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六月,透藍的天空,懸著火球似的太陽,雲彩好似被太陽燒化了,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春天隨著落花走了,夏天披著一身綠葉兒在暖風里蹦跳著走來。
盛夏的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地上印滿銅錢大小的粼粼光斑。
風兒帶著微微的暖意吹著,時時送來知了的嘶喊,聲聲叫著︰「知了知了。」
青草、蘆葦和紅的、白的、紫的野花,被高懸在天空的一輪火熱的太陽蒸曬著,空氣里充滿了甜醉的氣息。
而在花園一般的校園,更讓鮮花點綴得五彩斑斕,分外美麗。一座座別具風格的教學樓,在翠綠欲滴的樹兒和嬌羞欲語的花兒的裝飾下,平添幾分嬌媚。校道旁的花草樹木隨風搖曳,襲來了一股花卉的幽香,送來一陣青草的芬芳,讓人陶醉,使人眷戀。
校園里一片安靜祥和,就連風,仿佛也在配合這炎熱的季節,懶得吹來。忽然,下課的鈴聲,打破了校園的安靜,教學樓內,一個個學生有說有笑的走了出來,向校園外跑去,背書包的很少。
人群中,一個少年尤為顯眼。他胳膊下夾著一本德語書,上身穿著純白色短袖,下半身穿著一條牛仔短褲,兩條劍眉仿佛墨畫,雙眼清澈似水。鼻梁高懸,唇紅齒白。一頭中發隨風飄逸,更顯俊美。遠遠看去,就好像胡歌忽然年輕了好多歲,出現在這美麗的校園,但他並非胡歌,而叫林濤。
隨著人流走出校園,過了馬路,而後又走進一條小巷,拐了幾拐。忽然,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迎面跑來,擦肩而過的剎那,一股幽香侵入林濤的鼻孔,他愣了一下,轉過身盯著少女的背影。
身後,傳來一個女孩的叫喊,「依依,你等等我啊!」
女孩回過頭,青絲在風中輕輕一擺,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小靜你快點,遲了可能會被我爸爸發現的!」
林濤靜靜地看著,在身後的女孩跑到他面前時忽然轉過頭,深吸一口氣,然後向小巷深處走去。
小巷深處,是一座獨立的小院,院子里有一顆果樹,此時已結上青澀的果子。果樹下有一張圓石幾,上面放著三只茶杯。石幾的旁邊便是搖椅,上面躺著一個老頭,手上拿著一把蒲扇。要以德旁邊趴著一只哈巴狗,一見林濤便站起身,搖著尾巴向他走去,然後在他腿上蹭來蹭去,顯得極親昵。
「有人來過?」林濤皺眉問了一句。
搖椅上的老頭睜開眼,點點頭,「也不知道那兩個小妮是怎麼找到這里來的,不過既然找到了,那就證明我的行蹤已經暴露,明天就搬回桃花村去。」
「怎麼回事?」林濤的眉頭皺起,把臂彎下夾著的德語書放在石幾上,然後一坐在書上,面對著老頭。
「那兩個小妮,你剛才進來的時候踫上了吧?她們托給我一個任務,保護那個女孩的父親四年時間。」
「答應了沒?」林濤皺著眉問。
「還沒答應,不過也不是不可以考慮。」老頭把手伸進口袋,模出一張照片遞給林濤,「就是這個小姑娘。你馬上就要放假了,我覺得你倒是可以去鍛煉鍛煉,當然,你也長大了,該怎麼決斷還需要你自己決定。」
林濤把照片拿過來看了看,只是一眼,心中的平靜便被打破,照片上的,正是之前在小巷中踫到的那個女孩。
「我想去。」林濤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深吸一口氣,目光炯炯的注視著老頭。
「那就去吧。」老頭微微一笑,「照片的背面就有那女孩的資料,你仔細看看,明天我就會回桃花村,之後的生活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明白,反正馬上就要放假,我想閉關一段時間然後再去找她。」林濤吸了口氣,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照片。
日出日落,韶華易逝,一轉眼,兩個月過去了,林濤,也踏上了去燕京的行程……
任務的內容很簡單,只是保護那個女孩四年的時間,至于酬金,林濤也不知道多少,更何況他在乎的並不是酬金。那個女孩雖然只是見過一面,但那嫣然一笑的可愛模樣,就像是烙印進了林濤的心里,這兩個月魂牽夢縈的,一直是她。
火車上擠滿了人,一個挨一個站著,過道很是擁擠,讓人行動受到阻礙。車廂的交接處更是香餑餑,有的人在這里席地而睡,更有一些煙民一直在這里抽煙。火車上叫喊聲、廣播聲、叫賣聲交織在一起,一片嘈雜。
