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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桐顧不得整理凌亂的衣衫,一路狂跑,從居民區跑出,跑進大片椰子樹林。
「桐兒」蘇鈺追了出來,在她的身後拉她。
她不願理他,狠狠地甩去他的手。
「桐兒,你听我說」蘇鈺腳下移動幾步,閃到她的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晚桐抬眸望他,見到他的眼中竟閃現出罕見的急切之情,她冷冷一笑,摘下蘇鈺掛在腰間裝著椰子酒的酒葫蘆,拔開木塞,便將里面的椰子酒如數潑到蘇鈺的臉上。
蘇鈺站在她的面前,沒有躲閃,任憑帶著淡香的椰子酒灑在臉上,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她走上前去,狠狠地擦蘇鈺的臉,就著椰子酒,將他臉上的易容粉全部擦掉,露出他本來的面容,那張俊美得攝人魂魄的臉,那深刻在她心底無法抹去的容顏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愣怔地看著蘇鈺。
蘇鈺握住她的手,輕輕地將她的掌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慘淡地一笑,「你若不想見到這張臉,便是此刻毀去它,我也毫無怨言。」
她垂下眼,不再看他。
「桐兒,」他握著她的手不肯松開,「我知道,你不願見我,所以自從得知你還活著以後,我不敢來找你,我怕你見到我後怨我,恨我,以後都不理我了,可是,我抑制不住自己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你,我忍不住,所以,我還是來了。」
他將她的手拉到唇邊,仔細地吻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我既然來了,便不會走,我不會離開你的,哪怕你趕我,也趕不走」
晚桐緩緩抬起頭,凝視蘇鈺,半晌,固執地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沉靜地說道︰「你來,究竟有何目的?」
蘇鈺英俊的臉龐浮上溫潤的笑容,「只想要你,要你回到我的身邊。」
晚桐看著他眼中流露出的認真堅定的神情,眉間劃過一絲沉痛,轉過身子背對著他,不願看他。
他無奈地笑笑,又繞過她站到她的面前,低聲道︰「我說過,你趕不走我,一時一刻也趕不走。」
晚桐沉默許久,袖間的手緊緊地攥成拳頭,終于抬起頭,冷冷地抽動嘴角,一字一句地說道︰「既然你來了,那麼我便將話說清楚我承認,我曾經喜歡過你,我依賴你,我甚至迷戀你,可是,你知道嗎?這真的好累你高高在上,你擁有一切,從我認識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輝煌的,圍繞在你周身的光芒令我在看你的時候都覺得刺目。」
「而我呢,我只是一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我來自一個你無法想象的時代,我的腦子里是與你完全不同的思想,我們根本就是不同的人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我喜歡上你了,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努力提升自己,想讓自己站到與你同樣的高度。我學武功,學識字,學所有你會的但我不會的東西,但最終我還是失敗了。」
「當我看到秋如畫的時候,我才發覺,自己真的很愚蠢,很可笑,像個小丑一樣我再努力、再刻苦,天生也是個丑小鴨,根本不是你眼中高貴的公主,我沒有那份高貴的氣質秋如畫才是那個公主,你對我的一切好感都來自于我這張酷似秋如畫的臉」
她說到最後的時候,聲音逐漸顫抖,瘦弱的肩膀在夜風中打顫。
「桐兒」蘇鈺心痛地上前想去抱她,可她卻警惕地向後退去。
她露出美麗卻慘白的笑容,「可我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陷得那麼深,我告訴自己,也許你最初因為我像秋如畫而接近我,但是後來你喜歡的是我最起碼你不遠千里到西陶去救我,是為了我去的所以我舍不得走,我主動去羽林營做個火頭兵,為的就是還能離你近點,哪怕見不到你,只是偶爾听到你的消息,也足夠了,那樣,我還能感覺到你的存在。」
「可是,我又錯了原來全天下的人都不贊同我和你在一起,就連你的母妃都覺得我配不上你當你的母妃死在我面前時,我覺得我真沒用我一直幻想著自己能強大起來,能像個強者一樣站在你的身邊,但這一切終究只是幻想所有的幻想在你母妃倒下的那一刻徹底破滅我只不過一個軟弱的人,在你的身邊只會成為你的軟肋,拖累你,牽制你,甚至差點害死你」
如水一般的月色透過高高的椰樹照在她的臉上,照著她美麗的容顏,身後的海浪低聲嗚咽,晚桐的話語在這個夜里如狂風一般,摧毀了蘇鈺多年來的所有堅強。
他不顧一切地面前的女子緊緊地擁進懷里,低頭埋在她的脖頸之間,「桐兒,是我不好,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
「不,你很好,你只是在做你該做的一切,很多時候你沒有選擇,我從沒怨過你。」她安靜地說道,「你太完美了,完美得沒有一丁點瑕疵,完美得令我無法靠近……離開你的這四年,我過得很輕松,我覺得這樣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我不用為了向你靠攏而去想著怎樣改變自己」
蘇鈺埋在她的秀發里,卻是久久不能言語。
她微笑道︰「今天的品酒節你也看到了,珍珠島的生活很愜意,廣闊的大海帶給我自由,樸實的漁民帶給我快樂,我很喜歡這里。」
他還是無法言語,正如她所說,這里與東梁陰暗險惡的朝堂,與邊關流血屠戮的戰場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這里逍遙自在,他又有何理由讓她放棄這些呢?可是,如果沒有她,他的生活是多麼沒有光澤、沒有意義,就像這四年一樣……
她深深地吸一口氣,終是說道︰「所以,你走吧,我不會離開珍珠島的,不會離開這份自由的生活。」
蘇鈺的身體有片刻的僵直,他緩緩松開晚桐,扶住她的雙肩,微笑著重復那句話,「我說過,你趕不走我,一時一刻也趕不走。」
晚桐搖頭道︰「你可以不走,但是我告訴你,我對你已經沒有感覺了。」
她毅然轉身向椰林外走去。
蘇鈺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高聲道︰「你騙我」
她沒有回頭,自顧自地走。
「我沒有必要騙你。」
「那你告訴我,你房間里為何會有一幅旭日谷的刺繡?」
「我閑著無聊繡的」
「你為何要學刺繡?」
「為了能在珍珠島嫁個好人家,定居在此地。」
「那你為何要繡旭日谷?」
「旭日谷風景秀美,你莫要多想。」
「桐兒,你嘴硬」
晚桐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突然發覺四年過去了,褪去偽裝,他們兩人在一起時依舊是孩子一般的爭吵。
她諷刺一笑,「你現在是一國之君,騙你可是欺君,你這是要治我的罪嗎?」。
蘇鈺無視她的諷刺,鄭重地說道︰「在你面前,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晚桐的心猛地一抽,他的話再一次準確地擊中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令她無法招架她轉身飛快地朝自己的住所跑去。
蘇鈺在身後緊追不舍,她跑到哪,他就追到哪。
晚桐一刻也不想見到他,和他在一起哪怕多待一分鐘,都是危險的,他隨時會將她的心虜獲,就像六年前一樣,令她這幾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心理防線瞬間垮塌。
她沖進院子,見到小安子和小福正在台階上坐著喝酒,兩人一見如故,喝得昏天黑地。
小安子見到晚桐進來後便向她招手,大著舌頭說道︰「船長,方才我與小福玩真心話大冒險時,小福輸了,去親了李老伯家那頭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