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的卵在白火中一呼一吸,隱約可見其內暗紅的雛鳥。
凌芸張嘴,吐出壓在舌尖下的透明晶珠。
鳳凰淚,出自妖皇丹鳳,虎族的收藏。
晶珠停在紅雀的頭頂,凌芸高聲念著引魂訣,鳳凰卵抖動著,其內已成鳥形的暗影漸漸渙散,復歸于混沌,凌芸對謀殺一火只鳥不會手軟,更何況鳳凰不是血肉之軀,而是靈體,所以才能火中涅槃。
妖師早已散了靈魄,只留下孕育丹鳳的執念,察覺到自己的寶貝有難,猛地膨脹爆裂,一分為二,部分拱衛著鳳凰卵,大部分纏住凌芸,試圖將入侵者燒成灰燼,卻始終隔離在那淡淡的符文清光之外。
只剩執念的妖師怒了,猛地暴漲,火舌舌忝上禁制壁壘,牽引著禁制上磅礡的妖力朝凌芸體內送去。
無法從外部打敗,那就從內部破壞。
妖師哪怕沒有了靈魄,也是連魔族都懼怕的白羽邪帝。
妖力入侵,凌芸只覺得筋脈中翻江倒海,自己的靈力跟入侵的妖力比起來,簡直是小溪之于江河,就如同蜉蝣撼樹,完全無法駕馭暴虐妖力,她氣血翻涌,丹田欲裂,但看著強光越盛的晶珠,溢出鳳凰卵的神鳥靈魄,口中的聲音雖有些變調,卻依然沒有停頓。
白火更加憤怒了,化成一只巨大的三足烏,張嘴長吸,妖力蜂擁著朝它沖去。
祭壇之外,眾妖很是悲劇的發現,禁制變異了,原本是它們主動輸入妖力進禁制,現在卻變成禁制瘋狂的吸收它們的妖力,連抽手都沒辦法,雖然為了妖皇可以舍命,但留著小命服侍妖皇當然更好,眾妖一個個大驚失色,試圖抽身離開。
三足烏將吸納的妖力朝凌芸噴去。
「轟」
光束落到凌芸頭上,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眼耳口鼻漸漸溢出鮮血,她扭曲著臉,吐出引魂訣的以後一個字,抓著晶珠往紅雀額頭一按,晶珠融入紅雀體內,鳳凰的虛影騰空而出,雙翅展開,無聲長鳴。
紅雀飄了起來,懸浮在靈氣全失的鳳凰卵上空,溢出一縷青煙,凝成一個縹緲的道人虛影。
「噗」凌芸看到那個虛影,突然一笑,胸口翻涌的那口熱血噴了出來。
「師……師父,能在……死前再見你一面,弟子我瞑目了……」
「混賬,靜心凝神,煉化妖力」玄蘊氣急敗壞的呵斥
凌芸微笑搖頭︰「遲了,妖力太強,我撐不住了……其實,比起被妖力撐爆炸得血肉飛濺,我寧可火化……」
玄蘊那個怒啊,恨不得一巴掌將這不知死活膽大妄為的丫頭抽回娘肚子里,但到底養了幾年,還是不舍得她落到撐爆的下場。
徒弟跟妖皇誰更重要?
當然是徒弟
徒弟跟原則什麼更重要?
原則不是涉及底線的話,自然是徒弟重要
本來以玄蘊的性格,就算妖皇的靈魄對元神再大補,也不會為了療傷而吞噬靈魄,修行雖是逆天而行,卻不能為一己之私傷及無辜,這是他的處事原則。可現在,徒弟要死了,還是為了他而找死。
前世如此,今生總不能再重蹈覆轍?
