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小姐,老爺子有請。」
有請?!
‘請’這個字兒一般是斯文人的說法,內里的意思更確切點兒表達,應該這麼說——找茬!
不過麼,這種事情都擺到刀刃上了,避無可避還怎麼辦?那就上唄!
飛快地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火哥,她沒有流露出驚慌,只是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皺巴的衣服,轉身就跟著眼鏡男出去了,昨晚一宿沒睡,衣服都髒亂了,可是她沒覺得有什麼不能見人。
本姑娘就這樣兒!
剛走到電梯口,謝銘誠就大步追了過來……
「嫂子!」
「謝隊?!你這是?」她有些疑惑。
「老大讓我跟著你去!」穿著軍裝的謝銘誠看上去特別精神,話說得錚錚的響亮。
一听這話,那生活秘書笑了笑,「老爺子吩咐,他只見連小姐一個人。」
慢騰騰地瞟了他一眼,謝銘誠十分堅定,「老大吩咐,我必須寸步不離的跟著連參謀!」
這話的意思是說,他只听邢烈火的,其他人誰都不好使,哪怕邢老爺子也一樣。
連翹心里一暖,火哥這是不放心她的安全唄,雖說老爺子找他到底要干嘛她不知道,不過不用腦子想也明白,指定沒什麼好事兒。
那個生活秘書毫不讓不,依舊有禮地提醒,「連小姐,老爺子說只請你一個人。」
呵呵……
難道還真有貓膩?
不等她回答,謝銘誠直接擋到她的身前,板著一張黑臉,套詞兒沒變,「老大吩咐,除非我死了,否則我必須跟著連參謀。」
生活秘書皺了皺眉,他是玩腦子的斯文人,而謝銘誠是拿槍桿的野蠻人。
跟他講理?瞎掰!
想了想他走到旁邊打了個電話請示,過了一會兒才回來,目光投到連翹臉上。
「走吧,老爺子同意謝隊跟著。」
……
下了樓,醫院門口停著一輛XX車,生活秘書禮物地替她開了車門兒做了個請的手勢。
微微笑著,她心里直突突,和謝銘誠一起鑽進了那輛車,一路東拐右拐行駛了好長一段時間後,汽車拐進了一條胡同,最後停在了一個四合院門口。
透過車窗,可見院門口站滿了一溜兒的警衛,好家伙,瞧這陣仗,套用古時候就一個詞——重兵把守。
「連小姐,到了。」
連翹一笑,波瀾不驚地下了車。
好吧,其實這些都是表面兒上的,小心肝兒一直在打鼓呢!不過麼,有謝銘誠亦步亦隨的跟著,總算是略略放心了些,火哥手下的這幾員大將,沒有一個是吃素的,說飛檐走壁太夸張,但再加上她自己,一般人要想把她怎麼著也不太容易。
況且,她也不相信依邢老爺子這總身份,真會對她采用什麼野蠻的手段。
俗話不是說麼,先禮後兵,第一次交鋒,怎麼著都得是禮,要兵也會是下回分解!
果然,她的猜測是沒錯的。
一進四合院居然很有居家的感覺,涼風習習,苔蘚干涸,青石板被磨平了稜角,這布局季陳設都是純粹的京都風味兒,但是從那考究的用材,色彩,紋飾和院落設施來看,又和普通四合院大相徑庭,像極了晚清時遺留下來的貴族院落。
可是,為什麼要在這兒見她呢?
正廳的雕花木窗下支著一張木桌,桌上擺放著古董茶具,旁邊的爐子里還澆著鮮開的水,咕咕直響。
而邢老爺子就氣定神閑地坐在那兒喝著茶,神情內斂深沉,帶著明顯上位者的威嚴,老實說,仔細看他那稜角分明的臉龐,那五官還真能看見幾分火哥的影子。
見她進來,他揮了揮手,譴退了旁邊的人,謝銘誠也站開了,只是遠遠觀看不敢听,這是規矩。
邢老爺子語氣平靜無波,內里卻暗藏著鋒芒。
「過來坐吧。」
嘖,還挺客氣!
