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賀蓮為郭燻介紹晁國的風土人情和人文地理,像極了專業的小導游。
郭燻也不厭其煩的听著,誰讓不說話是他最在行的,十足給人一種尊重娘子,重視娘子的好夫君形象。
不僅如此,當賀蓮自豪的稱以金豪山為中心方圓幾百里之內無論山頭和城鎮皆屬于她的勢力範圍之內時,那沉穩冷漠的男人還能投以贊許的目光。
郎情妹意的溫馨畫面,雖然沒做什麼,卻看得虞香和千兒兩位小仙兒直臉紅,皆因二人之間的看不到卻感受得到的特殊氛圍太過強烈,不自動規避便好似是自己的不對一樣。
感嘆,春暖花開的季節,人的臉上都能開出朵桃花兒來。
這日一早,馬車便駛入金豪山範圍,賀蓮特意去了山腳另一側的金山寨看了看。
以前,金山寨是會豪幫,也就是姬羨壹的私有產業,非合法化,這中間存在許多見不得光的交易,包括奴隸買賣,搶劫囚犯,金子走私,若是朝廷追究下來定然是要取締的。
留著金山寨始終是個隱患,賀蓮不想姬羨壹被晁羿抓到把柄,于是當時晁羿來金豪山時,賀蓮便將金山寨的存在告知了晁羿。
果然,晁羿大怒,想借機懲治姬羨壹削弱其勢力,後被賀蓮阻止並提出一個對兩方皆有利的方案。
讓金山寨成為半國有半私有的合法產業。
利潤五五分成,朝廷出人力,會豪幫負責管理。
今後五年以下罪犯分配到這里服役,期滿便可以釋放,期間不準有虐待,欺壓等事件發生,由獄卒和會豪幫的人合力看管。
通過幾個月的實施,賀蓮已是看到了金山寨發展成效,寨子里井井有條,從工人們臉上的氣色和表情便可看出他們在這里的生活狀態是令人滿意的。
而賀蓮的事跡也一直在金山寨里流傳甚廣,如今見到本尊親自到訪,無論工人還是管理層紛紛難掩激動心情,跑來和她問好聊天,時辰一托就是大半天。
到了金豪山「和龍幫」總寨時,天色已經黑了,賀蓮的受歡迎程度那簡直是空前絕後的,山上千百人听說賀大盟主回來了吵著嚷著要開歡迎會,一切對外開放公共場所停業三天,挨家挨戶掛起紅燈籠為賀蓮接風。
金豪山上簡直比都城過年還要熱鬧,一下子那歸屬感便回來了。
這才是她的家啊,一個個熟悉的面孔,一個個溫暖的笑容,旅途的疲累一瞬間消散到九霄雲外。
而金豪山的發展更是令賀蓮喜出望外,娛樂城計劃基本已經步入正軌,宮廷餐館,茶樓,賭場,戲院,休閑中心紛紛建立了起來。
賀蓮對尉遲塵的辦事效率,和能力深感佩服,這麼多事情需要打理,想不到比她預期完成還要快。
不過話說回來,她都回山上有些時辰了,卻是沒見到尉遲塵的身影,數月未見,想念的緊啊,有太多趣聞趣事可以與他訴說,而他一定想象不到她這次回來把他東岳國的太子爺給帶回來了。
戴著人皮面具的郭燻刻意斂去身上戾氣,走在賀蓮身後的位置,並未招來過多關注,還以為只不過是賀蓮身邊的隨從而已。
賀蓮倒是喜歡郭燻這種低調的性子,想當初姬大美人風風火火地來金豪山,吸引了多少女子的注意,害她整日提心吊膽的,最終還釀成了誤會。
在大寨主的主屋稍做休息,賀蓮便出去視察山中各寨境況了,回歸崗位的女人,就是這麼有責任心。
「蓮姑娘~!等等我。」虞香抱著白嘟嘟氣喘吁吁地跟了過來,「蓮姑娘,我能跟著瞧瞧嗎?」
