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過去了這麼多年了,彼此之間的那點兒嫌隙,還是沒有辦法消散。〔中文〕
兩個男人今兒都穿著正式的制服,邢烈火那身兒筆挺的軍裝下襯出來的迫人氣勢自是不必多說,實打實的冷冽逼人。
而已經戴上了副警督警餃的易紹,同樣是個筆直俊挺的男人,那張看上去略顯憔悴的五官上,讓他更是憑添了一種滄桑的感覺。
對視了幾秒鐘之後,邢爺微微地挑高了下巴,抿著冷硬的唇線從易紹讓出來的門口,大步往外走去。
不過剛走了幾步,身後,突然傳來易紹低沉暗啞的嗓聲——
「邢帥,借一步說話!」
聞言,邢爺不由得渾身一震。
這個稱呼,他有多少年沒有叫過了?
頃刻之間,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以前在老部隊的時候,一起蹲過的掩體,一起扛過的圓木,一起淌過的泥濘,一起唱過的軍歌……
心,剎那間竟軟了許多。
年青時候的恩怨,隨著年齡的增長,總會慢慢的淡化,雖然彼此之間永遠也不能再回到過去那樣的戰友之情。但因為現在不想再計較了,也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的仇恨心思了。
現在,多好啊!
老婆自己的了,母親也找回來了,女兒有了,或許還有能再有一個兒子,家庭很溫暖,一件件美好的事情他都擁有了,再對比一下處境淒涼的易紹,這個自己曾經的戰友,曾經的兄弟,邢爺冷硬的心頓時柔軟了不少。
社會上流行過一句話,說得很現實。
鐵哥們有三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
而這三件鐵之中,要說在當今這個利益至高的物質社會保持得最恆久的,那就是一起扛過槍的戰友了。
戰友情,那是一種干淨和純粹的情感。
所以,頓住腳步沉默了兩秒後,邢烈火終于回過頭望了他,往回走進了所長辦公室。
不用再多說什麼,其余人等全部自動屏蔽了自己,替他倆關上門兒站得離辦公室遠遠的。
這兩個人,不管是誰,他們都惹不起。
兩個男人面對坐著,一個人點了一根煙,都沉浸在思緒里半晌沒有言語,這副畫面,相當的詭異。
要從緣份論算起,這倆也算是有緣人,身兼了多重身份。
彈了彈指尖兒的煙灰,易紹掀了掀唇,臉上帶著點兒自嘲,用淡淡的聲音拉開了話題。
「邢帥,咱倆有多少年沒有這麼坐下來,好好聊過了?」
他此時的樣子落入邢烈火的眼里,完全就是失意後的感傷,還有就是那份憂郁。
淺淺地叼著煙吸了一口,他冷冽的雙眸里夾著兩簇寒光便直射了過去。
「說吧,想和我說什麼!我听著呢!」
說什麼呢?!
易紹淡淡一笑︰「如果我說,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兒,就是找你敘敘舊,你會相信麼?」
「相信!」冷冽的聲音很快便回應了他,但是邢烈火望向他時,那眼晴里的冷芒未曾改變,「因為你比誰都清楚,即便你要說什麼其它的事,我也是不會同意的。」
苦笑一聲,易紹點了點頭。
一句話便堵死了他,這就是邢烈火。
而事實上,他還真就沒打算讓他幫忙放過自己的妹子,畢竟有那麼多條人命墊在那兒,在京都這塊土地上,不管誰有多大的能量,也難逃公眾的眼楮和那恢恢的法網。
安然,她這次的確罪有應得。
至于他現在所做的,只是基于一個哥哥應盡的責任。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後,易紹再次淺淡的說︰「邢帥,翹翹跟了你,我很羨慕,現在我想說,恭喜你。這話是從戰友的角度說的。」
說起連翹,邢爺就有些頭疼了,身子一陣激靈後再次繃緊,立馬想到了上午在家里那番爭吵,冷冽的眸子快速地掠過一絲異色。
不過,一閃而過。
然而,卻沒有逃過易紹那雙精明的眼楮。
「你倆鬧別扭了?」
「不關你的事!」
冷冷地睨向他,邢爺臉上冷得全是冰渣,而易紹臉上還是濕潤的笑容。
一冷一熱,截然不同的兩張臉,截然不同的反應,偏偏都是極致的表情。
「是不關我的事,我不過是好心想提醒你,翹翹是個驕傲的女人,她為了你肯服軟那是因為愛你,可是就你那牛脾氣不改改,凡事以自我為中心的大男子主義絕對是滋生你倆矛盾的溫床。」
這話,易紹說的是事實。
但邢爺卻不想領情。
