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聲音是四殿下,深更半夜商量事情能有什麼好事?姬羨壹微眯了那雙狹長的鳳眸,蓮兒好不容易才有機會休息,他可不想讓任何人打擾。
「殿下請回吧,林蘿已經睡了。」
門外又是一陣不尋常的安靜,天晴早已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一拳打碎整扇門,可那不是他會做的事情。
深呼吸,平復了一下心情,「姬羨壹,本殿下知道你做過什麼,若是……」
「行了,我知道了!」天晴正要繼續說下去,驀然被屋里的姬羨壹打斷,他勾了勾唇,雖然不如破門來得那般爽利,但動腦子起碼手不疼。
姬羨壹也不敢肯定天晴是否只是虛張聲勢,但迫于壓力,無奈之下還是將賀蓮叫醒。
听聞天晴深夜到訪,賀蓮完全忘了已將他打入「冷宮」的事,急忙穿好衣服爬下床跑去開門。
「天晴你……生我氣了?」
天晴眉關緊鎖地凝視著他,一言不發,賀蓮還以為他是因為她和姬羨壹在一起生了她的氣。
男人多就這點不好,整日要為照顧他們的情緒而疲于奔命,真不知現代那些男人外面小四,小五都是怎麼養活的,那麼有精力!
天晴表情極為凝重,「蓮兒,你可知策王爺來了行宮?你們是否有見過面?」
天晴知道這幾日賀蓮都留在別院沒有出去,踫見的可能性不大,然而他獲悉今晚早些時候大皇兄去拜見了父皇,徹夜長談直至如今仍未出來。
心神不寧,敏銳的直覺讓他預感到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于是鬼使神差的跑來別院,看看蓮兒是否無恙。
賀蓮卻還以為天晴此舉仍是控制欲在作祟,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牽起他的手,「天晴,你放心,之前我若不是為了找姬羨壹,根本不會想去見策王爺,現在更沒有見他的理由,何況,亞瑟王子走之前,我們踫見過一次,他以為我是啞巴,根本沒認出來我。」
啞巴?天晴輕笑,這小鬼靈精,還真虧她想得出來。
賀蓮把亞瑟王子給她寫信的事情告訴了天晴,當然「我愛你」那張沒有提,只是告訴天晴策王爺來行宮的目的主要是為了和亞瑟商談走私一事。
天晴認真地听著,雖是如此,可還是覺得大皇兄和父皇徹夜長談之舉值得懷疑,于是囑咐道︰「蓮兒,等回了都城,我會在宮外買座宅子給你住,你就不要回宮了,也不要回林時歸那里,更不要見策王爺,還有姬羨壹……」
忽然發覺自己又開始干涉她的行為,可他著實擔心不已,原本想告訴蓮兒姬羨壹受傷之事另有蹊蹺,但又怕她會以為自己出于嫉妒而惡意詆毀,沖到嘴邊的話硬是給憋了回去。
賀蓮明白天晴是關心則亂,並沒有介意,雙臂環住他的腰,窩進他懷里,「天晴,你從小就有情緒容易緊張的病癥,放輕松,都會沒事的,不要強迫自己去思考。」
「嗯……」可能他杞人憂天了,可心里那一抹慌亂讓他根本無法控制不去思考,最多是抱著蓮兒的時候,暫時讓腦子休息片刻。
*
天晴的預感果然沒錯,次日一早天晴的寢宮便出了事。
直至傍晚,賀蓮才得到天晴被軟禁在寢宮的消息,同樣,據說太子為了給天晴說情,晁羿一怒之下也禁了他的足。
一時間,兩大皇子的寢宮全都戒備森嚴,任何人不得靠近,鬧得整個行宮人心惶惶,生怕會牽連到自己而閉門不敢踏出半步。
不僅如此,小翠一邊急喘著氣,一邊說道︰「蓮姑娘,奴婢還听御廚房的人說,四殿下寢宮所有的公公都被抓了起來關進大牢,準備擇日處斬!」
「處斬!?」連默默听著面無表情的姬羨壹也露出驚訝的神情,皇上這是受了什麼刺激發如此大的脾氣!
