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再去理會昭初的步步追問,毓意徑自地往珍緹宮走去。她明白以現在的身份,只有珍緹宮還算是她暫時停留的港灣。
「毓意,你可算回來了。」毓意的步子還沒有邁進,手上沾滿了藥材味的啟珍直直地蹦了出來,看到毓意滿臉都是璀璨的笑意。
毓意會心一笑,只感覺全身的暖意頓起,被人這樣無時無刻記掛著,實在是一種幸運。她拉著啟珍往里面走去,無奈地應道︰「我要是還不回來,你這張臉不就要變成得花成什麼樣?」
「來,快來」听到毓意的調侃,啟珍當下也沒有做出任何的反駁,只是急不可耐地要把毓意往里面帶,仿佛急著獻寶。
放松了全部的情緒,毓意滿臉笑意地跟在啟珍的背後。低頭的剎那,卻少不過縱然消失的黯淡。啟珍沒日沒夜地研究藥物,不都是因為她的身體原因嗎?每一次見啟珍疲憊的樣子,但她僅有裝作不知情。這般天差地別的悲哀,明明她才是需要自己拯救的人
可她還能夠說些什麼,別人幫她如斯,世間又有多少人擁有純粹的感情。盡管她一路走來,失去了很多,然而同樣的收獲亦不少。上天待每個人都很公平,不管是何種身份,何種地位。
目光閃動,點點感激流淌在心田。她揚起頭,望向走在前面的倔強的背影,在心里下定決心︰啟珍,我不是輕易放棄
歲月如梭,靜淌前行。眨眼間,已是來年的芳菲三月。桃紅柳綠,斜光交織,似乎一瞬間全部迎來了新生。
楊家人依舊保持著奇怪的態度,放任毓意在皇宮中自生自滅,甚至連一家團圓的節日都不曾接過她回府。
若說毓意在最初有著原始的期盼,那麼到了最後她絕對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她看得越通透,越可以察覺出些不尋常的東西。
或許楊府背後的秘密,或許楊府這樣做的身不由己,或許深深疼愛她的女乃女乃有著無法言說的苦衷這些毓意是能試著理解,但讓她去原諒,依舊有太多的鴻溝。
不聞不問將近一年多,其中只有在她受傷的時候,跑來做些虛假的問候。如果親情只是聯系利益的關系,如啟珍所言,干脆利落地舍棄。
至于皇宮的男女兩處學苑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男女學苑竟然合並,只不過男女共在一處學習,隔得距離仍過大。依舊留在學苑里學習的人除卻毓意和啟珍,不少人選擇了離開。一是由于家族勢力的變化,二是由于各方面的考量。
幸運的是衛湄兒等人終于不再出現,听眾人議論的消息說,衛府有意將衛湄兒小小培養,關于在她身後那些耀武揚威的人,自然是跟著她去了。
衛湄兒離開以後,昭初的性格也發生了比較大的改變。明眼人明白,不久的將來大蘭王朝絕對是一場變革。
徽陽郡主和樓心寧去了別地,她們當然是在一起,畢竟是形影不離的兩人。還有一些不常說話的同輩,一時間走了個七七八八。
男苑里的男學生,毓意熟悉的人不是很多,所以一時間不太了解他們的情況。大概是因為學生的銳減,為了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條框,因此才大膽地把男女兩苑合並在了一起。
不滿的人有之,卻不敢當面說出來。命令是從皇上手中而下,沒有人不長眼楮去對一國之君說個不子。
看似平穩的壓制,早已投進了擾亂平靜的小石子。只有一處不和,所存在的一切極有可能毀于一旦。小心翼翼的舉措,帶來謹言慎行的同時亦有萬劫不復。
年齡的增長,毓意和啟珍的心性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們看東西的眼光更加長遠,更不會計較一時的得失。她們都清楚地知道,大蘭王朝迂腐的規矩總有天會來個天翻地覆的改變。有人比的是耐性,而她們不缺的就是時間。她們有時間可以來充實自己的知識,唯有如此才能強大。
此刻的毓意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听喻夫子刻板而莫名生趣的講課聲。只覺得時光仿佛倒退到了她剛進宮的那會兒,第一次見到喻夫子的場景她可算是歷歷在目。
想到喻夫子,毓意便無法避免地聯系到另外一個人——淑妃。淑妃的在hou宮的地位僅此于皇後一人,可以說衛家有這樣的風光,她功不可沒。但從喻夫子和淑妃淵源來看,恐怕不止于此。她本來沒有想往這方面思量,不關她的事,她一般很少管閑事。然而一次偶然,她听到衛湄兒私底下的嘀咕聲才驚覺衛家的內部並非如表面平靜。
思緒轉到這里,毓意的深思早從書本中月兌離,她想得更多的是千絲萬縷的關系。她的表情很明顯地出現恍惚,令在講台上講課的喻智于一愣。
自他教導毓意開始,毓意向來是學生中最優秀的一個。如果出現恍惚的神色,必然是在思慮突地冒出來的東西。他明白,卻又有著別扭的情懷。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對毓意的關注已經從學生到了家族。
當年喻家為什麼會如此落寞下去,他得到的消息不過只是寥寥。他心中對于喻家存在著很多復蘇的希望,當然不希望就此一蹶不振。而觀察著毓意,他心里澎湃的情感愈發強烈。當年他看中的是毓意身世,如今他看中的是個人能力。
喻智于察覺到毓意眉頭一蹙,連忙收回自己的視線,他在心中自有定論,講起課來的聲音越發宏亮。
啟珍不經意地接觸到喻智于和毓意之間的暗潮涌動,心里吃驚不已。她一直覺得喻夫子看待毓意的目光太多深沉,根本不應該來自于一個夫子,難不成真的有詭異不成?
「啟珍,怎麼了?」收回神來的毓意,利用書冊擋在自己面前,小聲地詢問啟珍。她沒有錯過啟珍猛地一白的面色,心里狐疑的同時擔憂不少。
「沒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啟珍不打算告訴毓意有關喻夫子奇怪的舉措,決定要自己去一探究竟。
冥冥注定,有些事即使有人出現干涉也阻止不了它的到來。唯有能做出的反抗表現,只有沉下心思努力尋找出路。
三月的天,靡靡地蒙上層不知名的灰,頃刻間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