冷冽的眸光望著他,他不悅地挑起眉頭,「你就想告訴我這些?」
兩個人的目光對視著。
緊張的空氣里,浮動著一種獨屬于雄性生物之間的較量和交鋒,猶如無形的華山論劍。
兩個人既是戰友,又是情敵,一個在軍界,一個在警界,這些年來雖然彼此有些嫌隙,但真正的交集也並不是很多,大多數時候屬于井水不犯河水那種,從來沒有過斗得你死我活的情況。
其實,雖然大家都沒有明說,但是彼此都知道,都還是念著那份戰友舊情的。
而易紹雖然和邢爺不是同屬于一個類型的男人,但卻不得不說他的確也算得上是一個有能力和魄力的男人。
沉默了一會兒,他再次淡笑︰「當然不是,其實我是真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說,我時間不多。」邢爺的聲音很冷,還有些不耐,他著急去找媳婦。
「邢帥,不管你怎麼想我,有一點你肯定會相信,我永遠也不可能去傷害翹翹……」每每說到連翹,易紹的眸底便自然而然地泛過一抹柔光。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柔光滑過後,神色微微一斂,眼楮直直地盯著邢烈火。
此中,意味深長——
「不過,你要知道,有的人卻和我不同,不僅僅喜歡,想要得到還會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去傷害,邢帥,我希望你能護得了她周全。」
易紹這句話說得含含糊糊,不過精明如邢爺,自然知道他話里所指是誰。而他既然這麼說了,就肯定是知道了什麼事。
正如他說的那樣兒,有一點邢爺是十分確定的,那就是他心里還念叨著自個兒的媳婦兒。
所以,他的話,真實性不容置疑。
心里驟然一緊,邢烈火深邃的眼波里滲入了一層陰戾的,淡淡地回視著他,冷冷啟唇說了四個字。
「多謝提醒!」
「我不是為了你。」易紹臉上看不出情緒。
冷哼了一聲,邢爺迅速地碾滅了手里的煙蒂,起身就走,剛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凌厲的眸色帶著一抹異樣的望著他。
「我也提醒你一句,三十幾歲的男人了,玩不起!」
「謝謝!」唇角一扯,易紹風輕雲淡地笑。
邢帥,好好待她吧!
而被他目光盯得如芒在刺的邢爺,一出門就邊撥連翹的電話邊急匆匆地往停車場走。
實話說,剛才易紹的提醒不僅讓他產生了警覺,還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易安然東窗事發,其中邢子陽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角度?
邢子陽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只不過,他萬萬沒有想到,甚至都沒有往那個方面想過,那個狗東西竟然想打連翹的主意!
媽的,那可是他的堂嫂!
看來,他對這個堂弟的容忍實在太多了,多到讓他誤讀了某些信息,將他的容忍當成了軟弱。
以往,他不過是看在一筆寫不出來兩個的那‘邢’字份上,才一再的放過他,就在半小時之前,他還吩咐邢偵大隊長,一定要對遠陽的事兒先保密,再決定怎麼處理……
可是……
他媽的!
竟然敢打他女人的主意?!那麼這次,他絕對不會再手軟!
嘟……嘟……嘟……
思緒迅速回攏,連翹這小畜生竟然不接他的電話?!
真氣得這麼厲害!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又有些懊喪,再次撥打的過程里,他覺得有必要再將那顆修復好的子彈鏈兒掛到她脖子上。
這個女人,真可氣!
三次不接之後,他心煩意躁地將電話撥回了景里的門崗。電話剛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地冷聲問道︰
「我吩咐你們跟著嫂子的車,結果怎麼樣了?她人在哪兒?」
——★——
其實吧,連翹她並不是不接電話,而是壓根兒沒有听到。
她干嘛呢?
包放在一邊兒,人在一邊兒,她忙著勸架呢!
那只抓住爽妞兒的手臂都快要麻掉了,而與男人爭吵戰斗時候的女人,那功力似乎都會自發的深厚。∣∣
爽妞兒也一樣,她正對著舒爽罵咧呢,說不準就要沖上去動武。
這事兒說來話長,狗血的故事總是極其相似的,衛燎怎麼會出現在綠島的?
