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夫妻倆可有發現谷浴為別的不妥之處?」
谷柏亭搖搖頭,他的確沒有證據證明兒子被人所害。
馬希元揮揮手,「帶谷柏亭下去。」
「薜大人,你有沒有尋找到谷浴為被害的證據?」馬希元問薜洪志。
薜洪志嘆道︰「那王生和陳生被本官的屬下打得生不如死,說的子午案與谷家有關,一切問浴為便知,除此問他們並不知谷浴為背後的元凶。你們也親眼見到,先前審問他們時,有問谷浴為所為是否系他父親所指使,那二個學生同時搖頭,說谷浴為曾經說過,說他父親做這種事能有何益?」
「難道把谷家所有的人都一一詢問?」馬希元皺下眉,看著沛林。
沛林心里明白元凶是誰,沒有證據自是不能立即指對文氏,淡然道︰「先傳詢谷浴樹,他和谷浴為是兄弟,曾是我的陪讀。」
谷浴樹一身素服被帶上來,長兄暴斃,兄弟需孝服一月。禮見三位大人,不敢抬起頭來。
沛林輕輕一拍堂木,聲音不高不低,威柔並濟地喝問,「谷浴樹。去年子午案發前,你可知你哥哥為何要伙著同學為被害人賀喜?」
谷浴樹本來戰戰兢兢,听到熟悉的聲音,抬頭一看,卻是沛林著一身金色官服,帶一頂金色官帽,手抱一把金劍高坐堂上,又驚又喜,沛林回來親自審理子午案了,只怔了怔,連忙磕頭一禮。「青天大人在上。小民那時只是被哥哥叫著一道去半山酒舍,以一頓酒為六弟賀喜,具體情況,小的所知道的。沛林大人當時在場都知道的。除此之外的,小民的確不知情。」
「浴為平素與什麼人往來,你可曾知?」
谷浴強茫然地搖搖頭。「自谷家分家以來,小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讀書考科舉,以期將來考得一官半職,一來光宗耀祖,二來糊家養口,三來象祖父當年為官一樣。為百姓們做點有益的事,所以不曾留意旁物它事。」
馬希元道︰「喚傳谷浴為之妻曾氏。」
「曾氏,谷浴為生前去見什麼人,你可曾知道?」
曾氏一身孝服,勾著頭除了會哭。搖頭說不出話。
「你丈夫生前一點異常言行都沒有過嗎?」。薜洪聲面容沉沉地問,「難道你不想弄清你丈夫醉死之事?」
曾氏哭得打哆嗦,依舊是說不出話來。
「嫂嫂,你莫緊張,好生想想,自子午案以來,浴為可有心事異常之舉?」沛林柔聲詢問。
曾氏抬起蒼白的臉,看一眼沛林,眼神里先是一驚。接著陷入思索,良久,緩緩哭道︰「原來六弟被害抬回來那晚,浴為曾說夢話‘一朝失足,萬劫不復’。早晨醒來,我問他那話是什麼意思。他說就是做路要小心。不能摔壞了足,不然一輩子便不能正常走路。」
上首三位大人相視一凝,此話有玄機。薜洪志問道︰「後來可以類似之事?」
曾氏瞟著沛林,哭得厲害,卻不說話。
「給曾氏看坐,端上一杯熱茶來。」沛林吩咐案旁的一個門差。
薜洪志的一個下屬給曾氏擺上一只凳和張小幾,曾氏坐下來喝了幾口熱茶,情緒得到緩和,抹抹眼角的淚,悲戚道︰「六弟在上,請為嫂嫂作主。你浴為哥哥生前,在外恐有別的女人,有時在家夜夢常常喚一個女人‘心肝’。我與他雖是結發夫妻,可是情感平淡,成親以來他從不曾這樣與我親昵過,後來我生氣地問他‘心肝是誰’,他托辭說是我們去年生的女兒慧貞。慧貞出世時,他尚未這樣喚過,怎地會在夢里這樣呼喚?而且有時他身上總散發著女子身上才有的幽香,我有香氣過敏,平素不用香脂水粉,所以你哥在外肯定有女人,他無緣無故醉死于歸家路上,必定與那女人有關。」
案情得到進展,薜洪志卻有些生氣,之前人召見過谷柏亭家的人,一一詢問過,曾氏卻不曾提及此事,「你為何要將此段隱瞞本官?」
曾氏得瑟一下,顫聲道︰「民婦不敢故意隱瞞。可是長房大伯死了,我家男人死了,民婦心里一直怕得要緊,生怕有個意外,女兒年幼將來無人照顧。今日見六弟弟高坐堂上,民婦才敢冒死說出。」
馬希元安慰薜洪志︰「薜大人勿急。曾氏可憐,你瞧之前她已被嚇壞得話都不敢說。」
沛林向薜洪志作揖道︰「沛林代嫂嫂向薜大人賠個罪。當務之急,我們抓緊時間弄清案情為重。」