連翹牽著一抹笑來,優雅地走過去他相對而坐,準備迎接著即將而來的刁難。
她面前,也擺著一盞茶。
半晌,邢老爺子沒有說話也不搭理她,連翹也不說話,只是淡淡地笑著,她心里明鏡似的知道這是給她的下馬威,高手過招之前都會選擇先擊垮對方的心理防線。
院里,十分寂靜。
終于,听到茶杯輕踫木桌的清脆聲響,還有邢老爺子閑話家常似的開場白——
「我是烈火的爸爸,相信連小姐也知道。」
費話不是?但費話的前奏卻是必須的,連翹當然不會沒了禮貌,淡定地笑笑,她這時候才溫婉地招呼。
「公公好。」
皺眉,很顯然,邢老爺子對她這個稱呼很不滿意。
但他沒有立即反駁,而是漫不經心地說,「這兒是邢家的祖宅,有數百年的歷史了,而邢家在歷經朝代更替還能保持家庭的社會地位,連小姐知道是為什麼?」
搖了搖頭,連翹還是微笑,心里忖度著他這是在暗示什麼呢?
按火哥的說法,一個大家族里那些事兒都是錯綜復雜的,而家族的典盛與興衰都得依靠後世子孫來維系。老爺子的意思無外乎說,火哥身處在這樣的家族里,除了享受家族給予的榮耀,也得承擔家族的責任,甚至犧牲自己的婚姻。
可是,她是連家人,按帥爸的說法,不也是幾百年傳承的武術世家麼?
對,連家的氣度不能丟,淡定點——
「烈火他要找什麼樣兒的女人,要找多少個女人,我做父親的都不會去干涉,只不過,這種女人只能是女人,絕對不可能與婚姻有關。」
連翹笑了。
這話的意思翻譯一下就是,邢烈火跟哪個女人上床,跟多少個女人在床都無所謂,只要不結婚。
多扯淡啊!
話說到這份兒上,即便心里很不恥這種邏輯,但他是長輩,連翹也不好去反駁,只能品著跟前那盞煙霧繚繞的鐵觀音靜觀其變。
大概是瞧出她沒有反應,邢老爺子冷漠的雙眼浮上了慍意,但還是挺平靜,「連小姐喜歡什麼樣的生活呢?這里的環境太復雜,並不適合你這種小姑娘。」
呵呵……
為啥不直接說讓她滾蛋呢?非得繞來繞去的這麼拽文,她這種市井之流實在欣賞不來這種修養。
不過麼,裝瘋賣傻,那可是連翹的強項。
坦然地望著他,她輕笑了一聲,「呵,我打小在京都長大,覺得這挺好的!」
態度不卑不亢,不反駁,不辯解,只是微笑,勇敢的迎著他的目光,這是她唯一的應對方式。
鋒利刺眼的目光落到連翹身上,邢老爺子說話不疾不徐,但總有本事讓听得人心里發慎,「連小姐,我很忙,一會還有事,希望你能審時度勢。」
這麼說來,也真為難了老爺子,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來和她這個小女子說教,還說得如此隱晦,七彎八繞的。
她心里實在很想笑,但面兒上卻裝著听不懂,「那實在不好意思了,其實我也挺忙的,我老公還等著我給他做紅燒肉呢——」
「我以為你應該很聰明才對?」邢老爺子隱隱薄怒。
「謝謝,我一向不笨。」
「烈火是一個大局觀很強的人,可是現在他所做的事,越來越不靠譜,你不希望他為了你失去政治前途吧?」
連翹微微有些怔愣,火哥這人確實是一個有責任,有擔當,殺伐決斷,泰山崩于面不變色的男人,他是天生的王者,而跟她在一起這事兒,在她看來有太多令人費解的東西。
見她動容,邢老爺子繼續說︰「昨晚上的事,我不想再去追究你的過失,但是連小姐,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更是邢家的長房嫡孫,他的婚姻絕對不可能連你綁在一塊兒,有些道理我不想贅述,連小姐應該明白吧?!我能給你唯一的機會就是,好好做個班婕妤吧。」
班婕妤?
連翹震了,真特麼搞啊,把她當什麼了,這些政客說話可真有意思,怎麼不直接告訴她說做火哥的小情兒也不是不可以,做老婆就免談,明明很簡單的一句話,扯這麼多ど蛾子干嘛?
這談話技巧,這掌控的氣勢,真不愧……
略略垂眼,她這次是發自心底的笑了,眼波輾轉間,那笑容如沐春風。
「實在對不住,我從來沒想過做長孫皇後,更沒想過做班婕妤。」
「連小姐,我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來跟你談話的。」邢老爺子的話,語氣加重了。
意思是說她態度不恭敬,不識趣?可是憑什麼她該恭敬呢?他都不接受自己,怎麼又成了長輩呢,這不是自相矛盾麼?不過心里這麼想,面兒上她還是挺恭敬。
「我也一直敬重您是長輩。」
「那連小姐這麼聰明,應該懂得該怎麼做吧?」邢老爺子看了看時間,似乎對談話已經產生了不耐煩,或者對她的油鹽不進很是惱怒。
「相比于聰明,其實我更固執。」連翹笑著回答。
哪怕她昨晚上沒睡覺,這會兒腦子卻比誰都清楚,經過了昨晚,她非常清楚自己還是挺在乎那個男人的,而且他是自己的丈夫,憑什麼他三兩句話自己就得拍走人?
