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江湖?
常人以為,江湖就是一塊竟日你爭我奪,滿目腥風血雨的英雄地。但這觀念其實並不全然正確。
江湖,看似凡人勿近,凶險莫測,但說穿了,也不過是滾滾紅塵的縮影罷了。
滾滾紅塵中,人心所向的,無非是利欲二字。
當今皇帝,便利用這紅塵欲海操縱天下群雄。
何人得倚天,可得一願。
何人得屠龍,亦可得到一願望。
何人得到,東洋白衣人之首級,可得當今陛下賞賜的三個願望。
「名利權勢,封侯拜相,朕無有不允!」
天下群雄,皆收刀此函,因此動身,齊聚京師。
三月之內,江湖中難逃一番腥風血雨。
此刻這封密函,居然陰差陽錯的落入了陸仁與溫柔一行人的手中,面對一個無所不及的願望,三人頓時語塞,不知想要什麼。
等了半刻,又等半刻。
卻是沒有一人能開口。
倒不是三人無欲無求,但在這等願望面前,似乎許下什麼都太過貪心,又太吃虧的。
只見王小石雙目含情,默默看著溫柔,開口笑道︰
「想不出,好像我想要的東西,皇帝都給不了我。皇帝能給我的,我又都不太想要。」
溫柔听到,也不覺意外,轉頭問道陸仁︰
「你呢?」
金山銀山,王侯將相?
可陸仁此刻真正想要的,卻是幾日前普通的生活——
回到現代。
可就算是當今天子,也不可能做得到吧。
「我和王兄弟差不多。」
卻見溫柔臉上突然浮起一陣壞笑,握著陸仁和小石頭的手說道︰
「那說好了,如果我們得到了一個願望,就讓給本姑娘了!」
卻見小石頭一臉無奈,苦笑道︰
「哎?莫非溫柔你又要……」
「我要讓我們金風細雨樓,堂堂正正成為江湖之中,群龍之首!」
只見陸仁心中一驚,卻是趕忙說道︰
「可你們不還懷疑我就是那白衣人嗎?」
卻見小石頭溫柔一起開口道︰
「真是這樣的話,我們會讓皇帝厚葬你的!你放心的去吧!」
交友不慎啊!
放我走!
吵鬧中,卻听聞背後蒼穹之中,一聲冷笑聲。
只見背後三丈高,土丘之上,十抱寬青蔥樹下,一少年,負手看天,臨風而立。
衣著和陸仁一樣,一襲白衣飄飄,只是手中沒有劍。
沒有劍,也沒有兵刃。
雙手運功,四指發力,俯身冷冷道了句︰
「白衣客,三個願望,我收下了!」
霎時間,狂風四起,仿佛是在提醒陸仁抬頭一般。
向上望去,卻發覺狂風灌滿了男子的一襲白衣。
風很大,這位白衣男子卻不怕……
因為風刮斷了繩索,他,反而能在無盡無涯無拘無束的天空之中,任意飛翔!
有風,就有飛的希望!
順著風的方向,白衣男子飛騰而起,殺向一臉莫名的陸仁。
此刻的陸仁看到此刻,方才想起,此刻江湖之中,自己的腦袋,可是無人不想收入囊中的至寶!
抽刀欲擋,那一人趨勢根本不給絲毫機會,冷嘯道︰
「二十四節氣驚神指︰大寒!」
霎時,一股極寒的內力彌漫在陸仁四周的空氣之中,雖然拼死擋住了來人一指,可就是這一指,卻讓自己刀鞘之上,凍結了寸余寒冰。
這份寒冷,通過刀鞘,就連握著刀柄的右手都能感覺道一陣刺骨的寒冷,冷氣直入骨髓,麻痹了陸仁的神經,就連將刀劍丟掉也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這片寒氣侵襲自己的右手。
「好冷!」
真是一門陰邪的武功!