玄蘊心中長嘆,雙手張開,微微仰頭,默念法訣,上空振翅欲飛的鳳凰不由自主下沉,最終沒入他的天靈內,他的軀體瞬間變得凝實,一揮袖,凌芸身上多了道禁制,暴虐的妖力被馴服,不再橫沖直撞,再揮袖,空中的三足烏歪了歪頭,化成白火,縮成籃球大一團,繞著他上下飛舞。
下一瞬,凌芸發現自己離開了聖焰池,出現在圓潭外,身上蓋著一件紅艷似火的披風,腦中響起師父念化靈訣的聲音,體內駁雜不純的暴虐妖力被馴化了,在一股火氣強盛卻能修補筋脈的妖力帶領下,溫順的流動,在丹田結出一顆碩大的妖丹。
如果說自己凝結的金丹是黃豆,那新冒出的妖丹就是西瓜。
凌芸深深覺得,也許,她以後再也不用打坐吸收靈氣了,因為煉化這顆妖丹所得到的靈力,足夠她升級為煉虛期道者
雖然全身依舊脹痛,但凌芸還是忍不住傻笑起來。
有師父的孩子是個寶
「因禍得福,很高興是吧?還是覺得揭穿了為師的身份,很得意?」
冷冰冰跟冰坨子一樣的聲音傳入耳中,凌芸一個激靈,雙手抓著斗篷往上拉,遮住半張臉,只剩眼楮在外面,淚眼汪汪可憐兮兮的搖頭。
「徒兒不敢,因為能活著看到師父,徒兒實在太高興了。」
「你也會怕死?孤身獨創妖皇宮,天火里面自來自去,主意打到妖皇身上,什麼準備也沒有就敢跟妖師為敵,為一只雀鳥做到如此地步,你是昏了頭吧」玄蘊氣不順的哼哼。
「你又不是普通雀鳥,你是我……師父啊」凌芸弱弱的反駁。
「閉嘴萬一不是呢?」
你就是啊,怎麼會有萬一,我總不會連同居七年的人都認不出來。凌芸嘟了嘟嘴,看看玄蘊的臉色,沒敢再嗆聲。
玄蘊想起憑凌芸自己,絕對是無法進入十萬大山深處的妖皇宮,並通過重重禁制到達妖皇所在地,皺眉又問︰「誰給你出的主意?」
凌芸乖巧的答︰「沒有誰,大師伯說你元神受損,需要孕神花煉丹,我就請鐵羽真君帶我到靈仙山,然後听說妖皇隱居的聖焰池有異變,就跟著一起來了,進入禁制的辦法雖然是大師伯給的,但真的只是我固執己見,大師伯絕對沒有慫恿……」
玄清師兄
玄蘊暗暗咬牙,凌芸越說,他就越認定是自己師兄慫恿。
外界的玄清無法通過水鏡看到禁制內情形,正托著下巴發愁,小青芸還是太冒險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師弟回來了要是生氣怎麼辦呢,他脊背發涼,打了個寒顫,連忙捏指掐算︰「誰在詛咒我?」
玄蘊不再看凌芸,身影化煙,回到紅雀體內,靜靜伏在鳳凰卵上鞏固元神。
「師父,你應該是最強最好的……」
凌芸輕聲說著,頂著披風轉過身去,換上了衣服,盤膝坐到一旁煉化妖力。
紅雀微微一顫,身上的絨毛輕晃,它望著身下的鳳凰卵,沉默片刻,爪下一扣,堅硬的鳳凰卵破開一個小洞,其內透明的液體飛入他月復中。
也罷,既然已到如此地步,便借一次你的身份,我也不煉化了你,待我離開鴻蒙界,丹鳳仍舊是丹鳳,就以三足烏的靈魄做補償吧,想必以你們的情分,不會介意為對方復活的機會出借身體數百年。
禁制內,一師一徒正閉目潛修。禁制外,眾妖皆妖力大損,本次行動失敗,都要撤退回家閉關修煉。
大鷹發現了自己給凌芸留的羽毛,卻沒見到凌芸本人,頓時發狂。
「丫頭你們誰看到了芸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