林濤的運氣不錯,有個靠窗的位子,旁邊坐著一個女孩,穿著一件粉紅色短袖,只見她三萬青絲束在腦後,肌骨瑩潤,舉止嫻雅。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容貌豐美,很有大家閨秀的氣質。只是一上車就盯著窗外看,一直到現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女孩的旁邊是一個國字臉的短發男孩,長的一般,但渾身名牌,似乎很有錢的樣子。
林濤的旁邊是一個男孩,個子挺高,長得挺俊秀,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他身上的舊衣服就知道家庭條件不好。
面對面四人,有三個就是學生,林濤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坐在這麼一個位置上。
「你們都學生嗎?」對面那個男孩笑著問,然後拿出一包薯片吃了起來,「我叫錢鑫鑫,華清大學大二的老生了。」
「我是華清大學的新生。」坐在林濤旁邊那個男孩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
「哦,也是華清大學的啊?真是看不出來,兄弟你呢?」錢鑫鑫一邊吃薯片一邊問林濤。
「我不是學生。」林濤微微一笑,而後收起臉上的笑容,再次把目光移向車窗外。終于,錢鑫鑫看向身邊的女孩,見她忽然把頭靠在窗戶上,也就知趣的沒有開口。
「這位去華清大學的仁兄我跟你說,華清大學雖然不像影視學院有那麼多美女,但論質量也絕對不差,尤其是學經濟、金融的,幾乎都是燕京名門之後,傍上一個伙食費就沒得愁了。」錢鑫鑫笑著打趣林濤身旁坐著的男孩。
坐在林濤身邊的那個男孩依舊只是靦腆一笑,並沒有開口說話。錢鑫鑫討了個沒趣,目光移向林濤,「這位仁兄不是學生難道是去燕京打工的?」
「嗯。」林濤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所以朋友並沒有多少。
「風景如何?」林濤收回視線,看向對面坐著的女孩。
「風景的好壞在乎人的心情,心情不好,再好的風景也是敗筆。」女孩搖頭。
「你叫什麼?」林濤又問,覺得她挺有意思。
「歐陽若蘭。」女孩微微一笑,收回目光,一臉好奇的打量著林濤。穿著普通,眉目清秀,個子中等,怎麼看都是個學生,「你為什麼不念書了?」
「家庭條件不好……」林濤隨便扯了一句,但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歐陽若蘭便「噗嗤」一聲笑了,「打住,不想說就算了,不要拿假話來敷衍我。」
「我看他說的一點也不假,因為家庭條件不好輟學的多得是。」錢鑫鑫塞了一口薯片,低聲對歐陽若蘭說了一句,然後看向林濤,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燕京的工作可不好找,不如,我讓我燕京的同學幫你找個?」
林濤搖頭笑笑,錢鑫鑫轉頭看向歐陽若蘭,「來美女,我給你算一卦,我的卦可是很靈驗的……」
「你叫錢鑫鑫是吧?對于岐黃之數我還是略懂一些的,要不我給你看個相?」林濤不懷好意的看著他。
「看吧。」錢鑫鑫不屑的看了林濤一眼,心中已經把林濤快恨死了。他是想借機跟歐陽若蘭說話,但是這一切,都被林濤破壞了。
「看我不玩死你!」林濤狠狠的想著,听到這邊有人看相,一些好事的也湊了過來,林濤毫不怯場,似笑非笑的看著錢鑫鑫,「你父親叫錢多多,你母親張筱雨。」
說完這些,林濤忽然住口不說,「還要我繼續說嗎?」
「切,這些雕蟲小技,稍懂岐黃之數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你就繼續說吧。」錢鑫鑫滿臉不屑,自己也曾算過卦,那個算卦的也的確把這些說出來了,當時覺得很神奇,可後來才知道,那個算卦的本來就住他家隔壁,所以他並不覺得林濤會說準確。車廂里其他人都不說話了,在他們看來,林濤第一眼見到別人就能說出人家父母的名字可不簡單,一個個屏住呼吸,等待林濤的下文。歐陽若蘭此時也在當著觀眾,一臉好奇的盯著林濤。
「這可是你說的。二十六年前,那會兒還沒有你,你父親跟幾個戰友去盜墓,從此發家。至于你母親呢,在上山下鄉運動中和一個知青發生關系,而後被批判。這個事情你跟你父親都知道,只是裝作一無所知。現在說說你,七歲時偷偷趴在你爸媽的床底下偷听,同年,你偷隔壁鄰居一個小女孩的內衣穿在自己身上,十二歲時騙你同桌月兌掉褲子……」
「你……你……你……撒謊!」錢鑫鑫真的怕了,林濤說的這些事情,自己都知道,但是也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冒出一身的冷汗,看著林濤的雙眼,就像看著惡魔,帶著一絲恐懼。
