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電話只是匯報,紀彥勛沒有說太多細節,大首長也沒追問到底。反正已經開始考慮結婚的事,帶回家給他看只是時間問題,無需著急。
之後的幾天都過得很平靜,那個揚言要和紀彥勛公平競爭的男人之後再也沒有在凌曉諾面前出現,表面上看來,紀彥勛通過莫辛轉告給他的提醒和警告似乎收到了不錯的效果。
但,俗話說的好,會咬人的狗不會叫。風平浪靜背後可能是在為下一波驚濤駭浪積蓄能量。
而且,這一次老天爺又給莫少謙創造了極好的機會。
周五下午,莫家的例行家宴,莫少謙兄弟倆下班後順便過去接姑姑一起回老宅。巧的是,因為凌曉諾要加半小時班,紀彥勛正好接了可可再來接她。莫家兄弟的車子在挺好時,正好看到小丫頭從車里下來,歡天喜地DE朝凌曉諾撲過去。
隔著近五米遠的距離,莫少謙和莫少桀都清楚地听到了那孩子在叫凌曉諾媽咪。
「會不會是紀彥勛的孩子?」莫少桀大膽地猜道。
隔得遠看不太清,莫少謙也不敢妄斷,「把車子開近一點,盡量不要引起他們的注意。」
莫少桀重新啟動車子,小心翼翼地向前開了一個車位。凌曉諾正好抱著可可朝停在路邊的黑色大奔走去,這一次,莫家兄弟倆清楚地看到了孩子的正臉。
「不可能是紀彥勛的孩子!」這個孩子長得太像媽媽,很顯然和凌家有莫大的關系,如果是紀彥勛的孩子,他和凌曉諾的關系不可能會是現在這樣。
「難道……」莫少桀心里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但最後還是沒敢說出口。
即便如此,莫少謙還是猜到了他不敢說出口的後半句話,「要證實你的猜測並不難。」
現在的科技這麼發達,要證明兩個人是否有血緣關系只需要一根頭發就能解決。
「這事兒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如果真是你的……」凌曉諾很快就抱著她的小寶貝上了車,莫少謙卻依然處在極度的驚詫錯愕中沒換過神來。
「如果這個孩子真是我的,誰勝誰負恐怕就不是紀彥勛想的那麼簡單了。」一想到那個幾乎和凌曉諾長得一模一樣的小丫頭可能是自己的女兒,莫少謙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他從來不知道,這世上會有一件事能讓他這麼激動不已、興奮難耐。
經歷了如此刺激的意外,莫少桀已經不記得這一趟來的目的,「那……你有什麼計劃?」
「當然是先證明這個孩子確實是我的種。」有了這個前提,他才可以進行更長遠、更周密的計劃。
在兩兄弟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驚詫錯愕、激動興奮時,紀彥勛已經載著凌曉諾母女倆疾馳而去。背後有兩雙眼楮一直盯視著他們,他沒有絲毫察覺。
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百密總有一疏,唯一一次疏忽帶來的後果卻往往是致命的。
也不怪他疏忽,主要還是老天爺有意要給他和凌曉諾一次最嚴峻的考驗。
莫少謙是可可的生父是不可回避的事實,這枚定時炸一彈一天不引爆,他們一家就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安寧。
為了盡快證實那個大膽的猜測,莫少謙幾乎動用了能想到的一切關系,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解了心里的疑惑。
周末兩天休息,小丫頭幾乎和爸爸媽咪形影不離,莫少謙就是再著急也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他只能靜靜等到周一,上學的日子小丫頭有八個小時都在紀彥勛的控制之外,他可以從容地安排,找到最好的機會。
為了得到更多和孩子有關的消息,他還特地在幼兒園園長身上狠下了一番工夫。小丫頭名叫凌可馨,再過幾天就要年滿四周歲。他和凌家那小姑娘正是五年前的八月認識的,從時間上來看,非常吻合。另外,孩子的家長一欄中只有母親的名字,也進一步排除了孩子的父親是紀彥勛的可能。即便還沒有做任何測試,他也越發堅定自己的直覺。