思考間,卻見溫柔猛起身,重重給了陸仁一記耳光,打得陸仁雙手一松,鐵劍落地,頓時懵了。
卻見溫柔慌忙間用力捏了捏他方才握劍的右手,發覺沒有凍傷,方才對著來人嬌喝︰
「飛哥,你這是干什麼!」
卻見溫柔稱呼為「飛哥」的少年,俯身拿起陸仁丟到地上的寶劍,方才不過薄薄寸余的薄冰,此刻卻慢慢積聚這空氣中的寒氣,竟然將一把鐵劍死死封住。
卻見白衣男子觀瞧半刻,卻是笑道︰
「好一把東洋刀,白衣劍客,受死!」
兩指發力,一指輕彈。厚厚的堅冰,霎時化作無數塵埃,反射著天空的顏色,散入風中。
下一刻,冰冷的劍鋒指向的,就是陸仁的咽喉。
手起刀落,血濺三尺……
流血的,卻不是陸仁的脖子,而是王小石的右手。
此刻的小石頭,用手掌死死頂住刀鋒,臉上卻是苦笑道。
「白大哥,你認錯人了。這家伙就連山賊都打不過,怎麼可能是白衣客呢。」
莫非此人,正是「想飛之心永不死」的,今年風細雨樓副樓主白愁飛!?
來不及細細思量,卻听聞此人口中喝道︰
「寧可殺錯,莫放過。小石頭,放手!」
卻見王小石,卻絲毫沒有放手意思!
白愁飛猛嘆氣,雙手一松,再運丹田氣!
霎時間,此人左右雙手之外,四指之間,極冷極熱,兩股內力不住在白愁飛身邊旋轉升騰。
須臾半刻,猛開口︰
「當斷不但,反受其亂!小石頭,莫讓這虛假情義蒙了眼楮!二十四節氣驚神指︰大暑,大寒!」
雙拳,四指,一把劍!
劍鋒冷冽,熱浪灼人。
兩個生死兄弟,卻為了一個陌生人站了在了生死兩邊!
再回神,卻見白愁飛一指封住王小石腳下,讓小石頭動彈不得。同時刻,一道熱浪繞過他,直撲白衣劍客!
卻是橫出一刀!
不,是半把刀!
殺氣與熱浪,任憑血紅刀鋒劃過,反轉折射,直沖蒼穹而去!
卻見半把星星刀,橫在四人中間,將這灼人的殺氣印象半空,半刻後融入廣闊的蒼穹之中,悉數消散而去……
卻見溫柔回首,嫣然笑道︰
「姓陸的,本姑娘這下,可不欠你什麼了。」
猛喘三大口,頹然跪地,胸口雪白繃帶,霎時間被滲出的鮮血染紅。
「溫柔!」
半刻之後,京城第一大幫,金風細雨樓內。
在得知溫柔並無大礙之後,白愁飛和小石頭居然破天荒的做了同一件事,一齊嘆了口氣。
真不明白,這樣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怎麼能成為兄弟的。
卻見小石頭傻笑著,沖入陸仁所在的牢房之內,報了溫柔的平安。
而後面的白愁飛信步走來,卻是兩指發力,破了牢房的鐵鎖,冷冷瞪著看守獄卒,嚇得獄卒瑟瑟發抖,哪敢說話。
隨手將對于陸仁來說,唯一的家當的鐵劍信手扔到了地上,對著這籠內囚說道︰
「滾吧,廢物。滾得越遠越好,最好回到你扶桑老家。下次讓我見到你,你還是要死。」
陸仁猛抽劍,橫刀冷指道︰
「我看不慣你。」
卻見王小石急忙沖到兩人中間,對著白愁飛喝道︰
「白大哥,你答應過溫柔的!」
卻見白愁飛微微點頭,卻是一臉不屑,說道︰
「陸仁,想我動刀,你恐怕還沒這個能耐。若是不服我,就去磨練出一身本事吧!」
反手將房門一摔,揚長而去。
顫抖著的身子,憤怒卻根本得不到機會發泄。
身後,一只溫暖的手扶在了自己的肩上,手的主人,此刻對著自己說道︰
「陸兄,白大哥說的沒錯,現在的你,若是動起手來,根本沒勝算的。白大哥口直心快,人卻是並沒你想象的那麼差。相處久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卻見陸仁低頭苦笑道︰
「相處久了?還有那個機會嗎?你不是來送我回扶桑的嗎?」
卻見王小石突然收起了那副總是掛在臉上的爽朗笑容,卻是帶上了三分認真,冷冷問道陸仁︰