不過麼,從邢老爺子的態度,她倒是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她和火哥要走下去,絕對不僅僅是你情我願那麼簡單,這條路甚至會比她想象的還要荊棘密布,也許還會危險重重。
沉默片刻後,邢老爺子終于站起了身。
「連小姐當真不配合?」
不配合又如何?
連翹說不出自己此時心里的感覺,他需要她怎麼配合?什麼時代了還有用強權拆散別人家庭的?不就是欺負她小屁民無權無勢麼?
壓抑著心里的難過,她笑著一字一頓說得相當的認真︰
「那我也跟你說實話吧,我不會畏懼你的強權,也不會自我輕視,更不會像你所要求的離開他,我只想說一句話,我會是配得上邢烈火的女人,如果有一天我真要離開他,絕對與你所說的這些都無關。因為你所看重的,對我來說,偏偏都是浮雲。」
聞言,邢老爺子眸底掠過一抹的驚訝,轉瞬間,眉目變得更為銳利,「不識趣的後果,你能承擔麼?」
抬眼望了他一眼,連翹索性不回答,言多必失,想怎麼樣說了也沒用。
恰在這時,有秘書過來小聲提醒︰「老爺子,會議時間快到了。」
點了點頭,邢老爺子突然波瀾不驚的吐出一句話︰「對于連小姐的自信我很欣賞,對連小姐的家庭和過往我也都查清楚了,這里面也包括……你父親的事。」
說完,他大步離開。
听了他這句話,連翹卻不太淡定了,什麼意思,關她爸爸什麼事?
「等一下,我爸爸他……」
可是,邢老爺子充耳不聞,沒有再回頭。
連翹抿緊了唇,望著那扇雕花木窗,靜靜出神了良久……
★
從四合院出來,連翹準備去農貿市場買新鮮的食材,于是便讓謝銘誠先回醫院,可是她好說歹說都不管用,這家伙偏就認上死理兒了,說跟著她是老大交待的政治任務。
必須寸步不離,除非他死……
沒法兒了,遇到這麼一個 驢子,難不成,還真把他給殺嘍?
于是乎,這麼一個大堵牆似的謝大隊長就跟在她後面開始逛菜市場,實事上,看到他那股子實誠勁兒,連翹心里還真是挺樂呵的,直接就將剛才和老爺子那一番不太愉快的對話放之腦後了。
她這個人,小強的心髒,奧特曼的四肢,心理調節能力特麼強,抗打壓能力更強,只要火還沒落到腳背上都不算什麼,再加上劫後重生的喜悅感,她真挺放松的。
生活如此美好,煩躁哪有必要?
戒躁!戒躁!
很久沒來到這種地方,乍一看到市場上排列整齊的新鮮水女敕的各類蔬菜,心里那個爽快啊,要不是有個跟班兒她真想哼兩首小曲兒了。
買菜到是小事,傷腦筋的問題是,除了紅燒肉,她還真就不知道火哥喜歡吃啥,平日里吃飯,見他啥都往嘴里塞。
站在菜攤兒前,她略略頓步,轉眸笑問︰「謝隊,老大都喜歡吃些啥啊?」
謝銘誠回答得也挺仔細,「……好像都喜歡吃。」
得,很明顯,她白問了。
不過他或許是真的不知道,這些純粹的軍人在月兌離了社會後,整天的軍事戰略高壓訓練下,難免會變成生活白痴了。
心里喟嘆著,手里東挑挑西撿撿的很快就購買了好多的食材,既然不知道喜歡什麼,那就學韓信唄——多多益善。
也不怕拿不了,今兒有謝大隊提供最體貼的六星級服務,左手提蔥,右手拿蒜,那股子周到勁兒真真兒不錯。
如此這般一頓折騰下來,連翹對于當初在天鷹大隊時被這家伙時不時的下死手訓練,心態總算是平衡多了。
……
等他倆買好了東西再回到病房,遠遠地就看見火哥那間病房門口站著倆小護士,手里拿著一個藥品托盤,門神似的杵在門邊兒咬著耳朵說話,卻沒有進病房去。
咦,真奇怪了!