賀蓮听得心早就跳到嗓子眼了,一听要處斬,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口,「小翠,你是說四殿下寢宮所有的太監都要死?也包括小豆子?」
小翠猛地點頭,「是的,蓮姑娘,無一例外,是所有的公公!奴婢听說,好像皇上認定四殿下與太監有苟且行為,穢亂了宮闈,于是逼問與四殿下有關系的太監到底是誰,可不知為何四殿下寧死不說,皇上才一氣之下禁了四殿下的足,將所有四殿下寢宮的太監關了起來,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小翠吞咽了一口唾沫,繼續說道︰「不僅如此,听說皇上已經下旨,派人將皇宮里四殿下的寢宮‘翊和宮’里的公公也一並鏟除,而且下令捉拿一個叫小蓮子的太監,似乎是這個人嫌疑最大。」
小翠是姬府新來的丫鬟,並不知道賀蓮既是小蓮子,說者無心,听者已經驚得膛目結舌。
「小翠,你這據說的消息可當真是不少啊,小看了你!」姬羨壹冷冷地睨著小翠,平日看著她純良無害的模樣,想不到這搜羅消息的能力令人稱奇。
小翠聞言嚇得渾身一抖,發現自己一激動話說多了,連忙住口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感喘。
「小翠,你這消息來源可否準確。」賀蓮急切的問道。
小翠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但因為少當家,她再也不敢吭一聲。
姬羨壹抿了抿粉紅色的薄唇,似乎看好戲一般勾起壞笑,「哼,太子殿下不還找我有要事商談嗎?我這大老遠來了,他還被關了,嘖嘖,可惜啊。」「姬羨壹!」都這種時候了,還說風涼話,賀蓮慍怒地嗔怪了他一聲。
姬羨壹不以為然地看向賀蓮,「蓮兒,現在你可是朝廷侵犯了,不跟為夫走也不行了,不過蓮兒不用擔心,有為夫在不會有事。」
姬羨壹恨不得事情再亂點,最好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蓮兒就可以完全依賴他,而不去惦記其他的男人。
可是,他低估了那兩個人在賀蓮心中的地位,甚至勝過生死,而且根本無法想到,一個小太監也能讓蓮兒為其甘願冒險要去見那暴虐無情的皇帝姑父。
「姬姬,我要去求皇上放了小豆子,你在家等我!」不容姬羨壹阻止,賀蓮從梳妝桌抽屜里拿出最後一張免死的字條,便毅然決然地向晁羿寢宮跑去。
這丫頭是不是瘋了,皇帝如今在捉拿她,她還敢往刀尖兒上撞,姬羨壹想追上她,可他又一身是傷根本無法下床。
既懊惱,又氣憤,這些蠢貨,怎麼下手那麼重!
「路昭!」姬羨壹捂著胸口,用盡最大力氣喚了一聲。
路昭沒有出現,姬羨壹察覺小翠神情有些不自然,挑了挑眉調侃道︰「小翠,你是不是有消息?」
小翠埋首,「少當家,奴婢不敢說。」
「嗯——?」
姬羨壹鼻息一哼,小翠嚇得跪了下來,「奴婢不能說,蓮姑娘不讓小翠告訴少當家,是不想影響少當家養傷。」
傻小翠,這才幾日啊,都忘了到底誰才是她的主子,不過見到小翠如此忠心,他反而安心許多,「盡管說吧,我自會向蓮姑娘交代,不會怪罪于你。」
小翠猶豫了半餉,最後還是將最近在路昭身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姬羨壹。
听聞路昭背叛,又險些害死了蓮兒,姬羨壹氣得差點吐血,「來人!咳咳咳!」
聲音喊得有氣無力,甚至連小翠都沒听清他在說什麼。
姬羨壹強撐著坐直身子,指著小翠,虛弱地說︰「你出去喊屋頂那幾個下來,讓他們無論如何也得把路昭給我找回來!」
小翠一愣,她家少當家也瘋了嗎,竟然讓她去調遣他的貼身暗衛!?