「唉,虞香,在這里不能叫蓮姑娘了,要叫賀大寨主。」懂事的千兒在一旁提醒道。
兩個十三歲的小少年,青春四溢,模樣乖乖地站在一塊眼露期許目光盯著她,像是要媽媽領著逛街的孩子。
賀蓮溫柔的一笑,笑容中不覺流露母親般的慈愛,「千兒,不必那麼拘謹,就叫蓮姑娘便可。你們不用照顧宮主嗎?」
虞香搖了搖頭,「是宮主大人要我們陪你的,他說他要練功。」
練功……
好吧,練武就像健身一樣,每日必不可少,路途已是耽擱了不少時間,郭燻想抓緊時間補回來也開始情有可原。
于是賀蓮便帶上兩位小仙兒下了山,每到一個寨子,他們三人一狗都會引來不小的轟動,小伙兒來看賀蓮,姑娘們看小仙兒。
「賀大寨主,你這哪兒找來的小公子呀,瞧這模樣俊俏的,給我家小蘭說個親事成不?」
「喂,我說,你家小蘭都快十八了吧,想老草吃女敕牛啊!我看吶還是我家佩玲最合適了。」
「我呸,你那閨女才兩歲,要不要臉!」
好麼,還以為這次帶郭燻回來安全點,誰知道一轉眼虞香和千兒成了搶手貨。
被一群大嬸圍著,倆小仙兒不知所措,尤其是白嘟嘟,被嚇得不輕的虞香摟得快要喘不過氣,嚶噎著向圈外的賀蓮投來求助的目光。
只可惜,賀蓮也無暇顧及他們,她自己也被圍的里三層外三層,接受著熱情寨民們的關心和問候。
「賀蓮!」
這時,熱鬧的人堆外傳來一聲渾厚的呼喚,這令在場即刻安靜下來,因為叫她的人正是這金豪山上二把手——尉遲塵副寨主。
他的威嚴和地位,在山上是不容置疑的。
「塵!」
寨民們自動規避,給賀蓮讓出一條道路,那身姿矯健一頭栗色長發的男人便出現在眼前。
一如既往的黑衣勁裝打扮,只是改變了發型將栗發全數梳到了腦後,露出他輪廓分明的硬朗臉頰,看起來更精神,英姿勃發。
唇角勾起的笑容三分壞,三分痞,還有四分見到賀蓮的驚喜。
數月未見,仿若隔世,尉遲塵有些不敢相信小丫頭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沒有太子妃的排場,而是以賀大寨主的身份回歸到他們中間……
「賀蓮……,你還好嗎?」
面對面站著,各自心懷復雜的情緒致使兩人之間的氣氛顯得有些生疏。
似乎什麼吵嚷的聲音都听不見了,只有尉遲塵的聲音在耳邊環繞,你還好嗎,一句親切的問候,飽含了千言萬語和太多無法表達的情愫。
當初那封鼓勵她安心大婚的信仍歷歷在目,很想知道他是以怎樣的心情寫出那句話的,她知道,他一定很舍不得。
一時百感交集,賀蓮竟是忘記了開場白,目不轉楮地盯著眼前俊朗的男人。
「啊啊啊~!」
仍沉浸在二人世界的賀蓮被逃過來的虞香猛然抱住,「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什麼太可怕了?
賀蓮這才回過神,瞧見虞香一臉驚恐,原來早先那兩個女人爭到後來竟是打了起來,虞香趁亂跑了,可憐的千兒仍被圍著,而那兩個彪悍的女人相互撕扯扭作一團。
見虞香對賀蓮過于親昵的動作,尉遲塵幾不可查的直眉微微蹙了蹙,「賀蓮,這位是……?」
賀蓮急忙介紹,「哦,她們是我的朋友,東岳國人。」
一听東岳國人,尉遲塵防備地看虞香一眼,眼里無意中流露的警惕嚇得小虞香脖子又是一縮,躲到了賀蓮的身後。
這里的人,怎麼都那麼可怕呀,宮主,我要回飛雪宮~!