她走在前面,有些不解地問︰「咋了這是?」
「準備給首長吃藥,還有掛液體……可是……」
看她倆那支支吾吾的樣子,連翹更是弄不明白了,吃藥掛液體在門口站著干嘛?
「可是什麼?」
兩個小護士相視一眼,咬著唇如實說︰「首長似乎情緒不太好,我倆都被轟出來了……但是上頭又交待了要照顧好,我倆……我倆……」
那可憐勁兒,那為難的樣子,弄得連翹手上拿著的購物袋差點兒打滑。
老實說,有些難以置信,她走的時候火哥不是還好好的麼?怎麼一會兒工夫腦子就抽風了?
安慰似的笑笑,她推開病房門,說︰「進來吧!」
「……」
「不怕,沒事,他又不吃人!」
一進門。
果然,邢爺那心情明顯還在持續慍怒著,坐在病床上滿臉怒意,那臉色黑得……
別說,真像要吃人似的,這模樣兒,不了解他的人誰敢接近半步?
而舒爽和衛燎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都沒吱聲兒,一眼瞄到他,衛燎趕緊雙手合十,眼楮里代達的意思全是‘搞不掂’——
還真發脾氣來的?總歸得有個事兒吧!
不過麼……
連翹可是深諳火鍋同志的脾氣,沒事兒發脾氣也是常事,這麼一想,便有些哭笑不得,往里走著便輕聲兒問︰
「你們這是咋啦?」
听到她的聲音,邢烈火明顯松了口氣兒。
終于看到她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那顆提了半天的心髒總算又落回了原地兒,眼睜睜看著她被老爺子叫走,他實在是太不放心才派了謝銘誠跟去的。老頭兒的那些對付人的手段,別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而現在,回來了就好!
心一旦舒坦了,臉色也就好看了,由黑變白不過瞬間就完成了,但說話時那種牛氣沖天的冷漠樣子還是絲毫未變——
「連翹,過來。」
「馬上就來,我洗個手……」
心里鄙視著這個紙老虎,連翹笑著開心的答應著。
放下手里的東西,她進里間洗了個手,才又重新坐回到他身邊兒,小模樣兒挺像個乖順的小媳婦兒,緊緊握住他的手,連氏笑容特別燦爛。
「听說你不吃藥,不扎針?」
「嗯,老子不高興。」邢烈火臉色一沉,不太愉快了,好不容易變白後好看點兒的臉色,瞬間又變得漆黑一片了。
連翹微怔,然後忍不住笑出了聲兒,「老大,你幾歲了?這麼幼稚,還怕打針吃藥?」
似乎對她的揶揄不以為意,邢烈火反手緊握住她的手,「我要你喂。」
唇角一陣抽搐。
真真兒的,連翹想不服他都不行,多大的人了,怎麼孩子似的耍脾氣?
無奈地沖站邊兒上一直沒吭氣的小護士使了個眼色,立馬藥便拿了上來,溫水什麼的都是現成兒的。
將藥片握在手上,他卻不接,就著她的手溫水送服,哪像怕吃藥的人?
吃了藥,這回邢爺也沒有再反對護士給他扎針了,只不過,另一只不扎針的手卻緊緊抓住連翹不放。
別誤會,他絕對不是怕痛怕扎針。
而是……
他不喜歡這些女人踫他,哪怕她只是護士,哪怕只是踫手,哪怕只是為了給他治病,他就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她不容易掛上藥水,護士功成身退,邢爺往床上一躺,看著他女人在身邊兒坐著,覺得心情真他媽爽,這小日子有盼頭。
話又說回來,他平日里的工作實在太忙了,絕少有這種放松的機會,像這樣啥事兒也不干,就睡在床上等吃的感覺還真挺不錯。
不過,一切都因為有了人陪。
★
別說,高干病心的小廚房挺利整的。
外加連翹這小妮子做事兒本來就風風火火的挺利索,又多一個舒爽幫忙,大約一個多小時,病房里就支起了一張飯桌兒,飯菜都擺上了。
色,香,味,都有!
不過是隨便做的幾樣家常菜,都能讓人食指大動。
紅燒肉她也做了一盤,但考慮到火鍋同志現在的身體狀況確實不適宜吃,好說歹說才讓他放棄了這個瘋狂的念想,她卻被迫簽訂了不平等條約若干,例如,以後至少每周兩次紅燒肉等等……
苦逼的娃兒,傷不起!
