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麼,也只是驚了一下,連翹隨即就恢復了淡然。
嘴唇微微勾起,熠熠生輝的兩只大眼楮,撲閃撲閃的望向易紹天,沖他豎了豎大拇指。
厲害!
猶記得那個她曾經盲目崇拜易紹天的當年,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有些本事的,要不然也不能被他給弄得五迷三道的,不過卻沒有機會真正的見識到,而現在這情況,單憑他能在那一眾特種兵都沒有追得她上時,卻可以悄無聲息地模了上來就知道是個狠角色。
何況,火哥說過,他倆曾經是戰友,一起經過殘酷特種兵訓練過來的,當然不是好相與的。
念及此,她僅僅只是淡笑著,他不說話,她便也不說話,因為模不準他的想法。
四目相視,長久的沉默,沉寂時的逆流氣壓充斥在空氣里。
時光最無情,曾經的戀人,如今面對竟是這般光景,不得不令人感嘆生命的無奈與戲劇性。
易紹天深邃的目光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落在她嬌小的身上,在夜色的余暉里,他高大挺拔的身子竟有些許的僵硬。眼前站著他心愛的女人,幾個月前還總是暖暖地叫她天哥的女孩兒,幾個月後竟成了‘敵軍’,世事該有多麼荒唐?
目光里的情緒明明滅滅,最終,易紹天還是淡然地先開了口︰「翹翹,你是選擇陣亡,還是俘虜?」
這啥買賣,還能討價還價!
牽唇一笑,連翹表情很淡定︰「那得看易處長的決定——」
嘴上應承著他,她的腦子卻在飛速的運轉著!
放棄,認栽?
NO,NO,NO,那還是連翹麼?任何時刻,任何情況下,她都不會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眼楮直視著易紹天,眼角的余光卻在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這時候,她注意到在她的右手方是一個長著高高雜草的草叢斜坡。
死馬當成活馬醫,滑下去,利用那短暫的掩蔽,溜吧!最壞的結果跟現在也沒區別!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頃刻之間,她便迅速做出判斷,不等易紹天反應,疾風般側身往右手方一撲——
靠之——
結果太特麼出乎意外了,原以為是斜坡的那個草叢下,竟是藍軍早已經挖好的戰術陷井。
碌碌……
碌碌……
跟塊兒石頭似的,她的小身板直接就掉進了那個陷井里。
一跌坐在地上,她抬頭往天上一望,根據上方透出的微弱光線目測,大概估計有四五米高——
飛上去吧?!
咳,特種兵又不是空中飛人,而她的背囊已經被她丟棄了,渾身上下除了自己的兩只手爪子什麼都沒有了,無法借助任何的器械,她只能像只井底之蛙一樣。
瞪眼兒望天。無語。
撲騰——碌——
又是一陣聲音響過,陷井的黑暗里掉下一個東西來,她不用腦袋想也知道是易紹天跳下來了。不過麼,她卻搞不明白這男人的心思。
「喂,你干嘛?」
「下來陪你!」
四個字在狹小的空間里蕩著,有著空曠的回音,听上去他的聲音悶悶的。
無奈地翻著白眼兒,待眼楮適應了黑暗,連翹才依稀看到杵在她跟前的男人,那全副武裝的輪廓還是一如既往的俊朗,不用看得很清楚,她也能感覺到望著自己那雙眼楮里所透露出來的憂郁。
這,正是她當年極其迷戀的所在。
不管怎麼說,事實上,易紹天的確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只可惜,如今這些對連翹來說都不存在了,在這個男人以那種最讓她心碎的方式出現在視線里那一刻,不管他是自願還是非自願,不管其中究竟是多少糾葛,依連翹的性子,心里並再也容不下他了。
而這點,也是易紹天所深知的。
沒錯,她是一個驕傲且固執的女人,她可以諒解易紹天當日的所作所為,卻永遠也不可能再接納他進入自己的生命,親眼所見的那件事兒,永遠都不可能在腦子里抹去。
但是連翹不是一個裝模作樣的女人,也不喜歡對著除了火哥之外的男人矯情,過去的事兒不喜歡再翻舊帳,于是,清了清嗓子,她直接就問了︰
「我說易處長,你的邏輯思維是不是出了點兒問題?按道理,你不是應該丟根繩兒什麼的下來?」
「如果拉你上去,你是做俘虜呢?還是要陣亡呢?」
「……這又有啥不同?」
目光爍爍地望著她,易紹天的聲音里竟帶著淡淡的笑,「我不想俘虜你,更不想陣亡你,又不想落下不作為的罪名,索性自己也掉到陷井吧!」
听著他輕松的話,連翹不置可否。
大概是女人的通病,看到如此深情款款的易紹天,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在腦子里將他和火哥進行了比較……
外形,氣質,品質,各個方面下來,她覺得雖然火鍋同志是一個披著正經首長外衣的大土匪,實則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流氓,但終歸自己還是賺到了,所以心里對易紹天的怨氣又少了許多,幾乎淡得都找不到了。
不過麼,嘴賤嘴壞嘴討厭一直是她的臭毛病,這輩子都改不了,斜眼一睨,她說話忒尖酸。
「……我不會感激你的。」
易紹天眉頭微微一蹙,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只能苦笑,「翹翹,我從來沒想過要你感激,只要你不再恨我就好。」
不再恨他麼?
