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逸樺園鴉雀無聲,只有篝火「 啪」作響濺起漫天紅星,猶如晁羿此時的心情——怒火燃燒。
亞瑟這種蠻夷之地出來的人,目光短淺,自不量力,仗著先天資源得到東岳國的重視,就以為晁國讓他三分薄面是因為怕了他。
簡直可笑!
晁羿像一只發怒的獅子,眼中射出危險的光芒,目光所及之處仿若席卷而過的海嘯片瓦不留。
姬皇後恐懼萬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不敢再言一語。
皇上平日脾氣暴虐她不是沒見過,但自問一向循規蹈矩從未行差大錯,被如此當眾教訓顏面盡失還是頭一遭,嫉恨之情同樣燃得熱烈,這一切都是拜那林蘿所賜,若不是她這禍水,豈會讓場面如此失控。
怨艾的目光向下方掃過,當年她連遠在千里之外的雲黎的生死都能掌握,何況是一個眼皮底下的死丫頭,勾了勾嘴角,這筆帳她定是要跟林蘿算清楚!
這會兒,賀蓮也是震驚不已,說不感動是假的,無論晁羿出于何種目的拒絕了亞瑟,她相信這中間絕對有為了她的成分存在。
無聲無息地,逸樺園篝火宴就以晁羿對皇後的一句警告宣布結束,晁羿負手而去,賀蓮也打算回別院好好睡一覺收收驚。
這時,天晴過來找她,「如果不想一個人呆著,可以去我那。」
知道天晴關心她,賀蓮回以寬心的微笑,「不了殿下,我想早點睡。」
天晴輕輕一嘆,「嗯,那我送你。」
賀蓮點了點頭,與天晴並排而行,可還沒走出幾步,手臂被人從後一把拉住——
「林姑娘,你去和皇帝陛下求求情,讓他答應我們的婚事。」
「你有病吧你!」猛然甩開亞瑟的手,動作過大險些扇了他一巴掌,「你腦子被門給夾了還是怎的,怎麼就想不明白!?我恨不得讓皇上砍了你,還求情答應你求婚?」
她簡直服了這自大狂了,她何時給過他暗示會讓他以為自己想嫁給他?
亞瑟觸到了她那根火爆神經,人要是對她客客氣氣的,她都能以禮相待,並表現得極為淑女懂事,但遇上這樣的,她可不管對方是何身份,照樣面子不給,劈頭蓋臉的罵。
亞瑟仍是不依不饒,完全不顧眾人投來的異樣目光,一臉不解地問︰「你嫁給本王有什麼不好?這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而求不到的事,本王想不出你有何理由會拒絕本王。」
懶得跟他廢話,賀蓮狠狠瞪著他,咬牙切齒地道︰「滾——!」
就連平日溫文爾雅的天晴也看不過去,惹他生氣他可以不在乎,可惹了蓮兒生氣,哼……,天晴心中暗自冷笑,他面不改色地對亞瑟說︰「亞瑟王子,你可否動動你那不知是否存在的腦子好好想想,那些眾多夢寐以求要嫁給你的姑娘,到底是看上了你這個人,還是你背後的王權和寶藏?當你一無所有,還有幾個女人能對你趨之若附?亞瑟王子,你也是近二十歲的人了,要學會認知自己,否則只會貽笑大方,給你的英族丟臉。」
「你,你——!」亞瑟你了半天,竟是一句話也沒反駁出來,他目瞪口呆地望著天晴和賀蓮遠去的背影,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回去的路上,賀蓮兩只小拳頭對在一起,星星眼崇拜地看著天晴,「天晴,你剛才好帥哦~!你看那亞瑟王子氣得,太解恨了!」
天晴看了看周圍,見四下無人便一把摟住她的腰,「我也是第一次見蓮兒暴躁的一面,著實嚇了一跳。」他湊近賀蓮的唇瓣,「可能嚇得一晚上都睡不著了,蓮兒要負責。」
「嘿嘿……」賀蓮逃出了天晴的懷抱,不讓他親,「要負責,找亞瑟去。」