「陸大哥,我接下來問你的問題,你知我知。我不逼你回答,但你若是想說,我只望你不要騙我。」
陸仁雖然之和著小石頭相處不到兩天,卻也是從來沒見到過他這副表情,但心中,對接下來他要問的問題也是猜到了七分。
「你是不是,要問我是不是天下第一的白衣客?」
王小石點頭,補充道︰
「我剛才才知道,這白衣客,三日前闖入皇宮,要挾皇上三月內交出兩件寶物。現在京城之內,已然一片混亂,你若這般打扮走出金風細雨樓,定然死無全尸。此刻,我只問一句,陸兄你,是不是他?」
這個問題的答案,就連陸仁自己也不知道。
低頭,無語。
卻見小石頭起身,月兌下了身上的衣服笑道︰
「陸兄,認識你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我總覺得你並非壞人。我不問你為何做了這些,想必你一定有你的道理,我答應了溫柔,一定要讓你平安離開京城,換上我的衣服,趕緊連夜走吧!」
「走,又能去哪里?」
「當然是回家了,回你自己的家啊!」
天下之大,江湖無邊,前世今生,何處為家?
卻笑道︰
「小石頭,我若是說,我是來自未來的人,你會相信嗎?」
「啥?」
這一夜,陸仁和王小石聊了許多,這一夜,兩班獄卒足足跑到街上買了三次蠟燭,兩次宵夜。
一整夜後,兩人透過牢房內極小的鐵窗,見到了東方旭日微微升起。
卻見此刻,王小石張大了一夜的嘴巴,卻是緩緩動了起來︰
「難……難以置信!」
「不相信?你叫王小石,七歲開始戀愛,到二十三歲已失戀十五次;每一次都是自作多情,空自情傷……現在喜歡的人是溫柔,溫柔喜歡的人卻是白愁飛,此刻的你正陷入一種兩處為難的境地……」
「別說了!我信了!陸大俠!陸大哥!千萬別和溫柔說啊!」
卻見這位王小石王大俠,此刻居然跪倒在地上,朝著陸仁拜著,就仿佛看到關老爺或者老天爺似的,表情無比虔誠。
「不過沒想到啊,‘現代’‘未來’什麼的,居然是這麼有趣的地方!如果有機會,我可真是想去看看啊!」
「呵呵,如果有機會,我也想回去啊!」
「有朝一日,我真的會成為你說的大俠麼?還有溫柔,真的會願意嫁給我嗎?」
「書上是這麼寫的,但是現在的情況卻和書上大不一樣了。不過,成事在人嘛,你成功了一次,這一次一定也行。」
「白大哥,白愁飛真的……」
想起昨夜,我和他說過的故事,白愁飛終將逐弟以謀、弒兄負義,奪去這座金風細雨樓,死在王小石的手上。
「現在我不知道,但早晚有一天,他會想要殺了你們的大哥,奪了這座金風細雨樓,乃至整個江湖的。不過你放心,他最後沒有殺溫柔。」
「白愁飛……听你說過了以後的事情,我覺得,如果不是我,白愁飛不會變的。」
此刻的王小石,心中充滿的居然是一股莫名的負罪感。自己最好的兄弟,居然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大哥,而最終,自幼又要親手殺死他……
的確,如果白愁飛這樣做了,自己毫無疑問會殺死他的。
更何況,這個名叫陸仁的家伙,的確對自己,乃至金風細雨樓了若指掌。
也不排除,他說了溫柔最終嫁給自己這件事,讓小石頭有些沾沾自喜了。
「小石頭,不管你信不信,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定要提防白愁飛。如果你還珍惜溫柔和你的大哥的話。」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你要阻止白愁飛嗎?」
「我要讓愁飛,走回正路。成為真正的,堂堂正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