可是,看著他平素冷冽的兩只黑眼楮,多了一些不一樣的神精,還有受傷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她心里就柔軟得不行了。
一個陣地失守,離全軍覆沒就不遠了。
細心地替他在病床上支了一張小方桌,將特地為他準備的兩樣菜放了上去,一個小雞土豆,一個骨頭海帶湯,都是特別適合他這樣的病人吃的。
搖頭,無奈,咧著嘴哄,「這也挺好吃的,你嘗嘗。」
瞧了瞧兩盤兒菜,邢爺又眯起眼楮審視地看了她半晌,才佯裝淡定地問︰「這也是廚藝班學的?」
天雷滾滾!
怪異地瞟著他,連翹直接就默了。
丫的,火鍋同志啥時候學得這麼別扭?而且別扭的對象還是填肚子用的,吃下去就沒了的東西……
心里九曲回環,但她著實不想再因為吃的去觸他的眉頭。
何況麼,吃醋,嫉妒,小心眼,這些個詞兒,都是有愛到家的先頭信號!火鍋同志拜在她石頭榴裙下豈不是指日可待?
心里飄著得意,臉上漾著幸福。
她將手里盛好的湯碗遞到他嘴邊,笑得倍兒討好︰「來,乖,這都是專門為你做的,以形補形,吃豬骨頭補……骨頭!」
其實她想說的是,吃豬骨頭補豬骨頭!
輕咳了一聲,邢爺到沒有發現她話里的意思,或者說即便發現了也被她那句專門為他做的給迷惑了,性感涼薄的嘴唇微微一勾,他就著她的手喝著湯,那神情專注而緩慢,好像喝著的不是骨頭湯,而是王母娘娘的瓊漿玉液。
喝完一碗,意猶未盡!
「小妮兒,真好喝!」
這贊揚,很由衷!
他喝得砸巴砸巴的樣子真招人稀罕,連翹挺窩心的。
而另一邊,桌上等著連翹開飯的三個人全都痴了,看到他倆在那兒郎情妾意的互動,個個笑得擠眉弄眼又不敢出聲兒,憋得多慌啦!
雖說對以冷酷著稱的老大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樣兒有點兒接受不良,但他們還是都樂見其成的。
這麼些年,老大一個人,也夠苦!
和諧社會來了!老大開心了,風向標明朗了,氣氛也就活躍了,大家伙一邊吃著,一邊夸著,一邊嘮起閑磕兒來。
舒爽和衛燎兩個人算得上是歡喜冤家,吃著飯也能斗幾句小嘴,听得大家都樂呵。
連翹自己吃兩口又去照顧邢烈火,而一向剛硬的邢老大,總是以手不太方便為由各種的要求她做粗使丫頭,兩個那樣子看上去真膩歪。
不得不說,最受荼毒的就數可憐的謝大隊長了,他渾身那個刺撓勁兒啊,怎麼就覺得自己是多余的。
……
「喂~大哥……」
不多一會兒,就听到病房門口響起一陣高腳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接著便是邢小久清脆的聲音傳了進來,病房門‘刺啦一聲就推開了。
小美人邢小久站在門口直拍胸口,大約是走得太急,她直喘氣兒。
不過兩秒時音,一看到謝銘誠也在坐,她愣了愣,倏地就笑了,那笑容可甜了——
「謝銘誠,你也在這兒?」
被她這麼當場指名道姓的招呼,謝銘誠那黑臉有點滲紅,低聲答應著點了點頭。
看到目露痴迷的小久,邢烈火冷眸一掃,皺了皺眉,半靠在床邊兒上就輕咳了一聲︰「咳……你怎麼跑來了?」
笑嘻嘻地將自己手里的東西放下,邢小久‘蹬蹬’過去就坐在了他的床邊。
「這話問得,來看你唄,我听說你遇難了……」
噗哧!
一句遇難了,笑翻了一群人。
邢小久是那種能說會道,活潑單純的小妞兒,從小嬌生慣養,MBA畢業後就替哥哥打理著帝豪公司,大事上有哥哥做決斷,小事兒有公司的企業管理團隊,其實她真不用操什麼心,不過掛個名兒。
而她最大的興趣就是她那個叫‘三思’的形象設計室。
把丑的變美,讓美的更美,這就是她畢生的追求,直到後來遇到謝銘誠,她又多了另一個追求……她要做謝太太!
其實吧,像她這樣的家庭環境,什麼才子能人,青年俊杰沒有見過?可她偏偏都不來電,都打不上眼兒,21歲了還沒談過戀愛。
月老總是特別神奇的,總會給你的人生奉上許多的意外,正如邢小久,眼高于頂誰都看不上,可初次見到謝銘誠就傾了心。這誰能想得明白?