天晴笑著追上她,「難道蓮兒想讓亞瑟後庭開花?原來蓮兒不僅暴躁,還很狠毒啊!」
賀蓮挑了挑眉,小手在他屁蛋兒上狠狠一抓,「人家那麼大高,你怎麼不覺得是你呢?」
天晴神情一滯,摟著她的肩膀在她耳畔低聲說︰「這和高大沒關系,要看能力!」
裝傻,「什麼能力?」
天晴輕笑,熱氣噴灑進她的耳朵,「蓮兒試試不就知道了?不然……後面?」
「你敢!」
「哈哈,」天晴大笑,「嗯,不敢,不過我隨時待命,只要蓮兒一聲令下,哪兒都可以。」
「去死!你這個沒下限又陰險的人!」
賀蓮被他說得面紅耳赤,若再不把他趕走,恐怕今晚又要「遭殃加失眠」了。
她要學會耐得住寂寞,和太子和天晴在一起整天忙得不可開交,開始習慣這樣的生活,她真怕會越來越依賴他們若是突然有一天生活改變了,會無法接受這一切。
一覺睡到大半夜,被突如其來的急促腳步聲吵醒,腳步聲不止一個,賀蓮防備地披上外衣從床上爬起來準備出門看看,誰知還未到門口,大門「砰」地一聲被人一腳踹開。
一列侍衛一擁而進,見到賀蓮二話不說一左一右架起她胳膊便往外走。
「放開!為何抓我!」
那帶頭侍衛高高瘦瘦,賀蓮似乎還和太子去將勇營時見過,他連頭都沒回,冷聲道︰「奉皇後娘娘懿旨捉拿傷害亞瑟王子的欽犯!」
賀蓮一愣,「傷害亞瑟王子?他怎麼了?這又和我有什麼關系?」
「林蘿你有話留在將勇營大牢再說吧!」
賀蓮不明所以地被人扔進了將勇營鐵欄大牢,賀蓮摔了個趔趄,見侍衛們要走,趕緊爬起來抓著欄桿,一邊晃一邊喊道︰「喂,你們別走,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要見太子殿下!」
最後的那一侍衛回頭,冷哼一聲,「你還想見太子殿下?等著見閻王吧!」
「 當!」一聲,大牢瞬間安靜了,這行宮的大牢不如皇宮或宗人府的大牢那般「熱鬧」,只是暫時關押之所僅有三個牢房一眼便能將整個大牢看盡。
陰冷,潮濕,坐在角落的草垛上打著哆嗦,還好沒有老鼠叫喚的聲音,不然一定會瘋掉。
她是倒了什麼霉,跟那亞瑟沾上邊最後竟然慘到要進牢房,也不知太子殿下和天晴知不知道這件事,他們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吧。
不知睡了多久,大牢沒有光線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這時有人進來將牆壁上的火把點燃,緊接著姬皇後和梁統領出現在牢房門口。
「把門打開,帶她出來!」姬皇後冷冷的聲音在牢房里環繞。
賀蓮見是姬皇後,反而鎮定下來,她知道姬皇後是專門來找麻煩的,現在喊什麼也沒用,不如隨機應變。
賀蓮被兩個侍衛架出牢房按跪在地,姬皇後那金燦燦的裙擺就在面前顯得格外刺眼。
姬皇後俯視著賀蓮,冷喝道︰「說!是不是你林蘿派人打傷的亞瑟王子?從實招來可免遭皮肉之苦。」
「回皇後娘娘,臣女一直在別院睡覺,並沒有派任何人去打亞瑟王子,何況臣女也沒有理由去傷害他!」
「沒有理由?」姬皇後走去牆邊審訊椅上坐下,「昨晚你和亞瑟王子起了沖突是眾人有目共睹的事情,你還說恨不得皇上殺了他,不是你打的又能是誰?」
賀蓮不卑不亢不害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女不知,臣女冤枉!」
姬皇後冷笑一聲,「哼,嘴還挺硬,來人,帶人證上來,看她還如何狡辯!」
人證?竟然還有人證?賀蓮不可置信地向大門望去,不過一會,梁統領便帶了一個人進來,那人一襲黑衣,五花大綁,那張女圭女圭臉就算化成灰賀蓮也認得,除了路昭還能是誰!?
