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一更)
金燦燦的陽光下,徐子紓手執青玉香木折扇,軟袍于身。徐風吹拂,額前發絲垂落。
他白皙的臉上由于近日來的愁思,惱人地冒出青豆子。因他使用了不恰當的法子,才留些許的坑窪。原本是玉樹臨風的佳公子,即使有著紈褲子弟的**笑容,但也真能奪了許多小姐一眼芳心。可惜偏生在要緊的關頭長了這些個東西,煞風景得緊。
今日他前來花朝節,主要是為林簡能繼續留在皇宮酬勤苑學習的大事。他雖然有時頑劣,不學無術,卻在對待林簡的事上認真。他不能因為自家的調令,而耽誤林簡的前程。方才看到這里有淡雅小姐,沒料想居然是楊家小姐。他念及那天的場景,不由地喚聲。
毓意心里忐忑,原本以為是太子爺。沒想到起身回頭,竟是瞧到張似曾相識的臉。她皺著眉頭思索,終于想起眼前流里流氣的公子哥便是那天攔轎的人。似乎是叫得……徐小侯爺。
旁邊的盛春也記起徐子紓,她見徐子紓想要靠近,馬上擋在毓意前。她喝道︰「你要做什麼?離我們小姐遠點兒」
「小小丫頭,亦是這般凶惡。當心將來長大,覓不到如意郎君。」徐子紓收起臉上閑適的玩笑,裝作正經的樣子取笑盛春。他用扇子擋住眼里的暗嘲,口吻里滿是戲謔。
盛春聞言,羞臊得俏臉通紅。她沒經事難免慌神,結結巴巴地駁斥︰「虧你還是小侯爺,怎麼說的話跟街頭的流氓無異」她低下頭,往毓意的身邊無意識地靠去。
毓意往後退步,曼聲答︰「徐小侯爺若是無事,我們便去旁邊等人。」
她低垂著眼眸,並未拿正眼瞧徐子紓。這樣上不得台面的人,計較多無意,反而說不清。
「嘖嘖好一對口齒伶俐的主僕,人家既是侯爺豈有輕曼的道理?」納蘭泊雙手環抱,此刻正身體松垮地靠在附近的樟樹上。他無奈地搖著頭,徐子紓果然是不過爾爾。只是她確實有些變化,仿佛眨眼間輪長年歲。
毓意听到這熟悉的聲音,不由側眸偷望眼。是他她的臉頰騰地沾上紅墨,滴水似得洋溢開來。她的心頭拔開絲敞亮,愉悅地令她嘴角是上揚。
「琰親王,此言差矣。古人雲︰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既是女子,嘴刁些亦是應當。」徐子紓極是不在意她們的嘲諷,自以為樂。
琰親王?毓意剛灑落心頭的明光暗了幾許,嘴角的弧度往下彎曲。原來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皇家的人。怪不得那日,啟珍公主與他那麼親近
「二位慢聊,毓意先行告退。」毓意稍稍欠身,依禮告退。她多想什麼,人家未必記得。
納蘭泊見毓意唯恐躲閃不及的慌張模樣,心底頗不是滋味。他繃直身體,頷首︰「楊小姐,我方才看到楊太傅往這里來了。你不如先在這里等會兒,不礙事。」
毓意無法,只好尷尬地坐回排椅。她佯裝鎮定地偏過頭,任由兩道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圍在她身上打量。她十指相繞,驅散縈繞在心頭的不安。
「徐子紓,你在這里做什麼?」納蘭杼搖著蘭花折扇,口氣里積郁濃厚的不滿。原本以為大蘭王朝只他一人有日日打扇的習慣,沒想到徐子紓居然敢冒他的忌諱。要不是看到林簡可為的地方,他才不會答應啟珍,幫忙留林簡。
徐子紓掛在臉上的笑意,遲疑得變得僵硬。他用扇子遮擋住不自然,輕笑︰「太子爺,您也不是上這里來了?應是這里有吸引太子爺的東西,所以跟過來了吧。」
「才不是,我是來找林簡。」納蘭杼揮揮扇子,他朝四周掃眼並未找到林簡的人影。他的眸光落在垂頭端坐在那里的毓意人上,瞧她別扭,他心里倒是隱約興奮。
毓意感到一束視線瞬也不瞬地盯住她,甚至愈發得有蔓延的趨勢。她略帶反感地抬頭,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一張難以忘懷的臉。這個不是她在花元節,遙望對岸的少年嗎?
「大哥」不等她細細回憶,一聲嬌叫打破她的沉思。這是啟珍公主熟悉的喊聲
毓意錯愕的眸光對上啟珍嗤笑的回應, 地立起身子。
她的腦海閃過幕幕畫面,重疊在一起,連貫地回放。兩個月來她都不曾仔細地注意太子爺生的什麼容貌,他竟然是那個人因此現在的一切,按照啟珍公主的說法就是太子爺無心的玩話讓她陰差陽錯進了宮。如果真是這樣,她寧可從來沒去過那樣的地方。
「盛春,我們走。」毓意的指甲嵌進肉里,疼痛得感覺未能解去她的憤怨。她遭受的事情多半關他,例如上次蜘蛛的毒。她躺在太醫署听人說得分明,盡管未完然意思差不離。
要是她不進宮,怎會覺得處事沉重。居高臨下俯瞰她的人,憑什麼有資格決定她的人生。今日的花朝節,她絕對不會忍讓半分。她小,不代表她會輸。
「你見我,怎麼不行禮?」啟珍不悅地瞥著毓意似有怒氣地離開,口里埋怨。
「我們是在宮外,哪里有那麼多的禮數」納蘭泊瞧啟珍硬拉拖著張臉,好笑地開解。
自古花朝節,即使君臣相見亦不必拘泥禮數。倘若有人因這生事,免不了小氣的罪責。
啟珍只好斂了脾氣,恰好林簡這時趕了過來,她更顧不上去計較毓意的問題。難得借花朝節的名義出來,還可以跟掛念的人說話,誰還會去管方才發生的不快。
林簡略帶羞澀地跟著啟珍走,他知啟珍的情意。奈何他一介布衣,怎配給她幸福。他兀自嘆息,太子爺走前盯他的眼神里可充滿警告。
停滯不前的人流開始重新攢動,花朝節開會的時辰快到,得去無題廣園的開園中心。
毓意已是跟楊家的人匯合,一群人興高采烈地行去。毓意方才佔得位置好,于是繞過小道便能看到近在咫尺的開園中心。
老太君握過毓意的手,拄著拐杖沉穩地帶毓意往前面尋位置坐下。眾人瞅在眼里,對老太君的存心偏袒,愣是找不到合適的借口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