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不及你眉眼 你敢回來,我就敢醒

作者 ︰ 暖涯

沒錯,這個像瘋子一樣,面對著電視鏡頭毫無顧忌地大喊大叫的人,正是不太懂得控制自己情緒、時而溫柔時而暴躁的李慕澤。

在念北受傷之後,他對蕭以照雖然頗有怨念,甚至在心里暗暗咒罵她是紅顏禍水,可是面對以照愧疚至極的表情,他又不好把話說得太刻薄。等到蕭以照不管不顧地承認自己就是阿九,李慕澤更是徹底被她驚到,把那些還沒說出口的惡毒話,一股腦兒地憋回了肚子里。

一路逃難的過程中,李慕澤親眼見到以照凝視念北的溫柔眼神,甚至幾次听到她趁沒人看她的時候偷偷抽泣。他知道,她真的是沒有忘記念北的,因為那種真情流露完全做不了假。

「沒見過,沒見過,人怎麼說丟就丟了?」李慕澤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氣不打一處來,又不知該沖著誰發火,頓時一陣胸悶。

「可不是麼,」老板娘附和道,接著又忽然驚呼,「哎,你看,這節目多有意思,連外面那個傻姑娘都坐不住了,也湊過來看電視呢。」

看著看著,以照仿佛下了天大的決心一般,一轉身就要走,老板娘一急,小跑幾步上前拽住她,關切地道︰「姑娘,你穿得這麼少,冷不冷?要不要坐下吃碗面再走?我給你煮碗面,再臥個雞蛋,怎麼樣?你別看我們店面小,做的面可香了!」

面館的夫妻倆哪兒見過這種陣仗,頓時有些傻眼,互相猜測著屏幕上這個年輕人的來歷,一時都有些驚訝,就調高了電視音量,抱著瞧熱鬧的心態關注起來。

當他轉了一圈兒都買不到,只好悻悻然地返回醫院時,卻發現以照根本不在念北的病房!

見老板娘這麼熱心,以照更加不好意思,況且她在外模爬滾打多年,雖然知道小鎮民風淳樸,但仍然不免有戒心。

「好你個蕭以照,居然還學會金蟬月兌殼了。」李慕澤眯起眼楮,恨恨地道,「不把你找回來,好好收拾收拾你,老子就不姓李!」

帶著這樣的心情轉變,李慕澤漸漸對以照放下了偏見,放下了提防。所以,在以照向他請求一點和念北單獨相處的空間時,他稍作猶豫就選擇了成全。甚至還甘願東跑西顛地尋找文化用品商店,只為了買到合乎以照要求的畫筆和畫紙。「……」這一問,倒是把以照問住了,她這一路過來,走得跌跌撞撞不知所向,腦袋里也一直在想事兒,完全沒有記路,她想了想,老實答道,「嗯,我的確是從別的地方來的,這會兒想去鎮醫院,您能不能幫我大概指指,應該往哪邊走呢?」

老板娘陪著以照站在門口等,過了片刻,一陣發動機的巨大轟鳴聲傳來,以照定楮一看,在煙塵滾滾里開來一輛拖拉機,上面坐著的,赫然就是好心腸的面館老板!

「哎,這有什麼耽誤的?我們本來生意做得也不大。」老板娘不依不饒,「我跟你說,讓他開我們進貨的車帶你去,特別快,一會兒就到了。」

「看樣子,那個昏迷不醒的人應該是他朋友,所以他才這麼急三火四地尋人。」老板接話道,「不過他說那個什麼照的,也是真狠心,要是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這姑娘也太白眼狼了,人家從小就喜歡她,還是為了她才傷成這樣的,她自己一甩手走了,這哪兒像話啊?」

李慕澤從前怪蕭以照,無非是覺得她拖累了念北,可是既然她是阿九,那麼念北的一切付出就可說是心甘情願,絕談不上什麼拖累;李慕澤一直恨阿九,也是因為她這麼多年都狠得下心不聯系念北,可當他見到阿九本人,听到她這些年來東躲西藏的故事,才知道自己所想的是多麼淺薄。

只听李慕澤越說越是激動,說到後來,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我告訴你蕭以照,你男人現在死不死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醫生可都說了,要是這幾天醒過來也就算了,醒不過來的話,輕則廢一條腿,重則變成植物人!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你好意思扔下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管嗎?現在他能不能醒過來,就取決于外界怎麼喚醒你知道嗎?你別告訴我,你指望著我這麼個糙老爺們兒把他叫醒過來!這時候你不出場,撂挑子走人了算怎麼回事兒?俗話說得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書到用時方恨少……」

