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些老弱殘兵,說起話來都沒一點精氣神,王鵬差點沒氣昏過去。最可氣的是,你們都這把年紀了,能不能上戰場,你們你們自己難道不清楚麼,用那句俗語講︰刮風下雨你不知道,自己吃多少飯,你自己還不清楚麼。
大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問你們能不能上戰場,你們還說能,就你們這腿腳,遇到敵人,怕是連跑都跑不動吧。到時還指望你們護衛,誰保護誰,怕是都沒個準。
王鵬心里來氣,可也沒有什麼辦法,而這時,曲平又說道︰「王將軍,他們的話,你也听到了,絕對是能上陣殺敵的。他們一個個作戰經驗豐富,身手矯健,悍不畏死,可謂是我西園兵馬中最為精銳的了。王將軍,人現在已經齊了,總計兩千人,我給你引薦一下,這兩位就是部隊中的千夫長。」
說到此,曲平伸手指向兩位老兄,王鵬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又差點氣吐了血。曲平指的二人,一個就是那位只剩下一只胳膊的壯漢,另一個,雖說四肢健全,但須發全白,看年紀,起碼能有六十開外。就他倆的樣子,送到敬老院、療養院里躺著還差不多。
王鵬無奈的點點頭,都懶著尋問這二人的姓名。倒是他們倆,顯得比較正規,先是獨臂漢子,上前一步,大聲說道︰「卑職牛鐵,參見將軍。」
隨即,六旬老者也上前一步,抱拳說道︰「卑職凌剛,參見將軍。」
「好、好……二位免禮。」王鵬沒心氣地說道。
「多謝將軍。」……
二人齊聲應道,跟著,凌剛叫來身後的一名士兵,那士兵也有五十歲左右,手里捧著三卷竹簡,凌剛從他手上接過竹簡,顫巍巍地說道︰「將軍,這是我們第一營的花名冊,還請將軍過目。」
「行了,我知道了,先放在你那里吧,等我有時間的時候,再行過目。」看著老凌剛捧著三卷竹簡,胳膊都有些打顫,王鵬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見事已至此,這寫老弱病殘,有心不要,也是不行的,只好咬牙任命,轉頭看向曲平,又道︰「曲公公,既然人馬已經齊備,我這里便要去與王大人匯合,一同出發了。」
「此去豫州,為國蕩寇,一切就有勞王將軍了。咱家親自送王將軍一程。」曲平微笑地說道。
「哪敢有勞公公。」嘴里這麼說,王鵬心里早已把曲平和蹇碩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接下來,曲平還真的送王鵬離開西園,兩千老弱殘兵也都跟隨一同離開。當然,兵馬出發,少不得糧草輜重,這些東西,蹇碩是不能不給的,否則的話,王允怎肯出城。攜帶的糧草,別說是去豫州了,走到吳郡都是綽綽有余,兩千士兵的衣甲、兵器,都十分精良,只是和他們的樣子不配套。
兵馬直接前往洛陽南郊,等待王允,王允也很守時,沒用王鵬等多久,便來了。王允身邊有不少親隨,一個個都是年輕丁壯,和王鵬的士兵相比,不知強了多少倍。不過,王大人身後,帶的並不止全是丁壯,還有一輛馬車,也不知里面坐著何人。只是在馬車旁邊,竟然有幾名丫鬟。
王允與王鵬相見,客套幾句,王鵬將自己在西園的遭遇,如實告訴王允,王允見隨行護衛的士兵,都是老弱病殘,唯有搖頭嘆息,自然明白是十常侍有心陷害,可他也沒有辦法。只能讓王鵬領軍上路,是死是活,全看天意吧。
兵馬這就啟程,正常來說,步兵行軍,起碼六十里,急行是八十里,可他們帶的都是老弱病殘,一天下來,能走個五十里,就算不錯了。對于這樣的士兵,王鵬也不能強求,總不能說都給打發走了吧,留在身邊,再怎麼說,也可湊個數吧。
一晃兩日過去,來到延壽城地界,傍晚安營扎寨,埋鍋造飯,準備休息。可這功夫,千夫長凌剛來找王鵬,說有要事商談。王鵬不知他有什麼大事,揣著好奇的心情,讓他進帳說話。
見過禮數,凌剛躬身說道︰「將軍,卑職此時求見,是有一件事,想和將軍商量。」
「凌剛,有什麼事,但說無妨,如果是本將能力範圍之內的,一定答應。」王鵬說道。
「將軍,今天咱們距離洛陽,已有百里之遙,有些不方便說的話,其實也都能說了。我們這幫人,是什麼樣子,您自然也清楚,老的老,殘的殘,一條腿都已經邁進棺材了,就算不上戰場,怕也活不了多久。將軍在我們的時候,料想是不願意帶我們來的,可說句實在話,我們也不想跟著將軍來。本來麼,我們這些人都已經退伍了,誰知在前幾天,朝廷來人,非將我們這幫人招回部隊,而且還是西園校尉府的編制,答應我們,只要到來,都給足糧足餉。即便這樣,說句良心話,我們還是還是不想來,打了一輩子仗,真想過幾天安靜的日子,再者說,朝廷打仗,要我們這些老東西又有什麼用呀。結果,招兵的人非讓我們去,甚至還每戶給了一筆還算可觀的安家費,沖著這些錢,加上下面都有兒孫,我們才答應下來,投入西園上軍校尉府。