當然,絕對不會是無巧不成書的撞上的!
上午正在部隊搞訓練的衛燎,突然接到他老媽的緊急電話,老媽在電話那邊兒是又急又哭,說是剛巧兒踫到了他媳婦兒在綠島休閑氧吧里,和一個野男人約會呢。
野男人!
衛燎自動的對號入座了,想到爽妞兒會去見那個該死的苗良,他心里便窩了一肚子的火兒,恨得牙根兒癢癢的他放下電話就沖了過來。
然而,等他急匆匆趕過來的時候,一腳踹開氧吧包間的門兒,卻苦逼地看到媳婦兒‘約會’的人竟然會是嫂子!
在那扇並不結實的門來回的震蕩聲里,他愣了,呆了,傻了,窘迫了——
等他終于反應過來後才想明白,自己竟然被親媽給算計了!
現下,怎麼辦?!
他杵在門口老半,僵笑著直說好巧好巧。
舒爽心沉得沒有邊兒,諷刺地笑著問他有何貴干?他苦逼地直擺著手說沒事沒事兒,正巧踫上的。
他是沒事兒了,現在有事兒的是爽妞兒!
他這是什麼意思?
跟蹤她還是調查她?!她當然不會認為在諾大的京都市,會有這麼湊巧的遇見,而且他還是以一副抓奸的臉龐踹開的包間門兒?!
太特麼可笑了!
爽妞兒性子比較直,來回一尋思,眸子慢慢地就冷了,看著衛燎的眼神,說出嘴來的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狠。
不管他如何再三保證絕對沒有那樣的意思,她都不想再相信他。
或者說,弄成這樣兒,相信與不相信都沒有必要去計較了。有一個那麼極品的老婆婆,身邊兒還有一個扇陰風點鬼火的孟若珍虎視眈眈,他倆即便今兒不分,明兒也得分,明兒不分,總有一也得分。
只要他倆一不分,那這種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的破事兒就沒法兒消停。
她累了,不想再和那兩個女人斗了!
所以,一番激動的爭吵過後,她慢慢地平靜了下來,然後輕輕推開連子一直緊拽著她的手,眼楮直勾勾地望著對面頹喪不已,滿是悔意的男人,嗓子都啞了。
「衛燎,這婚咱倆離定了,這種日子,我真心過不下去了!」
她言簡意賅的兩句話讓衛燎的神經很快就繃緊成了一團兒,離婚這事兒再次被她輕描淡寫地從嘴里說了出來。
他覺得,自己的心同樣兒也被狠狠地傷了!
真的要走到那一步?
為了她,他已經搬出去單獨居住了;為了她,他能不和家里接觸和來往,他就盡管不接觸不來往。現在,弄得他兩邊兒里外都不是個人,到頭來,她為什麼還非得和自己離婚!?
憋出,郁悶,委屈,懊悔幾種情緒夾雜在他的話里,顯得格外的低軟——
「爽妞兒,我發拆這事兒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這一次,保證絕不再犯!……我太沖動了,我沒有想那麼多!其實這些都是因為我太在乎你了……妞兒,咱不鬧了好不?好好帶著兒子過咱的日子!」
深沉下來的舒爽,似乎真的經過深思熟慮了,話里的語氣越說越平靜,越說越冷淡,越說越認真。
「抱歉,我只能說很遺憾,如果再這麼和你過下去,那就不是你媽要鬧自殺鬧抑郁的問題了,而是我……我已經快被她們給整瘋了。除非,你能登報和那個家庭月兌離關系,宣布和你父母也月兌離關系!除非你不再是那個家庭的兒子,否認這事兒沒有回旋的余地。」
他的處理其實她也可以理解,但是她是個女人,她太累了。
女人在結婚以前,都會以為自己嫁的只是一個男人,只有結婚以後才會深刻的體得到,女人嫁的絕不僅僅只是一個男人,而是嫁給了一個家庭。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兒,婚姻卻是兩個家庭的事兒!
一切都太糟爛了,她再沒那個精神頭兒了!
不過,她這話對衛燎來說,真的是只能是為難。
登報與父母月兌離關系?!在當今這個以孝為美德的社會,還真沒幾個人敢干出這麼極端的事兒來!
望著她蒼白的臉,衛燎良久沒有說話,他又何嘗不知道她這是故意為難自己?