謝銘誠就一個中校軍官,還是農村出來的,沒有身家,沒有底子,什麼都沒有的鳳凰男。可是在邢小久看來,他身上卻有著許多時下都市男人所沒有的特質,憨直,正氣,大義凜然,整個人渾身上下就一個味兒——軍人的鐵骨。
她一見就瞧上了,可他卻像根木頭沒有半點回應,對她依然有禮有節,除了比其它女人多一點恭敬外,再無其它。
邢小久對這事兒很郁結。可是,偏偏感情的事兒勉強不得。
比如這會兒,她一邊和邢烈火聊著公司的情況,那漂亮的丹鳳眼兒就直往謝銘誠那邊兒瞄,可謝銘誠卻無動于衷——
瞧著妹妹這樣兒,邢烈火臉色有些凝重,卻還是只談公事,「o&m重工最近動向咋樣?」
笑了笑,邢小久正色道︰「正不遺余力的搶佔重工市場的份額,放心吧,哥哥,公司一切轉運正常。你給我找的那些個企管個個都是人才。」
目光有點無奈,邢烈火終于一聲冷哼︰「成,坐過去吃點吧,你嫂子做的!」
這話的潛台詞︰過去吧,你眼楮都長人家身上了!
邢小久沖他吐了吐舌頭,轉身就愉快地坐了過去。
無疑,她是開心的,這要換了以前,哥哥是絕無可能幫她的,也不知道哪股筋抽了……
別別扭扭地坐到了飯桌上,邢小久分別給在坐的幾位打過招呼,視線還是情不自禁地落到了謝大隊長身上。
「喂,謝銘誠,我給你打電話你咋老是不接啊?」
目光閃了閃,謝銘誠模了模後腦勺,嘿嘿直笑︰「可能沒听見吧。」
明明知道是他的托詞,但只要他解釋了邢小久就挺高興,隨即就咧嘴笑開了。
陷入愛戀的女孩子,總是這麼的容易滿足,一個眼神,一句話都足夠她回味很久。
大約是同年齡的女孩子都容易相處,不過片刻工夫,邢小久就跟舒爽和連翹倆嘻嘻哈哈的打成了一片,幾個女人都不是做作矯情的,聊著聊著,都覺著挺投緣。
而邢小久對謝銘誠那點兒心思表現得特別明顯,明眼人一瞧就明白了。
女孩子麼,總是喜歡做活媒人,于是,在連翹和舒爽的再三攛掇下,一頓飯吃下來可把謝銘誠給弄苦了。
說說笑笑的時間總是過得極快,眼看離邢小久公司的會議時間就不多了,
必須走了,她那眼兒是瞟了又瞟。
「我……哥……哥……謝銘誠……」
到底是個小姑娘,想說點的話到了嘴邊兒,她就愣是說得口齒不清。
捅了捅她的肩膀,連翹好笑地湊到她耳邊,嫂子味兒十足,小聲打氣兒︰「小久,加油!」
耳根子有些臊紅,咬了咬牙,邢小久像是下定了決定似的沖口而出︰「謝銘誠,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
「我有事!」
愣了一愣,謝銘誠想都沒想,直接就拒絕了。
邢小久對他這麼久以來的糾糾纏纏,他再傻也明白她那點兒意思了,可是他不是攀龍附鳳的人,兩個人實在雲泥之別,她是老大的親妹妹,一個這麼漂亮,出身又那麼好的姑娘,他哪敢有半點兒不切實際的奢求。
在他看來,像這種小姑娘對事物總是三分鐘熱度。
更何況,他農村老家里,老爹給他說了一房媳婦兒,兩個人還沒照過面兒,但听說對爹娘好,那不就成了?
那些什麼電視劇演的情情愛愛,他覺得是不適合自己的。
再次被拒絕,邢小久倒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難過,尷尬地抬腕看了看時間,和眾人禮貌的告辭後,還是落寞的走了!
世間之上,唯情之一物最難解!
