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景帝二十八年秋,十一月初九,景帝駕崩,舉國同悲!
同一天,太子殿下夜蒼和即位,名為軒和帝。舒鄢
听聞繼位前一夜,洛唇宮死士再度來襲,攻下宮門,浩浩蕩蕩的入了宮,軒國王宮,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正當洛辰宮欲進入上朝的太清殿時,夜蒼和一身白衣出現在眾人眼前,冰冷的眉眼帶著不休不死的怒氣,聲音寒意凌然︰「花未央,本宮等你多時了!」
首先其沖的一位一身血色錦袍,如同暗獄里的離火,銀面寒光,手持長笛,「如此甚好!」言罷,清冷笛音淙淙而來,那一夜軒王宮燈光通明,殺戮未止,宮外都聞殺聲震天,雙方打得難舍難分,終于在晨霧里劃上句號,洛辰宮死士焚為血水。
而夜家暗影也好不到哪里去,尸體堆積如山,隨便一踩也能踩到破碎的尸塊,就連身手一流的夜鷹夜雁都身負重傷,夜蒼和一身白衣如同染成緋紅,似乎又回到那個暗夜里令人心驚的奪命殺手,他長槍立地,鮮血順著長槍滑落。
花未央依是涼薄銀面,猶如暗夜修羅,這一場廝殺,終歸落幕,眸光調向與夜蒼和他並肩而立的女子,此時此刻手刺長槍槍頭直刺而來,她一身水藍長裙襯著鋒利美貌,總是帶著漫不經心微笑的面龐沒有一絲表情,像血澆出的紅蓮,盛開在宮牆之外,這樣好看的女子。他移開目光,踉蹌兩步穩住身形,握著她持槍的手︰「華兒——」
蘇顏華抬頭望他,眸中閃過一絲不解,長槍再度翻飛,帶起一串洋洋灑灑的血花,只听聞她厲聲喝道︰「你到底是誰?」
他眯了眯眼楮,雖受了重傷,唇角是一貫的笑意,聲音卻輕的只有兩人听到︰「華兒,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熟悉的嗓音帶著深深的戲虐︰「我是你的二哥哥啊!」
蘇顏華大驚失色,手中長槍緩了一緩,卻止住不前,眸中閃過疼痛,「休要騙我!你不可能是他的!」言畢手中鋒利長槍再度輕揚,奔著面前的男子呼嘯而去,她連他躲避的位置都計算清楚,這一槍下去了卻一切恩怨,從此江湖上再也未有洛辰宮,從此夜哥哥一統天下!他端端正正的站在那兒,眼睜睜看著槍頭刺來,一動也沒動,長槍不負重望的刺入他體內,她听到他極輕地悶吭,唇角仍掛著笑意,唇瓣色澤如血,如同染了血的顏色,他卻突然笑出聲來︰「華兒,這一生能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願!」
而蘇顏華猛一使勁,長槍自他體內拔出,溫熱的血如同雨水一般滑落在她臉上,女子冰冷的容顏染上血的妖嬈,她望著他,聲音寒入骨髓︰「我不會相信你的話的!」
可是,漆黑夜色下,她動也不動的立在那里,如同被白雪冰封的幻影,一雙涼薄的眸色深沉似海,飽滿濃麗的嘴唇卻血色盡失,整個人也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說不相信是一回事,她終歸將那些話放在心上,否則不會傷成這樣。
一身紅色錦袍的男子如玉山般緩緩頃倒,電火石花的一瞬間,一個黑影掠了進來,又迅雷之勢接住了正欲傾倒的男子,這真是出乎人的意料,將將放下心下的眾人又提心吊膽起來,雙有十幾個女子如同她一般以輕功掠了進來,急急喚道︰「少主——」15ea1。
這些女子統一黑衣長裙,戴著一款黑色眼罩,看上去倒有幾分精致,手中握著明晃晃的長劍,而為首那一位眸中閃過傷痛,將花未央緊緊擁在懷中︰「央兒,你怎麼能這麼傻?」
花未央長長喘了一口氣,幾聲劇烈咳嗽之後,嫣紅的血抑制不住的從唇邊溢出,他卻微微一笑︰「娘,對不起,央兒又讓您失望了!」
她卻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央兒,娘從來不覺得失望,有你這個兒子娘很欣慰。」花未央吃力地開口︰「娘,我走以後,不要再興殺戮了,離開這里,好好照顧自己!」
她的手抖地欲加厲害,拼命搖頭,青淚自面具下緩緩滑落,滲入心底︰「央兒,別說了,娘一定會救活你的,娘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他搖了搖頭,手中的玉笛終是緩緩一松,落在了地上。
「央兒——」女子長嘶一聲,如鳳嘯九天,穿破層層夜色,她將他小心翼翼摟在懷里,望著眼前眾人,一個,一個,直到目光落到夜蒼和臉上,如千年寒石一般冰冷,讓人不寒而顫,吐字如冰︰「敢傷我的孩兒,我必讓你們軒王宮陪葬!」
然後,地上突然綻放出濃霧,淡淡香味像是從地下蔓延出來,大家俱皆神魂一怔,像是喝醉了一般,再度清醒時,只見地上已無花未央的身影,就連那十幾個姑娘也沒見了蹤影。蘇顏華呆呆的立在原地,聞所未動,目光怔怔的看著前方,他死了,他死在自己手上了,不知道為什麼,心頭一酸,一滴青淚自眼角蜿蜒落下。