又氣又急之下,他說話的聲音也飆高了︰「呵,說來說去,你就是一門心思要和我散唄!?實話告訴你舒爽,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這事兒你想都別想,最好早點兒死了那門心思!」
離婚?!
打結婚的時候起,他就沒有考慮過這種問題,打死他也不可能和她離婚,更不可能讓她離開自己。
一挑起話是,又是一番爭執,舒爽挑著眉頭就冷笑︰「你不同意有什麼關系?我要離你還阻止得了?」
可憐的衛大隊長,憋出的臉都脹紅了,「別忘了,咱是軍婚!」
「我也是軍籍,衛大隊長,你法盲啊?」爽妞兒輕聲笑了笑,但那淡然的臉蛋兒上卻連一絲笑意都找不到。
「你——」
見他吃癟,爽妞兒話說得更狠絕︰「我怎麼了我?如果你不同意協議離婚,也成啊!我上法院起訴你不行?不過那樣兒的話,大家可就撕破臉了,尤其孩子的成長不好。所以,如果你還愛你的兒子,最好是同意和我協議離婚。」
這話一出,衛燎就被她滔滔不絕的離婚話題給弄得愕然不已!
小娘們兒,可真夠絕的啊!上法院起訴都想到了!
這一次,衛大隊長是真的急眼了。
急眼了咋辦?
他一把就抓過舒爽的小手,臉上立馬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兒來,那表情,那動作,那聲音里全是哀求,就差沒有脆下來哭著求她了。
「……爽妞兒,寶貝,我愛咱的兒子,但是我更愛你啊……咱別這樣了行不行,有話好好說,成麼?」
老實說,旁邊觀戰的連翹都快被他這個樣子給驚悚到了!
她見慣了衛大隊長的流氓樣兒,很難想象他也會有抓狂到無奈的境界,這廝平日里很少有個正經時候,嬉皮笑臉的似乎什麼煩惱都沒有,可是這好不容易正經一次竟然是為了這種事兒。
好吧,她是感動了!
然而,舒爽似乎是真被傷透心了,半點兒都沒有動容,「不成!我是認真的,衛燎!而且我還要告訴你,離婚後,兒子必須歸我。呵,你們衛家不就想奪了我的兒子再一腳踹我出門兒麼?我還偏就不能如他們所願,官司打到底我也要兒子。」
嘴唇下彎著,衛大隊長一臉苦逼的低吼︰「不可能!兒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听到他要搶兒子,舒爽也急眼了︰「滾你媽的,沒一樣是你的!放心吧,我打听好了,孩子沒滿十歲以前,原則上都判歸女方撫養。而且我有工作,也有**撫養孩子的能力,別以為你們衛家權勢滔就可以一手遮,兒子永遠都只是我舒爽的兒子,以後和你們衛家一毛錢關系都沒有,離了婚我就給他改名改姓,姓豬姓狗都不姓衛!」
生氣了,憤怒了,想到衛燎那個家庭,她說起來又狠又絕,沒有半點兒留情面。
衛燎心冷了!
她就連離婚程序什麼的都打听好了,看來真是吃了秤砣鐵了鐵了心要跟自己散伙兒了。
她太累,他就不累了,說離婚就離婚,說散伙兒就散伙,兒子也不給他姓!原來她就存的是這樣的想法?
自打離婚以後,他知道家里對她不怎麼待見,他什麼事兒都盡量地順著她,依著她,能滿足的都滿足她。
為什麼,她要離開他?
心窩子里像是被人給捅了一刀似的,他覺得抽痛得忒厲害,拳頭狠狠地攥緊,咬著牙,森冷的語氣就飆了出來——
「舒爽,你他媽別想!」
輕聲開口,舒爽神色平靜︰「想不想那是我的事兒,我現在最後再問你一次,咱倆是協議離婚,還是你願意等軍事法院的傳票!」
這話觸到了衛燎的底線,他身上那種戾氣更重了,態度猶如狂風暴雨突現一般。
「舒爽,你狠,你真他媽的狠——」
嚇了一跳,老實說,這是連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見到衛大隊長發狠。
他這個人痞慣了,從來沒有如此憤怒過。
那陰鷙的眼神兒,看得她心里都有些發悚。
可是,爽妞兒很顯然不怕,還在挑戰——
「對啊,我就狠,你媽不是經常告訴你麼,我就是一個蛇蠍心腸的歹毒女人!和你媽一起滾犢子去吧!看來咱倆沒什麼可說的了,法庭上見!」
說完,爽妞兒就站起身準備要走!