慕事意念。一刻鐘過後,他越想越不對勁兒,抬腿就往樓下跑,徑直走到司機師傅跟前,語氣有些沖地問︰「老張,讓你看著的那個姑娘呢?出去了嗎?」

當時李慕澤還沒有往最壞的地方想,只當以照是去了洗手間或者去咨詢醫生護士,耐著性子在念北的病床邊等了整整一刻鐘。

「沒有啊……」張師傅一臉迷茫,「我听您的吩咐,一直在這兒盯著,就沒挪過窩,可是沒見過那個姑娘啊。」

看出來以照的遲疑,老板上前說道︰「姑娘,你不用想多,我們兩口子都不是壞人,只是看你初來乍到,怕你找不到地方耽誤了事,這才上趕著要幫忙。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把車借給你,你什麼時候還回來都行。」

「不用了,謝謝您。」以照有些感動,但還是禮貌地拒絕了,「我現在有事兒,急著要走,就不打擾了。」

後來,李慕澤就火速砸了一筆錢,臨時中斷了這座小鎮的所有電視直播信號,以各種大特寫鏡頭同步直播他的尋人啟事。

白大褂、護士帽、口罩……這些詞語組合在一起,讓李慕澤頓時有了醍醐灌頂之感。

阿九何嘗不想尋找念北,可當她已經不是從前的阿九,當她的身份和容貌都已經全然隱匿,她如何能夠坦然地回到念北身邊?

這時,有兩個護士從他們身邊走過,其中一個稍微年長些的皺眉道︰「你這人怎麼回事兒?采血室的衣服好端端地掛在那里,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zVXC。

以照這一開口,老板娘頓時听出了端倪,貌似這個姑娘不但不瘋不傻,而且說起話來文縐縐的,倒像是個讀過書的人呢。她跟老板對視一眼,又問道︰「姑娘,听你的口音,恐怕不是本地人吧?你這是急著要去哪兒,找得到路嗎?」

老板娘一听,頓時熱情地道︰「要去看病人可不能耽誤,你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走丟了怎麼辦?這麼著吧,我讓我們家那口子送你過去,怎麼樣?」

兩個人一個埋怨一個解釋,嘮嘮叨叨地走遠了。誰知道說者無心,听者有意,兩個人說得隨意,李慕澤卻一字一句都听進了耳里。

「我也不知道……」另一個年輕些的小護士委屈地說,「我就是稍稍離開了一會兒而已,您也知道,采血室那屋是從來不鎖門的呀。再回去的時候,就發現馬大夫的白大褂不見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而在醫院走廊上並肩等待手術結果的時候,他們更是如同一條船上的戰友一般,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而心神難安,彼此之間仿佛又多了一層諒解。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以照再也不好意思拒絕,況且,她觀察了這對夫婦很久,也覺得他們不像壞人。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是壞人,她又能怎麼樣呢?她的人生已經一塌糊涂,還能再壞到哪里去?

想到這些,以照點點頭,答應了這對熱心夫婦的邀約。老板喜出望外,立刻出門說要把車開過來。

即便他們面對面地相遇,她都不敢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這般的辛苦隱忍,讓李慕澤這個完全不了解情況的外人,又怎麼能夠怪罪得起來?

「哎呦,」面館老板娘笑道,「看給他急的,怎麼越說越不像話了。」

「不不不,不用麻煩了,別耽誤了你們的生意。」以照連忙擺手。

以照頓了一頓,點了點頭,就當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不是故意的?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年長的護士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當護士不是隨隨便便的事兒,不要說治病救人救死扶傷吧,就說病人的各種要求,你起碼都得方方面面地照顧到。你可倒好,連件衣服都看不住,捎帶手兒把口罩和護士帽也丟了,這麼粗枝大葉,什麼事兒敢交給你做?」

老板回頭一看,果然,戴著厚口罩的以照怯生生地站在門口,目不轉楮地盯著電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眼楮里居然有些淚光閃動。

「你要去醫院啊?」老板娘一愣,「有親戚朋友住院了?難怪剛才電視里播醫院的事情,你那麼上心呢。」

當蕭以照坐著拖拉機,以一副極其拉風又充滿了鄉土韻味的姿態,出現在守在醫院門口、心急如焚的李慕澤面前時,他完全忘記了要責怪依照,幾乎笑得要背過氣去。

以照懶得理他,沖進醫院,徑直奔上樓梯,奔進病房,跑到念北的病床前。

就在她走到病床邊的一剎那,仿佛是出現了奇跡一般,念北的手,忽然再清楚不過地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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