★
飯後,趁著兩個女人收拾東西去了廚房,病房里才算是清淨了。
三個男人,都是多年的戰友和兄弟,又是過命的生死交情,戰林彈雨的沒有少一起使勁兒,很多話不用點得太明白也都能了解,一人一只小煙兒一抽,煙霧裊裊間那話題就擺開了。
老話新說無外乎與部隊那點子事兒有關。
為了表彰特種兵方隊閱兵的杰出表揚,邢烈火告訴衛燎給予參加閱兵的方隊人員集體嘉獎一次,極個別成績突出的另外頒發‘優秀士兵’獎章,為此他們仨又商議搞一個慶功會。
一則為這事兒慶功,二則為軍演的到來鼓氣兒。
聊了一會兒,公事說完,就是私事兒了,邢烈火看著跟前的兩個左膀右臂,覺得有些事兒還是得挑明了說好,一個是妹妹,一個是媳婦兒的閨蜜,他不希望以後為了這些糟爛事兒弄出些什麼ど蛾子,惹得不痛快。
這是邢爺的作風,凡事挑事了。
看了衛燎一眼,他嚴肅地問︰「你對你嫂子的朋友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大概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問這事兒,衛燎愣住了,想了想,過了好半晌才噗嗤樂了。
「老大,你不是吧?私事也管啊!」
皺眉,邢烈火雙眸沉冷地凝視著他,「問你就說,作風問題。」
生平第一次,衛燎差點兒嗆著,這處男入婚真是不可理喻啊!
得,一不小心給扣上了高帽子,作風問題——
笑了笑,他隨口道︰「就那樣吧!還能怎樣?」
眉目一凝,邢烈火不悅地冷掃了他一眼,衛燎的脾氣他太了解了,就知道這家伙沒個正形兒的,可這事他卻相當不贊同。
「要玩女人外面玩,要惹你嫂子不高興,看我不剝了你……」
扳著手指看著,衛燎答得漫不經心,「老大也,能出啥事兒?我跟她都是看得開的人,玩玩唄。」
危險地眯著眼,邢烈火冷哼了一聲,實在不能理解他的邏輯思緒。
「好自為之!」
他到不擔心舒爽怎麼樣,但就怕她要是哭天抹淚的,他女人還不找茬啊?
搖了搖頭,衛燎淡淡嗤笑,痞味兒十足︰「您哪,就放心一百個心吧,跟我嫂子過好小日子,兄弟的事,我看的透透的……」
冷睨了他一眼,邢烈火沒再理會他。
而是轉過頭來望向一直悶不作聲的謝銘誠,照樣兒,邢爺喜歡干脆利落︰「銘誠,小久這丫頭給你困擾了。」
謝銘城眼皮一跳,政治教育到他腦袋上了——
搖了搖頭,他嘿嘿直笑︰「老大說笑了?沒啥沒啥!」
他抓耳撓腮的樣子,看得衛燎直掀嘴皮子,忍不住教訓︰「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喜歡你,你丫還不動心,真當和尚?」
「哪能呢,老爹讓年底就回去結婚!我想很快我就得打結婚報告了——」
說完,他還輕笑了兩聲,可是話里那頗為無奈的表情還是沒有逃過邢爺的法眼,擰緊的雙眉一松,他沉聲道︰
「不喜歡就早點解決,拖著也不是辦法。」
抿了抿唇,謝銘誠說得掏心掏肺,真誠無比︰「有啥喜歡不喜歡的,對我爹娘好不就成了?我常年在部隊,沒時間顧著家里,一般的姑娘也瞧不上我不是?」
邢烈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不知道是為了愛將的自輕,還是為了妹妹的那一片痴情。
最終,他緩緩闔上了眼斜躺在床頭沒有再說什麼。
有些話,點到為止就成。
「都回吧,你們嫂子在這兒就成了。」
「是。」
而夾著煙笑得樂呵的衛燎,沒有發現那里听牆角的兩個女人,更瞧不到舒爽眸底深處那濃濃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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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翹靜靜地站到走廊上,看著舒爽跟著衛燎走了。
心里沉甸甸的,為這個姐妹兒擔心。
明明听到了衛大隊說不過就是玩玩,可她卻裝著什麼都不知道,自個兒心里憋屈著,卻經不起他一口一個寶貝的甜言蜜語。
男人之于女人,女人之于男人,不是你無情,並是我無義,兩情相悅看來還真就不容易!
除了祝福,她更多的替舒爽不值。
世界每天都在不停的變幻,誰知道明天會發生啥?女人為什麼不多愛自己一點呢,一味為了男人而改變自己,興許還沒有得到回報,一切便又物是人非了,誰還會在原處迷茫,萬千場景都在轉換。
站在很久……
等她再推開病房門的時候,只聞到一屋子的煙味兒。
呲牙,裂嘴,皺眉,換氣兒,她想收拾人!