*
晁羿寢宮。
劉總管悄無聲息地步入寢殿,「皇上。」
晁羿正坐在龍書案前看著什麼,聞言猛然抬眸,冷冷目光射向劉總管,「朕不是說過誰也不見面嗎,滾出去!」
「皇上,是……林蘿姑娘。」
若不是前來求見的是林蘿,他劉總管才不會冒這個生命危險進殿找自己晦氣呢。
還以為又是前來說情的人,方才寧貴妃來已是惹了一肚子火,從未見過求情還那般理直氣壯的,撂下一句話之後,甩袖便走。
寧貴妃竟然跟他說︰‘無論喜歡女人,還是男人,存在既是合理,何況是自己兒子,甚至喜歡動物也得接受!’
豈知,寧貴妃剛走,姬鑫竟然也來替天晴求情,他說他游歷過許多國家,有些國家男人和男人之間是可以成親的,而且世人也接受他們的關系,並得到祝福。
這簡直是無稽之談!他晁羿最憎恨,最不理解的事情就是男人喜歡男人,當年生怕太子和四皇子誤入歧途,時刻監視著他們,無奈之下還將太子送往東北戰場。
一想到男人之間媾和時的畫面,他恨不得想嘔,有那麼多女人可以喜歡,難道男人的後面就香嗎!
瘋子,姬家的人全都是瘋子!
晁羿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盡快讓自己平復心情,直到身上散發的戾氣徹底消失,他才將書案上的東西收攏放到桌角,語氣平淡地說︰「讓她進來吧。」
賀蓮垂首默默地走了進來,劉總管退出後,晁羿便起身親自過來迎接。
一襲明黃的衣袍向她逼近,她竟是不由自主地想往後退,可小手卻在下一時刻被抓住,整個人被晁羿攬進了他寬闊的胸膛。
「小丫頭,這麼夜來探朕,可是想朕了?」知道她要照顧姬羨壹,幾日不見真正想煞了的人是他才對。
賀蓮掙月兌了晁羿的懷抱,面上的表情凝重而冷艷,映在晁羿的銳眸中,他臉上頓時浮上一抹訝色。驚訝過後,臉色一沉,負手轉身坐回書案之後,冷聲道︰「林蘿若也是為四殿下求情而來,大可請回吧。」
看見沒,母豬上樹了!還以為他會起碼耐著性子听自己說完。
賀蓮的喉嚨一陣哽咽,方才還恩愛異常,溫柔得以為置身于溫暖的春天,霎時間,天降大雪,墮入寒冷的深淵。
心中默默冷笑,皇帝,就還是那個皇帝吧,在溫柔也是那至高無上的掌權者。
賀蓮福了福身,「皇上,我是來求皇上放過小豆子的。」
「小豆子?」晁羿銳眸流轉,猜測著小豆子的身份。
「回皇上,小豆子是四殿下的隨侍公公。」
不解地望向她,「為何要為一個太監求情?」
「小豆子是我的朋友,而且皇上豈能濫殺無辜,只是為了一件莫須有的事情,讓無數條生命枉死?」
「莫須有——?」聲調驟然高了一分,她這是在挑戰一個皇帝的底線,試問當今有誰敢指責皇帝所下旨意,即便是錯,那也得一錯到底,可在賀蓮面前,他的底線已經不知低到何處,「丫頭莫要無理取鬧,朕心中有數。」
給了自己台階,也給了賀蓮台階,能做到如此,對皇帝來說已是‘大度’。
賀蓮不敢置信的抬頭,死這麼多人,竟然反倒說她無理取鬧?
她今天還就要無理取鬧了!
從腰間取出字條,快步走上前去,「啪!」的一聲將字條拍到書案上,「皇上,請您放了小豆子!」
晁羿詫異地望著桌上那張親自寫的字條‘羿,莫要氣了。’,突然覺得有些諷刺,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一次皇後,一次路昭,現在竟然為了一條賤命而將最後一張字條濫用一氣,她把他的皇權當作什麼?兒戲!?
