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杼跟在李太醫的身後,與啟珍先後步走了進去。由于不放心珍緹宮的其他人,所以毓意受傷的事必然要瞞得很緊。不然讓別有居心的人得知,絕對會趁著這個機會,做出些讓人防不勝防的事。
于是當下,納蘭杼沖準備好熱水過來的顧嬤嬤投了深沉的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甚至多了不常有的威嚇。
顧嬤嬤明白此事非比尋常,若是個人怕是承擔不下來,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她顧不上拭去頭上冒出的冷汗,因為心里記掛毓意的傷害,所以面色不大好看。
啟珍也守在床邊,六神無主地任由李太醫檢查毓意的傷勢。她的腦子亂哄哄一片,想不起有用的東西。畫面,仿佛停留在了毓意中箭的一瞬,然後其他的事物頃刻間碎裂, 里啪啦地從心頭剝離。
她開始惱恨自己,為什麼要讓毓意去那個地方畫畫。如果去了平常人多的地方,意外是否可以避免。而毓意最後的動作,令她的心更加內疚。似乎她才是罪魁禍首,害得毓意如斯的人是她
尖銳的牙齒,硬生生地咬緊粉女敕的唇,用力地撕破,血腥頓時充斥口內。她的不安如此明顯,生怕毓意會有個三長兩短。即使她已經是有了不好的預兆,可她就是擔心。
納蘭杼察覺到啟珍情緒的波動,不由清楚她實在內疚自責。但今天的事,怪不上她,只能恨背後人的隱藏。
他的臉色愈發暗沉,要是讓他查找出背後的人,他一定會讓那個人知道,得罪他的下場。心里有了思量,他的目光掠過李太醫,思吟著對啟珍吩咐︰「啟珍,你注意著些她的動靜。我先出去一趟,你放心,很快回來。」
「大哥,你去吧」啟珍醒悟納蘭杼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忙,單從有人在皇宮行凶這件事來看,怕是有人要刻意針對毓意。她的心再次一凜,後果的嚴重性讓她臉色微變。
納蘭杼見啟珍應下,隨即把視線投到李太醫的身上。凝重的命令聲,清晰地響起︰「李太醫,你必須要讓她活下。至少,得撐到我回來。」
「恩」李太醫忙著給毓意止血,並沒有轉頭對上納蘭杼犀利的注視。他手下的動作很快,從此也能夠看出他確實個稱職的太醫。但假使他沒有那種心思,該是有個很好的未來。
納蘭杼快速地掃了眼四周,終于快步走了出去。他需要得知最新的調查,因此他要去親自叮囑底下人行事。還有他要叫回被歌行拉走的千太醫,不是他不相信李太醫,而是防人之心確得有
「天遠,你去安排一下。」他瞅了眼守在外邊的天遠,面色陰鷙地直接出聲。
天遠一反往常嬉笑的模樣,清楚事情的嚴重性,二話不說地領命而去。
至于納蘭杼,當然是直接去歌行那邊找人,盡管此時好像不便去打擾別人。然而事態嚴峻,容不得他為別人考慮。
「哎呦,太子爺什麼東風把您吹來了,呵呵」歌行端起手里的酒杯,口吻涼涼地輕笑。他心里是有所了解納蘭杼所來何事,可面上卻不顯。
他的眸子一閃而過的清明光芒,沒有逃過納蘭杼的利眼。只見他不屑地眯起眼楮,嗤笑道︰「歌行,你不用在我面前打啞謎。千太醫,有事找您幫忙,希望您放下杯中物」
納蘭杼對歌行的態度沒有對夫子的尊敬,但對千太醫倒顯得客氣許多。畢竟有事要求于人,自然不能落人家的面子。
千太醫瞧著納蘭杼的樣子,知道他所要相求的事肯定不小。可他此時飲著美酒,品著愜意的心意,怎會想著挪動位置。
于是,他極是平靜地倚在位置上,眯著像偷了腥似的眼,半點不願搭理納蘭杼。這麼一走,不曉得要到什麼時候會有美酒享用。美酒當前,當得是魅力無限。
納蘭杼不悅地挑了挑眉,清楚千聖手是礙著歌行不願意出手。他的臉色瞬間暗沉,任憑誰都會被他此時的氣勢給驚到。然坐在他面前的全是經過大事的人,一點兒也不把還算少年的他放在眼里。
他明白,要是他不說出所以然來,仍在珍緹宮昏迷不醒的她肯定會陷入險境。他心里對歌行生了怨,哪怕再厭惡,對方不過是個孩子,值得狠心至此嗎?
眼里的光芒越發狠厲,只听他寒冷的音調倏地撥高︰「你不要忘了,她亦是她的女兒。若是她地下有知,你有何臉面面對?」
這話著實嚴重了,需要把曾經的事兒拿出來說,對于任何人都承受不住。
果不其然,歌行的面色第一次有了劇烈的波動,仿佛可以揭下他一直保持完好的面具。人道歌行隨性而為,殊不知這份隨行于他來說只是迫不得已。過往的不堪,令他逃避,想要從別的方面尋找寄托。
可每個人心里定有個不願意他人觸踫的角落,或許陰暗或許明亮。若是別人不知好歹,那所承受的後果絕計不輕。而現在,歌行就處于狂怒的階段。他是不清楚納蘭杼得到了多少消息,但丁點兒關于她的消息,他都無法饒恕那些拿出來說事的人。盡管迫于無奈,他同樣不允許。
「出去,這里不歡迎你。」歌行強壓下心頭突然升起的怒火,努力用平靜的聲音呵斥。
他的眸底集聚火氣瀕臨前的崩裂,像是一下刻就能推翻從前的構想。他握緊雙拳,呼吸早在不經意間凌亂。
「你如果不願她傷心,在此刻要做的便是讓千太醫跟我走。否則,以後有的你後悔。我當你夫子,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納蘭杼更不管有什麼臉面,直接撕開了來說。
強對納蘭杼的態度硬朗,歌行勉強冰冷的心有了軟化。因為他不舍得,甚至憐惜她的生命。
然而她是楊家的女兒,楊家人的死活,**何事?當年要不是楊家的咄咄逼人,她怎會在那樣的年華香消玉殞。
今時今日,他還要去管楊家的事嗎?他痛恨的楊家人,如果出了事,不是他一直所樂見的嗎?可他就那樣該死的不舍,糾結得心劇烈作痛。
納蘭杼故作瀟灑地甩袖轉身,到了換來歌行句︰「千,你去幫她吧」
「呼」,納蘭杼舒了口氣,幸好他賭贏了最後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