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俊麟盯著她,兩道濃眉陡地緊皺起,這是什麼答案,有說和沒說有什麼差別!
他突地想到這陣子他常夜歸,他母親偶爾會等門,問他究竟在忙什麼,每天忙到那麼晚才回家,他大言不慚的跟母親說他很快就要娶老婆了,母親卻一副不以為然的說「有影呷通共捏」,他當時還信心滿滿地回「有影、有影,絕對有影」,可現在呢?真的都快「嘸影」了!
不過,他猜,她變壞了,也許她只是在小小地刁難他,以前她想嫁他,他一直遲遲未答應,現在她可能想藉此為難他,索回一點面子……
無妨,他這人大器得很,願意包容她這點小任性。
「好,等妳想嫁的時候,再通知我一聲。」他露出一個溫柔無害的笑容,「若琳,不知道若玫姊他們到飯店了沒?」
「對喔,一直跟你聊天,我都忘了打電話問。」
「不用打電話,那多沒誠意,我們直接到飯店去看。」
「現在有點晚了……」
「太晚的話,我們就直接住飯店。」
縱使他一臉正色,她還是瞧出了他的壞心思,瞪了他一眼,她難掩嬌羞地笑,「我、我還是打電話就好。」
她打電話時,他垮著一張俊臉徑自吃水果,待她講完手機,他慎重其事的提議,「若琳,我想在這附近租個房子,妳說好嗎?」
「為什麼要租房子?」
「我每晚來看妳,回家太晚會吵到我爸媽,再說,妳舍得讓我如此奔波?」他圈住她的腰,冷不防地在她臉頰上偷吻了下,「我想要每天早上一醒來,都能看見妳躺在我身邊。」
她的房間只有一張單人床,四周也堆了一些書,房子窄得讓他連「屈身」之處都沒有,真是太不理想了。
兩人才剛重逢,或許談結婚太過倉卒,但他真的渴望每晚都能享受和她相擁入眠的甜蜜溫馨,以及一起同在晨曦中醒來的幸福情境。
唉,他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他比任何人都期盼快點結婚。
斜睨他一眼,和他相戀多年,她當然知道他希望她和他同居,不只是想滿足他個人某方面的需求,只是她……
「俊麟,有件事,我想先跟你說一下。」
「妳說。」
「魏伯伯他們大概後天就會回來,我可能下星期會回台北了。」她淡然一笑,「之前我大哥就提過要我回公司當他的秘書。」
「所以我不用租房子了?」他瞇眼看她,內心有股已掌控不住她的超強烈失落感。她的下一步,在在都令他始料未及。
她淡笑的點點頭。
他哀怨的看著她,片刻後,嘴角斜揚起,「我當然不用租房子,因為我在台北有自己的房子。」
「你買房子了?」也是,他現在已是公司總經理,經濟能力不可同日而語。
他點頭,「一個星期後,我可能還無法回台北,明天我拿鑰匙卡給妳,妳回台北後,直接住進我家。」
她羞睞他一眼,哪有人這樣窮追不舍的。
「去不去?」他用鼻尖蹭著她的耳垂。
「不要。」她羞得欲用手捂耳,但手才舉起便被他抓住。
「要不要去?」他傾身逼近,她的身子不斷地向後仰。
退到無法再退,她將頭枕在沙發椅上,含笑不語,猛搖頭。
他在她唇上啄吻了下,佯裝生氣地問︰「去不去?」
她憋笑,又搖頭。
加重力道,在她唇上重重地吸吮了下,他又問同樣的話,得到同樣的搖頭回復,這次,他瞇起黑眸,一吻再吻不再詢問,深情的哄她閉上眼後,恣意地深吻著。
「巧虎,你說,若琳是不是變了?」和家中老狗一同坐在屋前的石階,龍俊麟看著不遠處鈕若琳那抹縴弱的背影,突然有感而發。
老狗趴在旁邊,抬眼看他,旋即又懶懶地趴回去。
回頭看了巧虎一眼,龍俊麟喟了聲,「我懂你的心情,事實上,我的處境沒比你好多少。」
若琳以前很愛貓狗,今天她見到好久不見的巧虎,卻只是微笑的和牠打招呼,然後就沒再多理牠。
莫非是風水輪流轉?以前她很愛貓狗,現在卻不怎麼愛;以前她急著想嫁給他,現在他急著想娶她,她反倒不怎麼想……
好在她善解人意的個性猶存,他才剛提議,她便不假思索地答應在回台北之前,來他家坐坐。
他和她一直在北部讀書工作,他曾帶她回家兩三回,她和他父母都算認識,她離開的這五年,他也只簡單的和雙親說她出國留學,所以就分手了,現在她回國,兩人又復合,其間復雜的因素他並未多提。
母親一听若琳是他要娶的媳婦,笑得樂不可支,她第一次看到若琳時就很喜歡她,之前她一直遺憾地念他,就算若琳出國留學也不用分手,後來大概見他心情也不佳,遂未再提。
本來想藉母親的催婚令,小小的逼一下若琳,但後來還是良心發現,不忍她被疲勞轟炸,趕緊把她自屋里救出,幸好老媽也正好要去市場買菜,遂暫時放了她一馬。
過了一關,還有老爸這一關,他要挖兩顆自己種的高麗菜給她帶回台北,自己原本幫忙推說不要,沒想到若琳卻猛點頭說好,還興致勃勃地想自己去挖……
他印象中嬌滴滴的若琳,什麼時候對下田摘菜這麼有興趣?
