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門的時候,念北並沒忘記帶上他那件墨綠色的法式襯衫。
並不是怕晚間漸涼的天氣,而是擔心這件帶著他明顯痕跡的男式襯衫留在這里,會給以照帶來麻煩。
其實念北一直喜歡橙色,所以在父親要他出國時,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地選擇了荷蘭。可他卻有很多綠色的衣物和配飾,每天出門的行頭里都會有一點綠色的元素,即便只是一方手帕,一條領帶。
沒有任何其他原因,只不過是因為阿九喜歡。
那個迷戀畫畫,對色彩極為敏感的女孩兒,最愛各種各樣的綠色——薄荷綠,松石綠,貓眼綠,湖藍綠,英倫綠……只要看到綠色,她便會極為歡喜。
念北時不時地穿上一件綠色衣衫,也不過是想討她的喜歡,不過是想看到她梨渦淺笑,綻開歡顏。
即便後來再也找不到阿九,他還是保持著這個習慣。
他慢慢走過走廊,慢慢走下樓梯,慢慢走出樓門口,慢慢朝等在那里的鎮南走去。
每走一步,念北都無比清晰地覺得,他的確離身後那個女子越來越遠了。
他們的關系也許就像是一捧水,一旦如此刻這樣結冰,即便能再度融化,也再不會如原來那般清澈單純。
看到他漸漸走近,鎮南快步迎上前,關切地問︰「怎麼樣,可都問清楚了?」
念北垂著頭,竭力保持著語氣的鎮定︰「蕭以照她……不是照片上的那個女生。」
「真的嗎?」鎮南顯然也松了一口氣,「你怎麼知道?」
「……」念北沉默半晌,顯然不想把那傷痕再揭開一次給鎮南看,可他更不想讓真相永遠含糊不清,不想讓鎮南他們的腦海里,永遠只有周詩齡編造出來的假象,「三哥,以照的後背上並沒有刺青,只有一片燒傷的疤痕……而且,顯然是幾年前就受傷了……我可以看得出來。」
「什麼?」鎮南也嚇了一跳,「你……你能確定嗎?」
念北咬了咬嘴唇︰「我是親眼看到的。」
鎮南瞟他一眼,並沒有追問,只是皺著眉頭道︰「刺青可以通過多次工序洗掉,可是如果她多年前就燒傷了後背,就絕對沒可能在最近刺青……這麼說,這件事是有人做了手腳?」
「是我大意了。」念北懊悔地說,「現在各種手段這麼發達,鳳姐都能修成林志玲,想在照片上換個臉還不容易?我之前也搜到過,美院網站上的優秀學生展示里就有不少以照的照片,只要想辦法裁剪一下,隨便安在哪個夜總會女郎的身上就是了。本來就是很容易的事情,只是……」
「只是一切線索都指向了以照的身上,讓你根本就沒有多想。」鎮南補充道,「繞了這麼一個大圈子,設了這麼一個局,這個人還真是煞費苦心。」
「可不是麼,」念北冷笑,「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倒是一點都沒變,真是最毒婦人心。」
鎮南張大雙眼︰「你是說……你知道做手腳的人是誰?」
「還能有誰?不就是把照片親手送來的人嗎?」念北恨恨地道,「我還真是小看了周詩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