其實她早就不恨了,她結婚了,過去的事情再糾結本來就毫無意義,況且不再愛也就不再恨了吧。就比如現在,單獨跟他呆在一塊兒,她心里平靜得連半點兒波動都沒有。
想了想,她笑了︰「我沒那扯閑的工夫恨你,就說現在的事,你這到是跳下來了,咱倆要怎麼上去?」
「不知道。」
「通訊器材有沒有?鋼爪有沒有?」
「在上面,全丟掉了。」
「喂,你故意的是吧?」
「對,能跟你這麼呆在一塊兒,那怕幾個小時,我也很開心。」
听著他深情款款的告白,連翹真的很無語,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為什麼總是在要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貴?得到的時候,不是蚊子血就是白飯粒,失去的時候,就變成了漂亮的紅玫瑰和白玫瑰。
豈有此理——
「易紹天,你不覺得太遲了嗎?」
「對你來說是,對我來說,永遠都不會太遲。」
「好吧,你隨意。」
連翹郁結了。
手放到胸口,模著那顆帶著體溫的子彈鏈兒,她到不怕沒人找到被餓死在這兒。
至少,火哥會找到她的。
不再理會坐在旁邊的易紹天,她雙手環著濕透的衣服,除了等待也沒有別的辦法。
可是,這麼靜止下來不運動,那身兒濕透的衣服就發功了,凍得她直哆嗦,冷得發僵的腦子都亂了,滿滿都是火哥溫暖的懷抱,在這樣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真的好想他,那種思念,不過頃刻之間便像鑽入骨髓的螞蟻,撓得七經八脈全在刺癢。
沒有分別,不知原來如此留戀。
可憐巴巴地蜷縮著自己,想著他冷得掉冰渣子的臉,想著他生氣時冷冽刺骨的雙眼,想著他專注凝視她時微微眯眼的性感模樣兒,想念那嘴,那手,那眉,那一切的一切,甚至想念他惱怒時渾身迸發出來的冷戾。
不過,以前她是多麼的怕他,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覺得他不過是只紙老虎了呢?
實話說,現在的她壓根兒不怕火哥,一點,一絲,一毫都不怕。因為心里明鏡兒似的清楚,那個男人哪怕再生氣,大不了吹胡子瞪眼楮,終歸也不會真把她怎麼著了。
對此她很自信的,盡管搞不懂自個兒憑啥這麼自信。
「翹翹,你冷麼?」
大概是看出來了她的狼狽,易紹天的聲音適時的響起,卻不適時的拉回她想念火哥的思緒。
「廢話,你看我這樣兒難道是熱?」望了他一眼,連翹將自己的身體盡管地靠在土壁上,躲避那陷井口的草叢間漏下來的雨水,雙手環得更緊了。
目光鎖在她身上,易紹天籠在黑暗里的臉看不太分明,可那份心疼卻是顯而易見的。
沒再猶豫,他趕緊月兌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傾身過去就要替她披在身上,這是以前他曾經做過無次數的動作,可是……
拿手一擋,她直接就拒絕了,話里帶著笑意的疏離,「天兒冷,還在下雨,易處長還是注意著自己的身體吧,何況,我可是紅軍,讓我穿藍軍的衣服,不是膈應麼?我可不當叛徒。」
條條框框說起來一條一條的,可易紹天又怎麼能不明白她呢?
她的硬氣,她的刺兒,她的倔強不過都是因為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外人罷了,在她喜歡的男人面前,她是一個喜歡偶爾撒嬌的女人,也喜歡被人寵著憐著,跟那些小姑娘沒有任何差別。
而她的差別就在于,她徹底將自己劃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悻悻地收回了手,易紹天苦笑了兩聲,嘆了口氣兒,「我不過只是單純的想要關心你,難道連這個資格都沒有了麼?」
「不好意思,我不缺關心,更不缺愛。」
拿著衣服的手微微一抖,心髒似乎‘刺拉’著疼痛起來,易紹天就那麼偏著頭看著她,他的翹翹,這個他一直憐惜到心尖尖上的女人,真的要如此疏離麼?
「翹翹,不是不再恨我麼?至少……至少我們能做過朋友吧?」
朋友?
上下牙齒在互相攻擊的戰爭中,她腦子卻沒有太過糊涂。
她不是傻的,自然能感受到這個男人的真誠,更看得出來他一直沒有忘情,可是她不喜歡跟舊愛糾纏不清,這樣做跟那個易安然還有什麼區別,那可不正是她討厭的麼?
試想一下,她能做一個連自己都鄙視的女人麼?