薜洪志點點頭,問道︰「曾氏,那你可知谷浴為在外的女人是誰?」
曾氏搖搖頭,「浴為做事一向周密,谷家家教嚴厲,他又一心求官,怕身敗名裂,因此這種事做得極隱密。」
沛林溫和道︰「嫂嫂再想想,浴為可有無意間露出點什麼的?」
曾氏低頭沉思,許久抬起著道︰「去年中秋,他從書院放假回來,那晚女兒有恙,他本想出去會友,被我攔著,夜里他站在院子里,獨自對著圓月喃喃道︰‘冤家,誰叫你來我家時,便讓我沒了魂魄,今日月圓之夜,我女兒有恙,所以只有委曲了你。’我正端著一盤月餅過去請他吃餅,听得這話,愣在他身後,思味著這話的意思,想著他與家里哪個丫環有染,可是他在家極守規矩,走路都低著頭,目不斜視,並無一點不妥。後來暗中觀察了家里的丫環,沒發現哪個象他說的冤家。但民婦以為這個冤家應是他在外的女子,而且曾經來過谷家。」
沛林眉頭一擰,跟著陷入思索。谷家何時來過年輕的女客?多年來有過幾次,都是伯娘嬸娘的親戚,只是離渾水縣都遠,不可能在城里與浴為常常相見。
那女子會是誰呢?浴為和浴強跟著他讀書,他從未發現浴為有這樣的秘密。
馬希元溫言道︰「曾氏,你且好好回想一番,看看谷浴為生前還有什麼類似的情形。」
曾氏盯著沛林,想了想,「民婦暫時只記得這些。」
馬希元吩咐道︰「你且先退下吧。若有想起什麼,一定要稟報給楊沛林大人。」
曾氏起身向三位大人行個福禮,又看了一眼已被稱作楊沛林的六弟,眼神里充滿期寄。
沛林對一個差衙道︰「讓人好生看著我家嫂嫂,且莫讓她有意外發生。」
薜洪聲手一揮,召來一個親信︰「案情大白,捉住真凶前,曾氏的安危交由你!」
三位大人立即會商,「谷浴為在外的女人會是誰呢?」馬希元和薜洪聲的眼神落到沛林身上。
沛林道︰「這個女人肯定與谷園有關!」
馬希元道︰「要不要請教一下谷老太爺和谷老太太?」
太皇太後等從內堂里出來,三位大人離開案座下來行禮,太皇太後果斷道︰「不必多禮。我帶谷卿家夫婦出來商量一下,然後接著繼續給哀家傳詢谷家的人!」
馬希元向谷庭儀拱手客氣道︰「請谷大人賜教。」
薜洪志亦問︰「谷大人原來辦案高明,對此案可有什麼見解?」
谷庭儀道︰「浴為在外的女人肯定熟悉谷家。谷家進出過幾次丫環,且人數都較多。一時間,老夫和賤內也想不出個頭緒,不如繼續傳詢我家其它的人,把各方面的情況匯總攏來再說。」
「你們繼續傳詢,我們先回內堂。」太皇太後帶著一干人又藏回內堂。
接著傳詢了偏房的谷柏修一家和宋氏,問及對谷浴為之死,可有線索。谷柏修一家一幅淡漠不相干的樣子,只是宋氏哭得厲害,「浴為乃我長孫,年紀夭折,原來不曾有所懷疑,只是不知他去哪里風流回來,醉死在路上,現在有大人詢問此事,民婦也懷疑浴為之死,可是民婦實在沒有證據提供給幾位大人。」
谷浴為那日出門的行蹤掩得太嚴,除了曾氏所言對案情有幫助,別的俱是一片芒然和不解。
馬希元建議︰「傳谷柏新上來問問吧。」
谷柏新辭官以來,似真病一般,頭上纏著塊白布,臉色憔悴,眼神帶著幾分散淡和昏蒙。
不待大人們盤問,谷柏新把涉及此案的調查主動復述了一遍,說的雖多,卻無關痛癢,不過是配合公事。
再把二房谷柏雄一家細細傳詢,答的俱是分家以來,一心在發展自家家業上,不曾留意它事,與案情似最不相關,知的也最少一般。
接著要傳詢長房的人了。沛林心中有思,為了保護谷家無辜的人,他不能做得太直白。
馬希元建議先傳喚谷沛豐。薜洪志卻想先傳文氏。兩人爭執起來,沛林道︰「先傳文氏吧。如今長房她是當家的,按理所知應最多。」
文氏早有準備,被傳上堂,恭敬行禮,也不抬頭上看,官爺問一句只答一句。
馬希元道︰「文氏。子午案前,谷家未分,那時你便是谷家主母,因此本官部及的,你需盡你所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民婦遵命。請官爺發話吧。」
文氏上堂時明明有偷瞧到沛林坐在上首,卻裝作不曾看見,一幅若無其事的平靜樣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