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惠听到自家兒子居然因涉嫌殺害他人的名義,讓邢大人抓去官衙,當下懵在原地,繼而回過神險些昏過去。但好歹她經歷了這麼些年的風雨起伏,自然是明白當下最要緊並非哭鬧,而是打听具體情況。
她轉念想了想,楊家現在當家的是毓意,而且出了那麼大的事老太太斷斷不會坐視不理。果然派下人一打听,老太太正招了毓意商量如何處理,順下反應過來。她穩穩心神,決定得親去老太太那廂一趟!
「夫人,听說謙仁出事了?」楊家的二老爺,收到此消息,急得立馬從外邊兒回來。他漲紅一張老臉,巴巴追問,雙眼卻是有些失神。
「哼!你就知道跑到我這邊兒問,如今謙仁出事,你怎麼不去想想辦法啊?真是不知道要你有什麼用!」杜惠聲音冷然,面色陰沉。
她對自己的夫君,從來沒擺過一個好臉色。
想她未出閣前的身份,怎麼就嫁了這麼個窩囊廢。說好听些是楊家的二夫人,但念她所擁有的一切,哪樣不是靠本事或是兒子每日的忙碌得來,他給過她什麼?
「夫人,你可以對我不滿,可咱們兒子要緊!我心里著急啊,不如咱們去老太太那打听清楚?」二老爺哆嗦著手,擦了擦額頭滲出來的汗。怪不得他今天心底怎麼都不得安穩,原來是嫡子出了事!
哎,依照周家人的性子,怎麼能夠善了?而且明知道前面是陷阱圈套,卻還是得傻乎乎地往下跳。他可憐的好兒子,這如何是好啊?
「老太太,她是娘。你怎麼就學不會?所以一輩子只能活在大哥的下面!我現在要去娘那兒,你便留在這里等消息,少給我添亂。」杜惠板著一張臉,滿是不客氣地命令。然而這樣的態度則令二老爺半句反抗的話都說不出口。一來二去,她沉重不安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杜惠一只腳邁出了房門,又不放心後院的那些小蹄子,不由皺眉吩咐身邊的大丫頭︰「你去注意點兒後院的那些女人。免得她們以為謙仁失勢,可以胡作非為。莫要出了岔子,讓別人平白看了笑話。」
「是,二夫人。」大丫頭俯了俯身,忙不迭應道,眉間浮過傲意。
吩咐了這件事,杜惠重現邁開步子。急急地往老太太院里走去。
一路上,她踫到故意挑釁的張月淑也不去管,亦不去理會楊賦意陰陽怪氣的調調,徑自朝著目的地走去。急切的步伐,表明了她為人母的急切。換言之,楊謙仁是她賴以生存的命,怎能不小心地愛護?
瞅著杜惠急吼吼的樣子,張月淑狠狠地吐了口污濁之氣。分外解氣地笑道︰「沒想到周家居然會找上楊謙仁,還能夠挫杜惠的銳氣。」
她嘴上這麼說,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思量。畢竟周漣漪是她手底下的人殺的。雖然沒有留下什麼線索,但總歸是一條不安的因素。現在周家不知什麼緣由,找上了楊謙仁,她也暫時可以放下沉重的心思。
「世事無常,誰能夠想到楊謙仁走霉運呢!說不定,人真是他殺的。」楊賦意嘴角帶著笑意,眼角閃過的一點兒小得意誰都沒發現。
她明明知道這件事因何而起,卻依舊能保持著這幅平靜的樣子。足以見她這些年所謂的沉澱,讓人難以察覺她的真心。不過這樣的人,同樣太過痛苦。磨滅了所有的感受,冷冷地做一個行尸走肉的僵體!
張月淑不動聲色地掃了眼楊賦意,暗暗地松了口氣。幸虧楊賦意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否則的話,她的無端麻煩勢必得增加不少。
「對了,你什麼時候公布楊毓意的身份。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諾!」楊賦意待張月淑打量的視線從她的臉上滑過,才肅起面色認真出聲。
「總得等楊謙仁的事情,塵埃落定了吧!你心底著急,我清楚。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又不是不明白楊家的情況,老太太還在呢!」張月淑仍是不怎麼願意抬楊賦意的娘為平妻,當年的事她還耿耿于懷,那麼卑微的人怎麼可以與她平起平坐,令她的心存了陰郁疙瘩。
楊賦意豈能瞧不出張月淑真正的意思,所以她涼涼地勾了勾嘴角,爾後淡淡地警告︰「大夫人,我還是尊你一聲大夫人。若你還珍惜你的地位,就不要挑戰我的耐性。我給你最後的機會,楊謙仁的事情解決後,你要是不給我改身份的機會,我絕對不會再手下留情。」
「行了,你一個小輩,少拿這些說教我。我又不是平白無賴,還能抹了你的事不成?」張月淑聞言,偽裝的面色不由地一變。她忍著怒火,扔下這麼些話,滿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恨恨地轉身離去。
她何嘗讓人威脅過,威脅過她的人,下場通常只有一個字——死。
楊賦意幾次三番找到她的頭上,她怎麼能放過她!