她是不再恨易紹天,可是該有的距離得劃分出來,他的世界她不想再涉足,而她的世界,更是必須守護得牢牢的。
所以,她沒有回答。一來是不知道究竟要說什麼,二來她不斷與寒冷斗爭著,顧不上去回答他了。
她一直極其怕冷,一年四季手腳都是冰涼的,所以晚上睡覺的時候,火哥總會將她的手腳都捂在他的身上去,從手到腳都替她暖和著。
真暖啊!
完了,一想到那種溫暖,再一比較目前的環境,她真想一頭撞死。
冷,冷,冷,冷得她都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種冷了,渾身上下,骨頭縫兒都涼透了,再加上,冷濕的衣服貼在身上那股子難受勁兒哦。
要命了,她祈禱著,火鍋快點兒找到她,或者,或者來個藍軍的找到也好——
墮落了!
可生活總是那麼操蛋的,越是祈盼,那時間就過得越慢。
挑戰時間?
找死。
★
「反恐突擊—20XX」的實戰演習共分為三個階段,每一個階段為七十二小時,每一個階段又分為三波,三個階段,二個階段勝利的既為贏。
演習中,邢烈火領導的紅軍方面布戰全部采用了最先進的高端戰略和武器裝備,再加上他在軍中的威望屬實讓藍軍方面有些發 。先鋒探營開路,大部隊勢如破竹的層層推進,特種部隊的敵後滲透和襲擾,完美利落的戰術思想,效果顯而易見。
而此刻,離演習開始不過短短五個小時,整個戰場的局勢已經基本明朗,紅軍拔得第一階段的頭籌指時可待,因此,紅軍官兵們這會兒是山呼海嘯一般士氣大增。
可是。紅軍指揮所的戰術大廳里,邢烈火同志卻緊緊鎖著眉頭,因為,前方剛剛反饋回來了兩個讓他氣得炸毛的消息︰
第一︰衛燎帶領的突擊小分隊,在離藍軍指揮所五公里的地方,出現重大戰略失誤,致使整個小分隊誤入藍軍包圍圈,在24名戰士拼盡全力突圍的過程中,干掉了藍軍整整兩個加強連後,最終小分隊24人全部‘陣亡’,衛燎自己子彈打光,丟人的被藍軍俘虜了。
而促使他犯下這失誤的,就是那個叫舒爽的女人。
真是紅顏禍水,他的處分是少不了!
第二︰連翹失蹤了。按照天鷹和她一起突圍的戰友描述,她應該是被俘了或陣亡了,可是藍軍宣布的俘虜和死亡名單上,卻沒有她的名字。迫不得及,他通過總部GPS衛星定位才找到了她的位置。
位置顯示,她還在藍軍的演習區域內,可是這麼多個小時過去了,她究竟在干嘛?這個女人,死活要跟著謝銘城去執行戰場偵察任務,結果這唱的是哪一出?
如果是真正的戰爭,她這不是找死?
焦急地等待著她的消息,可是作為紅軍的最高指揮官,他卻不能私自去找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派人去找,而自己,只有等待。
一個小時,二個小時,三個小時……
前方一個個戰斗捷報傳了回來,軍事命令又一條一條的發了出去,但是火鍋同志那顆心卻越來越不淡定了,沒有半點兒他小媳婦兒的消息,偷偷潛入尋找的人也無法找到她。
焦灼感越來越強,刺撓著他的心肝,眼看天氣漸漸暗了下來,而演習地區的雨卻越下越大,他也越來越擔心。
究竟怎麼樣了?
他知道她最怕冷,看上去身體倍兒棒,實則體質相當的差,尤其是這種下雨天——
終于,他耐不住了,在戰術大廳來回踱了三十分鐘後決定,他必須親自去找她,于是,他下達了一個有違戰術理念的命令︰
「小武,通知直升機大隊準備,我要親自空降敵後。」
說完也不看小武張大嘴吃驚得掉下巴的反應,徑直進了旁邊的休息室,迅速換上叢林迷彩服,戴上戰術頭盔,穿上戰術靴,裝備好所有紅刺特戰兵的標配,開始在臉上畫著偽裝油彩,腦子里飛快地思索著如何民快速尋找到她。
……
十五分鐘後,紅軍直升機場。
參加演習的一些軍官們看著堅持要親自去敵後的首長同志,腦袋里都在發蒙。
這不是既定的戰術,而作為最高指揮官更是不宜這麼搞,可是軍令如山,又沒有人敢反對。
五分鐘,一架mi171運輸直升機騰空而起,機上端坐著全副武裝,精神抖擻的邢烈火同志和隨行的十個特種兵尖銳戰士。
看著機艙外的夜色濃濃,火哥的心越揪越緊。
似乎過了很久——
他們空降到了河灘邊的叢林里,按照衛星地圖指示的方位,他帶著隨即趕過來的五名戰士開始往藍軍縱深插入,由于找人的目的很明確,他並不想跟藍軍方面發生任何正面沖突,一路上,總是能避則避。
拿著指北針和軍事地圖,很快就模索到了連翹所在的區域附近。
越近,心越慌,那種迫切將他覺得不可思議,不過幾個小時,他覺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半個小時之內找到人,然後迅速返回指揮部!」
劈啪——嘩啦啦——
他話剛說完,一道刺眼的閃電就照亮了天際,隨後又接了一聲兒悶雷,雨,便傾盆而下,毫不客氣的落實在他們身上。
「操,加快速度!」咬著牙低咒了一聲,邢烈火此時心急如焚,恨不得給自己插上翅膀。
這種天氣,那個小妮子該怎麼辦?
