就是想要逼著他上戰場!他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尹灝天受傷,他比任何人都要擔心,更是恨不得立刻趕去。
可是,如果這一切都只是大皇子的陰謀,他就算是再怎麼急迫,也不能讓他如願。沒有他的坐鎮和制約,整個盛京都會被掌控在慕容熙的手中,十四和父皇的安危,他不能置之不顧。一旦他離開,恐怕再次回來的時候,整個天垠王朝,已經是改天換地。
他絕對不會讓大皇子的陰謀得逞,天垠王朝人才濟濟,能派兵打仗的人何其多,為什麼就非要讓他去?讓朝臣們請命,就是要以這種方式逼得他不得不就範,如果他不答應,下一次出現的,恐怕會是那些被蒙蔽的百姓們了吧!
此時此刻,慕容錦之的內心是掙扎的,哪怕是背上了惡名又如何,他並不在乎。他真正愧疚的,是幕兒。在岳父受傷生死不明的情況下,他卻不能有任何的動作。他害怕幕兒會擔心,會認為他冷血無情。這個世界上,他最不想傷害的人,便是她。
「九弟,大哥在這里求你了,為了天垠王朝,為了父皇,為了千千萬萬的百姓,請你出戰吧!」
噗通一聲,慕容熙竟是直挺挺地跪在了慕容錦之面前,有了他帶頭,其余的大臣們紛紛跪下,異口同聲地開口道︰「請王爺出戰!」
竟是這般逼迫,大皇兄,什麼時候,你居然也成了這樣一個能屈能伸的人?這一刻,慕容錦之只覺得荒謬而又可笑之極。
「我去!」
一個響亮的聲音回響在大殿之中,眾人紛紛抬起頭來,慕容錦之卻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楮,看著那個緩緩走來的身影。
那個穿著朝服,身形瘦削卻筆直的女子,頭戴玉冠,秀美的面孔透露出一股堅毅,神色凜然地走到了大殿,目光幽深而平靜。她徑直走到了大皇子面前,行了一禮,清亮的聲音不大,卻讓人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心里。
「臣,鎮遠王世子尹慕遮,願帶兵出戰,揚我國威!」
幕兒、、、、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在這個時候發出聲音,只能神色復雜地看著她,心中抽痛不已。
「這、、、這怎麼使得?尹世子,雖說你繼承了王府的爵位,可是你不過是一小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能堪當如此大任?大殿之上,豈能兒戲,你還不快些退下!這金鑾殿,可不是你一個女人能上來的!」
一個文臣頓時頗為激烈地反對起來,仿佛尹慕遮站在這里,就是對他的侮辱一般。其他人也頓時回過神來,紛紛指責她的舉動。
「爾等婦人,且不可污了大殿,快快離開!」
「我們可是在商討國家大事,你這婦人如何能如此行如此大逆不道之舉?」
「、、、、、、、」
此時此刻,大皇子已經站了起來,他皺了皺眉,沉聲道︰「弟妹,大殿之中不可兒戲!念在你是初犯,饒了你這一次,還不快點離開!」
「殿下此言差矣!我乃陛下親封的鎮遠王世子,官拜正二品,又有陛下親自賜下的朝服玉圭,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子從父命,如今我父王在邊境生命垂危,身為他的繼承人,我自然有權力代替他出征!至于我能否堪當大任,哼!」
尹慕遮冷哼一聲,從後背抽出早就準備好的羽箭,走到大殿門口,她看了那個最先反駁自己的文臣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猛地閉上了眼楮。
手起,箭落!伴隨著噗通一聲響動,那支箭射掉了那個大臣的帽子,一時間,大殿之中,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