「丫頭,你是不是瘋了!收回去,朕不接!」他仍然忍耐著她的無理取鬧,不斷告訴自己,她還是個孩子,她不懂事。
「若我收回去,皇上能放過小豆子嗎?」
「不可能,朕的旨意已下!」
賀蓮胸口劇烈地起伏,如果不是小豆子的生死還掌握在他的手上,她真想罵他不是個東西。
小手把字條又往他面前推了推,「那既然如此,不得不用這張字條了,求皇上放人!」
「林蘿!」晁羿猛然從龍椅上起身,憤怒地望著那嬌小的小身影,怒意早已沖昏他的頭腦,那體內原始的暴虐獸性佔據了上風,「朕許你特權,朕寵你,愛你,但不代表你可以胡作非為,以此來要挾朕。」
賀蓮也火了,長得高大了不起啊,當年太子派來六個壯漢她都未曾怕過,何況現在是你晁羿一個,她毫不畏懼地仰起頭,對上他懾人的銳眸,「我不是在要挾皇上,小豆子本就無辜,只不過時間緊迫沒有時間解釋更多,才不得已用了字條。皇上為何不去調查一下事情的原委,只憑捕風捉影的懷疑,便定了四殿下和小豆子他們的罪!?」
「夠了!又是莫須有,又是捕風捉影,不要再這樣說朕!」晁羿突然打斷賀蓮的話,他今天生的氣還少麼,怎麼連那最善解人意的小丫頭今天也跟他唱反調。
猛然轉身,將書案一角那一疊紙摔在她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你又何曾知道事情的原委!」
賀蓮垂首望去,見到那一幅幅充滿褶皺的畫頓時驚呆了,一張,兩張,無數張,畫的全是小太監,有小孩子模樣的,有十歲左右的,還有十三四歲的……
雖然大部分都是背影,或者將面容虛化看不清臉,但從神韻動作上可以看出畫的就是一個人。
「這些畫是……?」她分明已經猜測出來,卻仍是不敢置信地問著。
晁羿苦苦一笑,「原本不想將皇室的丑陋告知于你,可你……,唉……,這些都是天晴畫的,想不到他竟然對一個太監迷戀如此!」
眸中的心痛顯而易見,那是對自己兒子深深地失望,也不難理解,一個曾經生活中盡是女人的男人,豈能接受一個喜歡太監的兒子。
「可是皇上,只不過是幾幅畫而已,也不能就妄下論斷說他喜歡男人啊。」
晁羿跌坐回龍椅上,闔了眸子平復下心情,「天晴繪畫能力天賦異稟,可以輕易從畫中感受到他所表達的心境,這一幅幅畫,分明充滿了對這太監的愛意,而且他從未替朕之外的人作過畫,此舉已非尋常,不僅如此……」
猶豫之下,晁羿又將幾張壓在奏折之下的紙遞給她,那些紙已經破損不堪,一看便知是天晴扔掉之後被人撿了去重新粘好的。
更令人無法置信的是,那些紙上是無數首情詩,寫得是對一位小太監的愛戀和想娶回家又怕遭到拒絕的忐忑心情。
字里行間的憂傷和無奈,讀著令人動容,天晴真真是一位多情而浪漫的少年,而繪畫和作詩,也正是一個少年表達情感的方式。
謹慎如他,還知抒發完感情將其丟掉,可誰曾想過在那背後無時無刻有一雙黑手在窺視著那些價值連城的瑰寶。皇上,是誰給您的這些?」介于姬羨壹有收過從宮內流出的髒貨,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姬羨壹,可他一直跟自己在一起,根本沒有時間做陷害這種事。
晁羿卻沒有回答賀蓮的問話,反而問道︰「這回你明白朕的苦心了?一個不省心,太子也跟著不省心,關他們緊閉懲罰已經算輕了,你卻還要來跟朕理論,朕真的很失望。」
賀蓮聞言心里頓時一疼,多可笑的一個誤會,竟是可以讓一個人失望至此?「我也對皇上很失望!即便是皇上不接受男人喜歡男人,可拿整個翊和宮的太監償命,也未免太不可理喻了。」
「你以為朕想嗎?那是因為天晴不肯將那個太監交出來!」
「因為那個太監就是我!我就是小蓮子!那些畫,那些詩里面都是我!」賀蓮沖口而出,她不想再隱瞞了,因為她而死那麼多人,她說不服不了自己苟活在這個世上。
晁羿即刻坐直身子,不可思議地望著她,「你是說……你是小蓮子?天晴喜歡的那個小太監是你?」
說了出來,心里反而坦然了,不就是一死嗎,說不定還能穿回去呢,「沒錯,皇上,您不是一直覺得我面善嗎,六年未見沒認出我也實屬正常,我就是那個八歲時被您挑選做您內侍太監之後又分到太子寢宮的小蓮子。」
「怎麼可能,這不可能!」視線來回掃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段,她全身上下他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她是個女子沒錯,可小蓮子應該是個閹人啊!