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衛燎猛地拉她過來緊緊的抱住,顧不得連翹在旁邊就想去親吻她,那雙平日里瀲灩無雙的眸子里,帶著異樣的沉痛,死勁兒磨蹭了一會兒她的唇,再出口的話,句句都是哀求。
「爽妞兒……別這樣,你理解理解我行不行?換其它的條件,我都答應你……你讓我登報月兌離關系……那不是為難我麼?那畢竟是我親媽親爸啊!」
一把就推開了他,舒爽擦了擦被他啃了幾口的嘴巴,又忍不住輕笑了起來,一記傷痛的眼神兒就掃了過去。
壓抑著,她拼命地壓抑著心里的內傷,盡量將話說得雲淡風輕!
「呵呵,我理解你!可是誰又來理解我?你媽甩我一巴掌,你能替我扇回去麼?你不能!你媽踢我一腳,你能幫我踢回去麼?你同樣也不能!那麼,衛燎我問你,作為一個男人,你連自個兒媳婦兒被人打了都沒有辦法管,憑什麼說要和我過一輩子?!」
聞言,微怔之後,衛大隊長心里狠狠抽疼著。
而連翹,滿臉也都是吃驚的神色,如果爽妞兒現在不說,她也壓根兒都想不到,她那惡婆婆,太不可思議了,還打人!
良久……
衛燎閉了閉眼楮,心疼的情緒一點一滴的隨著言語傾泄出來——
「寶貝兒……我媽她……她打你了?到底什麼時候的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不信?回去問你媽好了!本來這些事兒我是不想說的,因為我想努力維持我們的婚姻和家庭,因為我覺得那畢竟是你媽。……那麼,你知道我為什麼現在要說了麼?」
這話里的潛台詞,已經很明確了。
以前她不想說是想維持家庭和婚姻,現在說出口了,那就是她覺得已經完全沒有維持的必要了!
是啊,在她看來是沒有必要了!
緊攥著拳頭,衛燎怔怔地杵在了當場。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論口才,他絕對不會輸給爽妞兒,他比她能說能侃。
但是現在,他都覺得自己有點兒混蛋了。
原本他以為母親只是不喜歡他媳婦兒,門第觀眾麼,有些作而已,只要不用理會她,過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何況,哪家的婆媳關系不都是磕磕絆絆過來的麼?
那些你來我往的小別扭,他只能拼著勁兒的打圓場,左右說好話,就盼著隨著時間的流逝,一筆就能劃過去。
他從來不知道,她竟然受了這麼多的委屈!
可是,正如爽妞兒所說的那樣,換了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敢踫他的女人一根汗毛,他也得睚眥必報的還回去。
然而那是他親媽,他真能替她扇回去麼?
真不能!
他緩緩地癱軟著坐在藤條編織的椅子上,在這種時候,他半絲兒都不敢再和爽妞兒硬踫硬的吼了,只能可憐巴巴地用委屈的眼神兒望著她。
那樣子可憐得,像只等待主人垂憐的小狗嵬似的,抓著最後一根兒救命稻草般喚她︰「媳婦兒,都是我不好……原諒我,妞兒,原諒我好嗎?咱不離婚,以後我加倍,加一萬倍的對你好!」
老實說,他這副模樣,真的讓人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可憐。
夾在老婆和老媽之間的夾縫里,他委實也不好做人!
這些,舒爽也懂。
嘲諷的眼眸慢慢地淡化了下去,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語氣委婉了不少,但意思卻沒有改變。
「……衛燎,你的難處我都知道,也能理解。但是,這些都夠不成我不離婚的理由,明兒下午二點吧,咱倆都帶著證件在婚姻登記處門口見!」
喉嚨如同梗了一根魚刺般難受,衛大隊長往常意氣風發和風流倜儻,全都蕩然無存。
「老婆,真的不留余地嗎?」
他慌了,亂了,也不知道到底要怎麼樣做,才能挽回她一意孤行的心,才能讓她留在自個兒身邊。
對上她淡然的眼楮,他有一種很惶恐的感覺。
很強烈,很強烈!