經過一天的等待,莫少謙終于得到了可可的毛發樣本,只要再等兩天,他就能拿到確切的鑒定結果。
很難想像,一向喜怒無常、從不情緒外露的他這兩天居然魂不守舍地簽錯了好幾份文件,甚至出現了半夜失眠的詭異狀況。只是,他身邊幾乎沒有什麼交心的朋友,唯一知道內情的莫少桀又出差去了東南亞,他只能把自己的心事小心翼翼地藏著。
好在,他還有一個細心的母親,雖然重病纏身,每天只有兩三個小時能起床下樓走走,但畢竟是母子連心,他的情緒異常自然逃不過莫家大長輩沈秀清的眼楮,「你最近怎麼了,整天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事?」雖然兒子已經順利入主董事會,成了莫氏新的話事人,但沈秀清還是擔心那些老臣子們會對他不服。
「您別擔心,公司的事我都能應付得來。」因為五年前的種種矛盾,莫少謙和母親的關系一度瀕臨破裂,但現在老太太的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在父親過世之後,情緒也幾乎崩潰,差點被被閻王爺帶走。孝字當頭,他還是會盡量在目前面前表現得出乖順謙和的一面。
「公司沒什麼事,那就是私事不順利咯?」問這句話時,沈秀清的語氣非常之謹慎。五年前,就是因為她管得太多,硬生生拆散了一對有情人,逼得莫少謙一氣之下遠赴美國,一走就是近五年。自此之後,她再也沒有過問兒子的私事,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把他氣走。
莫少謙難得露出一絲無奈地苦笑,輕嘆道,「我的私事就從來沒順利過。」
「怎麼會,現在沒人給你約束,你可以毫無顧忌地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怎麼會不順利?」在沈秀清的眼里,自己的兒子絕對是千里挑一的人中之龍,如果感情上的事不順利,絕對不會是他的魅力有問題,故而才有此一問。
「我是可以毫無顧忌,可是……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名花有主。」
「既然是晚了一步,就不要再多想了,天涯何處無芳草。這一次不行就再找,你條件這麼好,還怕找不到優秀的女孩子?」沈秀清對自家兒子充滿信心是好的,只是,她忘了,找媳婦兒不是買衣服,再好、再優秀,如果找不到感覺,一切都是枉然。
莫少謙正在思考該如何回應母親的話,衣兜里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屏幕上顯示出的仁愛醫院鑒定科主任鄭醫生的名字。不是說要等四十八小時麼,難道現在就有了結果?
鄭醫生也是不僅得了好處,也受了重要人士的拜托,自然不敢怠慢,單獨為這個樣本開了檢測單,所以不用四十八小時就能完成檢測。
「結果如何?」電話才剛接通,莫少謙便急著追問。
「完全吻合。」為確保結果真實可靠,鄭醫生特地做了兩個樣,結果都是一樣。兩個樣本的DNA相似程度屬于一級別直系關聯。
猜測被證實,莫少謙卻並沒有表現出港見到可可時的激動和興奮,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個不可思議的意外。
「出什麼事了,接了一通電話回來,整張臉都僵了?」兒子這幾天的精神狀況本來就不太好,這會兒眼神也有些呆滯,沈秀清擔心得心悸病都快犯了。
「媽,您可能有個孫女。」咳咳,什麼叫可能,不是已經百分之百得到確認了麼?
沈秀清本來就有氣喘的毛病,突然受此驚嚇,一口氣沒喘上來,咳了半天也沒順過來。
莫少謙急忙走上前,一邊招呼管家叫醫生過來,一邊用手幫母親撫背順氣,「是被嚇到了還是覺得太意外?」
咳了一陣,沈秀清終于咳順了氣,「不用請醫生,我沒事。」
管家玉嬸對老太太的身子很熟悉,忙取來了噴霧劑,處理片刻之後,老太太的氣色也漸漸恢復了正常,「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預兆都沒有,怎麼會突然冒出個孫女?」
「她已經四歲了,長得很可愛。」這事說來話長,而且,莫少謙也不知道該怎樣跟目前講述五年前發生的那件荒唐事。
「四歲?這麼說來,是你去美國之前就發生的事?」沈秀清雖然身體健康堪憂,但腦子還是很好使的,反應一點也不比年輕人慢。