原來尉遲塵去了富記城剛剛趕回來,一上山便發現了今日山中異樣,當听說賀蓮回來時,他幾乎開心的要蹦起來,飛也般的回了「和龍寨」。
在這里找到了她,陪她繼續視察各寨,並將這段期間所發生的大小事件也告知了個大概。
同樣,賀蓮也將最近去了東岳國的事告訴了尉遲塵,不過卻並未急于詢問郭希所關心的掌握十萬大軍虎符的下落,畢竟這才剛剛踫面,太早提及,心思敏感的尉遲沒準會以為她叛了變,專門為了騙取他的虎符才回來的。
掌握十萬大軍的虎符,當初尉遲塵告訴她自己身份時都未曾提過,可見這虎符的重要性。
對于尉遲塵的隱瞞,賀蓮理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個家破人亡在外逃避追殺的人,需要一些秘密來保全自己。
當天晚上,賀蓮便按照郭希告訴她的方法聯系到了附近監視尉遲塵的暗衛們,將郭希的親筆信交到他們頭的手上,信上說讓他們暫時按兵不動,一切听從賀蓮的差遣,如有違抗者按不服從命令立即處斬。
好麼,好好一個監視組織,成了賀蓮的隱衛保鏢了,不過她也不介意,有這麼一幫人圍繞在山周圍,她更放心。
……
賀蓮酒量豪爽,山上的人全知道,于是這歡迎晚宴基本上成了一場豪飲宴。
起初,幫眾們還有些拘束,畢竟賀蓮成了當今太子妃,晁國的人全都知道,不過喝著喝著,兄弟們便露出本來面目,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劃酒拳,切磋拳腳,場面好不熱鬧。
時而有人敬酒,賀蓮毫不扭捏地一一回敬,大有不醉不方休的架勢,看得身邊的尉遲塵頭痛不已。
默嘆,怎麼就是個嗜酒成命的丫頭呢!
「你們別灌她了,我替賀大寨主喝!」
無奈,這時候不出手擋酒,還配做她男人麼,尉遲塵雖然為人嚴謹,但在軍營中長大的男人,誰人不灑月兌,誰人不懂飲酒,這一壇壇酒下了肚,他依然能保持頭腦清醒,屹立不倒。
「副寨主,好樣的!」
幫眾們拍手起哄,看著賀蓮和尉遲塵二人你搶我的酒,我搶你的酒,曖昧氣氛十足,他們也越鬧越來勁兒。
就要當爹的一筒哥,平日不苟言笑,今日也樂得像個傻小子,「副寨主,你替我們大寨主擋了這麼多酒,功不可沒啊,大寨主都當了太子妃了,我們求她給你在朝里弄得將軍當當再讓我們‘和龍寨’提升一個……,那叫什麼,咱賀大寨主教過咱的那個詞兒,對,‘檔次’!哈哈哈!」
說完了,自己個兒大笑,自己個兒灌酒,賀蓮喝得正上著頭,听著也覺得有趣跟著笑起來,卻並未注意拿起大碗喝酒的尉遲塵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棕色的眸子也黯然了一瞬。
「一筒,別亂說話!」
一位大月復便便的女子走到了一筒哥的身邊,臉盤微圓,身材走了模樣,然一筒哥听到女子的話,立馬像接了聖旨一般閉上了嘴,兄弟們嘲笑他妻奴,他也不生氣憨憨傻笑著摟住女子的腰。
原來是閆靜兒,賀蓮險些沒認出她來,就要做娘的人,臉上也洋溢著母性的光輝。
閆靜兒給自己倒了杯茶舉在手里,然後望向賀蓮,「賀大寨主,靜兒有孕在身只能以茶代酒,靜兒衷心想敬大寨主一杯,沒有大寨主,便沒有靜兒的今天,大寨主賜予了靜兒三次生命,靜兒就敬大寨主三杯以表達靜兒的感謝之情!」
靜兒變了,不僅僅是身材的變化,她變得成熟大氣,透過她真誠的目光,賀蓮感受到她對自己的誠意,如今,她已為人妻,為人母,小兩口生活幸福,想必她不會再走上殊途。
她雖然嫉惡如仇,卻並非鐵石心腸,誰人無錯,原諒比仇恨更難做到,坦然地受了靜兒的三杯,過往一切,一筆勾銷。
山上亮起了火把,歡迎宴直開到後半夜才結束,這種場合,郭燻自然是不會在的,被特批準許出來耍的倆小仙兒因為是在賀蓮的地盤,也第一次享受到了暢飲的滋味,那便是——吐得死去活來。