他現在特別擔心的就是,她會不會是暈在了那個犄角旮旯,沒有被藍軍發現,或者……那個DPS定位那麼多個小時沒挪過地方,他真怕是已經出了點啥事兒。
穿過一片又一片灌木林,沿著不容易被藍軍發現的陡峭山路,一行人急急的前進著。
終于,離目標點越來越近了。
★
沉默,沉寂,寒冷,世界都快停止轉動了似的,連翹覺得耳朵里只能听到雨聲的喧囂……
怎麼還沒有人來?
怎麼還是沒有人來?她快要凍死了,想站起來跑動,奈何陷井太小,還杵著另一個男人佔用空間,她根本就轉不動。
隨著時間地推移,她越來越郁結了,人在絕望的時候,悲觀是通病。
她甚至在想,會不會……永遠沒有人來?
沒有人來,不是得死在這兒?還得跟易紹天死在一塊兒?
老天,不帶這麼玩吧?
再不來人救她出去,她覺得自己得凍成冰顆子,咬一口都嘎 脆那種——
而這期間,易紹天一言不發的沉默著,端在那兒倒是一臉平靜,似乎還真願意跟她一起死這兒似的。
良久,他思索了一會兒,第一次在連翹跟前解釋那天的事︰「翹翹,那天我喝的酒里被邢婉下了藥,事情弄成那樣,真不是我想的……」
白了他一眼,連翹沒有說話,嘴唇都凍紫了,哪還有心情,哪還有勁兒听他說什麼啊,只管自己雙手來回地摩擦著身體制造熱量御寒。
牙齒敲得咯咯直響,身子一抖一抖的,她真覺得冷是世界最痛苦的刑罰!
火哥,快來啊啊啊——
正尋思間,易紹天忽地伸出手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翹翹,你這樣扛不下去的?」
說這話時,他的聲音竟帶著隱隱的怒氣,或者說疼惜,語氣很是急切,將她的手抓得很緊,緊到她的手都有些吃痛。
「干……干嘛」忿忿地迎上他深邃幽黑的目光,連翹打了一個冷顫,抖著聲音有些惱︰「放……開我!」
這話一出口,她忽地覺得腰上一緊,整個人就被他給抱到了懷里。
丫的,吃豆腐?!
她使勁兒掙扎,奈何受了寒身體使不出全勁兒來,完全拉不開他,好在他兩只手只是扣著她的腰抱住她,卻沒有另外的舉動,話說得無奈又委屈︰
「翹翹,我只是想幫你取暖。」
被他困在懷里,在這方狹小的空間里,又冷又虛弱的連翹很生氣,火兒沖得腦門兒都是怒。
「易紹天,你再不放開我,我真記恨你一輩子了,你憑什麼抱我?你是我誰啊?我冷死關你啥事兒?」
將她的身體緊緊的摟抱在懷里,易紹天享受著溫香軟玉在懷里的感覺,卻,只能且僅只于此。
對于她,他習慣了忍耐。而對于她的指責和怒罵,他同樣也只能苦笑,「我不會趁人之危的,翹翹,如果我要你,不會等到現在……」
一听這話,連翹原本蒼白的臉,倏地開媽發燙……
別誤會,不是因為害羞,而是給氣的,她沒有忘記那天在邢小久的三思設計室時邢婉說過的那番話,今兒再被易紹天這麼說來,她覺得那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
他如果要她,早就是他的?他意思不就是坐實了邢婉的話?
毛了,毛蹭蹭的毛……
腦門兒氣得突突地,正想狠狠地罵他一通,卻听到他又挺動情的補充了一句,「我以前都舍不得傷害你,現在更不會……翹翹,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究竟有多想要你……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那時候,我不知道我的未來,還有我們的未來,我不敢隨便要了你,我以為我們有的時間……」
他有多珍惜她,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遲了終究是遲了,世間之事既是如此,尤其對于感情,沒有道理可講,緣份二字誰又說得清?
如果當初他不是這麼想,也許一切,包括後來的人生都會改變。
……
身體一陣陣冷得直顫栗,連翹被動地被他摟著動彈不得,雖然說他並沒有什麼不軌的舉動,還真是單純的為她取暖,可是她心里那種別扭卻怎麼都擺月兌不了,滿腦子都是她的火哥,她怎麼可以讓別的男人抱,哪怕這個男人曾經是她喜歡的易紹天也不能。
咬著牙,她冷得直瑟縮,好不容易提起一口氣恨恨出聲兒。
「易紹天,我數到三,你再不放開我,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一,二,三……」
「呵,不原諒我,總比讓我看著你凍死好,其實,你原不原諒又有什麼區別呢?對我來說,都一樣了……」
嘴里喃喃地說著,易紹天只是緊緊地抱著她,那顆心揪結得像是剛從水里撈起來的一般潮濕,懷里的女人似是氣得不行,極速地折騰了一陣突然就停了下來,身子一軟再沒有了動靜。
心里一驚,他嚇了一大跳。
這樣就暈過去了?