「路昭?怎麼是你?」賀蓮抬起頭震驚地問道,卻又被身後的侍衛給按倒在地。
路昭在賀蓮身邊跪下,沒有吭聲,也未看賀蓮,弓著身子等候姬皇後的審問。
「路昭,本宮認得你,你是姬羨壹的貼身暗衛,說!為何為了這個女人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路昭平靜地磕了一個頭,面無表情地答道︰「草民受姬少當家吩咐暗中保護林蘿姑娘的安全,並听其差遣,只要是林蘿姑娘的吩咐便要絕對服從。昨晚林蘿姑娘與亞瑟王子發生沖突之後,林蘿姑娘咽不下這口氣,便吩咐草民暗中去給亞瑟王子一點教訓,草民不願意,她便威脅草民如果不做便讓姬少當家趕我出姬家。」
「路昭!你都在胡說什麼!」賀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自認為路昭對姬羨壹和她最忠心耿耿,為人正直,他們之間的關系也一直融洽,怎麼會突然背叛她,冤枉她?
「路昭,你是不是被人威脅,你是不是有苦衷?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賀蓮抓著他的袖子吼他,可路昭始終無動于衷,還一臉厭惡地將她的小手甩開。
路昭一叩首,「皇後娘娘,路昭已全部招供,句句屬實,這一切都是林蘿姑娘指使!」
姬皇後走上前來,侍衛們便識趣地將賀蓮拉直了身子,她笑看著賀蓮,那笑容陰森恐怖得令人頭皮發麻。
「林蘿,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若不是被侍衛抓住路昭,恐怕你這歹毒的小賤人就要逍遙法外了。」
賀蓮怒極反笑,冷冷地盯著姬皇後,「哼,真正心思歹毒的人是你!你找人陷害我,無非是要給姬琳報仇,可你為何要拉無辜的人下水?我真為太子殿下有你這樣壞心腸的娘而感到可恥!」
「啪!」一記狠狠的耳光落在賀蓮的臉上,眼前頓時眩暈一片。
舌忝了舌忝溢出嘴角的鮮血,賀蓮仍然笑得肆意,「卑鄙!別以為你做過的事別人不知道,如果皇上知道當年雲妃娘娘的死跟你有關,你想皇上會如何對你?哈哈哈——」
她今天就算死在這,也要讓姬皇後心里忐忑不安一輩子活在陰影之下。
姬皇後聞言震驚不已,她鉗起賀蓮的下巴,「你亂說什麼?!」
賀蓮猛地甩開她的手,「怎麼,怕了?大不了殺了我啊!殺了我,皇後娘娘因妒成恨放蛇咬死雲妃的事情便會詔告天下!」
姬皇後氣得胸口劇烈地起伏,隨即吩咐梁統領,「給本宮掌嘴!讓這賤女人亂說話!」
打吧,這一劫她預示到是無法避免了,那臉上的疼早就沒了知覺,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心里的疼痛,想不到忠肝義膽的路昭竟然站在姬皇後那一邊來迫害她,那冷漠的神情,厭惡她的動作在腦海中回放,無不像針扎一樣刺痛她的心。
不知何時被打暈了,只記得在昏之前,听到姬皇後對路昭說︰「你的任務完成了,下去吧。」
果然是如此吧,路昭怎麼說也是姬家的人,就算忠心也是忠于姓姬的,她豈會天真到以為路昭會對她死心塌地。
等再醒來之時,身上已經換成了白色的囚服,頭發散亂,臉頰微腫,沒個人型。
「蓮姑娘,你醒了?」路昭的聲音從牢房外傳來,听起來有些沙啞。
「你還來做什麼,要看我現在有多慘嗎?」賀蓮背對著他,冷冷地說,她現在听到路昭的聲音心都跟著痛。
「蓮姑娘,我給你帶了藥膏,你涂在臉上可以很快消腫。」
「滾。」賀蓮平淡的說,對路昭的失望,讓她覺得路昭已沒有資格讓她對他發脾氣。
身後安靜了許久,靜得賀蓮以為路昭已經離去,「咚」的一聲,「咚咚」又一聲,是路昭磕了三個響頭,「蓮姑娘,路昭自知愧對蓮姑娘的信任,但路昭實屬不得已之舉,等少主來了行宮之後,路昭會交代一切然後以死謝罪!蓮姑娘保重!」
路昭走了,賀蓮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他一次,或許他有苦衷,或許他有不得已,可她現在想不通,也無法原諒,既然他想死便去死好了,正好一輩子做姬家的鬼!