這個男人身體不舒服竟然還在狠狠的吸煙,把整個房間都弄得霧氣騰騰的。
瞪了他一眼,她走過去打開了窗戶,讓冷風吹了進來換氣,然後看著煙灰缸里那幾個煙頭,難得霸道地死死盯著當了一天大爺的男人,小手兒伸到他面前︰「煙都交出來。」
小丫頭,還耍上橫了?
好笑地望著她的眼楮,邢爺最後再狠狠地吸了一口就摁滅了煙頭,然後乖乖地攤開手。
「沒了!」
連翹再一次石化了!
他這副老實的模樣像極了一個被批評的孩子,有點兒逗趣兒,有點兒不像平日冷冽的邢烈火。
不過麼……
連翹很喜歡,很喜歡……在此之前,他總是那麼冷漠凌厲的樣子橫在她的世界里,整天拽得二五八似的,不管什麼場合都是那一副欠扁的冰山悶騷男形象。
而這樣子的他,看起來更像是吃了人間煙火的人,活生生的人。
不由得咯咯直笑,她俯下頭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吻,不吝表揚——
「看在你老實,獎勵你的。」
接著便將著床頭櫃上的煙灰缸拿去清理,等她弄干淨再出來,邢爺像是不怕傷口痛似的,手臂一勾就把她抱在了懷里,聲音略略沉悶︰「他找你說了什麼?」
他?
連翹知道指的是他老爸,回抱著他的腰輕趴在他身上,歪著腦袋認真地打量他,「如果他讓我離開你呢?」
心里一急,邢烈火突然大力地攬緊她的腰,湊過去腦袋就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你怎麼想的?」
唇上傳來那股子滾燙的熱力,讓連翹那小臉蛋兒瞬間紅撲撲的,像是點上了醉人的胭脂,心里微微發一顫,可還沒等她說話,嘴卻被這個男人霸道地堵住,舌尖飛快地撬開了她的唇,帶著淡淡的煙草味兒刁鑽的鑽了進來,緊緊與她糾纏在一起。
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兩只眼楮直勾勾地盯著她,啞聲說︰「連翹,不要離開我!」
又來了!
第二次听到他用這用語氣說同樣的話,連翹小心肝兒有點兒招架不住他這種憂郁感了……
糾結!十萬分的糾結!好吧,她對這種憂郁男天生不免疫,容易心軟……
微微彎了彎唇角,她深吸口氣,微微一笑,「火哥,我不是在這?」
邢爺的反射弧素來比別人快了數十倍,她話才說完,他就眯著眼楮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
然後,那吻便在她脖頸間不停地流連,一陣一陣,密密麻麻的親吻,然後吃疼地將頭靠在她肩窩兒直喘氣兒。
「你不是喜歡在上面麼?」
「什麼?」
連翹一時間沒有回過味兒來……
「你懂的!」
懂的,懂個屁啊?~
「傻妮兒……」冷眸微閃,邢烈火用力地在她脖頸里又啃了兩口,磨蹭了半天才說︰「……機不可失!」
被他這麼又磨又蹭又暗示的,意圖這麼明顯,火熱那麼滾燙,連翹再不明白就是矯情了。
可是,她凌亂了……
「邢烈火——」臉色微潮,她咬牙切齒的地吼他︰「你受傷了不知道?腦子里想啥呢?」
「想上你唄!」
「嗯!?你……」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連翹不知道這男人的腦子是什麼物質填充的,這會兒被他那只叫囂的小烈火蹭來蹭去的,心里著實有些發毛,偏偏又不敢胡亂掙扎,一掙扎他就喊痛,而男人似乎再也不想給她說法的機會……
那吻,不斷深入。
「邢烈火,你不要命了!」
靠之!
肋骨斷了,還伴著血胸還想整那事兒?
這什麼人啦?
她抬起小手真心想捶他,可一想想到他的傷終究還是忍了,反而將自己的手纏在他的脖頸上,像哄孩子似的軟著聲音哄他,「等你好了的!」
「不——」
他這副無賴的樣子,特別像要糖吃的小孩兒,又固執又別扭,還霸道無恥,說完話那唇又開始找著她的,就那麼咬,就那麼吻,自個兒痛得滿頭是汗都不罷休。
辦那事兒,男人真有那麼大的勁兒?
連翹眼神兒有些迷離了,想要拒絕阻止,卻被他大手給捂住了嘴,緊蹙眉頭,冒著虛汗,他放下手摟緊了她,低低喃喃︰「不要拒絕我,妮兒,不要拒絕我……」
抬眼望他,連翹無奈了,他那個是什麼表情啊?!
唉!
回手抱他,她收緊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