家里好不容易來了個對菜田有興趣的客人,老爸立即又恢復老師身分,對若琳講述種菜經,他本想要將她自父親的身邊救離,但她听得入迷,他爸還叫他進屋去拿水出來給她喝,取出三瓶礦泉水,見「菜田班」還在上課,他便意興闌珊地坐在屋前等下課鐘響,他對種菜實在沒興趣。
打開一瓶礦泉水,仰首喝了一口,想到老爸和若琳應該也渴了,他遂拎著另兩瓶水起身,欲往菜田方向前去,卻發現那對師生往圍牆邊走去了。
他連忙跟上,「爸,你要帶若琳去哪里?」
龍文宗還未回答,鈕若琳已經偏頭看他,笑盈盈道︰「伯父說有好多芒果苗,我請伯父送給我一些。」
「芒果苗?誰買的?」他一臉不明所以。難不成他爸除了種菜還有種水果?
「不用買,現成的就有好幾株。」龍文宗指著放在圍牆邊的金桔和金棗盆內的幾株小小芒果苗。
「嘿,它們竟然發芽了!」他驚呼著,見她一臉疑惑,他得意地笑著解釋,「我的杰作。」
「什麼杰作,明明是芒果吃完了往花盆里亂丟……」龍文宗正想數落兒子,手機鈴聲卻突地響起,「俊麟,旁邊那個大花盆里有土,你多拿幾個小花盆把那些芒果苗全移出來。」
龍文宗說完,接起手機,越走越遠。
「原來你的杰作,就是亂丟東西。」鈕若琳目光掃過盆里的芒果苗,笑睞他。
他辯解道︰「我才不是亂丟,這些芒果皮是給金桔和金棗兩兄弟當肥料的。這兩盆是我媽過年買的應景盆栽,過完年後,他們一直窩在牆邊,我看他們沒得到太多照料,就把芒果皮和籽丟在盆里當堆肥。」
他一臉得意,「沒想到我吃過的芒果籽這麼爭氣,放在盆里沒特別照料也能冒出芽。真是有心插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呀!」
「堆肥才不是這樣,你要另外用一個盆子裝水果皮,再用土把它們覆上。」她笑答。
他瞇起眼看她,「妳什麼時候成了園藝專家?」
「阿蓮姊是園藝店老板娘,她教過我。」她微微一笑,「俊麟,把你旁邊的小盆子給我,我來挖土。」
「妳要把它種在哪兒?」見她真的要挖土移植,他一臉訝然。
「我家後院可以種,不過我想弄一個小小的綠色盆栽,放在我的辦公桌。」她一臉甜笑。
「妳喜歡盆栽的話,等妳回台北上班,我買一盆送給妳。」他將她的發撥到耳後,著迷的看著她眼神閃亮的可愛神情。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不都是綠色植物?」
見小兩口蹲在金桔盆栽前,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的,原本接完電話想再踅回的龍文宗模模鼻子,識相的進屋里去,不打擾他們。
「這個發芽的種籽,是你吃過的……」她害羞的低首,嘴角漾著笑。方才她隨口問龍伯父有無種水果,他說目前家里可耕種之處都用來種菜,倒是有幾株芒果苗等待移植,他還不忘提及芒果苗的始作俑者。
她想到可將甫發芽的芒果苗做成一個小小的種子盆栽,置于她的辦公桌添點綠意,加上這是他吃過的芒果所長出的小苗,更具意義,它也象征著他和她的愛情重新發芽。
「我吃過的,可不只有這些芒果……」
濃烈的目光聚焦在她粉女敕的唇上,俊臉緩緩湊近,感受到眼前的人毫無顧忌,想為所欲為的沖動,她羞得立即搶過他手中的小花盆,別過頭徑自挖土去。
萬一讓伯父伯母撞見她在屋外和他接吻,那多羞呀!
但就在她低頭挖土之際,赫然發現盆里有只大蟾蜍,嚇得她登時尖叫,丟了盆子和花鏟往後退。
他眼捷手快地抱住她。「怎麼了?」問話的同時他往盆里一瞧,「原來是一只蟾蜍,別怕,牠又不會咬妳。」
「但我怕蟾蜍。」她害怕的躲在他身後,緊拉著他的衣服。
他試圖驅趕窩在大花盆里的蟾蜍,然牠卻不為所動,他打趣道︰「這只蟾蜍沒在怕人的,我想牠可能是我爸的老朋友,趕也趕不走,隨牠去。」
「妳怕的話,站遠點,我來挖土。」
他蹲,拾起小盆子和鏟子,避開蟾蜍,將大花盆里的土挖進小盆子中,再將芒果小苗移入盆中。他雖對園藝不感興趣,可也幫老爸移植過菜苗,這種簡單的小事,還難不倒他。
片刻後,四、五株小苗全移植完畢,他盯著還待在盆里的蟾蜍,笑道︰「若琳妳看,這只蟾蜍哥超淡定,我在挖土,牠堅持固守城池,半壁江山都被我挖光了,牠依舊無動于衷……咦,若琳?」
回頭發現她不在他身後,起身環顧四周,見她躲在屋前的一根柱子旁,他頓時笑開,大聲問︰「若琳,妳怎麼跑到那邊去?」語落,他撥掉手上的泥土,朝她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跟我說,怕的話,站遠點。」她從柱子後露出臉,「我、我怕。」
他在離她三步遠處站定,仰頭大笑,可須臾後見她抿著嘴,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他倏地斂起笑容,大步上前抱住她。
「人家怕蟾蜍。」她把臉埋在他胸膛,哽咽著。
「我知道,我知道。」他輕輕的撫模著她的頭,雖然心疼,可卻真真實實感受到他的若琳回來了,那個時時刻刻都需要他保護的若琳,終于又重回到他懷中。
重逢後,頭一回感覺到被若琳深切依賴著,他嘴角彎起,這是一種甜蜜的負擔,為她,他甘願一直承受,一輩子都不嫌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