她真的要給自己散了,而且,散了,她就會遠遠地離開,永遠都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而他的恣意,他的瀟灑,他所有的美好日子,都將不復存在。
他怕,他很怕,他不知道離開了她和兒子,自己該怎麼辦?
老婆和兒子,那就是他的心肝兒啊!
分量,得有多重?
垂下眸子,舒爽不敢再看他滿是企求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今兒吵了這麼一架,她覺得自己更加疲憊了,但是那種離婚的心思也更加堅定了,她寧願帶著兒子過,也不願意再和那女人去摻和。
「就這樣吧,明兒見!」說完,她轉過頭望向連翹︰「連子,咱們走吧?我現在直接去報社了,你回去的時候,開車慢點兒!」
「爽妞兒——」連翹想勸解,可是卻找不到語言。
「好姐妹兒,別勸我,我都想好了!」
說完,舒爽先轉身出了門兒——
見狀,連翹只能無奈地站起身來,望著望她絕然離去的背影,才又將視線落在滿臉沮喪的衛燎身上。
「衛隊,我真的沒想到你倆會鬧到今兒這局面……不過,我知道家里的事兒都是很難處理的,唉,難關總能渡過去的,你加油吧!」
實事上,這話真的完全沒有技術含量,更沒有半點兒技術指導性。
可是,事到如今,她一個局外人能怎麼說呢?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衛隊的處境她特別理解,爽妞兒的處境她更能理解!然而,理解卻改變不了任何實質情況,更加阻止不了什麼事兒!
眸色越發暗沉,衛燎趴在桌面上,捧著自己的腦袋,那種悲傷感和無力感,幾乎充斥在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里。
「你先走吧,嫂子,我坐一會兒,你……得替弟弟多多美言……」
靜靜地看著他幾秒,連翹輕點兒說好,然而慢慢地走出了包間。
他倆心里的那種痛苦,她比誰都清楚,而這種感覺只有體會過的人才能真正感受得到。
那種不得不與心愛的人分開,那種看著心愛的人越離越遠的悲傷,能讓人變得徹底絕望和哀慟。
爽妞兒和衛隊兩個人,明明相愛為什麼會走到今兒這地步?
——★——
從綠島休閑氧吧出來,連翹望了望太陽已經縮入了雲層的空,心情很快就跟這空一樣了。
陰霾,沉重。
愛情,婚姻,家庭,這幾者之間的邏輯辯證關系不斷在她腦子里轉來轉去。
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想想爽妞兒經歷的,再想想自己的,她真心覺得自己比她幸福了不知多少倍。
這段時間,隨著邢家老爺子的態度轉變,再加上她懷孕,都快能景里的霸王了。可以這麼說,她現在就算在邢家橫著走路都沒有人會責怪她。
而她,還在糾結什麼呢?
看來,都是人心不足惹的禍啊!
嘆著氣兒,她站在台階上想了想,沒有去取車,而是直接左轉往旁邊那個農貿市場去了!
不為別的,只因為她突然想到,有許久沒有親自給火哥和三七做過飯菜了。
景里凡事都不用她操心,可是畢竟為人妻為人母,單是任性有脾氣確實是不夠的,偶爾也該表示一下了。
……
這個農貿市場不太大,但是來往買賣的人卻不少,估模著也是因為它地盤兒太小的原因,留出來的巷道就特別的窄,買賣的人走在里面也顯得擁擠不堪。
瞧到這陣仗,她想了想自己的肚子,氣餒了!
試問,要是買根蔥都得去擠,還能買蔥麼?
不買了!
這麼一尋思,她就準備打道回府了,突然——
不遠處出現了好幾個人鬼鬼祟祟的二痞子,混在人群里,幾個人也不買菜,就只是拼著勁兒地往人多的地方去擠,手上推推搡搡,嘴里罵罵咧咧,各個瞪著那雙賊溜溜的小眼楮左顧右盼。
他們,在尋找著下手目標。
他們是……小偷?!
經過紅刺特戰隊訓練出來的她,那眼神兒該何其犀利?一眼就瞧出來這幾個人是干啥的了。
對她來說,擺在面前的,又成了一道選擇題。
光化日之下,眼睜睜看著別人既將行竊,究竟該管還是不管?
老實說,如果不懷孕,她指定得上去揍丫的一頓。可是她現在懷孕了,這事兒又得躊躇一下了!