以免傳出晁國皇室招待外賓不周,影響世人對晁國的看法,英族王子受傷一事的消息被全面封鎖,姬皇後自導自演自是最早知道此消息,她率先教訓了賀蓮,之後才稟告了皇帝晁羿,甚至連太子和四殿下對此都一無所知。
當得知賀蓮在大牢里被掌嘴又關了將近一天的消息時,晁羿大驚失色,再也無法淡定坐在桌邊听梁統領的絮叨,急下口諭帶賀蓮來寢殿。
瘦小的身影在寬大的白色囚服下顯得更加落寞,那慘不忍睹的小臉兒又紅又腫,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可人證,作案動機俱在,她的確是犯了滔天大罪,于情于理他都無法當作什麼事都未發生一樣去放了她,關心她,畢竟,他是一國之君,即便是他喜歡上天了的女人,犯了錯一樣要罰以示他的嚴明公正。
可是——,「林蘿,」他隱忍著心里的痛,看著跪在下面靜靜垂首默不作聲的小丫頭,「告訴朕,你為何不用那免死的字條?你早些讓他們把字條交給朕,便不會受皮肉之苦,難道你覺得朕是在開玩笑,覺得那字條根本不會管用嗎?」
他甚至開始有些生氣,那感覺出于小丫頭對他的不信任,不依賴,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他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結束,可當事情發生之時,卻無法坦然去接受一切已成往事的事實。
「……」
「你說話啊,難道真要朕斬了你,你才開心嗎?」他很心急,急得語氣都顯得有些急躁,繞過書案走到她面前,單膝跪在地上緊緊抓著賀蓮幼小的肩膀質問。
就算是要罰,可他也一樣有能力保住她,只是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為何要為難他,為難她自己,服軟一下求求他不好嗎?
「臣女無錯,為何要用免死的字條?字條上寫著的是求得皇上的原諒,可臣女並未做錯任何事,如果用了那字條跟承認了罪行有何分別?」
「你……!」不可置信地望著她,那稚氣的小臉兒還帶著孩子般的嬰兒肥,可神情卻異常堅定,她方才說了,說她是冤枉的,就算有證據又怎樣,只要她說了不是她做的,他便選擇無條件去相信她的話。
「倔強的臭丫頭!」一把將她摟進懷里,「硬骨頭!你怎麼那麼傻,先找機會讓朕放了你,之後再跟朕解釋不也是一樣嗎?」他輕撫著賀蓮的後背,隱隱覺得那小身子在不停的顫抖。
拉開她,那一臉的隱忍驟然變得陰冷,「是那個叫路昭的暗衛陷害你?朕去替你把他給砍了去!」
說著就要起身去下旨,誰知領口卻一下子被賀蓮抓住,詫異地看了看她,那小丫頭腦袋往前一傾就小可憐兒似的抵在了他的肩頭。
「別走~!」賀蓮喃喃地說,她現在很難受,很傷心,想找個肩頭靠一靠,而不是去報仇雪恨。
晁羿呼吸頓時一滯,真真切切感受到小丫頭對他的依賴,他一整顆心都快融化了。
什麼忍耐,什麼不能愛,他不想理了,此時他只有一個念頭,好好抱著她給她溫暖,而那些傷害了她的人,他有的是時間來讓他們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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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虐為了大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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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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