賀蓮這缺德姑娘,看見他倆遭罪,自己還在旁邊笑,請原諒她吧,誰讓她也喝得快不認識自己了。
東倒西歪地往自己主屋走,若沒有尉遲塵攙扶著她,恐怕早就跌在地上了。
無奈地搖著頭,尉遲塵當真慶幸自己從富記城提前一日回了山,不然留賀蓮自己在山上對付那幫往死里灌她的無良兄弟們,指不定這姑娘會喝成什麼樣。
「沒事兒,我自己能走!」剛被人從地上撈起來的小丫頭笑嘻嘻地說。
「這樣你還能自己走!?」
尉遲塵嗔怒地罵了一句,猶豫了一瞬,還是將她攔腰抱起。
「塵,你要抱我去哪兒?我,我得回去。」看來這姑娘還沒完全喝傻得意忘形,還惦記著家里那座大冰山。
尉遲塵心里發堵,他猜不透賀蓮的想法,如今她是太子妃,然而她今日卻並未與自己刻意保持距離,那他們的關系……
想著想著,外加上酒精作用的鼓舞,尉遲塵鬼使神差的調轉了方向往自己住處走去。
「你要帶她去哪!?」
隨著那聲質問而來的還有一股如暴風雪般強大的氣流,尉遲塵心里一驚,本能地轉身要躲,豈料那氣流速度飛快力道又猛使得他根本無法躲開,後背吃了一擊身子向前倒去,下一刻,一股大力再次從後而來拉住了他的手臂緊接著手臂一輕,懷里的小丫頭便被身後的男人搶了去。
站定,入眼是一位與自己身高相仿的男子,男人氣勢凌厲逼人,方才那一招已流露出他高強的內功,據他猜測,此人的武功不在小白之下。
「你是何人!」
二人同時出口,又同時止住了話語,微眯著雙眸盯視著對方,誰都不甘示弱。
「在下尉遲塵,‘和龍幫’副寨主。」
「你是東岳國人!?」郭燻驚訝地認出尉遲塵異于晁國人的栗色長發,和特殊長相。
尉遲塵也是一瞬驚訝,然而更令他驚訝的是那喝懵了的小丫頭竟然手臂主動纏上了男人的脖頸,小臉兒膩歪地蹭著他的臉頰,「燻,你來接我啦,嘿嘿,我可沒喝醉。」
面上神色微斂,「你到底是何人?」
這種平凡外貌的人豈是會入了賀蓮的眼?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知道了尉遲塵的身份,郭燻已達到了目的,覺得根本沒有必要回答尉遲塵的話,他相當自負地半句話沒說轉身便走。
「站住!為何不回答我的話!」
郭燻駐足,並未轉身,只是側轉了轉頭,冷冷的語氣不含一絲情緒,「她是我的人。」
尉遲塵豈容他在自己面前佔盡風頭,要說是誰的人,賀蓮他一樣有分,于是他明知武功不敵對方卻還是沖了上去,想將賀蓮搶回來。
豈料,還未踫到郭燻,整個身子被反彈了出去,難以想象,這內功簡直太強大了。
男人更是冷哼了一聲,「這是賀蓮的地方,本宮不想殺人!」
「你!」尉遲塵起的咬牙切齒,若說他一個人未必是這男人的對手,但經過他戰術部署之後,由他的原野狼幫的人一起擒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也未免太過囂張了。
這兩個男人斗來斗去,將昏昏欲睡的賀蓮給吵醒了,她小猴子似的從男人身上爬下來,站到了中間,自以為是的總結性發言,
「我說你,還有你,你們倆斗什麼啊!」她指了指尉遲塵,「尉遲,你武功根本比不上人家,跟他斗你是找死知道嗎!」
听到這話,尉遲臉色瞬間一黑,郭燻唇角微微揚起,誰贏誰輸,一目了然。
緊接著賀蓮又指向郭燻,「燻,你現在不能行人事,比男性魅力根本不是人家尉遲塵的對手,你懂嗎?」
什麼!
仿佛能看到郭燻臉上的人皮面具在龜裂,頭頂都快氣冒煙了,可尉遲塵卻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喂,你笑什麼笑,你倆誰也別得瑟,這場平手,都給我乖乖回家睡覺,晚安!」
說著,小丫頭自己搖搖晃晃地進了屋,關了門,空留兩位男人一臉無奈的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