銳利的眸子突然眯緊,「你……女扮男裝一直在朕和皇子們的身邊?為了恢復女兒身,假扮林丞相的養女?」
賀蓮點了點頭,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此時晁羿的心情極為復雜,震驚,憤怒,羞辱,後悔,各種各樣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翻江倒海的滋味一齊涌上心頭。
「為何要女扮男裝?」他開始懷疑,可他不願意去相信。
賀蓮正要解釋,突然劉總管走了進來。
「皇上,策王爺有急事求見,說是與林丞相的養女有關。」
賀蓮心跳頓時漏跳了一拍,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策王爺一來,兩位皇子便出了事,驟然想起昨晚天晴跟她提起策王爺曾和皇上徹夜長談,難道說那些畫和詩都是策王爺帶來的?為何他的目標在天晴,反而不是太子?
當見到一襲紅裙的賀蓮,被宣進殿的晁天策挑了挑眉,想不到罪人也在此,那這事兒更有看頭了。
去探望亞瑟王子當日,他早已知道遇見的人便是林蘿,只不過為了等待今天,他將計就計假裝沒認出她來。
在賀蓮身側站定,晁天策施了一禮,隨後叫了一位侍衛進來,然後說道︰「父皇,兒臣請求父皇的原諒。」
賣什麼關子!「你所犯何事?」
晁天策雙手抱拳,闔起的折扇握在他的手中隨他說話而輕輕晃動,「兒臣在未經父皇允許的情況下去搜查了林蘿的別院,兒臣只是不得已之舉,是怕被壞人逃月兌才先斬後奏。兒臣與林丞相之子林時歸虛與委蛇,從他那里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晁天策的聲音與晁羿的很像,因為只有他徹底月兌離了變聲期,低低沉沉很是好听,可現在入了賀蓮的耳朵,卻覺得異常刺耳。
晁羿一听林丞相,神情即刻緊繃起來,在書案後前傾著身子急切地問道︰「朕免了你的罪,到底是何消息,快說!」
「是,父皇!原來林丞相一直有狼子野心,對父皇無法下手,于是便想到控制太子殿下的心智從而控制整個晁國政權,他讓林時歸找機會給太子殿下的飯里下一種毒藥,名為福壽膏(鴉片膏),只要長期少量服食此毒藥便會上癮,從此只有服從能給他這種毒藥的人才能變成一個正常的人。然而,由于太子殿下的飲食一直有專人檢查,想下毒不是易事,于是林時歸便派了林蘿勾引太子,得到太子的信任,從而達到下毒的目的。一開始,兒臣也有些懷疑,可沒想到兒臣真的在林蘿居住的別院搜到了福壽膏,而且還是用過的,很可能太子現在已經染上了毒癮!」
跟進來的侍衛合時宜地上前一步將半塊鴉片膏呈給了劉總管,劉總管接過後又呈給了晁羿。
望著那黑乎乎的東西,晁羿的劍眉緊緊蹙在了一起,原本還不願意去相信自己的猜測,可這一個個證據擺在眼前,也容不得他不信。
大手狠狠拍在書案上,怒視著賀蓮,「小蓮子,你說!這東西是不是你的!」
小蓮子?晁天策還在暗自得意自己棄暗投明之舉,聞此言,震驚地向賀蓮望來,賀蓮也正好憤怒地看著他。
大腦瞬間空白,怎麼可能!林蘿怎麼可能是小蓮子!?他只知道林時歸找了他新認的干妹妹幫他做事,可林時歸並未告訴他干妹妹就是小蓮子。
再往下看她的身姿,小蓮子豈會是女子?不可置信,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那張精致的小臉兒他永遠不會認錯,也曾為出賣她而深深的後悔,即使挨了她七刀險些死了他也無怨無悔。
可為何,他今日又機緣巧合地陷了她不義?心幾乎擰成了麻花,難道這就是命運的捉弄?
想挽回已經來不及了。
晁羿已是徹底發怒,望著他剛剛將心交出去的女子,十四歲正直青春年華,純潔無害的容顏,雖然只是短短相處幾日,卻有如認識多年般深深愛上了她。
是她給他勇氣重新去愛,讓他重新找到自我,他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可以背負罵名,可她呢!