「我有沒有撒謊你心里清楚。」林濤的臉上露出邪邪的笑意,「這些都是你要我說的,用白痴的眼光看人,看到的都是白痴。我希望你能把這個毛病改一改,別人對你的調侃你還當做是夸贊,心里猥瑣的要命偏偏還裝出謙謙君子的模樣,奉勸你最好回爐再造,就你這心理實在不適合在這個世上生活。」
眾人議論開了,有些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像林濤給錢鑫鑫看相,兩個人都並不相識,但只看一眼就能把人家老底都給掏了,這樣的人你敢說他是騙子?眾人爭先恐後的向林濤這邊擠來,吵吵嚷嚷的讓林濤給算一卦。林濤有苦難言,脖子里掛著的珠子每天只能使用一次來搜索別人深藏腦海的秘密,如果能無限使用,自己真就無敵了。
婉言拒絕了眾人算卦的請求,歐陽若蘭立即湊了過來,「你真的會算卦?」
「那是。」林濤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心中卻想著該怎麼胡謅才能讓人覺得沒有破綻。
「那可以幫我算一卦嗎?」歐陽若蘭一臉緊張的問。
「好啊,把你的手伸過來。」
「你剛才不是也沒有看他的手嗎?」
「不一樣的,看他只是看了個過往,你看可就多了,事業、姻緣、命運,而不管是事業還是姻緣還是命運,都牽扯到將來,不看手相我怕算不準。」
歐陽若蘭猶豫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林濤握住,將她的手掌展平,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兒,然後依依不舍的松開,笑著道,「你的事業會很好,生命中不會有太多的坎坷,會一生富貴。」
「那姻緣呢?」歐陽若蘭捏緊拳頭,一臉緊張的問。
林濤狡黠一笑,「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抓緊隨時可能遇到的緣分,會讓你的姻緣變得美滿。」
歐陽若蘭「哦」了一聲,若有所失的看窗外,悵然若失的感覺只是一小會兒,而後跟林濤聊了一路,期間錢鑫鑫上了一次廁所,但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
燕京站終于到了,林濤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跟著人流了車,歐陽若蘭也急忙向火車外走去。
出了車站,她仔細掃視了一遍車站,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伸手攔下一輛的士。
林濤愣住了,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出租車旁站著的女孩。歐陽若蘭也看到他了,心髒急速跳動了一下,然後微笑掩飾,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打開門坐在林濤的旁邊。
汽車沿著公路行駛,街道兩邊的建築在急速後退,歐陽若蘭轉過頭問林濤,「你去什麼地方?」
「歐亞集團總部。你呢?」林濤微笑著問。
「我就知道你沒錢是裝出來的,我去燕京影視學院,順路。你在歐亞集團是什麼職位?」
「你想岔了,我是去歐亞集團找人的。」
「男的女的啊?」
「男的,柳乘風。」
「歐亞總裁?」
「你怎麼知道?」
「猜的。」
「你也可以去算卦了。」
「好啊,我先算一算你的姻緣。」
「……」
「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互,只羨鴛鴦不羨仙。」
「這話倒是說進我心坎里去了,來,我給你把把脈,我還會醫術呢……」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一路歡聲,但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不一會兒,歐陽集團總部便到了,林濤開門下車,沖歐陽若蘭揮揮手。
「再見。」看著林濤向歐亞集團總部大廈走去,歐陽若蘭低聲喃喃,然後深吸一口氣,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車子繼續前行,向著下一個終點,每一個終點都是下一個起點,就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