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五變 正文 第二章 小南

作者 ︰ 匪笑當年

王管家在一旁看著這為少爺喝藥的樣子,心里也很是對這個孩子充滿憐憫和同情。

這位小南少爺便是現任路家家主路長風的孫子路小南了。

等一下,路長風不是膝下無子嘛,怎麼這個孩子會是路長風的孫子呢?

其實,早些年間,路長風是有一個孩子的。但是,老伴生下孩子後因為身體十分虛弱,沒活多久便去世了,當時路長風十分痛苦,處理完老伴的後事,多年來的夫妻情深和家族中的事情都讓他無心再娶,決定要一個人把孩子撫養長大。

更奈何天不遂人願,他的兒子生下沒多久,夭折,也離他而去。

路長風痛惜,悲憤,淒涼。

因為沒有了牽掛,從那之後,于是便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家族的商業的發展上,幾十年的時光一個人走了過來。

直到十幾年前,那天,雪漫當空,四處飄落,鵝毛紛飛,靈動瀟灑。目光之處,一片白茫。

寒冬臘月,尤其近年,瑞雪豐年之勢,更是勢不可當。

路長風因為家族瑣事煩惱,便一個人來到庭院的小亭中,觀賞雪景,借景消愁。下人都被他差散,四周除了雪落在地上的漱漱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音。安詳靜謐,空氣中都有一股清新的感覺。

路長風觀賞著茫茫雪景,心中的繁瑣雜事也都拋之腦後,閉目凝神,享受著這場大雪帶來的心曠神怡的感覺。

「哇••哇哇••哇••••」斷斷續續的嬰兒的啼哭聲打破了這片寧靜的局面。

路長風听到嬰兒的啼哭聲,睜開眼看了看四周沒有一個人,心里想了想,府上最近也沒有听說有小孩來過,或是有人要生孩子。這些事情,下人都會早早的通知自己的。

「哇哇•••哇•••」啼哭聲又傳了過來。

路長風疑惑,好奇,便循著聲音的來處走了過去。

臨近側門,啼哭聲便愈加清晰,變大了起來。路長風也發現聲音是從門外傳進來的,打開門,滿天雪下,興安長街,一片白色世界。

路長風循著啼哭聲,看到在門前的台階上放著一竹簍,四周只有一層黑布包裹,路長風把竹簍抱了起來,慢慢揭開上面包裹的黑布,露出一個嬰兒的身體來。

原本不斷哭叫的嬰兒看到路長風的樣子出現在眼前頓時哭得更加厲害了,聲音也更大了。

路長風也是被這名棄嬰的哭鬧逗得哈哈一笑,自己的就長得那麼可怕嗎!連一個小嬰兒都被自己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看了看四周,哪有人經過的痕跡,即便有也早被大雪掩埋了。

這個無名棄嬰該怎麼辦,放在這,凍死。自己養,路長風心里想著,發現竹簍里的嬰兒怎麼沒有聲音了,難道是凍昏過去了,揭開黑布檢查了一下周身的體溫,脈搏。得出結論︰這小子睡著了。

路長風頓覺好笑,本是無心來此,卻偶得一棄嬰。站在門前,看了看竹簍中熟睡的嬰兒,又看了看這漫天雪勢,良久,抱著孩子,反身回府。

來到屋中,把竹簍放在床上,看著雙眼微閉,睡夢酣暢的嬰兒,笑了笑在床邊踱步,仿佛是對著嬰兒又仿佛是自語「我兒如果還在的話,也應該娶妻生子了,與你這個小東西有緣,很是歡喜,今日收你為子,取名小南。」

自從有了小南的存在,路府便熱鬧了起來。

府里的家丁,丫鬟還有其他下人都很喜歡這個小少爺的到來。每天都和這些下人在院子里玩耍。路長風忙完家族里商業上的一些事情,都會第一時間過來看看他這個可愛的孫子。小南的活潑調皮,聰明可愛讓路長風很是歡喜,有時遇到家族里的一些煩心事,在和小南玩耍後,煩心的事情也便淡忘了,心情也為之舒暢了。對這個意外得來的孫子也越加疼愛了。

只是,隨著時間的過往,小南的身體不僅沒有健康的成長,反而變得更加虛弱了。

五歲那年,也是在酷暑炎熱的盛夏,午後。練功場數十名路家弟子正在練功,這些弟子年齡雖小,但抬腿踢腳,膝頂肘擊,一招一式之間有模有樣。小南站在場外觀看師兄們練武,心里美滋滋的想著︰爺爺說了,等到明年的時候我也可以在這練功了。