原來她只不過是一個別有用心的邪惡女人,對他的愛,對他的依賴,甚至對太子的感情統統都是假的,一切一切只是為了達到她罪惡的目的。
恐怕她自小便是涼國培訓出來的細作,女扮男裝潛入宮內,接近他,接近太子,難怪覺得她兒時聰慧,又膽識過人,連叛逆的太子都能制服。猛然想起當年太子中毒之事,為何後來太子又突然有了解藥?當時因沉浸在雲妃仙逝的悲痛中,並未深究此事,現在想來,的確事有蹊蹺,原來都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場戲,來深得太子和天晴的信任。
潛伏多年,又利用姬羨壹接近了林時歸,混亂整個朝綱,毒害太子,又險些讓他錯怪了天晴好男色。
不僅如此,她還為自己找好了後路,從自己這里騙取了三張免死的字條,以求今後自己身份暴露他會放過她。
「好狠毒的女人!」更多的是悲慟,他是如此信任她,愛她,寵她,她卻如此褻瀆他的感情。
心猛然一顫,他不是信任她的嗎,為何卻如此說她,「皇上,我是冤枉的!」
「住口!」晁羿的聲音幾乎哽咽,緊握的雙拳骨節泛白,他的心,痛如刀割,「你還讓朕如何信你!你害朕便好了,為何還要狠毒到加害朕的皇兒們!」
「皇上……」
「父皇……」晁天策此時也想說些什麼,可他啞口無言。
晁羿悲極反笑,笑聲听著讓人渾身發顫,驟然間,他如一道黃色的旋風一般飛到賀蓮的面前,一步步逼視著她,那曾經充滿柔情的眸子被怒火燒得腥紅,他瘋了,他真的瘋了,他只覺這個女人如毒蠍一般十惡不赦,「韻瀾軒大火恐怕也與你月兌不開干系吧,韻瀾軒是晁國對外收集情報之處,大火之後,所有情報一夜之間消失,朕听聞當晚你也在場,你說!是不是你涼國的同伙所為!?你說!是否是你誘使姬羨壹打消繼續以韻瀾軒作為情報處的念頭!?」
賀蓮又急又氣又委屈,為何什麼事情都往她身上賴,腦海里不斷過著韻瀾軒大火的畫面,一點點記憶的碎片組合到一起,形成一段完整的記憶。
她想起來了,也終于明白為何天晴不讓她接近策王爺,是策王爺讓她喝了迷藥被賣給了姬羨壹,是他讓自己在客棧被不知名的人迷女干,現在又來誣陷她和林時歸合伙加害太子殿下。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麼對她,為什麼她的男人們一個一個全都瞞著她,讓她像一個懵懂的傻子一樣活著!
天晴是,太子也是,甚至姬羨壹還佔她的便宜說他是她的初夜!
頭痛欲裂,她現在想殺人!
「晁天策,我他媽的欠你的,為什麼你總害我!」
憤怒的淚水飆了出來,她一下子沖了過去對晁天策拳打腳踢,晁天策沒有還手,難道這就是命運對他的懲罰,讓他愛上了一個人,而這個人,又被他有意無意地一次次的傷害,而被她恨到骨子里。
心痛到麻木,早已感覺不到她落下的拳頭是在臉上還是在胸口,直到賀蓮被侍衛帶了下去,直到喘著粗氣遲來的姬羨壹出現,他仍是沒有反應過來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他貪心,他貪戀皇位,甚至不惜出賣兄弟,出賣摯友,以求暫時的安穩,可誰知,離他的目標越來越近,他卻無法高興的起來。
報應,真真是,報應!
這是一個特別的夜晚,行宮里沒有一個人是開心的,晁羿用那最後一張字條赦免了賀蓮的死罪,或許是他心中仍存在的那一絲惻隱,他最終只是說了一句︰朕不想再看到你。
而在牢里,賀蓮也同樣對來看她的男人們說了一樣的話︰我不想再看到你們!
傷害太深,誤解太深,或許這中間存在太多的不理智因素,可在當下,又有誰能真正面對感情和背叛的漩渦時理直氣壯的說一句︰我一切都看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