他略微松開了她一些,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頸動脈,感受到跳得歡實,他略微放下心來,重新將她摟到了懷里。
黑夜里,其實他看不分明,可是腦子里卻可以輕易描述出她的樣子來。
這會兒,他的思維很復雜,又悸動又彷徨的情緒將他的腦子弄得很亂。
這個女人,他只是這麼看著她,只是這麼抱著她,渾身就給著了火一般,這種煎熬讓他覺得又熟悉又狼狽又慶幸。
熟悉是因為以前他不止嘗試,狼狽是因為克制的痛苦,而慶幸是因為還能有機會嘗試這種煎熬。
黑幽的眸子里浮動著隱隱的火焰,他的呼吸漸促,嘴唇動了動,緩緩地俯下了頭,他很想,很想俘獲住她的唇舌,很想狠狠地吻住她,很想直接就這麼要了她,更想做他無數次在暗夜里意婬過的那些事兒……
可是……
當唇就要觸上那一刻,他卻忽地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臉上。
他這是怎麼了?
懷里的女人是他心里最純潔的公主,是他覺得最不能輕易褻瀆的寶貝,他怎麼能趁人之危做這種事?他要真的親下去了,也許連最後一點說服自己能守護她的資格都沒有了。
苦澀地抬起頭,他環住她的肩膀將她摟在懷里,緊緊地抱住,跟她這樣的肢體接觸,哪怕他心里浮動著山崩地裂般的**襲擾,哪怕他渾身的血液都要沸騰得燃燒起來……
他的手,他的人,都一動不動,正如以前的每一次。
這種甜蜜的煎熬啊——
是多麼的矛盾,可是這卻是他給自己的底線,這樣的易紹天,興許還有那麼一點值得她曾經喜歡過吧?
★
另一邊,邢烈火對照著地圖快要發狂了。
眼看地圖上標著紅點兒的地方就在這附近,可是尋遍了周圍500米的範圍,卻半個人都沒有。
媽的!
他越來越燥了!
偏偏這兒又是藍軍區域,他不能放開嗓子喊,黑夜里尋人更是難上加難。
一圈,又一圈,再一圈……
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實在不行派大部隊搜索。突然,他的腳腕無意間絆到了一根兒偽裝在草叢里絆人用的細鐵繩兒,差點兒就跌一跤……
心里暗罵著藍軍這些缺心眼的東西盡整這種下三流,正要跨過去的時候,腳,卻定在了半空中。
鐵繩摔一跤,大不了狗吃屎有啥用?既不能毀容又不能骨折的,難道——
他蹲來,拿著手電在附近仔細的尋找起來,然後又直起身用手里的槍托來回在附近的地上捅。
終于有一下,槍托陷下去了——
心下一窒,果然有陷井,狗日的藍軍!
「連翹——」
他小聲喊著,迫不及待拿著槍托用力將那篷草叢扒開,然後將手電開成強光往里一照……陷井里,兩個緊緊相擁的男女讓他的臉瞬間凍到了極點!
胸口倏地一痛,他覺得自個兒的肺都要氣炸了!
操!
他一輩子都沒有為了任何人做到如此地步,結果呢,自己在那邊擔心得要死,可她到好,在這兒跟舊情人摟摟抱抱——
演習區域的氣溫很低,可是從他眸子里迸射出來的火焰溫度卻高得嚇人,如同一波灼人的熱浪般直卷了過去,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低吼︰
「易——紹——天——」
他的聲音不大,可是卻將給震醒了。
火哥?!
陷入昏迷的連翹覺得好像听到了火哥的聲音,腦子猛地一陣激靈,睜眼一抬頭,男人冷冽的視線帶著絲絲寒氣就直射了過來,不太明亮的手電光後面,火鍋同志高大的身形凜冽得駭人。
一喜,一驚。
意識立馬就回攏了,她猛地推開抱著自己的易紹天,剛想站起來,可是腳下一軟,腿抽筋了——
媽媽的,太衰了,很顯然,她再次被易處長給扶住了。
易紹天等她站直了身子,便很自覺地放開她的手,對上盛怒之下的邢烈火,他略一掀唇,露出了一個坦然的笑容︰「邢帥,來得挺快的!」
冷冽的雙眼微微眯起,邢烈火直視著這個男人,他曾經的親密戰友,他小媳婦兒的舊情人,他的妹夫,覺得生活真他媽的操蛋!
他這是在挑釁嗎?他媽的,裝什麼風度翩翩,溫文有禮?
