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府
遠處的一雙厲眼,閃爍著危險的光亮,像是凶猛的惡狼般,泄露出貪婪的。他敏銳地捕捉到一絲響動,不由扭過頭,狀似語帶不悅地呵斥︰「怎麼沒個輕重?去了宮里學那麼久的東西,性子還是這般毛糙」
「父親,我剛走得急了,一時間沒有顧忌到。」衛湄兒露出甜美的一個笑容,依舊為幻想中的世界興奮不已。
衛子沛看到衛湄兒洋溢的笑容,不由一愣,繼而詢問道︰「遇到了什麼好事,你居然如此?」
他是清楚前幾天女兒跟自己提過的一些事情,也同樣听說她想要去找宮里人幫忙,只是此刻他見女兒情緒外露,實在琢磨不透。稍稍靠譜的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們衛家的那位,允諾了好處。
衛湄兒聞言,嘴角泛起的笑意愈發明顯,隱約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她抬眼望向自己的父親,一直讓她敬畏的父親,可或許會在將來的某一天對她俯首稱臣。她想到這里,心里的激蕩更加濃郁,滑過漆黑瞳仁的是無止盡貪欲。
衛子沛不覺詫異,什麼時候他的疑惑女兒亦不馬上解答了。他心中的不滿稍露,聲音里真正宣泄出一股威嚇︰「湄兒,為父問你。你怎麼不回答,莫非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沒,沒有。」衛湄兒這才反應過來,掙月兌開幻想,訕訕地回道,「淑妃娘娘是跟我說了些許事情,不過這些事不勞父親操心。女兒今日來回府,只是為了看家里人是否安好。父親,母親何時從清雲庵回來?」
她馬上扯到了別的話題上,若是讓自個的父親了解全部,後面的選擇可就要跟著父親來。她不喜歡被動地听從別人吩咐,她喜歡掌握別人。盡管她年紀還小,卻有比很多成人深重的心機。轉念間,她已經不打算告訴父親和淑妃談話的內容。
衛子沛知道衛湄兒有話瞞著他沒說,但無奈不能去強迫。雖然他對這個女兒談不上十分了解,可骨子里的性格掌握得嫻熟。如果等到契機對了,自然不愁她不說。于是他臉上的怒容一閃,又是慈父的模樣,穩妥地叮囑︰「宮里不比家里,不能時時照顧你,按照你的性子來。謹言慎行,才是你走得更遠。你母親她應該今個便能回來了,你先留在家里住一天吧」
「好,女兒先告退了。」衛湄兒對她的娘親,倒還是有幾分真情實感。畢竟那是懷她十月的母親,況且無私地對她奉獻那麼多,亦不曾計較過什麼。反觀父親,總是巴不得從她的身上挖掘出有用的東西。她不屑的同時,同樣羨慕著別人。
衛湄兒的身影在衛子沛的眼里疏遠淡去,直到瞥不到那方影子,他終于把淡漠的視線收回。
對于大家族而言,家族的利益永遠比個人重要得多。所以很多家族寧願舍棄許多個人利益,也要保全家族。同心一起,面對外敵,累積下來,方有出頭之日。
撇開衛家不說,實力強大的林家,風雲洶涌的楊家,無一不是很好地實踐著條例。心里一時的不舍,以成全家族大業來說,實在不足掛齒。
現在楊府祠堂,兩伙人由于意見的不同,隱忍不住當場爭執起來。爭執的源頭,竟是楊家的家主之位。雖然楊家現在的掌門人理當是楊太傅,但在楊家的內部老太君才是說一不二的那個。以往因為老太君明顯偏袒大房的人,特別人對于毓意的寵愛,亦是沒了邊。于是楊家人自然以大房為尊,誰讓人家背後有老太君撐腰。
老太君是楊府輩分最高的人,哪怕是楊家的長老亦要對老太君畢恭畢敬。長期如此,引起楊府其他人不滿更重。原因有兩個,一個是老太太的偏愛,二是楊家大房沒有真正的嫡子。
楊謙德這個庶子成為了嫡子,等同于嫡長子,可卻不是楊家大房所出的嫡系血脈,何況他本身是個不學無術的主。本來去年張月淑生了一個兒子,楊家家住的位置理應更加穩當,沒想到那孩子沒有福氣享受楊府的一切,居然早早地離去。這場變故惹得無數人唏噓,紛紛感慨楊家大房氣數將盡。
若是從前,楊家人肯定會把大房的不滿壓在心里,不會說出口。因為大房沒有嫡子不假,但好歹有個嫡女啊,甚至深受老太君喜歡,隱約有當接替人培養的趨勢。大家的心,仍是火熱,但不敢把最後層窗戶紙捅破。
楊家長輩跟小輩爭執,傳出去對楊家的名聲不好。依著種種原因,大家沒有向楊家大房發出氣憤的質問。但現在,老太君竟不再對毓意偏袒,而且透露出來的情緒甚是消極。礙于這層關系上,楊府其他人的心思活絡了。尤其是二房,誰讓二房出來的小輩至少令別人看得上眼
如果說上面的一切不足以讓他們露出真實的一面,還有一個消息著實讓人心驚。有心人士透露,說是楊毓意根本不是張月淑所生,要真是那樣,她就沒有楊府嫡女的名頭了。這般羸弱的大房,怎麼能讓眾人心里心悅誠服?
借著一個進入祠堂的時機,大家伙相互試探番,集體說出了想法。
「老太君,媳婦明白你疼愛毓意。然而大房底下人的資質,實在不夠。」杜惠一副精明打算的模樣,歷數出楊府大房的不好來。
經歷過喪子之痛的張月淑,實在沒有精力跟杜惠爭論,但被人欺負到頭上,以她的個性能咽得下去才怪她眸光一閃,勉強扯起絲冷淡的笑︰「二弟妹,大房還沒有散呢老太君還在,你居然敢隨便動搖楊府的人心。」
既然大家都不客氣,何必給對方面子。她受夠了這些天的冷,這些人的面目。想到她那未足歲的孩子,她的心頓時又疼得縮成一團。她孩子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楊府每個人參與的結果。他們不告訴她,以為她不會去調查嗎?
「大嫂,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何必把話說得那麼難听。我知道你心底的顧忌,你放心,我們向來是以老太君為準。」杜惠笑得得意,充滿著詢問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坐在上方的老太君。
老太君似是不耐,無力地揮手︰「我有數了,全給我下去」
眾人底下的眼神相交匯,最後點頭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