看著師兄們瀟灑的身手,小南看得心里癢癢的,情不自禁,在場外的邊上,看著師兄們起手抬腿的動作變化跟著耍了起來。

剛耍完兩式,第三式剛要跨步,眼前一黑,身子晃悠,一個跟頭便栽倒在地上。看護的家丁只顧著看練功場上的精彩動作,卻忘了身後還有個小少爺在。等到這個家丁想起小南的時候,看了場上一圈都沒有,正在想這個小少爺跑去哪兒玩時,一轉身,低頭,向下看去︰小南的身體已經倒在地上好一會了。

家丁嚇的差點叫了出來,趕忙上前扶起小南,搖動起小南的身子,結結巴巴的說道︰「少、少、少爺,你快醒醒,別、別嚇唬、阿、阿、阿福,少、少少少爺快醒醒,求、求你了。」阿福說話的語氣一半是急出來的,一半是嚇出來的。

又叫了幾句少爺,搖晃了幾子,還是沒有什麼反應。阿福世徹底嚇壞了,忙轉過身對著練功場上的眾人便揮手便哭喊道︰「不、不好了,少、少、少爺昏倒了,快過來啊!」

場上的弟子听到喊聲,便都趕了過來。問明原因後,有的去找大夫,有的去稟報路長風,其余幾人則抱著小南回屋。眾人走後,就剩下阿福呆坐在地上,哭喪著臉,想著路長風知道這件事情後對自己的重大處罰。

請來了興安城最有名的大夫給小南看病。對小南的身體做了檢查,診斷後,大夫告訴路長風這個孩子沒有生病,身體里面也沒有發現不正常的地方。他之所以昏倒,主要是因為身體太虛弱的原因。這個身體虛弱是天生就有的,不是說要等長大後或者加強鍛煉就能增強的,是他出生時就注定了的。以後不能進行劇烈的運動,只能慢慢的調養。

路長風听了大夫的一段話,心里惆悵,嘆息。吩咐下人付了診金,送走了大夫。又吩咐下人們都下去,徑自走到床前,看著床上躺著的孩子,呼吸均勻,雙目微閉,只是臉色較之前蒼白了些,躬子,愛惜的撫模著小南的臉頰微微道︰「孩子,不管你的身體怎麼樣,你永遠都是爺爺的好孩子,只希望你快點好起來。」

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屋門處,讓下人把阿福叫來。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多時,外面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待到門外,戛然而止。路長風隨著丫鬟的稟報來到外面。唯唯諾諾,瑟瑟發抖,在一旁低頭站立的阿福听到開門聲,趕忙上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老、老爺,小、小小的知錯了。」

路長風頷首拂須,厲色道︰「阿福,抬起頭來。給我把事情說清楚,要是敢說謊,我就把你這張嘴給封上。」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阿福嚇的又拜又磕,抬起頭後仍不敢去看路長風的臉色,卻又緩緩地下,緩緩道︰「老爺交代小的,讓小的看護少爺。小的當然盡心盡力,中午用過飯,少爺說想去練功場瞧瞧。」

「阿福,你不知道那里規定下人不準進去嗎?」

「小的當然知道,我把少爺帶到院門旁,對少爺說,您進去就行了,我在門口等著,有事您就喊我。可是,少爺非要我跟他一起進去,怮不過少爺,小的就跟著進去了••••••」阿福說話漸漸清晰起來,說到最後一句聲音小了下去,抬頭偷偷看了路長風一眼,厲色稍退。

「然後呢?」

阿福接著說道︰「小的隨少爺進去了,小的也是第一次看到族內弟子練功,心里激動,于是看得有點痴了,便一直注視著場中,忘了看護少爺了,待到剛轉身就看到少爺昏倒在地上。小的說的都是實話,請老爺饒命。」