醋是個好東西,總能讓人干出許多幼稚得不忍復想的事兒來,邢爺也不例外。
其實他明明知道依連翹的性格不可能干出點啥對不起他的事兒來,可是一看到姓易的抱了她,抱了他的私有物品,他那眼楮都快竄出火來了。
迅速將繩子甩了下去,他盯著連翹,幾乎是從牙縫里蹦了幾個冷字兒來。
「還不趕緊給老子上來!」
變天了!
心肝兒一顫,連翹伸手拽緊了繩子,心里覺得這種情節太特麼狗血了,就跟電視里演的言情劇沒有什麼差別,老公逮到了老婆跟舊情兒在一起,不過老婆卻是被誤會的,還無處申冤,因為親眼所見……
嗷,這啥亂七八糟的情節啊?
不過麼,她到也沒有太過慌張,身正不怕影子歪,甜甜地望著黑著臉的男人︰「火哥,你終于來救我了!」
該死的女人,還一臉無辜!
深呼吸了一口氣,邢爺這會滿腔的火兒,但又不得不告誡自己,冷靜點兒,一定要冷靜點兒,再者說,此情此景也容不得他怎麼著。
人拉上來再說吧!
連翹一落到地面,第一時間就伸出手摟住了他的腰,將這幾個小時所有的思念悉數宣泄了出來,那顆腦袋就直往他脖頸里鑽著,吸取他身上的暖氣,聲音悶悶地在他耳邊小聲說。
「火哥,我終于又抱到你了,真好!」
心狠狠一抽,一句話就將邢爺滿腔的怒火給燒了個透心,可是到底還是不想讓自己妥協得太快,這丫頭慣壞了,拼命的鎮定了下來,他冷著臉拽住她,平淡地說。
「回去再說。」
沒有得到他暖暖的回抱,反而是這麼冷淡的一句話,讓連翹頓時就愣住了,身體冷得微顫之後便抬起頭看他的臉。
「火哥……我冷!」
小白兔般可憐巴巴的勁兒,讓邢爺如何還能狠得下心腸?即便心里千般怨恨萬般惱怒也敵不過她軟軟的一句‘火哥,我冷’。
飛快地月兌下自己的衣服將他抱在里面,那帶著薄繭的大手有些不解氣地捏了捏她的臉蛋兒,然後攔腰就摟抱了起來。
一觸上,屏去了剛才的憤怒,他便愣了。
懷里冷涼的女人讓他的心肝都抖了,她怎麼這麼冷,易紹天不是抱著她麼,怎麼還這麼冷?
緊了緊抱著他的大手,他沒有再去管還在陷井里的易紹天,轉身就命令小分隊開始返回指揮部。
「火哥……」連翹猶豫了一下,還是暗暗咬了咬牙,攀上了邢烈火的脖子,小聲說,「先把他拉上來吧,下面潮濕,還冷,他身上也濕透了。」
不管怎麼說,易紹天畢竟沒有怎麼著她,而且屬實也是為了她好,她做不到袖手旁觀,就這麼一走了之。
「你再說一遍?」邢爺臉上已經滿是薄怒。
連翹深深地看著他,牽起唇緩緩地笑著︰「老公,我說,把易處長拉上來吧……」
不得不說,連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兩個稱呼,親疏立顯,既平息了男人的怒火,又順便幫了可憐的易處長一把。
好吧,她押對寶了。
听到她軟膩膩地叫老公,邢爺眉心一沉,臉上沒有表情,但心里是爽快了,扭過身來冷冷地下了命令︰「把易處長拉上來,記住,算他陣亡。」
吃虧的事兒,連翹不干,邢爺照常不干。
拉上來可以,死亡名單上又多了一個,而且還是強勁對方,算著小小的報復了。
連翹抽了,月復黑吧,陰損吧!
從陷井里起來的易紹天望著眼前相依相偎的兩個人,心里針刺兒似的疼痛著,臉上卻只有淡然地道著謝。
「謝謝!」
冷冷地睨著他,邢烈火使勁兒摟緊懷里的女人,也不跟他哆嗦,言簡意駭就一句話。
「她是我的,永遠都是。」
也許是心里太痛了,易紹天竟反常地笑了,望著他的目光有些讓人琢磨不透。
「邢帥,翹翹她永遠不會屬于任何人,她是她自己的。」
听著他意味深長的話,邢烈火冷笑著也沒惱,捏了捏懷里的女人,低下頭望她︰「妮兒,告訴他,你是誰的——」
那麼肉麻的話連翹其實不想說,覺得這兩個大老爺們兒說這種毫無意義的話特別的幼稚,幼稚得像三歲的小孩兒搶玩具似的,喂,我的,你的,什麼什麼的,她又是誰的大玩具……
不過,心里這麼想,看著冷閻王黑得調墨的臉,還是狗腿地勾著他的脖子,低低且無奈地說了。
「你的,是你的。」
「妮兒——」大概是大男人的面子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邢爺竟一掃之前的陰霾,心里比灌了蜜還甜。
俯下頭,他不顧旁人在場,不顧天上下雨,地上有可能還會下槍仔兒,就那麼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感動,盈滿了心間,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她說,她是自己的……
★
紅軍指揮部。
急行軍幾個小時後,邢爺抱著連翹趁著夜色掩護回到了紅軍營地。
腳一沾上這塊兒地,他直接就忙開了,首先有一大堆公事要處理,其次還得伺候在路上就開始感冒低燒的女人吃藥吃飯,一頓忙活下來,他覺得自己簡直不是爺了,像個他媽的孫子,上輩子欠了她似的。
滿腦子就擔心著她的身體好不好,哪兒還顧得上計較她跟易紹天那事兒?