軒王宮又恢復安靜,似乎那一場血雨腥風未曾出現過一般。————————————華麗麗的分隔線————————————————
這一日,夜蒼和突然出現在怡風院,眾人大吃一驚,這可是有史以來自皇上登基之後第一次來到怡風院,于是紛紛跪倒在地︰「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夜蒼和今日穿著相當隨意,身著一襲淺藍色的長袍,外罩一件亮綢面乳白色的薄紗,在陽光的折射下純真的清亮,似碧海里一道煙藍的奇景,潑墨長發竟然未絻,隨意散在肩頭,並無一點飾物,卻顯出慵懶高貴的俊雅之美,他本是生的美,不需要打扮已然十分好看,他抬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夜鷹夜雁,眼眸深處是一貫的冰冷淡漠。
一頭青絲因急走而落在肩前,隨著他一走一動微微起伏,襯得他眉眼都多了幾分柔和。他很快來到大廳,而耶律瑤歌這時正從內室走了出來,她應該出來的很慌忙,青絲同樣未挽,隨意散落肩頭,是月白長裙上的唯一裝扮,卻美的同樣驚心動魄,這般好看的女子無論如何都是百般風情,而她也確實不愧為天下第一美人,清亮的大眼楮如同涓涓流水,又如同烏黑珠玉,又似上古遺留的黑石,只是她的臉色仍是蒼白無血色,下巴欲加清瘦,似乎一陣風都可以將她吹走,夜蒼和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止住了她正欲行禮的動作。「你怎麼還是這麼瘦?」他出口的第一句這樣問道。景八舉初景。
耶律瑤歌杏子眼里閃過一絲疑惑,目光疑惑不解的落在他身上,有多久,他沒有說過這般關心她的話了,猶記得,他每一次回來,第一句話總是這樣說,而現在他又說了同樣的話,是不是預示著他已經想起她了?心底一陣激動卻不敢表示出來只能傻愣愣的看著他。夜蒼和看著她怔忡的神色,臉上看不出是何變化,良久,終于輕聲說︰「你來軒國這麼久了,朕還未帶你好好欣賞一下軒國風光,今日天氣不錯,咱們一起出去走走!」
耶律瑤歌這回徹底愣住了,他這是什麼意思,來軒國這麼久她確實沒有出門過一次,唯一一次也是驚心動魄,橫著出去豎著回來,蘇言跟在她身後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聲明無論下一次做什麼她都得跟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安全,她忍不住失笑,卻在瞧見蘇言正兒八經的神色後隱忍下去,這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她看著他︰「真的?」
聲音卻再也沒有在蜀宮時的雀躍。16022413
夜蒼和微微偏頭,聲音不高不低︰「這還有假?」
耶律瑤歌臉上一貫的表情,像是沒有表情,或許該說自那一夜後她便沒有的喜怒哀樂,麻木無知的活著,苟延殘喘的活著,一副軀殼,等到有一天終成森森白骨,她便是最終的解月兌,她抿了抿嘴,輕輕道︰「那我回去換身衣服?」
夜蒼和卻攔住她的動作,隨意的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在他大掌里微微一抖,卻又靜止不動,淡淡的立在原地,與他氣息交融,他身上的松子香仍是淡淡的,可多了一抹帝王身上的麝香氣味,那氣味若有若無的,繞的她頭有些眩暈,她迷迷糊糊的听到他說︰「朕看你身上這套就不錯,時間不早了,咱們現在就出發!」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似乎他眉眼里是一貫的寵溺,而且這天下,只寵著一個人,再也不看其他女子,爾曼,你真的回來了嗎?
可是,就算他回來了,她又該如何原諒他呢?那一夜,她親眼看到他手中長劍刺破父王的胸膛,那一夜,她親眼看到他將蜀國王宮變成人間煉獄,那一夜,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她每一次噩夢醒來,都怕的渾身發抖,拼命告訴自己那不是真的!
那怎麼可能是真的呢?她任由他摟著朝院外走去,可是腦海里突然躥出一個名字來,蘇顏華,那個聰慧無比,與他並肩而立的女子,心痛得突然喘不過氣來。
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建立在流沙上,若是沉淪,便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