路長風微微點了點頭,又問道︰「你也沒看到小南是怎麼昏倒的?」

「小的無能,請老爺饒命。」

「還好大夫診斷後沒事,要不然,就算要了你的命又能如何。你小子忒的不長記性,你•••••」路長風還欲再言,被屋內丫鬟傳來的喊聲打斷。

「老爺,小南少爺醒了。」

路長風聞言一震,臉色轉喜,不在訓斥阿福,趕忙向屋里走去,阿福出了一身冷汗,卻也十分歡喜,心里不斷重復著︰多謝菩薩包郵,多謝菩薩保佑•••••••

床上躺著的孩子睜開了眼楮,古靈精怪的看著四周,想要坐起來,但身體還是很虛弱,雙手使不上力,歪歪斜斜地扭動著身子,連身上蓋著的被子也變得褶皺起來。

一旁服侍的丫鬟趕緊上前幫忙,柔聲道︰「少爺,您的病還沒好,就別亂動了。」

這時,路長風走進了屋子中,來到床前,看著醒了的小南,滿是疼愛,說道︰「不要亂動,身體還沒好,乖乖躺下。」

「爺爺,我躺累了,想坐一會兒。」小南倔強的嘟了嘟嘴。

路長風讓周圍的下人都退下,屋里就剩下爺孫二人,路長風坐在床邊,把小南扶起來,靠在了一側。

小南想到自己中午在練功場,又想到剛剛丫鬟說自己生病了,對路長風說道︰「爺爺,我怎麼生病了,剛剛還讓阿福帶我去練功場了,我學著耍了幾式。」

路長風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方巾擦了擦小南額頭上的幾滴汗水︰「傻孩子,你哪里生病了,不過是天氣悶熱的原因讓你感覺有點不舒服,他們是故意這樣說的。」

「呦,還偷學武功了,耍兩招讓爺爺看看。」路長風哪里敢讓他再動,只是故意逗逗他。

小南小嘴一撅︰「什麼偷學,人家這時光明正大的學,才不讓你看呢,萬一你偷學了怎麼辦!」

路長風被小家伙的表情逗得哈哈一笑,說道︰「你放心,爺爺保證不偷學。」

畢竟還是個童真未退的孩子,听到爺爺的話,就想起身下床表演給爺爺看。路長風攔著他笑道︰「咱們今天先不練了,等什麼時候身體好了再耍給爺爺看。」

「那好吧,等我身體好了再表演給爺爺看。」

爺孫二人說著話,陣陣笑聲傳出屋外。

從那以後,直到現在,十多年過去了,小南的身體依舊很虛弱。這十多年間,小南昏倒過很多次,每次都會給路長風帶來很大刺激,畢竟對這個孩子特別疼愛,不希望看到他受到任何傷害。

路長風請過中原各地的名醫名家給小南診治,結論都是沒有病情,只是因為天生身體虛弱,只能一邊吃著藥,一邊調養,不能進行大量的運動。後來,路長風試著把自己的內力輸送進小南的身體里,看能不能達到增強治療的目的,但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小南身體排斥路長風的內力真氣,根本就輸送不進去。

其實,貿然給一個什麼武功都不會,什麼經脈都沒打通的正常人輸送內力是非常危險的。但路長風也是救人心切,況且別的方法也沒用,就不顧忌那麼多了。自己修煉的內力是剛性的,難道是因為剛性猛烈的緣故,所以不能吸收。于是又找來幾位別的不同屬性內力的高手前來治病,結果都是一樣,還是不行。能用到的方法都試過了,都沒有作用,所以到了後來,路長風也漸漸放棄了想治好小南的想法。

時常覺得,既然能夠蒙蒼天開眼讓自己收養這個孩子,這已經是一種莫大的恩賜了,至于孩子的身體能否康復,也是命中注定了。只是對小南的呵護更勝從前了。時刻叮囑他,不能偷偷玩耍,不能到處亂跑,身旁要時刻有家丁丫鬟看著。既然這個孩子天生就注定不能練功,等長大後那就也繼續管理家族好了,把我這個位子留給他。這一直是路長風內心深處最美好的想法,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

路小南十多年來一直在府里呆著,很少出去。要經常接受各種治療,還要按時吃藥,也不能走太遠的路,因為昏倒的原因他更不敢去偷練什麼招式了,雖然每次都會慢慢醒來,但每次都害爺爺擔驚受怕。為了自己,頭發白了很多,人也蒼老了去多,實在不敢、也不忍心讓爺爺為自己著急。

多年來也沒什麼玩的伙伴、朋友,有的只是身旁的家丁和丫鬟。自從他昏倒後,那些下人你就算借給他們十個膽兒,他們也不敢再帶著小南到處亂跑了,玩耍去了。久而久之,路小南的內心逐漸養成孤僻內向的性格。爺爺來了,便和他說說話。

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更多的是靜靜的坐著,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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