吃完飯,就將她抱到休息室,拿了兩床軍用棉被子將她捂在里面,替她掖好被角,轉頭想了想又讓人打來兩盆兒溫水,用毛巾細心地替她擦臉擦身子,嘴里卻冷繃繃地顧著臉子。
「睡覺,發汗,明兒就好了!」
低燒讓連翹那張小臉兒越發紅撲撲的逗人愛,生了病的女人都會有些放嬌,眼看他收拾好了就要出去,她腦子有些糊涂行一把就拽住了他的手臂。
「火哥,你別走!」
經過這一茬,她覺得自己特別的渴望跟他在一起,每時每分都在一起,這種感覺很奇妙,哪怕以前跟易紹天感情最好的時候,她也沒有如此強烈的依賴過他。
不明白,無法解釋。
只能說,也許就是有沒有干過那檔子事兒的區別吧,那張愛玲不是說過麼,女人那啥地方才是男人通往心靈的道路。
臉紅紅,心跳跳,意濃濃——
看著跟前兒這個發嗲的女人,邢爺有些蒙了,刺繞得心肝脾肺腎全都不正常了,原本冷著的臉放柔和了,俯去又親了親她的額頭才站起身,「乖,我很快回來,躺好。」
「嗯。」
點了點頭,連翹也不好再胡鬧,畢竟現在是非常時期,這會兒正打仗呢……要真正的戰爭時候,那她要纏住男人不放,跟那禍水真沒啥區別了。
听著他的腳步聲離去,連翹緩緩閉上了眼楮。
從那幾個小時的冷入心扉,再到此時此刻的平靜如水,竟像是做了一場惡夢。
睡吧,睡吧!
催眠著自己,本以為火哥不會再回來了,哪料到……
不過幾分鐘後,邢爺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再次響了起來,再睜眼一看,她傻愣了——
他懷里抱著一大摞要處理的信息資料,過來就將一邊的小森茶幾拉到她睡的行軍床邊上,然後他自己坐到床邊上,將資料放在茶幾上打開台燈就開始工作,這些事情他都必須在天亮之前弄好。
天一亮,再一波的戰斗又將開始。
看見坐在自個兒旁邊埋頭看文件的火哥,連翹心里的暖都快溢出胸間來了,小心翼翼地從被子里爬出來,她熟稔地從背後緊緊環住他,伸過腦袋去在他冷著的臉上吻了吻,小聲說︰「火哥,你真好。」
「快睡!」沒有回頭,語氣也不暖,但是他還是拍了拍她環在腰上的手安慰。
女人的心一旦柔軟了,便會願意為男人做許多自己認為干不出來的事兒。
「我陪著你,你做事吧,我不會打擾你的!」搖了搖頭,連翹披上衣服就半跪在床上替他按摩起肩膀來,完全是一個心疼男人的小媳婦兒。
其實她心里特別的知道,如果火哥不是為了找自己,這些事情他應該早就做完了,哪用得著不睡覺還在這兒辦公。
柔膩酥軟的聲兒撩動著男人心里那根本就繃得極緊的弦兒,小女人溫軟的熱氣兒就在他脖間縈繞著蕩來蕩去……
最終,邢爺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表情有些龜裂了,那只拿著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
心疼她身體不好,可是卻更了解她的倔強。
算了,時間不等人,于是,他也不再堅持,沒有拒絕她的好意,靜了下來,將心思放到手中文件上面,只想著迅速弄完這些,好抱著媳婦兒膩乎一回。
夜,很深。
夜,也很靜。
兩個人的呼吸很近,邢烈火靜靜地處理著公事,連翹揉捏得累了,索性就將床上的軍被撈起來披到自個兒身上,然後整個人趴在男人背上眯著眼楮等他,這樣自己暖和,他也暖和。
這是一副即詭異又溫馨的畫面。
坐在窄小行軍床上對著文件深思的男人,匍匐在男人背上披著被子散著頭發睡覺的女人,一起在時光的荒蕪里靜靜走過,彼此擁抱著取暖。
沒有曖昧,沒有情動,沒有**,可是卻比任何時刻都要讓人沉迷。
……
時間,嘀噠,嘀噠!