莫少謙沒有否認,沉思片刻才緩緩開口道,「五年前陸芸嫁人之後,我的情緒很低落,有一天突然心血來潮去醉夢人間尋刺激,認識了那個女孩。」
「醉夢人間?」光是听這四個字就能猜到應該不是什麼正經地方。
「您別想太多,她和在醉夢人間的其他女孩不同,因為家里需要一大筆錢救命,逼不得已才去那里。我給她開了一張一百萬的支票,她陪我去了淥山一個星期,就這麼簡單。」簡單嗎?一個開支票,一個交出身體,听上去確實挺簡單的。只是,誰曾想到,這個簡單的交易會引出這麼多連鎖反應。
「听你的意思,這一次回來應該見過那個女孩,是不是?」沈秀清還真是個心思敏銳的主,加上對自己的兒子有足夠的了解,要猜到這一點並不難。
「是,而且見過不止一次,她現在在姑姑的工作室工作。」自私的莫少謙,雖然答得比母親問的多,但卻隱瞞了最關鍵的一點。把前後的話結合起來理解,听到的人會很自然地認為他見到的‘她’就是五年前的她。
「這是很好的機會啊,你還在等什麼?」沈秀清當然看得出來兒子對這個女孩有著很特別的感覺,既然孩子都有了,在一起不是順理成章的事麼。
「您忘了我剛才說的話?」莫少謙對母親的記性絲毫不懷疑,她會一時糊涂多半是被剛才那個意外嚇的。
沈秀清很快就想起來,精神越發亢奮地鼓勵兒子道,「帶著個孩子,能找多好的男人,你還有機會啊。」
「您還別說,她找的人非常優秀,而且來頭不小。」考慮到母親剛受了驚嚇,莫少謙還是決定暫時先不把那個男人的真實身份說出來,再來一次氣喘,恐怕真的要叫醫生了。
「不應該啊,要不然那個男人肯定有過婚史、或者也有個小孩。」老人家的思想還是比較保守,這年頭,男人帶著孩子好找,單身未婚媽媽要找個好人家可就不那就麼容易了。
「您想太多了,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只要真的喜歡,帶著孩子根本不會影響什麼。」
沈秀清很自然地以為兒子又想起了五年前的事,也不敢再盯著這個話題不放,「我想見見那個孩子,你能不能安排?」
「哪個?」孩子她媽也還是個大孩子呢,莫少謙一時沒反應過來。
「當然是我的孫女。」沈秀清已經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隨時都做好了被閻王爺帶走的心理準備。在離世之前還有機會抱抱孫女,對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這事還需要從長計議,我想……孩子的媽媽應該不希望我們家知道這件事。」雖然和凌曉諾只有兩次交流,但莫少謙還是感覺到了她是個敏感、謹慎的女孩,出于保護自己、保護孩子的考慮,她是斷不會讓他接近的,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孩子是我們莫家的骨血,她沒這個權利!」一想到自家孫女被別人藏著,想見也見不了,沈秀清的情緒難免會有些激動。
「她是沒這個權利,但她這麼做也是想更好的保護孩子。您想想,孩子長到四歲都沒見過爸爸,她可能以為自己就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我要是突然出現,不止會嚇壞她,還可能會發生一些無法預料的意外。而且,她長到這麼大,我什麼都沒有為她做,也沒臉去見她。」莫少謙總算說了一句像樣的‘人話’,雖然沒有盡過做父親的責任,但父愛卻是與生俱來的,即便再心急,他也會先站在孩子的立場上考慮。
「好,我先不直接去見,偷偷地在遠處看看總行吧?」人活到這個年紀,想要追求的東西已經不多了。所以,在孫女這件事情上沈秀清表現得格外執拗。
「您先別急,等我安排。」雖然有點憋屈,但躲在遠處偷偷看確實是當前的情勢下最穩妥的選擇之一。
證實了可可是自己的孩子之後,莫少謙幾乎把一半的精力都花在了策劃和孩子的第一次‘意外’見面上。
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踫上有心人,再小的細節也會被捕捉到。
除了紀彥勛,還有一個人一直在密切關注莫少謙的動向,而且有些事他做起來更方便。
追蹤莫少謙的通話記錄,竟然發現他曾經撥打過雛鷹幼兒園園長辦公室的座機,這意味著什麼?