正當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只見幾個人嚷嚷著就擠到一個賣菜的老太婆攤兒前,問這菜價那菜價,轉移著老太婆的注意力,而其中的一個染著一撮黃毛的高個人兒就站在老太婆的旁邊,他迅速掏出一把刀片兒,鋒利的刀片極快地劃破了老太婆背在面前的包兒。
然後,一個長長的尖嘴夾子就伸了進去——
當然,小偷的水平並不算太高段,除了連翹之外,旁邊也有一些人瞧見了。
但是,沒有任何人吭聲兒,更不可能有誰會阻止。
從那老太皺巴巴的臉,皺巴巴的手,皺巴巴的衣服來判斷就知道她的家庭情況一定不太好,想著那包里兒里裝的極有可能是她做這小生意全部的家當,連翹不由得怒火中燒。
腦子這麼一激,她就快步地走了過去。
就在那只賊手夾到了鈔票正抽回手準備轉移給旁邊同伙兒的時候,她穩穩地緊鉗住了那個黃毛高個兒的賊手。
沒有人注意到,幾乎就在同一時刻,那個黃毛高個兒狀似不經意地望了一眼看熱鬧的人群,向里面的某個人遞了個眼色。
這時候,連翹正冷聲斥道︰「趕緊把錢放回去,要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
和火哥處慣了,說老子這毛病也傳染了!
這時候那個老太婆像是才發現自己的錢被偷了,望了望自己被劃開的包兒,頓時慌得六神無主,戰戰兢兢地說。
「錢……我的錢還給我,求求你們……」
冷哼了一聲兒,連翹將那夾子上的錢通通取了下來,遞給那老太婆,然後,在她的千恩萬謝的聲音里,放開了自己抓住的那只手。
畢竟麼,她又不是公安反扒組的,錢還回去就好了,她並不想惹事兒。
哪知道就在她剛想轉身的當兒,那幾個小混混竟然面露猙獰地向她靠了過來。
「他媽的,替人出頭也不打听打听這地面兒是誰的,小賤人敢管老子們的閑事兒,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事兒,鬧大了!
見這情形,剛才還擁擠不堪的人群,紛紛都地避了開去,自動給人騰出了位置來,就連那個被偷了錢的老太婆也嚇得閃到了邊兒去。
唉!
人性如此,事不關已,高高掛起,誰管閑事兒誰傻逼。
好吧,連翹也承認其實自己蠻傻逼,但是,如果再遇到這種事兒,她保不準還得這麼干!
眉頭冷冷緊蹙,要說真打架,她當然不怕這些干癟三,但是她懷孕了,不想和他們打架。
「說吧,你們想怎麼樣?!」
她這氣勢其實擺得很冷很強,一般的小偷很少真敢那麼大膽去惹上明顯很刺兒頭的人。
但這幾個小偷貌似就真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僅不怕她,還嬉皮笑臉地調戲起她來,「本來呢這事兒是想跟你沒完的,可是小妹兒長得這麼漂亮,陪哥幾個玩玩,咱就一筆勾銷了。」
被幾個明顯比自己小的二痞子叫著小妹兒,連翹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氣!
怒極反笑,連翹冷冷地哼了哼,掏出了手機來。
「算了,我懶得和你們扯,別怪姐姐不給你們機會改過自新,我可報警了!」
小偷怕警察,千古不變的道理,按理說她都掏手機了,這些家伙應該立馬做鳥獸散吧?!
哪料到,她剛一掏手機,那個被她抓過手的黃毛高個兒竟然猛地一揮手,就打掉了她的手機,順便又靠過來推攘了她一把,嘴里不干不淨地說︰「**的,小婊子,別他媽給臉不要臉……」
看來他在這伙兒‘組織’里算是個人物兒,一瞪眼再一揮手,幾個人圍了上來就要打。
與這幾個人打架,連翹其實真是半點兒也不怕,她功夫可不是白練的。
干淨利落地閃身而過,左勾拳右踢腳,抓扯過揮過來的一只拳頭,一扭一扯,只見听‘ 嚓’一聲,在小二痞子的哎喲聲中,她再將他推了回去,立即就撞翻另一個傻逼。
行水流水的一套動作,也不過就幾秒鐘的事兒。
見她一出手,招招又毒又狠,幾個人有些駭到了,怔在當場。
連翹狠狠瞪著他們,後退出安全距離。
久不運動,貌似有些生疏了,但打他們還是措措有余!她活動了一下手腕,冷眼望著眼前的幾個人,一,二,三,四,五,一個五個半大不小的大小伙子,年紀輕輕的做點兒什麼不好,學人偷東西。
模了模肚子,她真心不想再打架,伸出手指一溜煙指過他們,冷聲道。
「警告你們啊,再敢上來,我可就不客氣了,缺條胳膊少條腿兒的,找誰都不管用啊!」
狠絕地說完這句話,見他們都沒動靜兒,她就蹲去撿手機,哪知道那高個兒唰地一下就從身上掏出一把彈簧匕首向她刺了過來,斜眉叼眼兒的冷笑︰「擋了哥幾個發財就想了事?!哪兒有那麼容易?」
在他的指揮下,五個二痞子又撲了過來!