等邢烈火弄好手里的公事兒,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
扭過頭瞧了一眼睡得半點兒沒有淑女形象的小女人,嘴角狠狠抽了,她那哈喇子都快滴到了自個兒背上了。
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輕手輕腳的轉過身將她放好睡在床上,輕聲又寵溺地自言自語,「小妮兒,不听話的東西,讓我怎麼辦才好?」
「火哥,抱著我睡,我會冷……」
扭了扭身子,連翹被他這一弄正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態,低燒又生病的她腦子也有些糊涂,半睜著眼楮望他的樣子,像極了一個討要父母寵愛的小孩兒。
「馬上,我把茶幾拿開……」
話剛說完,邢烈火還未站起身,兩條白軟軟粉女敕女敕的胳膊就涼涼地纏上了他的脖子,如同兩條柔軟的水草一般纏上便拉扯不開,而那雙眸子里滲出來那股子可憐勁兒,讓他哪里能忍得下心放開她片時片刻。
這樣的小女人,除了如她的意,順著她的心,讓他還能做什麼?
「小畜生——」摁滅茶幾上的台燈,邢烈火無奈地掀開被子,順著她手臂的拉扯就滾進了被窩里,伸手將這個軟嬌得不像話的小東西撈進自個兒懷里,這時候,他才發現她身上哪里是冷,根本就有些發燙。
探了探她的額頭,又用自己的額頭抵上去觸了觸,有些不放心地沉著嗓子問︰「妮兒,有沒有哪疼?」
將自己像個鴕鳥似的埋進了他的胸口,連翹覺得都快化成水了,軟軟地靠在他身上,鼻尖兒貪婪地嗅著他身上沒有香氣,但渾身都性感的男人氣息,緩緩地擺動著腦袋。
「不疼,火哥,有你在,我一點都不疼。」
要說連翹是個性子挺剛硬的人,若沒有濃濃的夜色掩護,沒有低燒加上半昏睡,打死她都說不出來這麼肉麻,這麼刺撓人神經的話來。
可是此刻,又有什麼關系呢?
她是個女人,她是個生病的女人,她是個需要男人疼愛的小女人,她是個特別需要跟前這個男人疼愛的小女人。
丟臉有什麼關系?不要臉有什麼關系?在這個強勢的男人面前服下軟又有什麼關系?
順從自己的心吧,沒有人會笑話的!
被窩里只有他們倆人,自然沒有人會笑話,在床和被子之間這三尺天地里,只有男人跟女人,沒有外人。
更何況,他這個小媳婦兒能說出這麼膩歪的話來,邢爺又怎麼會不感動呢?
將她像孩子似的摟在懷里,像小時候媽媽哄他睡覺一般輕輕撫模著她的後背,輕順著她的頭發,低不可聞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蕩。
「我一直在,乖乖睡吧,寶貝。」
夜晚是個好東西,鋼鐵的心也會化為繞指柔。
孤寂了多少年的心有了伴兒。
此刻,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在這個世界存活著,他有了家庭,有了老婆,在不久的將來,或許還會有他們的孩子,不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他都會像對他們的媽媽一樣。
疼著吧,寵著吧,慣著吧,這麼些小東西,又能壞到哪兒去?
同樣,也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在意了一輩子的英雄豪情帝王夢其實全都不值一提,甚至他也弄不明白,以前在他看來全都是笑話的東西,如今自己做起來竟如此自然。
「火哥……」
似是睡得不太安穩,懷里的女人又是一聲兒貓兒般輕軟的呼喚,他心里軟軟的,俯下頭就吻了吻她的額頭,「不許說話,睡覺!」。
「火哥,我跟易紹天沒有什麼……」
覺得有些事情,說明白了好一些,這是連翹的想法,不管他計不計較,她也不想讓它成為他們婚姻中的殞石頭,橫在中間。
心里掠過一絲愉悅,邢烈火微微垂下眼瞼,在黑暗里沉沉地凝視著懷里的女人,手卻將她摟得更緊,以要將彼此融入骨血似的力度,而他的聲音,更是嘶啞得不成樣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
「嗯,真知道啊?」
「真的。」
「哼,知道還小氣?」
「以後不許,我不喜歡別人踫你,一根指頭都不行。」
說罷,他俯下頭舌頭霸道地長驅而入,用邢烈火似的強勢用力地吮吻她柔軟的唇舌。
狂熱,癲狂。
唔……
連翹被他吻得呼吸有些不暢,偏偏這個男人像著了火的汽油桶,越燒越旺,似乎要將她一寸一寸點著似的鉗制住她的身體,吻得痴纏無比。
這個小妖精,簡直快要迷死他了。
不過……最終他還是放開了她的唇舌,想著她的身體不舒服,他努力克制著自己想進行的禽獸動作。
「睡吧,再不睡老子就不讓你睡了。」
「火哥——」
哪料到,女人攬緊他的脖子就主動吻了上來,那吻密密麻麻的一絲一絲纏繞,那手一點一點收緊抱住他,直到吻得兩個人都快要透不過氣來了,她才將腦袋埋在他頸窩兒,喘著氣兒囈語般低言,「我想要你……」
心里一蕩,邢爺從鼻腔里輕‘嗯’了一聲兒來,變被動為主動,瞬間化成野狼,啃吃小白兔。
拉登,蓋被子,睡覺,造孩子,完事兒。
話說,明兒又會有什麼故事?
咳!
明兒,總會更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