陸正堯不敢把這個尚未經證實的猜測告訴曉諾,還是習慣性地先給紀彥勛打了電話。有些事確實是他做起了更方便,但有些事卻只有紀彥勛有能力做。
「他已經知道了可可的存在,這是最壞的可能。」
「該死,他怎麼還是陰魂不散!」即便是心理承受力超強的紀彥勛也有點被這樣意外嚇到,看來陸正堯決定先不告訴曉諾是對的。
「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會找專業機構求證,這件事你得盡快想辦法確定。」陸正堯並非無所不能,總有些事情他力不能及。他能做的,只能盡量給予提點。
「我會的,確定之後,我會親自找他談一談。」看來,通過別人傳話始終還是不靠譜,有些事還是面對面的解決更有效。
「如果他非要一意孤行,你打算怎麼辦?他畢竟是可可的生父,只要他願意,可以通過司法程序申請可可的監護權。我看,這種事他絕對做得出來。」
「放心,我不會讓他有這樣的機會。」莫少謙的權利必須有權威機構的專業鑒定書做支撐,要阻止這一點對紀彥勛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听到紀彥勛堅定的回答,陸正堯心里一直存在的慶幸感越發強烈。老天爺還算有眼,把紀彥勛送到了曉諾身邊。如果沒有他,曉諾還不知道要面對多少挫折和打擊。
不過,紀家的人帶來的不一定都是好運,比起曉諾的幸運,陸正堯自己要倒霉得多,「既然打了這通電話,我就順便跟你說一聲,你妹妹最近給我的公司惹了不少麻煩,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在孟氏給她安排個差事,別再來我這里搞破壞。」
「是嗎,我倒是听說她在你那里做得很開心。」這語氣,怎麼听怎麼像幸災樂禍。能把穩如泰山的陸正堯逼急,他家妹妹確實是個搗亂天才。
「她是很開心,但是我一點也不開心!你最好勸她主動離開,我不想撕破臉損大家的面子。」陸正堯確實被逼急了,說完之後便直接掛了電話。
莫名其妙被掛了電話,紀彥勛也樂禍不起來了。眼前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亟待處理,哪里還有閑工夫笑別人。
‘叩叩……叩叩……’專屬于小公主的獨特敲門聲突然響起,煩得眉頭緊蹙的某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揚起笑臉、張開雙臂迎接小公主駕臨,「小公主不是已經睡下了麼,怎麼又起來了?」
小丫頭一臉委屈地撅著嘴,抱著爸爸的脖子可憐巴巴地蹭,「沒人陪,睡不著啊。媽咪接了個電話就把自己關進書房了,她讓我來找你。」
紀彥勛最愛小公主撅嘴撒嬌地模樣,低頭在她臉上溫柔地親了親,「都十點多了還工作,你媽咪最近越來越不乖了。」
小丫頭立馬點頭附和,「就是,每天回家都要加班,都沒空陪可可和爸爸。」
「沒辦法,做大設計師是她的夢想,因為起步晚,自然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咱倆得支持她,知道嗎。」某人今兒貌似有點失常,居然跟一個還不滿四周歲的孩子講起了大道理。
「可是……每天晚上都要工作到很晚會很累啊,而且還會長黑眼圈,不漂亮哦。」嘖嘖,現在的小孩子真了不得,講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就連晚睡會長黑眼圈都知道。
「唔,這話倒是沒說錯。這樣吧,你先睡,過了十點半她要是還不出來我就去教訓她好不好?」教訓她?你確定能狠得下心?她只要隨便給你點甜頭就能讓你的心軟得一塌糊涂,居然還敢說教訓,大言不慚!
「呵呵,爸爸才舍不得教訓媽咪呢,頂多就是瞪她兩眼。」看吧,小公主都知道。
看來啊,某人的妻奴形象真的已經深入人心了。
紀彥勛被小惡魔的古靈精怪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你又知道!」
「我當然知道呀,爸爸最喜歡媽咪,不管媽咪做錯什麼事你都不會罵她的。」
「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的不是你?」小鬼靈精,平時不是挺愛和媽咪爭風吃醋的麼,今兒怎麼這麼大方。
「因為我是媽咪的寶貝爸爸才會喜歡我的,所以……我排在第二是應該的呀。有個詞叫什麼來著,愛……」糟糕,上次听女乃女乃說的那個成語忘記了。
讓一個四歲的孩子說成語,確實夠難為她的,紀彥勛實在不忍心讓她繼續歪著腦袋想下去,「愛屋及烏。」
「對,就是這個,因為喜歡一間很漂亮的房子,連帶著也喜歡住在房子里的烏鴉。」咳咳,知道是這個意思就行了,沒人要你解釋得這麼清楚。
紀彥勛被小丫頭的沒心沒肺逗得大笑不止,心里那點郁悶煩躁也頃刻間消失不見。不過,笑過之後,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可可最喜歡誰呢?」
嗚嗚,被難住了啦。要是回答說最喜歡媽咪,爸爸會不會不高興呢?
「爸爸和媽咪都最喜歡。」最後,小鬼靈精還是覺得這個回答最安全。
「如果,我是說如果,不是真的。」問下一個問題之前,紀彥勛有些猶豫,刻意強調了這個問題是假設。
小丫頭急了,「如果什麼呀?」
「如果你真正的爸爸還在,你也會最喜歡我嗎?」
「什麼叫真正的爸爸?」小丫頭一臉茫然,歪著頭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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