因為,熙熙攘攘看熱鬧的人群里,已經圍上來了二三十號人,一個個的,手上拿的不是鋼條兒就是大砍刀,這些人的年紀普遍都不大,有些甚至只是半大點兒的孩子。
媽的,學香港的古惑仔呢?
這一下,老實說,連翹有點兒心慌了,自己畢竟懷孕了經不住這麼折騰,功夫再厲害也不是武俠小說里的那種武林高手,更不是反穿一條內褲就能檐走壁的超人。
即便是再小螞蚱,只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到底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這些人這麼不惜和她打架,收拾她?
想不出來,她現在就想著該咋辦?
溜唄!
她撿起手機就想開跑,然而那些手提砍刀的二痞子們很顯然是有備而來,見她想跑,一窩蜂地就圍擾了上來!
雖然手里拿著武器,那些人似乎也不是真想砍死她,就是拼命地耗她,手里的刀也不往她手上招呼。
似乎,是怕惹上人命?!
不過這事兒,有些懸!
連翹左突右擋,也不知道啥時候,一個不注意她的手臂就被鋒利的刀給劃拉了一下,那鮮血珠子猛地就冒了出來,一陣劇痛之後,她手上的力道就小了一些。
耳邊,突然听見那個高個兒的聲音。
「傻逼,你想砍死她啊?!就給我揍她就行了……想坐牢還是怎麼的?真他媽傻逼……」
來不及思索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她盡量地控制著自己的運動幅度,與那些不斷招呼過來的刀刀棒棒地博斗著,然後大喊著對那些看熱鬧的人喊。
「媽的,你們不會報警啊!」
「……」
沒有人回答她!
這一段打斗,描述起來話挺長的,其實前前後後也不過就是幾分鐘的時間罷了。
手臂上火辣辣的疼,連翹心肝兒有些發顫了,但听說這些人並不想要她的性命,心里也就沒有那麼慌了,只要保護好自己不受傷就行了!
可是,不要命,又要什麼?!
她身上有什麼?
錢?!
孩子!
腦子里亂糟糟的,就在這一片混亂聲中,終于,隱隱有嘹亮的警笛聲響了過來。
從來沒有一個時候,連翹覺得,警笛是那麼的動听!
好吧,看來還是有好心人報了警。
然而,同樣兒听到了警笛聲的二痞子們似乎沒有半點兒要退散的想法,見她只是手臂受了傷,反而像是打紅了眼似的,更凶狠地全體撲上來,把她圍在中間不讓她離開,拳頭一個勁兒往她的月復部招呼。
體力越發不支,連翹心里忖道,趕緊來啊,警察叔叔們喲!
眼楮都被這些該死二痞子給晃花了,頭暈腦脹,她真想拿刀砍死這些王八蛋。
正在這時,她突然听到一聲狂嗥般的大喝。
「連翹!」
熟悉的聲音傳來,連翹激動得想感謝,感謝地,感謝命運,感謝有他——
噗!
玩笑!
不過,在熟悉的冷斥聲後,跟著就是一串串二痞子們被揍得屁滾尿流的呼痛聲,還有火鍋同志比泰山還沉重的罵娘聲。
「操你們祖宗,老子的女人也敢動!」
意識飄了,剛才為了保護孩子而凝聚的力量和精氣神兒,因為他的到來而全線退散。
眼前如同黑幕閃過,她的胃里翻地覆的一陣翻滾,頭重腳輕的眩暈感襲了上來,身體輕輕晃了晃,眼前金星乍現!
身體一軟,她再次落入了那個安定又熟悉的懷抱里。
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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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憐,上了幾班了,才周二——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