底線啊,她的底線!
「張月淑,我又怎麼會相信你。只是你不願意做,也答應了我。別怪我心狠手辣,周漣漪的死最好別跟你有關系,可惜……」楊賦意的笑意越擴越大,眼底的寒光卻是越來越冷,直到失了所有的溫度。
這邊兒的交流一地冷然,那邊的氣氛倒不比這兒好到哪里去!
杜惠一進老太太的院子,毓意和老太太的談話也結束了。雙方對楊家的未來心知肚明,但不準備把此番的談話告訴不相干的外人。
所以等杜惠推開房門進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毓意站在老太太的後面,輕輕地給她做著按摩。好一副孝順的畫面,竟比往常悠閑。
「老太君,謙仁他肯定不會做那種事。這兒,完全是周家的污蔑啊!」杜惠本不想大吵大嚷,想要心平氣和地打听消息。可眼前的畫面完全刺激了她的神經,令她的面色陡地一變,說話又怎麼會好听?
「二媳婦,現在還有小輩在場,你這樣子像什麼樣?謙仁既然沒有做過。那官衙豈能胡亂給他安罪名!」老太太頓了頓拐杖,沉聲道。
老太太見杜惠如此的作為,心里不喜,面上也染上不悅。她的確不怎麼喜歡自己這些個兒媳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缺點兒,尤其是二兒媳常常攛掇著她那二兒子做的那些事,實在是令人難以啟齒。
「老太君,我心里擔心謙仁啊!官衙那是什麼地方,就是個吃人的地方。我們楊家,現在留下的嫡子里面,謙仁做了多少事?」杜惠神情一垮。又抹上眼淚,擠出幾滴淚花。幾分真幾分假,對待兒子的真心又不自覺地抹上了別的利益,讓人唏噓感慨的同時亦難掩厭惡!
「好了,少嚷嚷,讓人瞧了笑話。謙仁,那邊的事,我心里有數。雖然我現在老了。可以前的人脈還在,別哭哭啼啼!」老太太手里的拐杖頓得分外響亮,話音里面的嚴肅同樣是在警告杜惠適可而止。
毓意心里同樣為二哥擔憂。然而從女乃女乃這邊兒的意思來看,不用太過憂慮。所以她才可以顯得稍稍輕松,沒有大失方寸。盡管她心里不喜歡杜惠,可念及她是二哥的生母,面子上總不能冷淡著,得過去。
所以她湊到老太太身邊,低聲笑語︰「女乃女乃,二嬸這是為二哥擔心,因此難免失了以往的冷靜。你且寬心些,我去跟二嬸說說便好。」
「毓意啊。楊家現在有你,行事才寬松。你去勸勸你二嬸,我不行,管不了那麼多。」老太太意味深長的一席話,驚得杜惠一身冷汗。
毓意上前,攙過杜惠軟塌塌的身子。退出房門外,慢慢關上房門。
待兩人走出老太太的院子,她換上了平常的笑臉︰「二嬸,您一直對毓意很好。這份恩情,毓意一直記在心里。我並非忘本的人,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您放心,我一定會盡自己努力幫二哥的忙!」
「毓意啊,二嬸知道你是好孩子。楊家小輩里面,你算得上是二嬸的貼心人。只是你二哥的事情一出,我的心慌得不得了。剛才老太君,莫不是生了我的氣?」杜惠面上的慌亂不似作假,誰又明白她此時心里想的是︰楊家有楊毓意行事才寬松,那老太太又把謙仁放在何處?看來有楊毓意亦不見得是好事,還得盡快把她給弄出楊家為妙。
「二嬸,您想多了。女乃女乃心里同樣記掛二哥,說話難免沖了些。」毓意笑得那叫一個情深意切,嘴上的話恰到好處地提點,完全如為長輩開解的小輩。可她的心底,究竟想著什麼,怕是她自己能夠明白。
並非說她們虛偽,只是在大家族里面生活久了,說話做事方面難免會選擇用別的方法進行掩飾。這是無奈之下的生存之道,若是人人都用真心實意相待,那等待她們的惡果,會有哪些「好心」人去可憐?
「毓意,你先回去吧。二嬸我想明白了,過些日子,你也得進宮去選妃。二嬸,祝你心想事成。不管是正妃還是側妃,都是光耀門楣的事。」杜惠故意用這樣的話題試探毓意,欲要打探一下她的心思。
「謝謝二嬸。」即使心里再痛,毓意面上仍掛著恰當的笑。
只有這樣,她方沒有打亂女乃女乃的計劃,並且讓心上的傷再刺激行事的干脆。
「不謝,呵呵……」干巴巴的笑聲,令杜惠心里惱火。
油鹽不進的人,最為難纏。
楊毓意偏生是這樣的人,怎讓她不心上記掛。
可女子,不論怎樣出色,總逃不過嫁人的命運。
而出色,僅僅是幫她們挑選夫婿的好壞罷了!
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亦是……(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