這才入營幾天,上面就派我們跟著將軍您護衛王大人前往豫州……」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老頭似乎有些累了,歇了片刻,才繼續說道︰「別我們這些人,這把年歲了,但耳不聾、眼不花,許多事情,也能看得明白。這次前去豫州,我們怕是肯定要死在那里,而將軍和王大人,料想也是一樣。送我們來此,與其說是護衛二位,還不如說是陪葬的。我們活了這把年紀,生死已經不算什麼,可誰不想多活幾天,我們這些人,甚至還打算能夠活著回來。將軍啊,我們想活著,您應該也不想死吧,我這里有一個提議,希望將軍能夠同意。」
听了凌剛的這番話,王鵬馬上明白,這還真的是十常侍要坑害自己和王允。眼前的士兵,原來根本不是正規的西園兵馬,而是剛剛從退伍的士兵里招的。這幫老家伙看的也是透徹,他們不想死,我也不想死,那不如就听听他們有什麼提議吧。
「凌剛,不知你有什麼想法呀?」王鵬平淡地問道。
「我們希望將軍能夠在此停留兩天,讓我們這些老東西也操練一下,適應一下,以前的功夫,現在都已經生疏,若是不熟悉一下,怕是遇到敵人,真就要全軍覆沒了。」凌剛誠然說道。
「這個……也是應該的。」王鵬認為有理,這些人都久疏戰陣,操練一下,適應一下,多多少少也能增加點戰斗力吧,起碼在遇到敵人的時候,不至于太過恐慌。可王鵬自己,並不會操兵,只能說道︰「凌剛,本將初入行伍,對練兵之事,還不盡然。此次操兵……」
「將軍可真是實在人,還請將軍放心,練兵之事,有我和牛鐵負責,也就是了。」
「那好。等下我就去跟王大人商量一下,然後給你消息。」王鵬說道。
「那卑職就恭候大人的將令。」
凌剛躬身退下,王鵬則是趕往王允所住的帳篷,將凌剛的請示,說了一下。王允覺得也有道理,此去豫州,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遇到黃巾賊,萬一踫上,那可就麻煩了,自己的隨從雖然精銳,可終究人少,不管怎樣,都得指望這些老兵。于是,王允答應下來,但只給兩天時間,不能再耽誤,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麼。
第二天一早,這些老弱殘兵開始操練,王鵬饒有興致的,跑去看看,這個年頭,是怎麼練兵的,和現代的軍訓,有什麼區別。
結果觀看之後,不由得讓王鵬大跌眼鏡。
他去的時候,人家的操練已經開始了,這點不得不佩服,這些老家伙,起來的可真夠早的,只是這訓練內容,實在不敢讓人恭維。
原本在王鵬的想象中,應該是整齊隊列,拿起武器,大聲喊殺。可是這幫老家伙,壓根就沒這麼做,兩千人站成好幾列,手里拿著弩箭,對面擺上幾個扎好的稻草人,沖著稻草人施射。
他們的準頭實在不怎麼樣,兩千支羽箭射出,能有百八十支釘到稻草人上,就算不錯了。
看了一小會,王鵬是倍感頭暈,就這素質,別說是操練兩天了,就算是操練兩個月,等到踫上敵人,不照樣是被人家給一勺燴麼。
王鵬喊來凌剛,向他問道︰「凌剛,你們這箭法,也實在太不準了吧,是不是應該先練習瞄準,然後循序漸進呀。」
「將軍,您說的倒是沒錯,可時間來不及呀。只有兩天時間,若是循序漸進,那要幾時才能練好呀。再者說,其實我們這些人的準頭,是用不著練的,不瞞大人,這里面有不少人,以前都是弓箭手,甚至還有人能拉開二三石的弓,箭法準著呢。」凌剛說這話時,不由得想起往事,顯得很是得意。
王鵬不由得又有些來氣,兩千人開弩房間,能中者不過而十分之一,但最為不靠譜的是,射中之人,似乎不是同一批人,偶爾你能射中,偶爾我能射中,這和蒙,有什麼區別呀。「你可不要唬我,這半天我看的仔細,這里的人,即便偶爾中靶,也都是蒙中的,箭法準之說,簡直是無稽之談。」
「將軍,卑職不是和您說了麼,他們以前都是弓箭手,開弓放箭,卻是很準,可眼下是用弩,準頭當然不好掌握,而且大伙都上了年歲,眼神也不比以前呀。」凌剛解釋道。
「你們這個年歲,眼力也確實不比年輕人。這點,本將是認可的。但是你說,這些人以前大多是弓箭手,那現在為何不用弓箭,反而要改用弩箭呢,所謂熟能生巧,如果用弓箭,是不是要比用弩箭好一些。」王鵬說道。
「大人,你是說笑吧,我們這些人,二三十歲的時候,開弓放箭是沒有問題的,可目下這把年紀,如何還能拉的開弓。勉強使用弩箭,也就不錯了。還有,戰陣之上,弓箭施射這等事情,其實對準頭沒什麼要求,因為敵人也不可能一個一個的往上沖,必然是排山倒海般殺過來,面對這麼多敵人,隨隨便便射進人堆,就能保證箭不虛發。現在是靶子少,您覺得箭法不準,這主要也是我們沒工夫扎那麼多草人,若是密密麻麻扎上千八百個,不也是箭不虛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